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季醒詞長這么大就沒見過哪個正常人能和別人在房間里舉著手機玩網絡版的斗地主。
這太詭異太智障了。
在玩了幾把之后,他終于沒了耐心,丟下手機表示不玩了。
遲譽和林一鳴也沒勉強,畢竟他們已經賺的盆滿缽滿了,在這幾把里季醒詞就沒贏過,倒讓他們兩個輪流笑話了一番。
自始至終,季醒詞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對他們的嘲笑也不在意。
直到楊姝叫他們出去吃飯,遲念這才放下手中的筆,她柔柔無比酸痛的手腕,仰天嘆了口氣。
說到底,這都是自己造的孽。
林一鳴和宋仰星并沒在這吃飯,無論楊姝怎么留,倆人還是乖乖地回家去了。
季醒詞也想跟著走,但被遲興文和遲譽死死拉著,說什么也不讓走,非得留在這吃個晚飯不可。
無奈,季醒詞只好留下。
飯桌上,他悶頭趴著飯,無比安靜。
仿佛被這種氣氛沾染,遲念有模有樣的學著他吃飯,慢條斯理的夾著菜,把口中的飯菜都嚼碎了才咽下。
與旁日的狼吞虎咽和遲譽在桌上大打出手的時候完全不同,現在,楊姝難得有些欣慰。
她之前不知道季醒詞來能讓遲念變化這么大,看來以后,還得多多讓他多帶帶遲念。
“聽說,你媽媽還得一段時間才能過來?”遲興文打破安靜,往季醒辭的碗里夾了塊醬牛肉。
“嗯,她出差。”
“哦”遲興文笑了笑,“那你以后一定要多多來,和遲念遲譽一起玩,然后叔叔給你做好吃的。”
楊姝:“是啊,你一個人在家,做飯也都不方便,別覺得不好意思,我們和你爸爸是多年的好友了,遲念那個時候總去你爸那蹭吃的。”
“謝謝叔叔,阿姨。”
季醒詞心中一熱,下意識的偏頭看了眼遲念。
只見她微微蹙眉,連忙示意讓楊姝別說了,怪丟人的。
她頭垂的低,快把整張臉埋在飯里。
“你好好吃飯,一天沒個正形。”楊姝嗔怪著道。
“知道啦知道啦!”遲念慢慢抬起頭,臉上潮紅。
一頓飯結束后,天才暗下來,他回家前,遲興文把沒吃完的醬牛肉和番茄牛腩湯裝在碗里讓他帶走,順帶著又拿了許多菜,夠他吃兩頓的,生怕他自己在家就只糊弄。
回到家,季醒詞把菜放到廚房后,直接攤在床上。
他閉著眼,左手擋在眼皮上,遮住頭頂白熾燈的光亮,躺了一會兒,他翻了個身突然覺得手腕里側一陣刺痛,睜眼一看,是白日里只顧著把濺油起火熄滅掉,不知何時燙了個水泡出來,他皺眉,起身到衛生間撥開涼水閥門,忍著陣陣痛意用涼水沖刷著水泡。
衛生間的燈光很暗,季醒詞背對著光亮彎腰神情專注的沖洗著,直到自己手腕順著手背被涼水冰的直發紅才停下。
他走出衛生間,去廚房倒杯涼水,廚房沒開燈,就這樣借著朦朧月色站在廚房里。
泛著寒意的月光打在他發白的臉上,冷漠的神色和淡淡月光融合,他默默喝了口水,透過窗子望向對面。
遲念的房間亮著燈光,只見她小小的身影在窗前晃動,影影綽綽,叫他看不真切。
季醒詞看了兩眼后,嘆口氣轉身回了屋子。
第二日晌午前,他捧著個大碗站在遲念家門前,他按動門鈴,不過十幾秒,就聽見蹬蹬跑過來的聲音。
“誰呀?”
遲念將門欠開一點距離,露出半個小腦袋。
她見季醒詞抿唇站在門外,一陣欣喜,連忙大打開門。
“你怎么來啦?!”她甜甜道。
季醒詞一愣,不管怎么說,遲念對待人很熱情。
他嘴角微揚起一個弧度,淡淡道:“我來還碗。”
“那進來吧。”
季醒詞點點頭,走到玄關處先脫了鞋,彎腰之際,只見面前有一雙白凈的小腳丫。
她又不穿拖鞋。
他眸光一暗,心想著她穿不穿拖鞋跟自己又沒關系,索性移開眼睛。
“就你一,一個人在家?”季醒詞跟著她走到客廳,見諾大的屋子里很安靜,似乎就只有遲念一個人在家。
遲念轉身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抱起印著殺生丸的抱枕,點點頭。
“他們去我爺爺店里幫忙了。”
“碗放哪里?”
“你放在廚房的臺子上就好。”
“好。”季醒詞應下,放好了碗,把碗中的塑料袋子拿出來,他環顧一圈廚房,發現臺子上空空如也,電飯煲里也是空空的。
季醒詞:“你還,還沒,沒吃飯嗎?”
遲念端起果汁,順便拿個新的杯子給他也倒了一杯,“是啊,我還沒做呢。”
“給你。”他順手把手里拿著的一個塑料袋丟在了茶幾上。
遲念抬眼看了下,瞬間就被里面金黃色的炸食勾了過去。
“這是什么?”
季醒詞坐在她對面,一一給她解釋:“有炸蘑菇和春卷。”
遲念吞了下口水,瞪大眼睛艷羨的看著他,“都是你做的啊。”
季醒詞點點頭。
“謝謝!”遲念迫不及待的打開系好的扣,卻發現扣子系的死,她那小指甲剪的又禿,一時間怎么也打不開。
季醒詞坐在一旁,看著她咬牙切齒那副笨拙的樣子,不由得嫌棄的移開目光,一把搶過袋子幫她打開來。
“誒?!”
他正解扣,只聽遲念一聲驚呼,再然后,鼻間傳來淡淡的芒果牛奶香味,他偏頭,遲念不知什么時候爬到他身邊,探頭往自己手上看。
季醒詞一驚,往后仰去,并問道:“你干什么?”
她吸吸鼻子,身子又往前探了探,握住他的手臂往自己面前帶。
“你燙傷了。”
季醒詞目光沉了沉,可能是昨天發現的晚,自己太累了也不想去買藥,即使用涼水沖那不過也是起到了個鎮靜的效果。
早上起床后就沉迷于練字,根本沒顧及到燙傷的地方,當然,水泡還沒下去。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燙傷膏。”
“不,不用了,你先吃飯。”季醒詞想攔住她,卻被她靈巧的躲過,跑到客廳北面的一個木柜子前翻找著。
不大一會兒,遲念拿著燙傷膏跑了回來,順帶著一盒棉簽。
遲念坐在他身邊,屁股在沙發上搭了個邊,輕輕陷下去一塊。
“給你先敷上一層。”
“我自己來”見她要幫自己,季醒詞連忙要搶過棉簽。
“別動,就幾下的事,畢竟你是因為幫我才會被熱油燙到的,理應我來幫你。”說著,她驀的停頓了下,緩緩吐了口氣繼續道;“我真是個闖禍精,給你帶來太多麻煩了,每次道歉還都弄巧成拙,對不起季醒詞。”
她聲音細細的,還比較軟,較為好聽,尤其是叫他名字的時候,仿佛像一根細絲線輕輕柔柔的纏上自己心間,用力勒住,但不疼,還有些癢。
好吧,他原諒她了。
季醒詞盯著她柔軟的發絲看了會,在她即將抬頭時移開眼睛,窗外陽光正好,太陽直挺挺的照進來,刺目晴朗。
“好啦!這藥膏你拿回去吧,反正我家也沒人用。”遲念特別大方的把藥膏放在他手里,而后坐了回去,“我嘗嘗你做的炸蘑菇哈!”
滿滿一口,香酥脆生的蘑菇讓遲念好吃到瞇眼睛,她睜眼時,恰好看見季醒辭擰眉盯著自己,欲言又止。
她不理解,“怎么了?”
“你,你沒洗手”
遲念尷尬的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雙小爪子,又看了看茶幾上擺放自己鼓搗半天的工具,張了張嘴。
“害,不干不凈,吃了沒病。”
季醒詞:“”
季醒詞轉眼看著茶幾上放著竹片用細麻繩綁在一起制成的小竹簡,在小竹簡的旁邊還放著一只被摔成兩半的彩繪小瓷兔。
令他不由得想起遲念墻上掛著的那副小畫,上面畫著的也是小兔子。
“這是?”他問
“這個是我爺爺假期前給我的小兔子,給我的時候就已經摔壞了,說讓我修復上,那些則是修復需要用的小毛筆,但不完全,真正修復起來還得需要一些其他專業性的。”
季醒詞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心里暗戳戳的想著她竟然還會瓷器修復?
遲念又咬了一口春卷,幸福到爆炸了似的,舉著手晃動兩下,“還是豆沙桂花味的!”
他拿起兩半的小瓷兔又放下,問道:“那你屋里的畫,也,也是你畫,畫的?”
“嗯”遲念三口并兩口的吞掉春卷,拍拍手道:“是啊,那都是我小時候畫的了。”
季醒詞饒有興趣的挑眉,“畫的不錯。”
遲念傲嬌似的揚了揚下巴,難得能得到季醒詞的夸贊:“那是,我對畫畫還是有些天賦在身上的,也比較感興趣,所以那日我想看你寫的書法,你倒小氣的不讓我看。”
他半垂下頭,勾了勾唇角。
半月后,遲念拿著修復好的小瓷狗奔向爺爺的小店。
爺爺的小店離家不遠,只隔了三條胡同。
在路上,遲念換了身水粉色的小旗袍,上面印了幾顆小桃子,看起來十分清新可人。她在沿街的小商店里買了根菠蘿味冰棒,散漫的在陰涼下走著,走到店門口,透過干凈的落地玻璃窗,就見爺爺佝僂著身子,背對著店門口低頭看什么東西。
“爺爺,我來交作業了!”遲念莞爾一笑,歡歡喜喜進門,快步繞過大大小小擺放雜亂的瓷器,來到爺爺身后。
遲進步被她嚇了一跳,慢慢轉過頭,拿起套在脖子上的老花鏡戴在眼前,又近距離湊近幾分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遲念。
“唉呀媽呀,原來是我打大孫女念念來啦!”
她有些嗔怪似的撇撇嘴,彎下腰看著擺在爺爺面前的手機,屏幕里正播放著電影,遲念本以為是什么紅軍不怕遠征難之類的紅色電影,結果令她沒想到的是,小小的屏幕里,一個沒鼻子的光頭憨憨一笑,緊接著,大吼一聲:“阿瓦達啃大瓜!”
遲念被驚掉了下巴,連忙湊近屏幕想看看是不是她想的那個哈利波特。
“爺爺,你還愛看《哈利波特》呢?”
遲進步摘下老花鏡,把電影給暫停了,慈祥的笑容加深了臉上因歲月導致的褶皺。
“從放暑假開始你就沒怎么來看過爺爺,這馬上就要上學了,是來要生活費的了?”
遲念連忙擺手示意自己并不是因為這個,小臉因為羞愧漲的通紅,拿了個凳子坐在遲進步身邊,從小包里拿出自己假期修復的小瓷兔。
“這是您之前給我留的假期作業,我是來交作業的。”
遲進步拿起小瓷狗上下左右看了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凝重,遲念不由得擔心的抓緊手,咽了下口水,靜靜等待處置。
在充足的陽關下,小瓷兔拼接處還存有一點瑕疵,而且清洗也不到位,好幾處都布上了淡淡斑駁。
但色彩上的不錯,一看就是下了不少功夫。
他這個孫女,在國畫上有很高的天賦,雖然當做是個愛好來學的吧,但仍比有些專門研究的學生要厲害。
有時候他也很佩服。
“還算可以,沒學幾次修復成這樣也算合格,距離一個優秀的瓷器修復師又一進了一小步。”
聽到他夸贊,遲念牽起嘴角,展露個大大的笑容。
雖然自己在這方面沒多少天賦,但能聽到爺爺的贊賞,遲念還是很歡喜。
待遲念中午在這蹭完一頓飯走后不久,遲進步拿著抹布在小店外面的貨架上細細擦拭著展出售賣的瓷瓶瓷人等一些小物件。
貨架上擺的瓷器都是自己淘來舊的破的,然后經過自己手,進一步的修復,才有了現在琳瑯滿目完好如初的瓷器。
每每早上從庫房里搬出來擺在架子上,遲進步都笑嘻嘻的,他很珍愛這些從自己手下重獲心生的瓷器。
他不指望像流水線似的全買出去,他就希望這些‘寶貝’能找到一個有緣人。
那么,他修復這些瓷器才算真的有意義。
正值午后,天氣燥熱的不行,但小店前有顆大柳樹,茂密的枝葉遮擋住毒辣的太陽,遲進步頭戴草帽站在樹下,愣是沒感受到太熱。
因為要涮洗抹布,出來時,遲進步把遲念修好得小兔子一同拿出來曬曬太陽,只是隨手丟到了貨架上一個采光好的位置,而后又進去涮洗。
再出來時,門口攤位上站著一個小年輕。
樣貌清秀,五官端正,腰板繃的挺直,穿著一件棉麻開衫,上面布滿手繡的荷葉,原本有些覺得老氣的衣服套在他身上能品出一些年輕人獨有的歲月靜好意味,毒辣的陽光在穿透柳枝而變的柔和,洋洋灑灑打在他身上。
他很安靜,動作輕柔緩慢,專心致志的挑選瓷器,絲毫不被打擾。
季醒詞原本是想買個新的筆架就回去,可在路過這家店前,看到了一個比較熟悉的小物件。
一個渾身通透發亮的小瓷兔,和那天他見遲念手里的一模一樣,只是這只完好,并沒有斷裂。
天真活潑,富有朝氣。
遲進步把抹布放在一邊,走近了,主動探話:“小伙子相中哪個了?便宜出。”
季醒詞緩慢抬頭,抿著唇,好看修長的食指指向擺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的小瓷兔。
“它,怎么賣?”
“它啊,它不賣,這個是我平時修復著玩的而且也沒修復好,要不你再看看別的。”
他并不是什么不聽勸說的人,但是在見到這個小兔子,他就不由得想到在葡萄藤下,那個撐著下巴笑的很傻的女孩,還有在客廳里,她為自己上藥時那副專心的模樣。
天真活潑,富有朝氣。
當時有那么一瞬,季醒詞覺得她很好玩,連同這個小瓷兔都順眼幾分。
“賣給我吧,爺爺。”
季醒詞看著遲進步,眼底流露著非它不要的氣勢,他站在烈日下,曬得有些睜不開眼,許是沒喝水和說話的緣故,嗓音有些沙啞,但語氣十分堅定,遲進步原本掛在嘴邊的話都被他吞了回去,只好作罷。
“就不收你錢了,畢竟這個有瑕疵,你拿回去玩吧。”
季醒詞的臉霎時通紅,拿起貨架上的小瓷狗,看了看,而后堅決的搖頭,“不,不行。我得給,給您錢。”
遲進步害了一聲,拍拍大腿,笑了一會兒:“我還沒見過你這樣能不占小便宜的孩子呢,這樣吧,看你也是個喜歡這些傳統東西的孩子,你說說你擅長什么?”
季醒詞對這老頭不搭前言的話弄得有些發蒙,他想了想,撓撓后腦勺:“我會書法。”
“好!”遲進步眼睛都亮了幾分,一把丟開手中的抹布,把季醒辭拉進屋來:“這樣吧!你給我寫幾個字,一定要寫好,就當這小狗兔子
他還沒見過這么古怪老頭,拗不過他,你推我拽間,只好答應下來。
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多了,一直從中午折騰到現在。
一進家門,冷冷清清,也曾經也幻想過,自己只要進家門就有母親在廚房招呼自己洗手吃飯是個什么樣的情景?可他從來都沒能感受過,之前季承和還在家上班的時候,這種孤獨的感覺還沒那么強烈,只是一切都變了后,季醒詞深知,這種難受的感覺帶給他的影響,他不想這樣。
他有些無力的站在客廳中間,面對著周圍空空的白色墻壁,他突然想到遲念家里墻上不是掛著全家福就是一些玩偶小掛飾,雖然凌亂了些,但很溫暖,不像他的家,沒有一絲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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