第11章 第11章
江現(xiàn)離眼睛恢復(fù)了，他想要兌現(xiàn)承諾幫周禾干活，但屋里屋外看了一圈，周家只有打掃屋子喂雞這些家務(wù)活兒，沒有菜園也沒有田地，力氣活兒還真沒啥。
晌午在飯桌上柳兒一邊端著碗一邊好奇地瞄著江現(xiàn)離，小家伙自以為做得隱蔽，實際上他的小動作都被兩個大人看在眼里。
烏黑的眼珠又一次偷瞄到旁邊時，柳兒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怎么了，柳兒不認(rèn)識江叔叔了嗎？”
周禾問。
柳兒臉蛋紅撲撲往爹爹身邊湊了湊，嘻嘻一笑：“我是好奇嘛，江叔叔能看見了，就能和我們一起去河邊玩兒了！”
”柳兒不怕我嗎？”江現(xiàn)離咽下一口魚肉餅，輕輕放下筷子問。
“為什么要怕江叔叔？”柳兒撓撓頭不解地問周禾，“叔叔長得也好看，不嚇人�！�
周禾抬眸望向江現(xiàn)離，這些日子接觸下來他也能看出江大哥性子冷，不喜多說話，之前眼睛看不見也不給他們添麻煩，一個人默默地摸索著做事。
一個身材高大的盲人對他們父子沒什么威脅，但眼睛恢復(fù)了就是尋�？到〉哪腥�，若是起了歹意周禾和柳兒誰都不是他的對手。
江現(xiàn)離問出這話也是想聽聽他們的真實想法，若是心里有懼那他就不方便留在這了。
柳兒回答了，那周禾的答案呢？
周禾也撂下筷子，抓著桌檐的手蒼白清瘦，能看見青色的脈絡(luò)，他看著江現(xiàn)離，那雙圓圓的眼睛柔和清亮，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人的時候透著格外溫柔的固執(zhí)，他笑著回：“我若是怕你就不會救你了，我知道江大哥不會傷害我們父子倆的�！�
江現(xiàn)離呼吸一滯，自從他醒來聽見的都是周禾關(guān)心和信任的話，一個陌生人被父子倆這樣全心全意地付出善意，這種感覺…并不壞。
他面對面仔細(xì)地瞧著周禾，才發(fā)現(xiàn)他下顎正中有顆黑色小痣，在他白皙的皮膚上更加顯眼，像是一粒沙，讓人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抹去。
他嘴唇抖動剛要開口，周禾像是猜出他要說什么，急忙打斷，“江大哥不必道謝了，我們吃過飯去看看大夫吧。”
江現(xiàn)離把到嘴邊的“謝謝”咽了回去，平靜地說：“行，聽你的�！�
飯后周禾帶著柳兒去洗手，江現(xiàn)離包攬了刷碗的活兒，廚房地方小，水缸就在灶臺旁邊，隨意一暼，就見廚房的每個角落都被收拾得干凈整潔，透過半掩得小窗，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周禾和柳兒說話的笑臉，井水濺到了竹籃子上，周禾讓柳兒自己去玩兒，他找來一塊抹布仔仔細(xì)細(xì)地把籃子擦干，又收拾了雞窩，把雞糞一鏟一鏟裝到了簍子里提到了院外，順手抹抹額角的汗水。
他干活兒細(xì)心不含糊，任誰看都是麻利的人。
微風(fēng)浮動，窗子被拂上隔絕了視線，江現(xiàn)離才目光下斂，動手把幾只碗刷好。
飯后柳兒左手拉著周禾右手拉著江現(xiàn)離，邁著歡快的小步子往村東頭走，一路上遇到幾個村里人都在打量他們。
周禾對別人的目光敏感，那些眼神里又帶著不善的窺探，他感到不自在，低頭攥緊了柳兒的手，小聲兒提醒：“江大哥，我們走小路吧�！�
江現(xiàn)離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幾人，轉(zhuǎn)身跟上了周禾。
幾個村里人無端地覺得那一眼似是帶刺又透著沁人的寒意，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暗啐一口：“看著就不像好人，幸好當(dāng)時沒幫他！”
“說得對，看兩眼都不行，什么人啊！”
他們嘟囔著走遠(yuǎn)了，江現(xiàn)離側(cè)了側(cè)頭沒再理會。
剛到老大夫的院門口，就見張小蒙牽著大壯走了出來。
大壯頑皮經(jīng)�？牡脚龅绞苄┬�，這會兒小臂纏著布脖子吊著繩子，滲出了絲絲血跡，他齜牙咧嘴地托著手腕，“娘，你輕點！疼死我了�！�
“哎呦娘看看，可憐孩子，都怪虎子不拽著你，娘帶你去他家討說法！”張小蒙話音剛落就見周禾帶著男人和孩子站在門口。
真是冤家路窄！
張小蒙覺得晦氣，自從那日周禾去他家訛了五十文錢，家里干啥啥不順，大壯和村里孩子一起玩兒頻頻受傷，可把她們夫妻倆心疼壞了，兒子是命根子哪能容得下一點兒閃失，定是他壞了自家的風(fēng)水，一切都要怪周禾！
她目光一轉(zhuǎn)看到了周禾旁邊的男人，聽村里人說模樣俊，沒想到眼前人確實眉骨很深鼻梁高挺，整張臉輪廓分明，一雙眼睛黑而狹長，面無表情時有幾分兇相。
這男人和她無關(guān)，她也不想招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轉(zhuǎn)向周禾，張小蒙上前一步擋住了他，陰陽怪氣地開口：“又受傷了？這回還要訛誰��？”
周禾眉頭一皺，他不想和這種不明事理的潑辣婦人過多接觸，上次的事就算了了，怎么眼下碰到還要找茬！
他把柳兒拉到身后，小家伙主動靠在了江叔叔的大腿上，莫名覺得心安，他知道爹爹和江叔叔都會保護(hù)自己的。
“借過，我找大夫。”
周禾不想和她糾纏，向右邁了一步，卻被她伸出胳膊攔住了，“我跟你說話呢，那野小子果然和你這個爹一樣沒禮貌，活該被欺負(fù)。”
張小蒙說罷抱起手臂還挑釁地瞪了周禾一眼，心想可算出口氣，這個軟柿子不過是仗著上次人多才占了便宜，現(xiàn)在可沒人幫你。
“你說這種話不怕給孩子教壞嗎？”
周禾臉色不好看，漂亮的五官也皺在一起盯著張小蒙，他們父子倆只是老實脾氣好，卻被人當(dāng)面這樣刁難，若是忍下去那她只會更過分。
“我已經(jīng)和柳兒說過了，如果有人欺負(fù)他，不僅要還回去，我也不會罷休，拼了命也要給壞人一個教訓(xùn)，你若是不信可以試試�！�
之前單獨面對張小蒙這樣的人周禾還有些怯弱，此時不知是自己為人父的責(zé)任還是身后站著江現(xiàn)離，他都會說出剛才那番話。
張小蒙一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這是被周禾威脅了？他哪里來的膽量！
“反了天了，我兒子就要欺負(fù)你家的野小子，你能怎么樣！”
她像是昂著頭叫囂的公雞，叉著腰擋在面前，配上她肥碩的身子頗有些滑稽。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沒等周禾回她，江現(xiàn)離沉聲開口：“這位嬸子還是管好自己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家兒子，那孩子好像要暈過去了�！�
他難得生出了些耐心指著身后的大壯，剛剛張小蒙托著大壯骨折的手臂，看見周禾來了火氣登時去找茬了，忘了自己的兒子還受著傷。
剛剛包扎好的竹板已經(jīng)歪了，大壯捂著手腕痛苦地仰在地上。
“快來人啊！”
張小蒙嚇得不輕，氣焰消失不見，焦急地喊屋里的老大夫。
院里亂糟糟地，老大夫數(shù)落她兩句，才把大壯扶到了屋內(nèi)，讓周禾他們幾人進(jìn)屋先坐，稍等一會兒。
接好的骨頭得重新拉開再接，這個過程大人都難以忍受，何況是半大孩子，大壯撕心裂肺地哭嚎著，光是聲音就莫名瘆人，聽得周禾后背起了雞皮疙瘩，緊緊地?fù)е鴥旱男∩碜�，父子倆依偎在一起才覺得安心。
一旁的江現(xiàn)離倒是面無表情，只是再聽到一聲高昂嘶啞的吼叫后說道：“那孩子快暈了。”
果然下一刻屋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張小蒙焦急詢問的聲音。
周禾詫異地看向江現(xiàn)離，他們看不到里屋的情況，只能聽到聲音，江大哥怎么預(yù)料到的？
迎著周禾和柳兒好奇的目光，江現(xiàn)離抬手摸摸柳兒的頭但笑不語，話鋒一轉(zhuǎn)問：“周禾，你害怕那個婦人嗎？”
“我…我不怕�！敝芎讨皇遣簧糜趯Ω哆@種難纏的人，才表現(xiàn)得不知所措，不過剛剛他想說的話都說了，而且有柳兒和江大哥在身邊，他底氣足了不少，下意識得把江現(xiàn)離歸為自己的陣營，對上張小蒙他才不怕呢。
這會反應(yīng)過來才覺仿佛利用了江現(xiàn)離撐場面呢，回想起剛才他也為自己說話了，周禾心里害羞面上霎時泛紅，于是想了想對上他的眼道：“謝謝�！�
江現(xiàn)離還沒回，就聽里屋傳來一道尖利的叫喊聲：“憑什么還要收我二十文看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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