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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寵愛


瑩雪心內千回百轉,  回過神來時,林貴妃已被一群宮女太監簇擁著迎了上來。

        沈氏恭敬地行禮問安,姿態已擺的極為謙卑:“臣婦參見貴妃娘娘。”

        瑩雪聽得一道略顯尖利的女聲自上首響起:“喲,  鎮國公夫人倒是稀客。”

        御花園內鵝卵石鋪就的石子路于沈氏這般養尊處優的貴婦來說,  跪久了也是一種折磨,  可林貴妃卻絲毫沒有叫起沈氏的意思。

        “本宮今日難得有興致來御花園內散散心,誰成想卻碰上了鎮國公夫人,可見本宮與夫人也是極投緣的。”林貴妃揚起纖細的玉指,捻了朵妍麗花圃內的芍藥花,大有與沈氏繼續話家常的意思。

        瑩雪擔憂地目光落在了身前的沈氏之上,  她也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若是沈氏今日被這林貴妃磋磨狠了,她這小小奴婢自然也無法獨善其身。

        沈氏的雙膝處的確傳來了一陣酸麻刺痛的不適之感,可她當年從落魄宗室之女嫁給上京最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時,  便沒少受當時的林貴妃(現在的太后)的磋磨。

        這般罰跪已是家常便飯,  當年她能忍得,如今自然也能忍下去。

        “娘娘鳳體尊貴,  臣婦螻蟻之身,  如何能與娘娘相提并論?”沈氏巋然不動,  好似根本察覺不到膝下的疼痛一般。

        而林貴妃臉上的笑意卻陡然一寒,  說出口的話音也帶著幾分猙獰之意:“國公夫人還是這般伶牙俐齒。”

        瑩雪只在心內暗暗稱奇,  好歹沈氏也是個一品誥命夫人,  林貴妃卻仿若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一般,  盛氣凌人的態度叫人心生畏懼。

        林貴妃的確是厭惡極了沈氏這般宛若傲骨霜梅的清倔模樣,再配上她那年近四十仍貌美不俗的如玉容顏,  當年陛下愛憐她至深的傳聞,  可見也不是空穴來風。

        林貴妃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心中的憤懣無處安放,卻被身旁的心腹宮女拉住了飄袖。

        兩個宮女的眼底滿是勸誡之意。

        林貴妃這才收斂起了幾分怒意,方才的失態神色霎時消散,又恢復了那般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樣。

        她膝下已有了三皇子,如今正是在力爭儲君的關鍵時候,雖則她和三皇子身后有姑母一派護著,陛下這幾年也逐漸開始器重三皇子,大半的滿朝文武也已暗中站了隊。

        可到底頂上還有個大皇子壓著,他雖不是嫡出,卻占了一個“長”子。

        還是不要因這一時之氣惹出許多事端來。

        林貴妃便讓身邊的太監將沈氏扶了起來,略顯惡意地目光便放在了沈氏身后的瑩雪身上:“這奴婢倒生的有幾分鎮國公夫人年輕時的風韻。”

        將自己與一個丫鬟相提并論,已是明晃晃的羞辱之意,可沈氏卻連眉毛都未曾抬一下,只淡淡一笑道:“多謝貴妃娘娘夸贊,臣婦受之有愧。”

        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讓林貴妃心中暗恨,她當下雖不能對沈氏做些什么,可整治她身后的丫鬟卻不是什么難事。

        總要挫一挫沈氏的銳氣才是。

        “晌午,這奴婢生的花容月貌的,你便將這朵芍藥花,替她簪上吧。”林貴妃對著身邊一個粗壯的太監如此說道。

        那太監生的賊眉鼠目,接過林貴妃遞來的芍藥花后,便兇神惡煞地朝著瑩雪走來。

        瑩雪不由地被這等變故嚇得后退了一步,那太監便邪笑一聲,拿著調子陰陽怪氣道:“貴妃賞賜你竟敢推拒?如此大膽,闔該掌嘴三十。”

        沈氏一愣,為瑩雪求情的話堵在了喉嚨口,思慮再三下,她還是生生咽了回去。

        瑩雪緊閉雙眼,等著臉上火辣辣的劇痛襲來。

        可足足了半晌,臉上卻并未傳來任何疼痛之感。

        瑩雪一抬眼,恰與一雙璨若曜石的黑眸四目而對。

        傅云飲捏住了那太監高高揚起的手,含笑著與林貴妃說道:“微臣參見貴妃娘娘。”態度卻未有半分恭敬之意。

        林貴妃氣急,指著傅云飲道:“你好大的膽子,本宮的人要辦事你也敢截下?”

        傅云飲頭頂東珠玉冠,穿了身對吉紋黑底錦袍,眼底閃過一絲風流不羈,端的是一副肆無忌憚的張揚模樣。

        “林娘娘原是在這兒,倒讓兒臣一通好找呢。”一道輕佻有余、沉穩不足的男聲自傅云飲后方響起。

        林貴妃抬眼一看,卻是大皇子李雍,此刻他著了件鮮艷至極的花綠對襟長衫,整個人皆是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

        他緩緩走至林貴妃跟前,先是對著林貴妃行了個禮,又含笑望著林貴妃身旁的宮女道:“寒霜姐姐又貌美了幾分。”

        林貴妃心內嗤笑,這便是大皇子為何占了長子的好處卻無朝臣肯支持他的原因,只是個鉆在女人堆里的草包罷了。

        “大皇子尋本宮,所為何事?”林貴妃怒氣漸消,頗有些嫌棄地說道。

        李雍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不正經模樣,眼神皆放在林貴妃身后的那幾個貌美的宮女身上,回話時也有些漫不經心:“兒臣在掖華庭遇上了父皇,他只說有些要事要與林娘娘您商量。”

        林貴妃雖有些私心,待皇帝卻是一片真心,聞言也顧不上再磋磨一個小小的丫鬟,帶著身后的宮女太監便朝著掖華庭的方向走去。

        片刻之后,直至李雍再也瞧不見林貴妃的身影時,他方才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回神與傅云飲說道:“我喚人將國公夫人送出宮去,你……”

        傅云飲了然地點點頭,將受了驚的瑩雪扯至身旁:“多謝殿下。”

        李雍目含深意地望了傅云飲和瑩雪一眼,隨即便拂袖離去。

        幾個太監與宮女簇擁著沈氏去尋了藏身在御花園內角落里的劉婉晴與山嬤嬤。

        獨獨瑩雪跟在傅云飲身后,來到御花園東遷百米的一處屋檐垂折的廂房內,孤零零的三進房子在這富麗堂皇的深宮內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傅云飲眼神微閃,感慨萬千地瞧了一眼這幾間廂房,與瑩雪說道:“這是我幼時住的地方。”說罷,又將目光移至廂房西側的慈寧宮內。

        “鎮國公功高震主,常年鎮守西北,陛下那時堪堪繼位,父親便是他的心腹左右,是以太后一黨恨不得除之他而后快……”傅云飲目光悠遠縹緲,好似是憶起了年少時被當成質子,在宮內掙扎求生的日子。

        瑩雪卻不解其意,她自是瞧出了宮中局勢的怪異之處,只是不明白傅云飲為何要對她說起這些天家隱秘?

        傅云飲見她表情呆愣,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便輕笑著捏了捏她的香腮,柔聲道:“方才可是嚇壞你了?”

        他目光溫柔繾綣,仿若一潭溫熱池水,要將瑩雪溺弊其中一般。

        瑩雪不自在地移開杏眸,說道:“不怕,太太必不會眼瞧著我被那太監欺負。”

        傅云飲含笑著握住了瑩雪的柔荑,帶著她走進了廂房內。

        廂房內的陳設雖素凈了些,床褥被套之類的還算整潔。

        “你當真不怕?”傅云飲問道。

        瑩雪眼瞧著傅云飲從善如流地關上了屋門,又褪下了自己的外袍,心跳也不免加快了幾分,只磕磕絆絆道:“是怕極了。”

        傅云飲見瑩雪站在廂房中央不肯挪動半步,便上前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三兩步便把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別怕,我不會再讓人傷了你。”傅云飲伏在瑩雪身上,熱切的目光仿佛要將她拆吞入腹一般。

        瑩雪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雖是早預想到了會有這么一天,可當真不明白傅云飲為何要在皇宮里對她做這樣的事?

        如此急切?不能回鎮國公府上再行此事嗎?

        傅云飲眼瞧著瑩雪柳眉緊蹙的模樣,不免失笑出聲:“如今又怕了?”

        瑩雪連忙推拒著要避開傅云飲的目光,嘴上說道:“爺,這是在宮里。”

        傅云飲興致漸起,分出一只手來制住了瑩雪的雙手,笑道:“往后的日子里,我行事會與往常不大一樣,你只安心待在我的身邊就是。”

        話畢,傅云飲便不似前幾次那般柔情蜜意,疾風驟雨般的吻已經落在了瑩雪唇上。

        直至瑩雪點漆般的杏眸中泛起瀲滟的淚花后,床榻上的動靜方才漸止。

        初嘗歡愉的傅云飲自然不肯就此罷手,望著她盛滿羞意的美眸低聲笑了起來:“累了?”

        瑩雪無力回答,她只覺自己如岸邊被風吹的歪歪斜斜的垂柳一般,連一絲抬手的力氣都無。

        一刻鐘后,廂房外傳來一聲拿腔作調的嗓子,三分高昂七分尖利,“世子爺,太后娘娘有請。”

        瑩雪被唬了一跳,身子也不自覺地發起抖來,她又羞又惱,慌忙著便要將自己埋于被中。

        傅云飲方才還浸著暖意的眸子陡然變得冷蕭無比,他擁著瑩雪,這才尋回了幾分心內的安定之意。

        可廂房外的太監卻不依不饒道:“還望世子爺不要見怪,太后懿旨在前,咱家可要進來瞧一瞧了。”

        話畢,廂房的門便被人一把推了開來,傅云飲只能慌忙地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里側的瑩雪。

        那太監瞧見了床榻上的春意旖旎,驚愕之下,便只能屈膝跪地道:“世子爺,奴才……”

        “滾。”傅云飲出口的話語帶著幾分徹骨的寒意。

        那太監自是不敢多留,心里卻在嗤笑傅云飲這般肆意張狂的行事,宮規在前,他竟敢在宮里行這等茍且之事,就不怕這事傳出去了,那些御史大夫會參鎮國公個教子無方,目無法紀?

        瑩雪瑟縮著身子,瞧著傅云飲辨不出喜怒的臉色,只能柔聲說道:“爺,太后她……”

        傅云飲將她擁入懷中,只闔上眼,疲憊萬分地說道:“無妨。”

        傅云飲抗了太后懿旨這事到底是鬧得闔宮皆知,連帶著他在宮里寵幸了個奴婢的荒唐事也傳了個沸沸揚揚。

        崇明帝得了這消息后,便下令停了傅云飲御前侍衛的差使,罰他在家里好好閉門思過。

        京城中人也聽聞了傅云飲這般肆意荒唐的行事,只納罕往日清明自持的世子爺怎得變成了這等風流的紈绔子弟?

        竟敢在皇宮內行那等茍且之事?

        大皇子李雍卻在酒后為傅云飲說了幾句好話:“仲弦吾友,行事灑脫不羈,隨心而動,真乃男子楷模。”

        京城眾人這才大悟,原來世子爺是被那出了名的風流皇子李雍給帶壞了,怪道會在宮里做出那等大膽之事。

        傅云飲閑賦在家后,瑩雪卻叫苦不迭。

        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每日夜里總來西廂房內纏著自己便罷了,白日里還提起了要教自己習字一說。

        瑩雪平生從未提筆寫過字,更不會研磨添香,聞言便欲推辭了去。

        誰知傅云飲卻來了興致,立在書案旁替瑩雪磨起了墨,還環住瑩雪的細腰教起了她提筆的姿勢,瑩雪只覺后頸處傳來一陣陣酥麻的熱氣。

        且提筆習字對她而言著實太難了些,不過寫了兩個字,便哭喪著臉與傅云飲道:“爺,我當真不懂什么叫風骨,您就饒了我吧。”

        傅云飲卻不肯,只正色道:“便從你的名字開始學起。”

        瑩雪推拒不得,只能硬著頭皮學了起寫字,足足練至手腕酸麻,后背酸痛時,傅云飲方才放過了她。

        “今日這字已是比昨日好多了。”傅云飲將瑩雪練下的字帖小心地放進了夾層中,自己往紫檀木太師椅上一座,便把瑩雪摟進了懷里。

        “你既這么聽話,我也告訴你個好消息。”傅云飲含笑著攏住了瑩雪散落的發絲,神色愉悅地說道。

        瑩雪被逼著對上了他深沉的黑眸,望見那一潭春水般的柔情后,頗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眸子。

        “太常寺少卿家,已退了和劉府的婚事。”傅云飲道。

        瑩雪美眸微怔,只錯愕地望著傅云飲,道:“是爺做的?”

        傅云飲掐了一把瑩雪的腰,惹得她嬌聲連連后,方才說道:“我既已答應了你,自是會做到的。”

        那日從皇宮中回府后,他便讓東昉去城西那幾間茶館里,找了幾個口若懸河的說書先生,將劉一寧從前在楚倌里為了個花魁與人脫褲斗舞的事編成了畫本子。

        他又讓身邊的暗衛牢牢跟著劉一寧一段時日,等他耐不住寂寞去了青樓后,再由東昉去太常寺少卿家遞信。

        結果太常寺少卿家的那個嫡子便親自去青樓里撞破了劉一寧左手擁花魁右手抱孌童的不堪畫面,這才退了親事。

        那些說書先生們收了東昉的銀子,自也是將劉一寧的香/艷之事夸大其詞了幾分,如今滿京城齊整些的人家都不欲將女兒嫁給這樣的浪蕩子。

        傅云飲的大手一邊游移往上,一邊與瑩雪說起了此事的來龍去脈,見瑩雪神色略有松動,便俯身在她耳邊笑道:“你要怎么報答爺?”

        瑩雪已是聽出了傅云飲話音里橫生的繾綣欲/念,她便只能將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一時間,書房內又是一陣旖旎風光。

        自那日在慈寧宮中被太后娘娘嚇了一場后,劉婉晴便有些神思不振,又兼瑩雪被傅云飲突然收用一事也令她揉碎了心腸,竟連飯食都大用的下了。

        她只不明白,為何傅云飲愿意收用瑩雪,卻不愿意與自己圓房?自己總是他名正言順的妻,他三媒六聘、中門大開迎娶的正頭娘子1,緣何還比不上一個奴婢?

        雖則瑩雪本就是自己給他備下的媵妾,可劉婉晴仍是心傷。

        馬嬤嬤心急如焚,當下便要去稟告傅云飲和沈氏,卻被劉婉晴制止,她道:“原也沒什么大事,如今瑩雪方才被夫君收用,我便病了,豈不是明擺著嫉妒不賢?”

        馬嬤嬤無奈,只能喚了個靈活些的小廝去劉府黃氏那兒遞了消息。

        翌日一早,黃氏便命人套了馬車,獨自一人來了鎮國公府上。

        她先是去拜見了沈氏,寒暄幾句后,沈氏便笑道:“親家太太今日便留下來用午膳吧,婉晴那孩子正念著您呢。”

        黃氏感懷,謝過沈氏后便急匆匆地來了端方院內。

        劉婉晴神色倦怠地躺在美人榻上,冷不丁聽到小丫鬟的通傳聲后,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只是下一瞬,黃氏便帶著一大群仆婦闖進了端方院的正屋內。

        黃氏一眼便瞧見了躺在美人榻上臉色極差的劉婉晴,只慌忙迎了上去,道:“我的兒。”

        劉婉晴也被黃氏的突然造訪嚇了一跳,她慌忙從美人榻上掙扎著站起身來,卻因力氣不濟而踉蹌著要倒下。

        黃氏立刻撲上去抱住了劉婉晴,淚已是在眼眶內打轉:“怎得就成了這幅樣子?”

        因怕黃氏責罰自己,馬嬤嬤便道:“小姐自那日從宮里回來后,便怏怏不樂,如今連飯食也用不下了。”

        黃氏便瞪了馬嬤嬤一眼,話里滿是責備之意:“你是死人不成?那日婉晴從宮里回來后,便該早早地遞信與我,白白耽誤了這幾日。”

        馬嬤嬤立刻誠惶誠恐地跪于地上,只磕著頭求饒。

        劉婉晴擺了擺手:“原是我不讓她來告訴母親的,家里事情那么多,怎得能讓母親再為我勞神。”指的便是劉一寧一事。

        提起二兒子,黃氏的臉色愈加陰郁,說出口的話也有些自怨自苦:“也是我未曾好好管教你弟弟的緣故,如今他名聲一片狼藉,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家皆不愿把女兒嫁進咱們劉府,你大哥的婚事也受了你弟弟的影響。”

        劉婉晴又氣又急,當下便撐起胳膊要支起身子來:“大哥的婚事如何會受影響?”

        黃氏見她焦急,便只能用話來勸解她道:“你別急,這事還有回旋的余地,大不了給你弟弟尋個京外人家的嫡女就是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話,劉婉晴輕咳一聲后,方道:“只盼著弟弟將來能收收性子,別再這般荒唐行事。”

        說起荒唐行事,黃氏的臉色愈發不好看,她只遣走了正屋內伺候的丫鬟,與劉婉晴輕聲說道:“世子爺在宮里,是怎么一回事?”

        劉婉晴被觸中了傷心事,目露哀光道:“夫君收用了瑩雪。”

        黃氏雖驚訝,卻也不算太過反感,她只勸劉婉晴道:“那瑩雪本就是媵妾,容色又生得好,姑爺收用便收用了吧,遲早便要有這么一日,難道你是為了這事才這般郁郁寡歡?”

        劉婉晴立時便掉下淚來,抽抽泣泣的模樣哪兒有閨中時半分的大方端莊。

        黃氏蹙起了柳眉,只責備她道:“你這孩子,難道又犯了癡心左性不成?母親與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想著那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靡靡之言,天下沒有這等忠貞不二的男子,瑩雪本就是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她若未曾驕縱不馴,你與一個玩意兒過不去做什么?”

        劉婉晴心里凄苦無比,又被黃氏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愈發覺得委屈無比,淚也流的更加洶涌。

        黃氏見狀才軟了心腸,只道:“我的兒,你是正妻,那些旁的通房小妾一個都越不過你去,如今你要做的就是早日懷上孩子,生下姑爺的嫡長子,將來便沒人能動搖的了你的地位?”

        黃氏自忖自己已柔聲了不少,誰知劉婉晴卻哭的越發情真,大有停不下來的趨勢。

        她了解自己的女兒,便是她有些小女兒情思,也斷不是個如此脆弱不成事的女子,里頭定有什么隱情在。

        黃氏便厲聲審問了劉婉晴一番。

        劉婉晴哭了片刻,方才支支吾吾地與黃氏交代道:“夫君…如今還未曾與我圓房。”

        黃氏大驚,整個人如遭雷擊般怔在原地,她不敢置信地望著劉婉晴,道:“你已嫁過來一月有余,姑爺還未曾碰過你?”

        劉婉晴面含屈辱地點了點頭。

        黃氏這時也明白了里頭的利害關系,姑爺要么是不喜婉晴的容貌,要么是心里裝著哪個狐媚子。

        這兩件事都有些棘手,她要仔細思慮一番才是。

        約莫過了半晌。

        黃氏才沉聲對屋外候著的馬嬤嬤說道:“去把瑩雪那小蹄子叫過來。”

        馬嬤嬤面有難色,只覷了一眼黃氏黑沉沉的臉色道:“瑩雪,她…她在世子爺的書房里伺候呢。”

        黃氏愈發惱怒,她浸淫內宅數十年,自是明白男人皆愛顏色鮮嫩的女子這個道理,愛便愛了,不過是些以色侍人的玩意兒罷了,只是傅云飲不該如此薄待自己的正妻。

        只是這世上斷沒有自己岳母去教訓姑爺的道理,黃氏便把希望放在了沈氏身上,可想到如今劉家窘迫的處境,她心里的這點底氣又煙消云散了。

        黃氏忽而想起那日自己做小伏低將鹽引遞給沈氏時,她那副居高自傲的模樣,黃氏忽而覺得心口有股郁氣盤亙其中。

        罷了,一寧的婚事總有要求到鎮國公府上的時候,此刻她斷不可惹了沈氏與傅云飲的嫌。

        黃氏便對馬嬤嬤吩咐道:“派個人去外書房守著,若那瑩雪出了書房,便即刻將她帶過來。”

        馬嬤嬤應是,撩開簾子退了出去。

        正屋內便只剩下黃氏與劉婉晴二人,對著劉婉晴淚眼婆娑的委屈面容,黃氏心內也漫起了一陣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母親與你說的話,你總當耳旁風,世子爺是你的夫君沒錯,可你若是將全部身心情思皆放在他一人之上,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黃氏厲聲道。

        劉婉晴自然知道母親句句箴言皆出自肺腑,如今這般厲聲地訓斥也是為了自己好的緣故,她便收起了眼淚,只對黃氏道:“母親消消氣,女兒知曉了。”

        “一會兒若瑩雪那小蹄子來了,你也不必下了狠心的磋磨她,她本就是個替你服侍姑爺的玩意兒,只要不懷上子嗣,你很不必與她一般見識。”黃氏苦口婆心地勸道。

        劉婉晴心下雖不安,只怕世子爺會對瑩雪生了別樣的情誼,可她又不敢將這般猜測訴之于口,只道:“母親,世子不肯與我圓房,子嗣一事……”

        黃氏輕輕點了下劉婉晴的額頭,說道:“正妻嫡子乃是宗法人倫大事,姑爺如何會長久地不與你圓房?便當真如此,難道你還不會使旁的法子?”說罷,便俯在劉婉晴耳邊密語了一陣。

        劉婉晴雖是有些羞赧,可瞧見黃氏灼灼的目光后,便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這廂母女體己話方才說了一半,馬嬤嬤已帶著瑩雪緩緩走進了正屋的內室里。

        瑩雪方才書房內走出時,正因傅云飲荒唐的行徑而雙腿發顫,卻被廊下一個眼熟的婆子喊住了步子。

        那婆子只說:“家里太太來了,正要傳喚你呢。”

        瑩雪心下一驚,隨即便強撐著身子與那婆子一同去了正屋內,只是在撩開簾子之前,她早已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臉上旋即露出幾分楚楚可憐的情態。

        黃氏突如其來的傳喚,雖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卻也算得上正中她的下懷。

        方才傅云飲放她出書房,是允她回房換身衣裙,換完衣裙便要即刻回書房與他作伴,自己被黃氏的人半路攔截了,他必會起疑。

        興許自己可以借這個機會將姐姐要來鎮國公府上。

        進了里屋后,黃氏一抬眼便瞧見了眼梢微紅、媚態畢顯的瑩雪,眸子一寒,緊繃著嘴沉默不語。

        瑩雪嚇得連忙伏地,微顫的聲音中帶著些誠惶誠恐:“奴婢參見太太。”

        黃氏冷哼一聲,冒著寒光的眸子睥睨著瑩雪:“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太太?”

        瑩雪忙道不敢,又流著淚說了一筐子忠心不二的奉承話,方才氣喘吁吁地止住了話頭。

        黃氏也是過來人,一瞧見瑩雪這般脫了力氣的孱弱模樣及她臉蛋上的媚色,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沉聲與馬嬤嬤說道:“去關婆子那里取碗避子湯來。”

        馬嬤嬤即刻便去了,關婆子也是從前大夫人的心腹,略懂幾分醫術,如今跟著大小姐陪嫁來了鎮國公府。

        瑩雪跪伏在地上,清瘦的身子不斷地在發抖,宛若狂風中無處可依的嬌花弱柳。

        “世子爺收用你,是你的福分,也是你的本分,可你千萬別肖想那些不屬于你的東西。”黃氏居高臨下地對瑩雪說道。

        瑩雪怔愣,兩行清淚便從杏眸內滑落,她哽咽道:“奴婢斷不敢有他想。”

        劉婉晴瞧著瑩雪這幅失魂落魄的惶恐樣子,心里的那點郁氣方才消散了不少。

        “是了,你好好侍候世子爺和世子夫人,你爹娘在劉府方才能安安心心地做活。”黃氏的話中威脅意味十足。

        瑩雪攥緊了手心,方才八分假二分真的委屈也顛倒了過來,她最恨黃氏以家人的性命要挾自己,這等陰毒的手段,自己卻無力反抗。

        “是,奴婢不敢有二心。”斂起心內的怒意后,瑩雪方才如此說道。

        黃氏料想著這奴婢的父母姐姐都被自己攥在手里,量她也翻不出天去,便道:“這幾日你便不要往世子跟前湊了,只安心待在自己房里便是。”

        瑩雪應是,并不敢駁斥黃氏之話。

        又等了片刻,馬嬤嬤仍遲遲未歸,黃氏便故意笑著與劉婉晴道:“你是正妻,世子也是知曉人倫嫡庶的正經之人,斷不會做出寵妾滅妻之事來,你很不必跟這些玩意兒置氣,若是伺候之人乖順些,將來抬她做個姨娘,再將她家人的賣身契還了,也好全了你們主仆一場情誼。”

        這話雖是對著劉婉晴說的,可字字句句皆離不開瑩雪。

        跪在下首的瑩雪險些被黃氏這等仿若施恩的話語給氣笑了,只怕她是久居高位,從不把奴才下人放在眼里,以為自己隨意給些甜頭下去,底下的人便要不顧一切地為她賣命。

        若是自己的父母親人不曾受過那等折辱痛苦,興許她還會信黃氏幾分。

        瑩雪便將心中的憤怒生生壓了下去,做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恭順模樣。

        黃氏又與劉婉晴話了會兒家常,字字句句皆不離妻妾之別,又是說起京城哪個官員寵妾滅妻被革職查辦,又提起哪家小妾妖妖冶冶沒個正形,結果被主母一氣之下發賣了。

        瑩雪卻恍若未聞,心內只記掛著劉府的爹娘兄姐。

        馬嬤嬤這時才姍姍來遲,手上捧著一碗黑黝黝的藥湯,只道:“太太,這湯是隔了夜。”只怕更為傷身。

        黃氏卻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道:“隔夜不隔夜又有何妨?遞給她吧。”

        馬嬤嬤連忙將這碗避子湯遞給了瑩雪,本以為瑩雪定是會百般不肯,再向黃氏討饒一番,誰知她卻接過那藥碗,一口氣灌進自己喉嚨里。

        等瑩雪喝完這一碗避子湯后,黃氏這才露出幾分笑意,與她說道:“你且放心吧,將來你家夫人誕下嫡子后,定會允你懷上一胎。”

        只是孩子生下來后,瑩雪這位生母是否還存活于世,就未可知了。

        瑩雪本就不想遇喜,是以便喝下了這碗避子湯,她料想如今世子爺興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失蹤”。

        不管世子爺會不會尋到正屋里來,自己裝體弱總是沒錯的,便是世子不來,也好讓黃氏知曉自己身體孱弱,對自己放低些戒心。

        瑩雪便蹙起柳眉,捂著肚子喊了起來:“好疼。”

        馬嬤嬤唬了一跳,只以為是自己端來的避子湯里出了什么問題。

        黃氏卻毫不在意地說道:“那避子湯性寒,你喝下去必是會有些不適的,且回去歇著吧。”

        瑩雪應是,從地上艱難地爬起身來后,便跌跌撞撞地轉過身子,方要邁出去一步時,迎面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便立刻合上了眼,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是以傅云飲邁進正屋后,瞧見的便是臉色煞白,如風中垂柳一般孱弱無比的瑩雪。力反抗。

        “是,奴婢不敢有二心。”斂起心內的怒意后,瑩雪方才如此說道。

        黃氏料想著這奴婢的父母姐姐都被自己攥在手里,量她也翻不出天去,便道:“這幾日你便不要往世子跟前湊了,只安心待在自己房里便是。”

        瑩雪應是,并不敢駁斥黃氏之話。

        又等了片刻,馬嬤嬤仍遲遲未歸,黃氏便故意笑著與劉婉晴道:“你是正妻,世子也是知曉人倫嫡庶的正經之人,斷不會做出寵妾滅妻之事來,你很不必跟這些玩意兒置氣,若是伺候之人乖順些,將來抬她做個姨娘,再將她家人的賣身契還了,也好全了你們主仆一場情誼。”

        這話雖是對著劉婉晴說的,可字字句句皆離不開瑩雪。

        跪在下首的瑩雪險些被黃氏這等仿若施恩的話語給氣笑了,只怕她是久居高位,從不把奴才下人放在眼里,以為自己隨意給些甜頭下去,底下的人便要不顧一切地為她賣命。

        若是自己的父母親人不曾受過那等折辱痛苦,興許她還會信黃氏幾分。

        瑩雪便將心中的憤怒生生壓了下去,做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恭順模樣。

        黃氏又與劉婉晴話了會兒家常,字字句句皆不離妻妾之別,又是說起京城哪個官員寵妾滅妻被革職查辦,又提起哪家小妾妖妖冶冶沒個正形,結果被主母一氣之下發賣了。

        瑩雪卻恍若未聞,心內只記掛著劉府的爹娘兄姐。

        馬嬤嬤這時才姍姍來遲,手上捧著一碗黑黝黝的藥湯,只道:“太太,這湯是隔了夜。”只怕更為傷身。

        黃氏卻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道:“隔夜不隔夜又有何妨?遞給她吧。”

        馬嬤嬤連忙將這碗避子湯遞給了瑩雪,本以為瑩雪定是會百般不肯,再向黃氏討饒一番,誰知她卻接過那藥碗,一口氣灌進自己喉嚨里。

        等瑩雪喝完這一碗避子湯后,黃氏這才露出幾分笑意,與她說道:“你且放心吧,將來你家夫人誕下嫡子后,定會允你懷上一胎。”

        只是孩子生下來后,瑩雪這位生母是否還存活于世,就未可知了。

        瑩雪本就不想遇喜,是以便喝下了這碗避子湯,她料想如今世子爺興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失蹤”。

        不管世子爺會不會尋到正屋里來,自己裝體弱總是沒錯的,便是世子不來,也好讓黃氏知曉自己身體孱弱,對自己放低些戒心。

        瑩雪便蹙起柳眉,捂著肚子喊了起來:“好疼。”

        馬嬤嬤唬了一跳,只以為是自己端來的避子湯里出了什么問題。

        黃氏卻毫不在意地說道:“那避子湯性寒,你喝下去必是會有些不適的,且回去歇著吧。”

        瑩雪應是,從地上艱難地爬起身來后,便跌跌撞撞地轉過身子,方要邁出去一步時,迎面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便立刻合上了眼,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是以傅云飲邁進正屋后,瞧見的便是臉色煞白,如風中垂柳一般孱弱無比的瑩雪。力反抗。

        “是,奴婢不敢有二心。”斂起心內的怒意后,瑩雪方才如此說道。

        黃氏料想著這奴婢的父母姐姐都被自己攥在手里,量她也翻不出天去,便道:“這幾日你便不要往世子跟前湊了,只安心待在自己房里便是。”

        瑩雪應是,并不敢駁斥黃氏之話。

        又等了片刻,馬嬤嬤仍遲遲未歸,黃氏便故意笑著與劉婉晴道:“你是正妻,世子也是知曉人倫嫡庶的正經之人,斷不會做出寵妾滅妻之事來,你很不必跟這些玩意兒置氣,若是伺候之人乖順些,將來抬她做個姨娘,再將她家人的賣身契還了,也好全了你們主仆一場情誼。”

        這話雖是對著劉婉晴說的,可字字句句皆離不開瑩雪。

        跪在下首的瑩雪險些被黃氏這等仿若施恩的話語給氣笑了,只怕她是久居高位,從不把奴才下人放在眼里,以為自己隨意給些甜頭下去,底下的人便要不顧一切地為她賣命。

        若是自己的父母親人不曾受過那等折辱痛苦,興許她還會信黃氏幾分。

        瑩雪便將心中的憤怒生生壓了下去,做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恭順模樣。

        黃氏又與劉婉晴話了會兒家常,字字句句皆不離妻妾之別,又是說起京城哪個官員寵妾滅妻被革職查辦,又提起哪家小妾妖妖冶冶沒個正形,結果被主母一氣之下發賣了。

        瑩雪卻恍若未聞,心內只記掛著劉府的爹娘兄姐。

        馬嬤嬤這時才姍姍來遲,手上捧著一碗黑黝黝的藥湯,只道:“太太,這湯是隔了夜。”只怕更為傷身。

        黃氏卻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道:“隔夜不隔夜又有何妨?遞給她吧。”

        馬嬤嬤連忙將這碗避子湯遞給了瑩雪,本以為瑩雪定是會百般不肯,再向黃氏討饒一番,誰知她卻接過那藥碗,一口氣灌進自己喉嚨里。

        等瑩雪喝完這一碗避子湯后,黃氏這才露出幾分笑意,與她說道:“你且放心吧,將來你家夫人誕下嫡子后,定會允你懷上一胎。”

        只是孩子生下來后,瑩雪這位生母是否還存活于世,就未可知了。

        瑩雪本就不想遇喜,是以便喝下了這碗避子湯,她料想如今世子爺興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失蹤”。

        不管世子爺會不會尋到正屋里來,自己裝體弱總是沒錯的,便是世子不來,也好讓黃氏知曉自己身體孱弱,對自己放低些戒心。

        瑩雪便蹙起柳眉,捂著肚子喊了起來:“好疼。”

        馬嬤嬤唬了一跳,只以為是自己端來的避子湯里出了什么問題。

        黃氏卻毫不在意地說道:“那避子湯性寒,你喝下去必是會有些不適的,且回去歇著吧。”

        瑩雪應是,從地上艱難地爬起身來后,便跌跌撞撞地轉過身子,方要邁出去一步時,迎面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便立刻合上了眼,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是以傅云飲邁進正屋后,瞧見的便是臉色煞白,如風中垂柳一般孱弱無比的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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