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京都傳訊天下大動
少年的刀,劈空劈月,渾身帶著光。
這光似佛又是魔,端是極為嚇人。
自從與道濟一戰之后,大魔王羅一刀便如同入了魔道,對狗肉酒菜再無興致,而是一門心思地撲在他那蕩魔刀法上。瘋道人時不時地指點幾句,與那道濟的大黃庭大相徑庭,似乎又給他指出了一條明路。
燕念紅自問從未這般辛苦過。即便是她身在燕峪村,吃著百家飯長大,村里的老老少少哪一個不對她敬畏有加。可自從盤上發髻成了婦人,這煙熏火燎的日子便成了她的常態。
雖然青牛宮上的人不多,但這里里外外老老少少都是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老爺。就連妙空也從不下廚房,最多看不下去了,跑到周邊山林去殺幾只走獸,全當幫她充填空蕩蕩的廚房。
這日,妙空只手搏獸,打了一只大蟲回來,樂得瘋道長眉毛胡子都笑開,嘴里連連嘖嘖道,這可是好東西啊,萬不可浪費了。興之所至,這瘋道人搶過燕念紅手中的菜刀,小心翼翼地剝下一張白虎皮,笑著對妙空說道,這東西夠你暖身子了,往后你便是貨真價實的母老虎了。
妙空翻了翻白眼,啐口罵道,你他娘的才是母老虎。
燕念紅掩著嘴巴,暗自偷笑。這兩人的相處極為奇怪,瘋道人看似瘋瘋癲癲,但卻對高高在上的妙空言聽計從。而妙空似乎從未正眼瞧上他一眼,每每不是惡語相向,便是拳打腳
踢,經常打得瘋道長鼻青臉腫,不敢見人。
白虎的血,讓瘋道人如獲至寶,宮中陳釀了幾十年的女兒紅老酒,全被他從樹根子底下挖了出來,拍開灰泥,將白虎的血連帶著虎骨都一股腦地裝了進去。美其名曰,這是青牛宮的不傳之秘。羅一刀這小子往后有福分了。
燕念紅百思不得其解,這瘋道人埋什么酒不好,偏偏埋的都是古越女兒紅。妙空在一旁不置可否,眉宇之間少不了幾分愁云,似乎在等什么人。
燕念紅手腳極為麻利,見瘋道人取走了白虎身上的血和骨頭,便將剩下的肉全都鹵制出來,用來給羅一刀打牙祭。這幾日羅一刀白日里狂刀不止,夜里也少不了折騰她。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半魔半佛的羅一刀竟然讓她這個醫者也難以招架,暗自叫苦不止。瘋道人見她氣色不佳,背著妙空偷偷扔給了她一本《素女經》。夜里翻著這本《素女經》,她不由得羞得滿臉通紅。書中說,“天地有開闔,陰陽有施化,人法陰陽隨四時。今欲不交接,神氣不宣布,陰陽閉隔,何以自補?身為醫者,燕念紅又哪里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自幼熟讀《千金要方》,所謂“男不可無女,女不可無男。無女則意動,意動則神勞,神勞則損壽。......”
妙空也看出了她精神不濟,嘴里罵著羅一刀不知道疼惜人,背地里也偷偷地教授她一番
….
佛家的歡喜禪。如此佛道加身,燕念紅幾日之間,便覺得這黃赤之術的奧秘。她本不會功夫,可短短幾日之間,丹田之中,氣息升騰,不但人越來越圓潤,而且整個人也勁頭十足,便是在廚房里也是刀走人飛。
站在宮外,瘋道長依靠著門口那棵千年古樹,掐著手指,目光緊縮。算算時日,道濟這小子下山已有好幾日了,卻全然不見回來的蹤影。他暗自卜卦,卻是陰陽雙卦,如魚得水,端是桃花劫不斷,心中暗自晦氣,沒想到這小子也難逃紅塵磨煉。
妙空見他垂頭喪氣地喝著酒,嘴里罵著,“養不熟的白眼狼!”
妙空心有不甘道,這小子去哪了?難不成是因為我兒,不甘心這賭注,而去了上清宮?
瘋道人詫異地擺了擺手道,上清宮?他哪里回得去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清宮的那些牛鼻子又怎會容得了他。
“那他這般是為何?”妙空不解道。
瘋道人看著蓮花峰上的云煙,那云煙如兩條游魚作戲,端是陰陽相濟,只得苦笑道,這世上能夠讓他小子這般膽大妄為的除了一個情字,再無別的苦惱了。
妙空吃驚道,這小子有意中人了?誰?
瘋道人一臉怪異地瞅著妙空,看得妙空心虛不已,連忙后退幾步,一臉戒備道,你什么眼神?
“你一個半老徐娘,老夫還能把你怎么樣?若你還是當年那美貌絕倫的世子妃,老夫倒還想多
看兩眼。可如今你終究是老了啊,沒意思了!老夫看你,是覺得你們羅家這情債太深,也太能害人了。”
妙空一臉惱怒,這世上哪個女子不愛美,即便是她已經看破紅塵,可他這話也太傷人了。老娘老了,就不受待見了?但她很快心里又打了激靈,渾身一震道,你是說,白雀?
見瘋道人沉默不語,更加惱怒道,這個不要臉的,老娘這就去殺了她!
瘋道人影一閃,連忙擋在她面前,一臉威脅道,你敢!你動她試試!她是我徒兒的緣法,你若壞了我徒兒的機緣,老夫豁出去跟你拼命,你信不信?
妙空哪里受得了他這般威脅,當即手中的拂塵,朝著他徑直掃去。瘋道人氣惱道,你當真以為我怕你?老夫之所以讓你幾分,不過是看在往日世子爺的情分上!
見瘋道人一掌拍出,氣沖斗牛,如游龍出淵,轟隆一聲便將她身后那棵千年古樹給一掌打成了兩段。妙空嚇得了一大跳,臉色蒼白地看著氣勢洶洶的瘋道人,氣恨道,你竟敢朝我使用參同契!
“妙空,人不可貪心!老夫既然答應了你的賭注,向來也是說話算是的。你若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臉,你當我青牛宮是泥菩薩任你拿捏!而且老夫可以明確告訴你,那小子你惹不起,你身后的北山王府也惹不起!”
….
跟著他又朝著北方意有所指道,即便那條龍登上的大寶,他也不敢傷他分毫!
妙空見他神色兇悍,心頭不由地驚恐,連忙收了拂塵,急聲道,他究竟是誰?
瘋道人朝著她搖了搖手指,輕聲道,佛曰不可說也!
妙空氣的跺腳道,狗屁不通!
瘋道人卻突地指著遠處的山間小道,嬉笑道,找你的狗來了!
待妙空驚愕地轉過身去,卻只見山間小道之上,急色匆匆地來了一隊人馬。這隊人馬氣勢洶洶,一路上揮刀不斷地斬斷這路邊遮擋道路的亂木和荒草。見帶頭的是個身穿黃袍的老小子,妙空不由地臉色一凜,心頭暗自嘆息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不多一會兒,穿著黃袍的是個中年太監,見這妙空頓時從馬背上翻滾下來,朝著妙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奴才拜見世子妃!
妙空仔細地將他打量了一番,頓時驚愕道,你,你是黃中?你竟然還沒有死。
那太監當即高興道,難為世子妃還記得老奴!
妙空望著遠處的北方,一臉落寞道,他登基了?
黃中站起身來,拱手道,陛下已然在先帝靈前登基,此番派老奴前來,乃是有旨意給駙馬爺!跟著他又補充道,也是給世子妃請安!
妙空幽幽道,秦王府呢?
黃中再次朝著北方拱手道,此番陛下順利登基,秦王府乃是從龍之功,陛下已經下旨封冠軍侯為晉王,并執掌兵部,添為兵部尚書,云秀郡主擢封為云秀公主!
妙空頓時臉色大驚道,當真?
黃中正色道,陛下
與晉王乃是兄友弟恭,晉王殿下此番還將與大司空、魯王秦業共同操持陛下的登基大典!
“這般說來,陛下是要召見我兒?”妙空憂心道。
黃中苦笑地搖了搖頭,從懷里掏出圣旨,拱手遞給她道,非也,乃是云成公主的主意。
“她?孝期未滿,她便這般著急了?”妙空不滿地接過圣旨,一臉責怪道。
待展開圣旨,看清了陛下的旨意,妙空的臉色頓時一臉的古怪。“她是什么意思?讓我兒入國子監?虧她想得出來,我兒舞槍弄棒的,哪里會什么狗屁文章!”
見黃中嚇得臉色發白,妙空又輕噓道,秦風呢,此番秦風也要入京都朝賀吧!
“風將軍,已經掛印封金,辭去了江南道巡按之位!朝堂從今往后,不再設立江南道巡按!”黃中苦笑道。
妙空不可思議道,他怎會?朝堂也同意了?
“這是晉王的意思,陛下也應允了。秦風將軍不再擔任北山衛司馬都護,而是被擢升為江南衛虎威將軍準予上書房行走!”
妙空更加惶恐道,我的天!他眼瞎了嗎!那北山呢?北山誰來?
“北山由定遠侯鐘振山擔任虎威將軍,駙馬爺被擢升為北山衛司馬都護!”
….
“鐘振山?沒想到算來算去,倒是便宜這老小子了!”妙空頓時一臉絕望,跟著又不甘心道。
“非但如此,虎豹軍胡八一也移防到江南,兼任江南衛司馬都護!而羅達也被調入天機衛拱衛京
都!”黃中也唏噓道。
妙空差點站立不穩,朝堂劇變之下,連羅達也被調離北山。這男人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如此大動天下布防,差點將北山王府的根基連根拔起,而讓羅一刀入學過國子監,相當于遙領司馬都護之職,這分明是要掏空北山王的底蘊,難道他就不擔心毗伽卷土重來嗎?
“這也是晉王的意思?”妙空百思不得其解。
黃中頓時默然地點了點頭。
妙空怒氣一掌打出,頓時身邊的一塊亂石被她打得粉碎,嚇得黃中和他身后那些隨從連連后退。“好一個冠軍侯,當年你害我王府不淺,如今還這般落井下石!老娘跟你勢不兩立!”
瘋道人也驚悚道,好一招絕戶計啊!
妙空猛地一把扯掉手中的圣旨,怒氣沖沖,殺機四起,朝著黃中恨聲道,滾!回去告訴他,我兒不會去什么狗屁的國子監!我兒生是北山的人,死也是北山的鬼!
黃中見她突然翻臉,忙張了張嘴,低聲勸道,陛下,還是想著世子妃的!您這般,奴才又該怎么回去交代啊!
妙空冷笑一聲,突地手中的拂塵一揮,黃中身后的隨從躲之不及,頓時被連連誅殺了好幾人。黃中這才嚇得連忙抱頭鼠竄,逃也似地朝著山下跑去。
“哈哈哈!哈哈哈!這便是男人啊!好狠的心啊!”妙空發狂地亂打一空,整座青牛宮都響起她那發狂的聲音。
待羅一刀和燕念紅沖出宮門,
卻見她滿臉的淚水,站在那被她打碎的宮門口,癡癡傻傻地發笑發狂。
瘋道人感嘆地搖了搖頭,轉身對羅一刀和燕念紅嘆息道,走吧,收拾東西,馬上回北山!再不走,你娘真要瘋掉了!
燕念紅見宮門外一地的尸體,這些尸體的穿戴顯然來自京都大內,愕然道,出什么事情了?
羅一刀也一臉揪心地看著妙空。這一刻,他才覺得她好難。他糾結了片刻,咬著牙,抿著嘴,走到妙空身邊,低聲道,別哭了,你哭起來的樣子很丑!
妙空猛地撲到他的懷中,一把抱住他,頓時嚎啕大哭道,兒啊,有人要掏我們的祖墳啊!
羅一刀渾身頓時一震,任由她抱著自己泣不成聲。良久,他才推開她,伸手輕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顫抖著聲音道,我北山的男兒從來是流血不流淚,看不慣殺了便是!
妙空定定地看著他,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他長大了。
見羅一刀拉著她的手,含著淚光輕笑道,走吧,這里不屬于我們,我們的家在北山!
妙空心中多年的哀怨,頓時冰釋瓦解,連忙連連點頭道,好!往后我都聽你的!你才是北山王府的男人!
瘋道人朝著燕念紅唏噓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為之奈何!丫頭,你也是個苦命人啊!
燕念紅目光堅毅地看著羅一刀母子倆的背影,拽緊了拳頭,恨聲道,只要有他在,再苦我也愿意!
瘋道人點了點頭,心中暗
自欣慰,這丫頭倒是個實在人。沒有枉費她一片苦心。
回到房間,瘋道長彳亍徘徊了良久,時而摸摸道濟的床鋪,時而拿起道濟的用度,心中極為不舍。在他的心中,道濟早已經成了他的兒子。走到書桌前,瘋道人拿起道濟平常用過的筆墨,心頭不由地一顫,但很快又咬著牙,連連落筆。待用盡全身的力氣,寫完一封信。瘋道人這才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將那封信折好用鎮紙壓在書桌上,唏噓道,但愿這傻小子能夠回來看得到這封信。
跟著他又咬牙恨聲道,你若敢不來北山,老夫定然要來將你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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