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劉一寧【一更】
傅云飲走出沈氏院子后, 便立時趕去了老太太靜居的佛庵堂內。
早在上一回去東葫蘆巷看望乳母時,望見乳母屋里寂靜空曠無比,乳母也整日只坐在炕上發愣出神,瞧著便很是孤獨寂寞。
自己雖隔一段時日便去看望她一次, 可到底不能日日夜夜地陪伴在側。
這一回將乳母接回鎮國公府內, 他必是要做好完全準備的。
偌大的鎮國公府, 也只有一處佛庵堂是沈氏插不進人手的地方。
求得老太太的庇護才能讓乳母安享晚年。
翌日一早, 傅云飲方從西廂房起身后便徑直去了端方院內的正屋里。
劉婉晴此刻正獨自一人享用著一桌珍饈佳肴,邊上的冬至為她夾了塊胭脂鵝脯, 又引得劉婉晴一陣唉聲嘆氣:“世子爺最愛吃這個。”
冬至暗自叫苦,只得放下了筷箸, 生怕再引起劉婉晴的憂思。
待劉婉晴用完早膳,欲往沈氏的院子去請安時,方才瞧見坐在正堂里品茶的傅云飲。
劉婉晴欣喜不已,連忙迎了上去, 只道:“夫君, 您可用了早膳?”
傅云飲恍若未聞, 俊臉上一絲笑影都無,聲音冰冷刺骨:“姨娘的事, 你考慮的如何了?”
劉婉晴瞥見傅云飲毫無溫度的黑眸,恍若被人從頭到尾澆了一盆冷水, 連最起碼的笑意也維持不下去。
“夫君, 妾身想著還是要請個道婆算算日子才好, 好歹也得尋個黃道吉日。”劉婉晴勉強說道。
傅云飲望著她勾唇一笑,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只別忘了即可。”說罷, 連茶也不顧不上多喝一口, 便走出了正屋。
傅云飲走后, 劉婉晴再也克制不住心內的憂傷,大病初愈的身形眼瞧著便要支撐不住,幸而冬至眼疾手快地上前攙住了她。
只見劉婉晴眼里噙著淚,掙扎著吐出了幾個字,話音里滿是哭腔:“他既這么不喜歡我,何必要將我娶進門來?”
這問題冬至自然回答不了她,正屋內便只剩下了劉婉晴壓抑后遮掩不住的哀切哭聲。
午間之時,瑩雪正在西廂房內為劉婉晴縫制肚兜。
忽而便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動作,瑩雪抬眼一瞧,恰撞見傅云飲含笑的黑眸。
“這是你的肚兜?”傅云飲話里滿是揶揄之意。
瑩雪搖搖頭:“這是給大奶奶做的肚兜。”
傅云飲聞言蹙起了劍眉,走上前去湊近瞧了瞧那肚兜,只有些不虞地說道:“這不是我賞你的杭綢嗎?給她做肚兜做什么?”
瑩雪見傅云飲面色不虞,卻沒有立時出言告狀,只垂下頭有些落寞的說道:“奴婢哪兒配得上用這樣好的料子?給大奶奶做肚兜小衣也是應該的。”
瑩雪如今的身份仍是劉婉晴的丫鬟,給主子做幾件衣物也不是什么大事,傅云飲雖不忿,卻也沒有多說什么。
傅云飲便一把將瑩雪從床榻上拉了起來,笑道:“爺帶你出去散散心。”說著,又不知從哪兒尋了件小廝樣式的衣物。
傅云飲“親自”替瑩雪換上天藍色的長衫后,又從東昉那兒尋了條干凈的頭巾來,仔仔細細地遮住了瑩雪的黑亮順滑的青絲后,方才滿意地一笑道:“好俊俏的小廝。”
瑩雪雖則體態纖弱,且唇不點而紅,可恰巧今日未施脂粉,遙遙望去便當真仿若一個面貌清秀的小廝。
她只疑惑:“爺為何要將我打扮成這樣?”
傅云飲只神神秘秘地一笑:“爺要去做件大事,將你一人放在府里,又怕旁人將你磋磨了去,故將你帶上。”
瑩雪了然,便目含感激地說道:“多謝爺垂憐。”傅云飲低頭瞧見瑩雪瀲滟著光亮的點漆眸子,又多瞧了幾眼她這幅清秀且女里女氣的小廝模樣,一時逗弄之心漸起,便道:“若真心謝我,且看你晚上的表現。”
瑩雪怔愣了幾秒,隨即便羞赧地斂下眸子,作出一副嗔怒的嬌羞模樣:“爺瞎說什么呢?”
傅云飲不再逗弄她,便帶著瑩雪出了鎮國公府,因惦念著瑩雪不會騎馬,便破天荒地套了輛馬車出府。
馬車行至醉紅樓前,傅云飲先下馬車,下意識地想將瑩雪扶下馬車時,卻意識到如今瑩雪的身份是小廝,自己這般行徑很是不妥。
傅云飲便冷了臉,大步流星地踏進了醉紅樓,瑩雪只低著頭緊跟其后。
店小二一眼就瞧見了傅云飲非同一般的尊貴氣勢,立時便迎上去笑道:“客官,可是要去雅間。”
誰知傅云飲卻冷冰冰地吐出一個字:“滾。”儼然一副兇神惡煞的紈绔模樣。
那店小二悻悻然地住了嘴,目送著傅云飲與其身后那個格外瘦弱的小廝一齊上了二樓的雅間。
方到了雅間,瑩雪還來不及瞧一瞧里頭的陳設擺件,便被傅云飲一把拉至身旁坐下。
瑩雪生怕自己會露了怯,便只敢垂著頭盯著身下的桌腿瞧。
“今日怎么沒帶東昉來?”一道慵懶的男子嗓音在瑩雪耳畔響起。
傅云飲與那男子圍著案幾相對而坐,那男子正在悠哉地品茶弄香,傅云飲卻在案幾底下擺弄瑩雪的柔荑。
這般親昵的行徑到底讓那男子忍不住出聲抱怨道:“這便是你新納的小妾?”
傅云飲抿了一口茶:“不是,還未抬姨娘。”
賀云洛愈發語塞,瞪了傅云飲一眼后,方才瞧了一眼瑩雪,見她模樣纖瘦弱質,便道:“雖是為了做戲給旁人瞧,你也得好好待人家才是,怎得養的這樣瘦小?”
傅云飲面色陡然一寒,不虞地用指節叩了叩案幾,似是在警告賀云洛,不要說些不著調的話。
瑩雪卻將賀云洛的話聽進了耳朵里,怪道世子爺從宮里回來以后日日夜夜與自己廝混,原是為了做戲。
只是不知是為了做給誰看,不過這與她也沒什么關系,既有這個契機,她更該好好把握才是。
而賀云洛自然也瞧見了傅云飲臉上的不悅之色,他只當是傅云飲害怕雅間隔墻有耳,讓有心人聽去了,毀了殿下的苦心籌謀。
“你放心,兩邊雅間都有我的人守著呢,絕不會叫人聽了去。”賀云洛安慰傅云飲道。
傅云飲卻恍若未聞,拿自己這個蠢鈍如豬的好友沒什么辦法,他便換個話題:“你的信兒,可會出什么差錯?”
說到此處,連賀云洛也生了疑惑:“自是不會有錯的,只是我不明白,那劉一寧不是你的小舅子嗎?你這么整他做什么?”
傅云飲側頭望了默不吭聲的瑩雪一眼,含糊其詞道:“都是為了殿下的千秋大業罷了。”
賀云洛卻不吃他這一套:“你想演紈绔與紈绔為了女子大打出手的戲碼,找誰演不成?就非得找劉一寧?莫非是他哪里得罪你了?”
傅云飲不語,只顧著在案幾底下擺弄瑩雪的纖手。
賀云洛討了個沒趣,便道:“好了,那劉一寧上一回在楚倌里闖了禍事,如今便不敢往這些煙花之地去了,只偷偷來這等雅間,尋了女子孌童一起弄歡作樂。”
瑩雪聽了暗暗心驚,原來世子爺這一回出門是為了整治劉一寧?
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那女子的出身你可有仔細查過?”傅云飲肅容問道。
賀云洛也收起了笑意,一臉正色地回道:“自是查過的,父兄如今還病著,賣身也是為了給父兄賺些醫藥錢,我給了她五百兩銀子,斷不會有錯。”傅云飲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與賀云洛又談了些瑩雪聽不懂的朝堂話術。
眼瞧著時辰差不多了,賀云洛便率先起身,側身對著傅云飲做了個請的動作:“世子爺先行吧。”
傅云飲便先對瑩雪說道:“一會兒你只顧低著頭站在角落里,離人都遠些,事情了后我自會來尋你。”
瑩雪立刻乖順地點點頭。
賀云洛見狀嘖嘖稱奇,只揶揄傅云飲道:“這么溫柔的世子爺,我也是頭一回見,一會兒砸我的時候,也要收著點力。”
傅云飲路過他身旁,瞪了他一眼后,方才趕去了二樓最里頭的雅間內。
瑩雪與賀云洛則緊跟其后。
瑩雪還未靠近那最里間的雅間時,便聽得里頭傳來幾聲女子的哭啼聲和傅云飲中氣十足地怒吼聲。
“你怎么敢與我爭搶女人——”聲音之大,恐怕連一樓坐著的客人都能聽個一清二楚。
接著便是劉一寧顫抖的聲音響起:“姐夫,我真不知道,若我知道她是你瞧上的女人,我必不會這般放蕩。”聲音里滿是恐懼之意。
底下豎起耳朵聽八卦的圍觀群眾們皆面面相覷了一陣,原是自家人出了些小齟齬,那便算不上什么大事。
自家人嘛,總會為了親戚情分而息事寧人。
誰知傅云飲高昂的怒吼聲卻再次響起:“你還記得我是你姐夫?這世上從沒有做弟弟的去搶姐夫女人的道理,你讓我堂堂鎮國公世子的面子往哪里擱?”
底下的客人皆一片嘩然,原來是鎮國公世子,那世子果真變了性,如今竟已紈绔到為了一個女人失態至此?
劉一寧仍是在求饒:“姐夫,我錯了,香草,還不快去服侍姐夫?”
而后則是一道女子更加尖利的哭聲,再是茶碗落地的清脆聲響。
賀云洛聽著火候差不多了,便邁步進了最里頭的雅間內,瑩雪則瞧瞧地跟在他身后。
她生怕劉一寧會認出自己的容貌,便只敢低著頭盯著自己的布鞋瞧。
“云飲,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劉少爺好歹是你的弟弟,你總要給世子夫人一個面子才是。”賀云洛上前熱心地勸架道。
劉一寧如蒙大赫,心內一時對端陽侯世子賀云洛生了些感激之意。
可傅云飲且鐵青著臉,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沒有這樣的道理,香草是我早早就看中的女子,難得模樣美艷,又是清白之軀,如今卻被這廝毀了清白,叫我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劉一寧害怕不已,說出口的話也滿是顫意:“姐夫,過幾日我便送幾個樣貌好的清白女子給您,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賀云洛也上前拉扯住了傅云洛的袖子,勸道:“是了,你是鎮國公世子,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何必為了一個香草損了親戚間的情分,這可不值當,你可別做這樣的糊涂事。”
劉一寧見賀云洛如此善解人意,一時也有些欣喜,便忍不住朝著傅云飲湊近了兩步,嘴上說道:“姐夫,一寧再也不敢了,您消消氣。”
傅云飲卻用力掙脫了被賀云洛揪住的袖子,一股莫名的大力朝著賀云洛襲來,他預料未及,便朝著劉一寧的身側倒去。
劉一寧猛然被賀云洛一撞,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去。
賀云洛份量頗重,劉一寧被砸的眼冒金星,再回過神來時,卻發現伏在自己身上的賀云洛額上滲出了些絲絲縷縷的血跡,他也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劉一寧驚駭不已,他不明白賀云洛只是摔了一跤,還有自己墊在身下,怎么會傷成這副樣子?
傅云飲自然也發現了賀云洛的異狀,他雖憤怒,卻也擔心好友的傷勢。
只見他上前蹲在了賀云洛身旁,又將陰寒的目光移在了驚愕的劉一寧身上。
傅云飲只道:“云洛如此偏幫你,你為何要這么傷他?”
劉一寧連忙擺手,正欲解釋自己并沒有對賀云洛做什么,卻發現自己手里握著一只小小的三足鐺。
這三足鐺模樣精致,只側面突起一道長長的淺口,上面還掛著些鮮紅的血跡。寧身上。
傅云飲只道:“云洛如此偏幫你,你為何要這么傷他?”
劉一寧連忙擺手,正欲解釋自己并沒有對賀云洛做什么,卻發現自己手里握著一只小小的三足鐺。
這三足鐺模樣精致,只側面突起一道長長的淺口,上面還掛著些鮮紅的血跡。寧身上。
傅云飲只道:“云洛如此偏幫你,你為何要這么傷他?”
劉一寧連忙擺手,正欲解釋自己并沒有對賀云洛做什么,卻發現自己手里握著一只小小的三足鐺。
這三足鐺模樣精致,只側面突起一道長長的淺口,上面還掛著些鮮紅的血跡。寧身上。
傅云飲只道:“云洛如此偏幫你,你為何要這么傷他?”
劉一寧連忙擺手,正欲解釋自己并沒有對賀云洛做什么,卻發現自己手里握著一只小小的三足鐺。
這三足鐺模樣精致,只側面突起一道長長的淺口,上面還掛著些鮮紅的血跡。寧身上。
傅云飲只道:“云洛如此偏幫你,你為何要這么傷他?”
劉一寧連忙擺手,正欲解釋自己并沒有對賀云洛做什么,卻發現自己手里握著一只小小的三足鐺。
這三足鐺模樣精致,只側面突起一道長長的淺口,上面還掛著些鮮紅的血跡。寧身上。
傅云飲只道:“云洛如此偏幫你,你為何要這么傷他?”
劉一寧連忙擺手,正欲解釋自己并沒有對賀云洛做什么,卻發現自己手里握著一只小小的三足鐺。
這三足鐺模樣精致,只側面突起一道長長的淺口,上面還掛著些鮮紅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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