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 > 心機婢女上位記 > 第24章 不想再做奴才

第24章 不想再做奴才


傅云飲說完這話后,  便松開了對瑩雪的桎梏,眼里的欲/念也一并煙消云散,頃刻間他又變成了那個矜貴清傲、拒人千里之外的世子爺。

        傅云飲離去許久后,  瑩雪仍躺在床榻上凝噎不止,方才傅云飲威脅十足的話語不斷地回蕩在她耳畔。

        若自己不愿與他為妾,  他便要殺了墨書嗎?

        思及此,瑩雪再也克制不住心內的恐懼之意,伏在床榻上低聲哭泣起來。

        那位冷心冷情的世子爺是何時對她起了那樣隱秘的心思?若她早察覺到這一點,今日必不會主動送上門去。

        如今再后悔已是無用,瑩雪只得收起眼淚,  又理了理自己散亂的衣襟,這才緩緩走出了廂房。

        瑩雪拐過九曲十八轉的回廊,  便迎面撞上目露驚惶的冬至。

        冬至此刻也是一副氣喘吁吁的狼狽樣子,  也無暇在意瑩雪臉蛋上的淚痕,只聽她急切地說道:“瑩雪,出事了。”

        瑩雪嗓音中還帶著哽咽過后的余韻:“這是怎么了?”

        冬至覷了眼周圍,見無人經過,便說道:“表小姐和鎮國公府的二少爺睡到了一個榻上,如今都鬧開了,你快隨我去吧。”

        瑩雪驚訝不已,便跟在冬至的身后朝著內花園西側的那一排廂房走去。

        廂房外守著一群身材粗壯的仆婦,  并不讓閑雜人等靠近,  瑩雪與冬至便只能立在外緣等候。

        瑩雪心中忌憚著傅云飲方才的警告話語,  心內被一陣陣惴惴不安的設想嚇得愈發坐立不安。

        傅云飲與劉一寧不一樣,劉一寧是色/欲熏了心,  只想強/占了自己的清白去,  可頭頂上卻有大夫人與大老爺壓著,  他做事總有個忌憚。

        可傅云飲不僅身份高貴,行事間的那股狠辣冷清自己也是見識過的,那日在廟街上,他不過抬了抬眉毛便殺了那身形高壯的拐子。

        人命在他眼里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罷了。

        瑩雪毫不懷疑,若自己不做大小姐的媵妾,傅云飲是當真會對墨書下手,且殺了墨書對他而言如同碾死一只螻蟻般輕易。

        驚懼過了頭,瑩雪也無暇再流淚哭泣,只思忖著該如何保全墨書的性命。

        廂房內的動靜終于停歇了下來,黃氏與劉婉晴皆鐵青著臉相攜而來,黃瑛鸝與黃瑛穗則緊跟其后。

        瑩雪留意到黃瑛鸝身上的衣裙不再是她出門時穿戴的那一身。

        回劉府的路上,冬至打聽了些消息,便與瑩雪悄悄說道:“方才在那亭臺里喝茶喝到一半,大小姐便鬧了肚子,我便陪著大小姐去了凈房,再回來時表小姐卻不見了蹤影,誰成想竟與那傅二爺滾到了床榻之上。”

        “大夫人這回可是氣得狠了,可為了咱們劉府的名聲,也只能替她遮掩,如今這門婚事可是要提上日程了。”冬至繼續說道。

        瑩雪聽了這話后,心內忽而開明了不少,這事鬧得這樣難堪,鎮國公夫人興許會惱了劉家,也不愿再讓大小姐嫁與傅云飲了。

        若當真如此,自己便不必做勞什子媵妾了。

        歡喜不過幾秒,瑩雪的眸子又黯淡了下來,那傅云飲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人,若他當真想要自己,豈會就此收手?

        傅云飲的確遇上了個難題。

        沈氏氣鼓鼓地收拾完傅云蕭后,便在正堂內破口大罵黃氏:“當真是個賊婦人,幾十年過去了還是這樣愛算計人的性子,我當她為什么要將兩個侄女都帶來鎮國公府上,原是打了這樣不堪的主意,好好好,既云蕭與她侄女結了親,便不必再賠上云飲了。”

        傅云飲并未訝異,母親早已瞧中了左相家的幼女,只等著她及笄后便說給云蕭為妻,如今被人擺了一道,自是會遷怒到他與劉婉晴的婚事之上。劉婉晴,容貌一般,雖有些彎彎腸子在,但行事也稱得上落落大方,自己自會給她嫡妻該有的體面。

        至于那奴婢,自己也是頭一次對一個女子生出了這樣大的興趣,無論是她的身還是她的心,他總要牢牢攥在手里才是。

        傅云飲便上前為沈氏順氣,嘴里說道:“母親消消氣,也是兒子體察不周,未發現那表小姐在茶水里下了那樣迷/情的藥粉,將二弟折了進去。”

        沈氏一愣,蓄滿怒意的美眸中染上了幾分不可思議,若是她沒聽錯的話,傅云飲的話里自自責備的是那劉府的表小姐,反而只字未提劉婉晴。

        “云飲,你這是何意?”沈氏蹙起柳眉問道。

        傅云飲便朝著沈氏躬身行禮,說出口的話雖畢恭畢敬,卻帶著些不容置喙的堅定:“兒子想娶劉大小姐為妻。”

        沈氏余下的咒罵之語皆生生地咽了回去,臉色如五彩斑斕的染坊一般鮮艷極了。

        劉府榮禧堂內。

        黃氏發了好一通邪火,將自己屋內值錢的古董擺設皆砸了稀碎。

        而劉婉晴卻坐在美人榻上低頭拭淚,露出些零碎的哭聲更是讓黃氏怒火高漲。

        明珠并其余伺候的丫鬟皆跪在外間大氣也不敢喘。

        黃氏發泄完后,才上前將劉婉晴攬在懷里,也忍不住掉了幾滴淚:“我苦命的兒,如今眼瞧著與世子爺的婚事是不成了,且等我再去為你尋個好兒郎。”

        劉婉晴卻不依,她哽咽著道:“若不是表妹做了這樣狐媚的丑事,國公夫人如何會惱了我們?滿京城皆知我將來是要配給世子做妻的,如今不成了,我豈不成天大的笑話了?”

        黃氏喉間一澀,說出口的話語仍帶著幾分薄怒:“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沈氏已惱極了我們,況且世家大族從不娶一門里的兩個媳婦,你與你瑛鸝雖是表親,可卻也差之不多了。”

        劉婉晴眼中的熱淚又滾落了下來,只她這些年早已將傅云飲納入心間,又以鎮國公世子夫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每每外出做客時,皆是一派落落大方的冢婦模樣。

        肖想了好幾年的美夢被打碎,她如何能受得了這個打擊?

        見劉婉晴哭的如此傷心,黃氏也惱極了自己的哥哥和侄女,可剛一回府,哥哥便已打了瑛鸝二十個手板,又罰她出嫁日日夜夜跪在佛堂前懺悔。

        這樣的懲罰對于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弱小姐來說,已是極重了。

        到底是自己的嫡親侄女,黃氏也不忍再多加責罰。

        只是婉晴的婚事……

        黃氏也下了狠心,她扶起劉婉晴,勸慰道:“明日母親便托了中正夫人去做保山,再將送給鎮國公府的節禮添厚三層,并你將來的嫁妝、陪嫁、媵妾都說個清楚,再瞧瞧鎮國公夫人會不會改變心意。”

        劉婉晴點點頭,止住淚水后,才顧得上安慰黃氏:“都是婉晴不好,讓母親這般勞神,若國公夫人當真不愿意,女兒自會絕了對世子爺的情意。”

        黃氏嘆惋一聲,便也不做他想了。

        回到向晚閣的瑩雪心情卻從谷底攀至了頂峰。

        冬至并夏至個個唉聲嘆氣,只道:“表小姐受了好一頓責罰,如今正在佛堂里罰跪呢,只可惜了咱們小姐,好好的親事便沒了。”

        瑩雪來不及細問,馬嬤嬤也一臉懊惱的走進了耳房,有氣無力道:“這話自己知道便成了,可別在姑娘跟前說。”

        瑩雪訝異不已,馬嬤嬤最為老道精明,從不說沒有把握的話,如今瞧來大小姐與那世子爺的婚事是當真不成了?

        瑩雪知曉自己不該幸災樂禍,可這事的確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大小姐的婚事成不了,她就不必做媵妾,她就能和墨書長相廝守,墨書也沒有性命之憂了。

        世子爺這么矜貴的人,總不至于強搶不相干人家的奴婢做妾吧?

        瑩雪心下稍安,因染上了喜色的緣故,雙頰如騰云偎霞般嫣紅。

        冬至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知道你高興,也不必表現的這樣明顯,小心吃了掛落。”

        瑩雪悻悻地收起了臉上的喜色,又恢復了尋常那副低眉斂目的模樣。

        晚間之時,墨書便托守門的婆子將一支翠玉釵遞給了瑩雪。

        瑩雪將那翠玉釵拿在手里仔細賞玩了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的妝奩盒中。

        瑩雪掛著甜滋滋的笑意入睡,心里只想著該給墨書做條什么顏色的對襟長衫,又憶起墨書溫柔體貼的好處,心內又是一陣歡愉。

        若她知曉,第二日會發生那樣翻天覆地的大事,她必會在墨書送來翠釵時走出向晚閣與他見一面。

        告訴他,自己很是心悅這支翠玉釵子。

        翌日一早,未到寅時劉婉晴便起了身,梳洗過后便帶著瑩雪與冬至去了榮禧堂。

        黃氏也早派了嬤嬤提著燈籠在二門外候著,一群仆婦簇擁著劉婉晴進了榮禧堂內的正屋后,瑩雪等丫鬟便被遣至了耳房。

        瑩雪吃了幾個果子,又喝了幾口茶,這才捂著自己的心口道:“我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冬至覷了她一眼,見她面色紅潤,道:“你氣色這樣好,哪里會不舒服?”

        瑩雪也說不上來自己是哪里不舒服,但她心口直跳,總覺得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約莫過了一兩個時辰,瑩雪的茶碗都換了三四遭茶水后,榮禧堂的游廊處才傳來幾個嬤嬤輕快的腳步聲。

        而后是正屋里打起竹簾的響動聲。

        又過了一刻鐘,明珠邁步進了耳房,只笑著與瑩雪說道:“夫人喚你呢。”

        瑩雪不明所以,卻也只得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小心謹慎地走進了榮禧堂內。

        榮禧堂內并無其他伺候的丫鬟,瑩雪自己撩開了竹簾,一進內室,便瞧見了靠在臨窗大炕上的劉婉晴與黃氏。

        兩人相依相偎著,臉上都顯露出了幾分喜色。

        “瑩雪,快過來。”劉婉晴的聲音里滿是熱切。

        瑩雪霎時便覺得不妙,可黃氏精明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只得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行禮過后,黃氏便親自扶起了瑩雪,而后才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就是喜歡你這丫頭乖巧的模樣。”

        瑩雪廳聽了這話,額上卻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心內愈發惶恐不安。

        劉婉晴見她面有懼色,便笑著說道:“母親喚你來,是有件天大的好事要與你說呢。”

        瑩雪立時便跪在了地上,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謙卑模樣。

        黃氏滿意地瞥了她一眼,便說道:“聽聞墨書的妹妹有眼疾,恰巧這幾日我得了章御醫的名帖,他可是專治眼疾的圣手……”

        瑩雪自小便相信“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這句話,大夫人為何會突發善心,要給小竹治療眼疾?

        瑩雪跪于下首的身形微微有些顫抖,她左思右想之下,仍是沒有說出口半個字。

        黃氏睥睨著她露出來的半截細白脖頸,居高臨下道:“我喜歡識趣些的丫鬟,也不喜歡在奴才身上白費工夫,我只問你一句話,愿不愿意做晴兒的媵妾?”

        瑩雪惴惴不安了好幾個時辰,如今乍一聽得黃氏提起了媵妾一事,才明白了大小姐與世子爺的婚事不知為何重又被提上了日程。

        自己心內涌起的不安也有跡可循了。

        的確,小竹的眼疾是墨書的心病,況且以她和墨書的身份來看,一輩子也請不動那章太醫來給小竹看診。

        可她不愿意為了一個太醫就賠上自己的一生。

        瑩雪便挺直了脊背,回絕了黃氏之話:“奴婢蒲柳之姿,如何能配得上伺候世子爺?”

        劉婉晴面色陡然一寒,正欲出言訓斥瑩雪不識好歹之時,卻聽得黃氏率先說道:“真真是個有骨氣的丫頭,既如此,你便回去吧。”

        瑩雪也沒想到黃氏會如此輕易地放過自己,聞言她如蒙大赦般地對黃氏磕了個頭,悄悄退出了榮禧堂內。

        劉婉晴覷了眼母親的神色,剩下的疑惑皆堵在了喉嚨口。

        黃氏眼里閃過幾絲狠意,又將黃嬤嬤與馬嬤嬤喚了進來,仔細囑咐了一通后,方才放她們離去。

        瑩雪出了榮禧堂后,便失魂落魄地靠在了廊下的木柱旁。

        她只是想不明白,劉府里有這樣多伶俐貌美的丫鬟,緣何大夫人獨獨不肯放過自己?

        還有大小姐與那世子爺的婚事,如何就又成了?

        瑩雪又憶起那一日在廂房時傅云飲俯在自己耳邊的警告之語。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又想起方才在榮禧堂時大夫人那股有恃無恐的氣勢。

        瑩雪只害怕墨書和家中的親人會被自己所連累。

        一邊是黑暗無比,瞧不見曙光的媵妾之路,一邊是墨書和家人的性命安危。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襲卷了瑩雪的五臟六腑,她從未如此厭惡自己這卑微的奴婢身份,生死榮辱、喜怒哀樂,皆由不得自己做主。

        瑩雪咬咬牙,便勉力站直了自己的身子。

        她要去尋墨書,要給家中的親人們遞個信,要讓她們小心些行事,而后她再用匕首毀了自己容貌。

        世子爺與大夫人瞧上的不過是自己的這張臉罷了,等自己毀了容,他們自會對自己棄如敝履。

        瑩雪從榮禧堂跌跌撞撞地走出去后,便繞過了清風苑,打算先回一趟東葫蘆巷瞧一瞧王氏。

        方走至巷口,便迎面撞上了神情慌張的春嬸,春嬸是王氏幾十年的好友,她待瑩雪也似親生女兒般疼愛。

        此刻的春嬸眼眶通紅,瞧見瑩雪后,便慌忙開口道:“瑩雪,快和嬸子回家,你姐姐出事了。”

        姐姐?

        瑩雪心中大駭,連忙跟在春嬸身后往自己家中跑去,剛走至自家的院中,便聽得王氏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春嬸推開門,瑩雪便瞧見了躺在炕上衣衫襤褸的瑩雨。

        瑩雨本就膚色白皙,如今露出來的四肢卻步滿青紅醒目的血痕,兩側的臉頰高高腫起,發絲散亂,衣裙上還染著些星星點點的血跡。

        瑩雪身子一軟,當下便要昏倒過去,幸好春嬸一把抱住了她,又猛力朝著她人中掐去。

        瑩雪這才恢復了些神智,她一步步朝著瑩雨走去,說出口的話語都顫抖得不成樣子,“娘,姐姐……怎么了?”

        王氏心疼不已地抱著長女,眼淚似是要在那一刻流了個干凈,只聽她哭喊著說道:“你姐姐昨日去莊子上做活,今早便有兩個小廝在莊子的田地里瞧見了你姐姐,誰知你姐姐竟被人磋磨成了這副模樣。”

        春嬸懂些醫術,探了探瑩雨的鼻息后,道:“性命應當是無礙,只是得去配副退燒藥,再請個婦科圣手瞧一瞧。”

        瑩雪望著炕上瑩雨的慘狀,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漫上了她的心頭。

        這是她最溫柔似水的姐姐,永遠笑意滿懷,心善且不肯叫苦,每日每夜的做活也只是為了補貼家用。

        姐姐做錯了什么?為何要被人這般凌/辱。

        瑩雪望著瑩雨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心內的恨意夾雜著劇痛一齊揉碎了她的五臟六腑。

        她不敢想象,姐姐那時會有多么痛,多么絕望?

        如今的瑩雨仿佛一只了無生氣的破損娃娃,氣息微若地躺在床炕上,仿佛下一秒就要離她們而去了一般。

        瑩雪再也忍不住心內的哀意,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王氏猛地磕了幾個頭:“母親,都是我害了姐姐。”

        王氏擦了擦眼淚,才對瑩雪說道:“傻孩子,這與你有什么相干,都是咱們做奴婢的命。”

        奴婢的命?

        瑩雪冷笑一聲,一股徹骨的涼意鉆上了她的脊背,她既是笑自己這命如螻蟻的人生,又是笑那些高高在上的愚蠢貴人。

        那些貴人既是想讓自己做媵妾,又使了這樣陰毒的手段傷害自己的至親,自己如何肯心甘情愿地為她們所用?

        姐姐受此磋磨,必與二少爺與大夫人脫不了干系。

        她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自己就罷了,為何非要用這樣陰毒的手段傷害姐姐?

        若這事真是二少爺做的,瑩雪甚至可以猜到大夫人接下來的手段,無非就是表面上敲打二少爺幾句,再明里暗里地逼迫自己一番。

        主子的命和奴婢的命本就不一樣,姐姐受了這等酷刑,在主子眼里不過是擎肘自己的手段罷了。

        瑩雪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著王氏悲涼一笑:“母親,你放心,我會為姐姐尋個公道。”

        哪怕是賠上自己這條命。

        瑩雪不顧王氏的阻攔聲,頭也不回地推開了屋門,卻被背上馱著父親的絲竹嚇了一大跳。

        瑩雪往方大的下半身一瞧,只見他的小腿上到處是觸目心驚的傷痕,且不斷有血絲滲了下來。

        姐姐的遭遇與父親的傷勢令瑩雪傷怮過了頭,她愧疚到了極點,竟一頭栽在了地上。

        瑩雪再睜開眼時,瞧見的便是趴伏在地上的王氏,以及炕上躺著的瑩雨和父親。

        瑩雪連忙起身扶起了王氏。

        王氏素來是個堅韌的婦人,遇上什么難事皆會一笑了之,每日勤勤懇懇的做活,膽小甚微的度日,所求的不過是闔家安寧罷了。

        而姐姐瑩雨也是個溫柔美好的女子,堪堪及笄時便主動挑起了家里的大梁,去郊外的莊子上做活,什么粗活累活都肯干,是以年紀輕輕便雙手長滿了老繭。

        父親更為膽小老實,只知道忠心于大老爺,最是個一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的性子,做事也老老實實,從未出過什么差錯。

        他們都是低賤的奴才沒錯,可這些低賤的奴才也是肉/體凡胎的人,也會哭會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是了,自己怎么又忘了,在那些主子眼里,奴才哪里稱得上人?不過是些會說話會干活的畜牲罷了。

        瑩雪在這一刻才明白,奴才護不住自己,也護不住自己的親人。

        只要自己做一天的奴才,這些貴人就不會放過自己。

        所以,她不想再做奴才了。

        如今想來,做媵妾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借著鎮國公世子的青云梯,她也能為親人脫了奴籍,不再讓他們受這些屈辱的苦痛。

        瑩雪不再流淚,她木著一張臉心如死灰地聽王氏說起了姐姐與父親的狀況。

        姐姐如今已退燒了,雖失了清白也吃了這樣殘忍的苦頭,但于性命無礙。

        父親的小腿被馬車軋了,下半輩子便只能躺在床榻上了。

        瑩雪闔上眼,將眼眶內的淚水咽了回去。

        哭沒有用,哭也無法替姐姐承受那凌/遲般的苦痛,也無法替父親受了那斷骨之痛。

        瑩雪翻身下炕,只對著王氏粲然一笑道:“母親,你放心,從今以后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世子爺既對自己這一身皮肉感興趣,那她就索性忘了前塵恩愛,好好地替大小姐“籠絡”住世子爺。

        這一筆一筆的帳,她都記在心上,總有報仇雪恨的時候。

        說完,她便出了屋內,推開大門便碰見了目露憂光的墨書。

        瑩雪抬起毫無溫度的眸子,瞧了他一眼后,說道:“勞煩你照顧一下我的家人。”說完,便揚長而去。

        墨書已是知曉了瑩雪家人的遭遇,他安慰的話語卡在喉嚨口,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他怔愣地望著瑩雪決絕蕭瑟的背影,心內涌起一陣不安。

        瑩雪回到榮禧堂后,不等立在門口的明珠通傳,便一頭闖進了正屋里。

        明珠剛要阻攔,卻被馬嬤嬤出聲制止。

        正屋內,黃氏與劉婉晴仍是坐在臨窗大炕上,瞧見瑩雪跌跌撞撞闖進正屋里的動作后,也只是淡淡一笑。

        瑩雪雙膝跪地,模樣要多乖順就有多乖順:“奴婢愿做媵妾。”

        黃氏拿起擱在案幾上的茶碗,輕抿了一口后,方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年輕人有些骨氣也是好的,總是要吃些苦頭才肯回頭。”話音里帶著些高高在上的倨傲。

        瑩雪巋然不動,沉默和順的樣子仿若一只被絞斷了尖爪的野貓。

        既由黃氏扮了白臉,劉婉晴便莞爾一笑,唱起了紅臉:“我庫里還有些人參鹿茸,你且拿回去給你爹娘補一補吧,還有那章太醫,母親已讓人去請他來了,順便讓他替你爹瞧一瞧吧。”

        瑩雪沉穩如水的聲音里辨不出喜怒:“奴婢謝過大小姐賞賜。”

        黃氏見瑩雪這般不露忿意,便蹙起了柳眉,眸子里掠過幾絲打量:“我已聽聞了你姐姐的遭遇,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等你陪著晴兒去了鎮國公府上,便讓她來我院里做個二等丫鬟吧。”

        姐姐的清白及滿身的瘡痍,母親被無辜責打,父親斷了的腿骨,就換了些藥材和二等丫鬟的空缺。

        如今的劉府對瑩雪來說無異于豺狼虎窩,她又如何肯讓姐姐再在榮禧堂內為奴為婢?

        瑩雪心內冷笑不止,她是不是該感激涕零地磕個頭,再謝過大夫人與大小姐的大恩大德?

        瑩雪抬頭望向了上首端坐著的黃氏與劉婉晴,將她們臉上那等鄙夷中帶著倨傲的面色牢牢記在心上。

        且等著吧,來日方長。

        既是要她做劉婉晴的媵妾,她必定會不負所望,好好替劉婉晴籠絡住世子爺。

        且讓這些主子瞧瞧,一個黑了心的奴婢會掀起怎樣的風浪來。

        “是,奴婢多謝大夫人。”

        傅云飲與劉婉晴的婚事辦的有些急切,下月初六便是劉婉晴過門的日子。

        瑩雪白日在向晚閣內替劉婉晴繡嫁衣,夜里便回東葫蘆巷照料父母姐姐。

        自姐姐蘇醒以后,那雙靈透秀美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熠熠,瑩雪知曉她心里苦楚,每日總撿了些趣聞說與她聽。

        可瑩雨仍是悶悶不樂,瑩雪愈發揪心,只生怕她存了死志,每夜總和衣而睡守在她身側。

        王氏的腿傷好了不少,只是方大卻從此落下了殘疾。

        如今大夫人將瑩雪的月例升為了每月二兩銀子,已是夠一家的嚼用,絲竹便也辭了鋪子上的活計,專心伺候父母。

        瑩雪每每在家瞧見姐姐與父親的哀切模樣,心中對那劉府主子的恨就加深了一層。

        恰在劉婉晴出嫁的前幾日,劉府借著出了個世子女婿的東風,將劉一寧與光祿寺少卿家嫡女的婚事定了下來。

        一時間,劉府風頭無兩。

        瑩雪聽了這消息后,便挑著燈燭,生生熬了好幾個大夜,替自己縫制了一條月白色邊、煙粉色底的肚兜。

        她知曉自己的優勢便是美貌與這身白皙滑膩的皮肉,純白與煙粉色相襯,定會為她增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既是要以色侍人,就將這點“色”發揮到淋漓盡致吧。時光如隙,轉眼便到了劉婉晴出閣的日子。

        瑩雪自從那一日在東葫蘆巷與墨書匆匆一面之后,直至今日都未曾再與墨書相見過。

        一是她已磨了心志,從今往后只想著為自己和親人脫了奴籍,不再叫人欺/辱踐踏了去,二是心內愧疚使然,無論如何總是她主動退了與墨書的婚事,她實在沒有勇氣去面對墨書。

        從前也是她太過奢望,總想著自己謹慎度日,總能與墨書過上相夫教子的安穩日子。

        卻不知在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眼中,美色過人也是懷璧其罪。

        既如此,索性她便用這傲人的美色去一步步往上爬吧,爬到無人敢再傷害她的親人,爬到無人敢再輕賤利用她。

        劉婉晴出閣的這一日,也稱得上是十里紅妝,鑼鼓喧天。

        瑩雪被喜婆安排在了新房旁的西廂房內,只說世子爺未曾收用瑩雪時,她只能以通房丫鬟自稱,今日更不許她出去亂晃,省得損了新婚夫婦的福氣。

        喜娘說這話時語調很是尖酸刻薄,可瑩雪卻恍若未聞,只坐在床榻上不語,安靜和順的似盞美人燈。

        前幾日,瑩雪已從夏至那兒問清楚了鎮國公府內的人際關系。

        鎮國公正妻乃是沈氏,出自沒落的洛陽宗室,也算是有些皇室血脈。沈氏生下三子一女,分別是長子傅云飲,次子傅云蕭,以及幼子傅云箏,嫡女則排序為四小姐,名喚傅云婕。

        除了沈氏以外,鎮國公還納了二房良妾,分別生了兩個庶女,一個叫傅云芷,另一個叫傅云歡。

        鎮國公內的人事也算不上復雜,兩個庶出的小姐等閑從不外出,沈氏的幼子傅云箏也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又因身子孱弱,自小便養在別莊上。

        鎮國公老太太喜靜愛佛,一月只讓小輩去晨昏定省兩次,若不是頂頂要緊的事,從不出佛堂半步。

        瑩雪思忖了一會兒,仍是覺得自己要將全副身心皆放在傅云飲身上。

        媵妾的名聲不大好聽,將來若是僥幸懷了孩子,興許也會淪落到去母留子的境地。

        她總要先爬上良妾這個位置才是,在這之前,她必須要韜光養晦,不能讓劉婉晴疑上自己。

        端方院的新房內。

        劉婉晴頭上戴著的鳳冠貴重不已,她的脖子已是被壓得挪動不得,臉上厚敷的脂粉也令她倍感不適。

        只眼前微微晃動的鳳頭花燭,入目所及的鴛鴦戲水玉石屏風,以及鋪在紗窗上以及梨花木桌上的“喜”字彩貼,皆讓她的心里升起一股惘然的甜蜜。

        哪個閨閣里的少女未曾幻想過自己未來的夫郎?只期盼著他英俊偉岸,豐神俊秀,且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又能與自己舉案齊眉、相持相護。

        如今她能嫁給傅云飲,當真是全了年少時的閨夢。

        一時間,與鎮國公府有親的夫人小姐皆說笑著走進了新房內,逗弄了劉婉晴一番后,便一齊候著傅云飲來揭新娘的蓋頭。

        約莫等了一刻鐘后,身著暗紅色黑底錦袍的傅云飲方才姍姍來遲,今日他束了個紅瑪瑙玉冠,愈發襯的眉眼清雋出挑,眉梢里掩出三分快意。

        他聽從喜娘的指示,將劉婉晴的紅蓋頭掀了開來,又與劉婉晴喝了交杯酒。

        黑曜石般的眸子掃過整個新房,卻沒發現那抹清麗的身影,他掩下心頭的失落,與幾位相熟的嬸子見禮后,便去了正堂迎接客人。

        劉婉晴心下愈發甜蜜,方才她忍著羞意瞥了幾眼矜貴俊秀的傅云飲,一顆心更是狂蹦亂跳了起來。

        她想,自己往后必是要做好世子爺的賢內助,替他生兒育女,統管家事,不讓他有后顧之憂。

        思及此,劉婉晴不禁想起了出嫁前一夜母親塞給自己的那本小冊子。

        一想到世子爺也會如畫冊上那般疼愛自己,劉婉晴的雙頰便羞紅的如火燒過一般。

        夜幕漸深,傅云飲也終于送走了自己的同僚舊友。

        他身上帶著些飲過桃花釀的微醺酒意,雙眼卻依舊清明如初,他走在通往端方院的游廊上,拂著微涼的夜風,與身后的東昉說道:“大奶奶帶來的丫鬟都在端方院里?”

        東昉不解其意,只撓著頭回答道:“自是在端方院里。”不在端方院里,還能去哪里服侍?

        傅云飲瞪了一眼東昉,他時常不解,自己身邊的小廝為何會蠢笨得像只豬?

        而東昉也發現了世子爺望向自己時恨鐵不成鋼的冷酷眼神,他思索了一會兒后,方才福至心靈地想起了大奶奶帶來的那個媵妾。

        聽說是個難得的美人,名喚瑩雪。

        世子爺莫非是在詢問她的住所?

        “罷了,我懶怠與你多說。”傅云飲說完這話后,便朝著端方院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劉婉晴已坐在大紅色的床榻上苦等了許久,聽見屋門的響動后,她方才含羞帶怯地理了理自己的嫁衣。

        傅云飲徑直坐在了梨花木桌旁的團凳上,抬著黑眸定定地打量起了劉婉晴。

        方才他與劉婉晴湊近了喝交杯酒時,那股熟悉的暈眩感又襲上了心頭。

        傅云飲愈發覺得自己怪異,為何他獨獨不抗拒那個叫瑩雪的奴婢?

        只是新婚之夜總該要與正妻圓房,因著傅云飲自己的隱疾,他便對劉婉晴說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且安寢吧。”說著,他便自己解開了外袍,朝著臨窗的軟塌上走去。

        劉婉晴的笑意一僵,眼瞧著傅云飲是不欲與自己圓房的意思,她說出口的話音也帶著些顫抖:“夫君,您這是何意?”

        傅云飲知曉自己此舉傷了她的心,可隱疾在身,他是斷不可能與她行周公之禮,只得拿話含糊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便早些安歇了。”

        劉婉晴卻從床榻上站了起來,眼里蓄起了點點淚花:“夫君可是嫌棄妾身才貌愚鈍?”

        傅云飲見她不依不饒,便索性冷下臉色,直截了當地說道:“你既是我的正妻,該有的體面與尊重我自是會給你的,只其他的,就不必想了。”

        這話一出,劉婉晴便軟倒在了床榻上,眼里滿是失魂落魄之意。

        她卻沒想到,不過一兩個時辰的工夫,自己的美夢竟被愛戀了多年的心上人親手戳破。

        因為自己是正妻,所以世子會給自己體面和尊重。

        只是,獨獨給不了自己男女間的愛意。自己的那本小冊子。

        一想到世子爺也會如畫冊上那般疼愛自己,劉婉晴的雙頰便羞紅的如火燒過一般。

        夜幕漸深,傅云飲也終于送走了自己的同僚舊友。

        他身上帶著些飲過桃花釀的微醺酒意,雙眼卻依舊清明如初,他走在通往端方院的游廊上,拂著微涼的夜風,與身后的東昉說道:“大奶奶帶來的丫鬟都在端方院里?”

        東昉不解其意,只撓著頭回答道:“自是在端方院里。”不在端方院里,還能去哪里服侍?

        傅云飲瞪了一眼東昉,他時常不解,自己身邊的小廝為何會蠢笨得像只豬?

        而東昉也發現了世子爺望向自己時恨鐵不成鋼的冷酷眼神,他思索了一會兒后,方才福至心靈地想起了大奶奶帶來的那個媵妾。

        聽說是個難得的美人,名喚瑩雪。

        世子爺莫非是在詢問她的住所?

        “罷了,我懶怠與你多說。”傅云飲說完這話后,便朝著端方院的方向加快了腳步。

        劉婉晴已坐在大紅色的床榻上苦等了許久,聽見屋門的響動后,她方才含羞帶怯地理了理自己的嫁衣。

        傅云飲徑直坐在了梨花木桌旁的團凳上,抬著黑眸定定地打量起了劉婉晴。

        方才他與劉婉晴湊近了喝交杯酒時,那股熟悉的暈眩感又襲上了心頭。

        傅云飲愈發覺得自己怪異,為何他獨獨不抗拒那個叫瑩雪的奴婢?

        只是新婚之夜總該要與正妻圓房,因著傅云飲自己的隱疾,他便對劉婉晴說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且安寢吧。”說著,他便自己解開了外袍,朝著臨窗的軟塌上走去。

        劉婉晴的笑意一僵,眼瞧著傅云飲是不欲與自己圓房的意思,她說出口的話音也帶著些顫抖:“夫君,您這是何意?”

        傅云飲知曉自己此舉傷了她的心,可隱疾在身,他是斷不可能與她行周公之禮,只得拿話含糊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便早些安歇了。”

        劉婉晴卻從床榻上站了起來,眼里蓄起了點點淚花:“夫君可是嫌棄妾身才貌愚鈍?”

        傅云飲見她不依不饒,便索性冷下臉色,直截了當地說道:“你既是我的正妻,該有的體面與尊重我自是會給你的,只其他的,就不必想了。”

        這話一出,劉婉晴便軟倒在了床榻上,眼里滿是失魂落魄之意。

        她卻沒想到,不過一兩個時辰的工夫,自己的美夢竟被愛戀了多年的心上人親手戳破。

        因為自己是正妻,所以世子會給自己體面和尊重。

        只是,獨獨給不了自己男女間的愛意。


  (https://www.dzxsw.cc/book/28326589/31458209.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