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們都清楚。至少我很明白。

　　Snape回地窖的路上，這些話一直在他腦子里盤旋——和那雙綠色的眼睛一起。

　　……和Lily一樣的眼睛……不是的……

　　Snape皺眉。

　　——黑暗中的綠眼睛帶著冷色調的光芒，與Lily的柔軟溫暖截然不同，那雙眼睛里不只有堅強的光明，還浸透了幽深的暗影。

　　那是經歷過真實的殘酷，見識過真正的黑暗才會有的眼睛……冰冷的綠色。

　　該死的！他今天晚上就不該去巡夜！更不該去管那個跟他父親一樣喜歡夜游的Gryffindor！

　　Snape重重地踩踏著地面，聲音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中回響，更加劇了他的焦躁。

　　那個該死的救世主，那個該死的Harry·Potter！他怎么能那么做，他怎么敢那么說！

　　----------------

　　被吻的一瞬間，Snape震驚幾乎空白的腦中閃過了許多畫面，紅發少女的微笑，那句該死的“泥巴種”，廢墟中的尸體和哭泣的嬰兒，還有“死亡”之前看到的那雙眼……

　　那雙碧綠的眼睛和面前的眼睛漸漸重疊，讓他有了一剎那的動搖，雙唇相貼的觸感令他有種迷離的錯覺，仿佛將要死亡之前的寧靜……

　　他似乎回到了尖叫屋棚，身上是那條蛇所咬出的傷口。鮮血和記憶在不停的流出……死亡的羽翼將要把他覆蓋……他終于可以放下一切……得到安寧……

　　隨之而來的是困惑——這雙眼是誰？Lily？不，Lily愛的是那個自大愚蠢的老Potter。Harry·Potter？不，那個救世主應該恨他，恨他入骨。因為他殺死了Dumbledore……他害死了他的父母……

　　探入口腔的舌讓他無法凝聚自己引以為傲的意志力，身體涌起前所未有的熱度——與死亡的冰冷截然相反，心在躁動，酥麻的快感在血液里蔓延，如同彌漫著白色霧氣的坩堝，撩人心神……

　　對面那雙碧眼里面的火熱迷戀讓他覺得困惑，也許還有一絲不易覺察的竊喜……或許，他可以放縱一下自己……

　　然后，是提燈掉落的驟響。

　　控制身體的所有理智全部回到自己的腦中，他感到被冒犯的憤怒……還有……恐慌——對于接近的恐慌。他早已習慣距離，不需要別人的接近！

　　所以他尖銳的質問。但是在那句話說出口的同時，他覺得心里塵封的傷口被剝開，紅發女孩溫柔的笑臉在血液和綠光中模糊……再也辨認不能……

　　那是他的罪……他害死了他唯一愛著的人……

　　可是那個男孩靜靜地站在那里，綠色的妖異雙瞳就像是要看穿他的全部——他竟然能猜到自己在厄里斯魔鏡里看到的景象。

　　——愛，還是愧疚？

　　——Severus，這個世界上，沒有圣人。

　　那個男孩，不，男人，是在報復？報復自己以前叫他圣人Potter？Snape心底有一個仿佛不屬于他的角落在冷眼旁觀、嘲諷嗤笑。

　　他覺得自己無法好好思考，就像是腦子里被強行塞滿了強烈的混淆咒。他無法作出回答……他甚至無法張開自己的嘴巴，就像是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喉嚨，而心底的回憶仍在滴血……所有美好的畫面被黑暗侵蝕，蓋上黑魔標記的刻印……

　　他不愛Lily？愧疚？這個該死的Potter在說什么！他根本就什么都不了解，有什么資格這樣說！！

　　——不，Severus，他都知道。那個未明的角落里給出冷靜的否定。你給他的，不是嗎？你自己的記憶。

　　Snape無視那個聲音……他如果不愛Lily……又怎么會為了她背叛黑魔王？

　　——但那時Lily還活著，死后呢？Harry·Potter在Hogwarts的七年呢？

　　心中在爭斗，臉上沒有顯露絲毫。

　　那是他的罪……所以他沉默不言，不予反駁——他沒有必要跟救世主辯解什么……

　　但是偉大的救世主并不滿意于這樣的勝利，他繼續丟出更加聳人聽聞的話語……

　　——Severus，我愛你。

　　仿佛一道驚雷硬生生地劈進Snape的腦子里，他直覺地想要退后，卻不希望在對方面前示弱。

　　偉大的救世主·大難不死的黃金男孩，愛上了他這個油膩膩陰沉的老蝙蝠？這是真是本世紀最不可笑的笑話！這個家伙說不定在回到這里的時候摔傷了腦子和眼睛！

　　Snape抑制不住心底升起的荒謬感覺，卻也隱隱地察覺到話語里暗藏的真實。

　　圣誕節的禮物，蜘蛛尾巷的相處，還有之后的許多片段……

　　Harry·Potter在他的言行中透露出一絲一絲的線索……像是刻意地……等待某人去探尋。他似乎在織就一張網，等待獵物逃無可逃。

　　Snape本能的退縮。那個男孩年輕、強大，不管是聲望還是力量他都能輕易得到。也許他只不過是一時興起，或者……青春期迷惑？

　　而自己呢？一個前食死徒，一個陰沉刻薄偏心護短年紀足以做他父親的老蝙蝠？

　　更何況……是他害死了Lily，是他害的這個男孩無家可歸，必須受到他的親戚們的虐待。

　　那是他的罪。

　　Snape用犀利的話語諷刺男孩，就像他平時做的一樣。然后離開。

　　不要靠近……即使再怎么像Slytherin，他依然是個Gryffindor……那不是你能得到的……

　　除了死亡，你沒有資格得到平靜……Severus·Snape。

　　--------------------

　　Snape心煩意亂地回到地窖門口，猛然發現他忘記了摔在地上的提燈。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嚴謹的個性令他不得不回去禁書區處理地上的碎片——他可不敢保證那個沖動的蠢獅子會知道整理。

　　當他回到禁書區的時候，先覺察到一股帶著情緒的魔力，在他還來不及深究的時候，就看到地上的碎片，以及滴下的血光。

　　心口一滯，Snape握緊雙手……黑色的眼睛里燃起無名怒火。他知道那個男孩還在這里。

　　“該死的你在干什么！”

　　沒有反應。

　　不理他？很好。Snape覺得這個晚上消磨了自己所有的耐性！他一邊咒罵著男孩，一邊掀了他的隱形衣，對地上施了一個清潔咒，拎起他的領子就往地窖走。

　　梅林的胡子！

　　Snape方才一眼就看到Harry緊緊握住的右手——鮮血尚未干涸。

　　他覺得心底有一處地方在隱隱作痛——就像許多年前，他對著紅發少女說出“泥巴種”三個字后，她憤然離開時的痛一樣。

　　到了地窖，他掰開Harry的手，碎片深深的刺入幼嫩的手掌劃出縱橫交錯的傷痕。魔藥大師不自覺地拿出了現有的最好的魔藥——迅速復原，不會留下傷痕，雖然使用的感覺不怎么美好。

　　看著面前的男孩因為魔藥的強烈效果從渾渾噩噩的狀態驟然清醒，魔藥學教授心理有種報復般的快意。

　　“教授……”

　　教授？不是Severus了？魔藥大師在心底譏諷地嘲笑，但是今天晚上他實在是太疲倦了——間諜時代的一場食死徒會議也比這個莫名其妙的處境要好的多！

　　他只是漠然的命令男孩離開，碧眼小獅子順從的配合，只是在離開時，扔下了一句讓他無法平靜的話。

　　——Severus，我是真的愛你。如果你認為過去是罪，我可以與你一起承擔。

　　也許他應該慶幸自己的疲憊，阻止了所有可能的反應。地窖的門合上的如此及時，他帶著深深地疲憊陷在椅子里嘆息。

　　自從回來之后，也許是因為不需要再遮掩，他對這個男孩的關心超出了原本的范圍。但是他沒有料到那樣的舉動，會帶來這樣的后果。

　　如果他有預知到這一天，他絕對會離救世主要多遠有多遠。

　　他恨James·Potter，恨Sirius·Black，恨那只卑鄙的老鼠。但是他最恨的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人……那就是他自己。

　　就算黑魔王有其他千百種方法得到預言，但是給他預言的不是那千百種方法里的任意一種，而是他。

　　那就是他永遠無法磨滅的罪孽。

　　所有人都勸他看開，可是這個幾乎算是受害者的男孩卻跟他說，要跟他一起承擔。該稱贊他對他的了解嗎？Snape痛苦的諷笑。也許他說的對，自己的確是愧疚，不只是對Lily的，還有對這個名為Harry·Potter的男孩的。

　　神色蒼白的男人將臉深深地埋入雙手，詢問心中的那道光——Lily，我該怎么辦？

　　紅發綠眼的女孩仿佛在光芒中對他微笑——然后她轉身走入光芒中，再不回頭。

　　他感到一種剝離的痛苦，有什么從他生命里被剝去，而新的東西還未能跨越藩籬，填充進來。


　　(https://www.dzxsw.cc/book/28324/156250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