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逃被劫上
回到房間,看到曦兒還在床上睡得香甜,無憂才舒了口氣。這兩日來發(fā)生的事實在怪異,先是看到與君寰宸極為相似的背影,又被君昊天找上門來。到底是什么時候泄漏的行蹤?
無憂心神不寧地在房里走來走去,倏地坐到床邊,拍醒了熟睡的曦兒。
孩子好夢正甜,不情愿地打了個呵欠,含糊出聲:"娘親......?"
無憂一把抱起他,開始囫圇吞棗地幫他穿衣,粗魯?shù)膭幼髋哿怂脦状危貎翰艔氐讖乃庵星逍堰^來,執(zhí)著胡亂扣上的衣襟道:"娘親,這里扣錯了。"
"哦......"無憂又重新扣過,她的手不停在顫抖,神色恍惚。等終于穿好了衣服,忽然一把將曦兒按入懷中:"曦兒,娘親就只有你一個了。無論如何,娘親都不會讓人傷害到你。"
天真懵懂的曦兒也學著無憂的樣子,捋著她頭發(fā)道:"娘親,曦兒也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嗯......曦兒好乖。"無憂吸了吸鼻子,眼中模糊起來。
收拾好行裝下樓,炎之陌已經(jīng)在打發(fā)冠華居的姑娘們。地契、房契、賣身契統(tǒng)統(tǒng)在火光中付之一炬,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她不得不和這個收留了她三年的"家"告別。
紫竹一看到無憂抱著曦兒下樓來,原先強忍著的眼淚又冒了出來。她無限憐惜地走上前,接過無憂懷里的曦兒,不斷地親吻著他的額頭和臉頰。
"曦兒,以后紫竹姐姐不在,你可不能再到處亂跑,讓你娘親擔心了。"
曦兒張大了眼睛,小手背努力地去擦紫竹的眼淚:"紫竹姐姐,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紫竹抬頭看了眼面色漠然的炎之陌,隨即抽泣著搖了搖頭:"不了,姐姐還有其他地方要去。"
無憂環(huán)視了一眼情況,這里的姑娘們個個都把冠華居當成了自己的家,有些私下之間的關系比親姐妹還好,如今家散了,她們也不得不散了。
無憂看著淚眼婆娑的紫竹,輕聲問炎之陌:"不能帶上紫竹嗎?你身邊也缺個丫鬟照顧。"
炎之陌斷然回絕:"不行,我們這次必須謹慎,不能再暴露行藏了。我身邊自然有人,你不用擔心。你跟我來。"
炎之陌邊說邊拉著無憂往屋外走,無憂只能遺憾地回頭看了眼紫竹。據(jù)說冠華居初立時,紫竹就跟在炎之陌身邊了,她對炎之陌的心思,無憂也能察覺一二。只不過炎之陌的身份貴不可言,而紫竹又算出身風塵,無憂也就不好做這個媒。如今患難關頭,紫竹若愿意跟著炎之陌,將來做個通房丫頭也不是不可。
當然這只是無憂心里的算盤,炎之陌卻絲毫不買賬。他停在一輛深黑樸素的馬車前,撩開車簾,一名身材厚重的壯漢從馬車里探出頭來,對著炎之陌恭敬一拜:"五爺,您吩咐的東西都已經(jīng)準備好。"
炎之陌審視了遍車內(nèi),點頭稱好。又拉著無憂對她道:"這個是我昔日在宮里的貼身侍衛(wèi)。他叫李廣,是值得信任的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交給他去辦。"
無憂又細細打量了一遍那叫李廣的男人。他長相樸實敦厚,膚色黝黑,在粗布穿著之下與田地里的農(nóng)夫沒有區(qū)別。但當他抬起眼時,雙目炯炯有神,一看便是深藏不露的角色。無憂知道,越是懂得隱藏自己的人,越藏有驚人的本領。
炎之陌又指著無憂,對李廣道:"這位是夫人。你以后對她要向對我一樣尊敬。"
"是。"李廣眼皮也沒眨一下,就爽利地應了。
無憂卻顯得渾身不自在。炎之陌那簡短的"夫人"兩字,讓人聽了會怎么想......
*
話分兩頭。
且說前夜君寰宸才被委以重任,自知回到京城后,再沒有機會親自尋找無憂。一夜輾轉難眠,清晨起來,早已有宦官在門口等候,親自迎接君寰宸回京。客棧外,快馬干糧一應俱全,絲毫不給他停留的機會。
走馬經(jīng)過北軍扎營地,君寰宸提出理應向皇上辭別之后再上路。隨行宦官無法拒絕,只得跟著一起進了軍營。心想頂多是敘敘舊,耽擱半個時辰而已。
誰知剛一進到軍營,就見一人一馬橫沖直撞地闖進來。駕馬之人,正是君寰宸昨日所見跟在君昊天身邊的隨從,馬背上還馱著個奄奄一息的人,竟然就是微服的皇帝君昊天!守在軍帳外的士兵個個變了臉色!
駿馬直接沖到主帥營帳外,馬上人剛一下來,立刻有人圍上去問:"何將軍,皇上這是......?"
誰也沒想到,扮成隨從跟在君昊天身邊的人,正是近來名聲鶴唳的大將軍何晏!
何晏本身出身世家,為人低調寡言,是以從軍數(shù)年未曾出頭。這次南伐,他在崔元直將軍犧牲后,頂替了先鋒統(tǒng)帥的位置,戰(zhàn)爭才華鋒芒畢露,很快被提拔為平南大將軍,成為君昊天的左右手。
何晏轉手扶下馬背上的皇帝,快速簡潔道:"皇上遭奸人暗算,不幸受傷,汝等不可張揚,速傳太醫(yī)!"
眾人紛紛噤聲。君寰宸看了一會,眉心微蹙,順手將馬韁栓在帳外,朝主帥營帳走去。身后宦官試著喚了句:"哎,王爺......咱們還趕路呢......"
圣上出事,誰還趕路?君寰宸頭也不回,兀自掀開了簾帳。
帳內(nèi)一眾人正眉頭緊鎖地關注著圣上傷情,君寰宸進來時,只有寥寥幾人抬眼看他。卻在一瞬間都瞪直了眼,半晌,有人小聲地道:"參......參見鑾王爺......"
這一聲雖小,所有人卻不約而同地轉過身來。傳說中擅離職守失蹤三年的鑾王竟在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這才短短一瞬,他們就連受兩個驚嚇。回過神來的都紛紛下跪行禮,畢竟皇上還沒下旨降罪,他就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鑾王。
君寰宸目光隨意地掠過眾人背脊,落在軍榻上的君昊天身上。他面色慘白,嘴角還有干涸的血跡,顯然是為人所傷。是誰須得著皇帝親自動手?
就在這時,軍榻上的君昊天緩緩睜開了眼睛。君寰宸立刻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臣弟叩見皇上。"
君昊天幽眸轉動,營帳外馬嘶鳴嘯,好像有甲胄在輕微的碰撞。他看了一圈,才不勝疲憊地開口:"......你也來了啊。"
"是。臣弟途經(jīng)大營,得知皇上受傷,特來探望。"君寰宸眉目低垂,一絲不茍地回答。
"......嗯。"君昊天的思維好像變得緩慢了,每一個眼神和話語都隔了許久才發(fā)出,"朕沒事,你們都起來吧。"
眾人紛紛站立于一側,何晏隱在君寰宸身后,眼神若明若暗地透過縫隙,投在皇帝身上。
君昊天仔細尋了一圈,才尋到暗處的何晏。大風的波瀾歸于寂寂,他別有深意地望著搖擺不定的簾子,道:"何將軍,事不宜遲,你先去辦吧。"
"是。"何晏抱拳,領命而去。
兩人對話猶如在打啞謎,眾人不敢過問。君寰宸盯著何晏背影看了一會,悄悄移動身形,打算離開營帳卻被身后的君昊天叫住!
"宸。"他只喚了一聲,便半晌無語。
君寰宸只得再轉過身,垂首道:"皇上還有何吩咐?"
"你要去哪?"君昊天的聲調里帶有一絲落寞。
君寰宸早已看出皇帝受傷之事不簡單,與何晏此行定有莫大關系。他本打算悄悄跟出去,問清事由,豈料全被君昊天看透了!
君寰宸鎮(zhèn)靜回答:"臣弟得知皇上安好無事,便該奉旨上路,盡速回京了。"
"不必了。"君昊天聲音蒼涼,"你既然來到軍營,就與朕敘敘舊,明日再走吧。"
"皇上......?"君寰宸愕然地抬起頭。昨日皇帝傳口諭時還迫不及待,令他即刻上路,今日卻非要留他在軍營過一晚?由此可見,他交待何晏去辦的事一定異常重要,而且不希望自己知道。
正思索著,營帳外忽然有人大聲說話:"將軍,圍攻冠華居一家酒樓,需得著這么多人馬么?"
乍一聽"冠華居"三字,君寰宸只覺熟悉。忽見君昊天眉梢一挑,怒斥:"何人在外喧嘩?"
小太監(jiān)立刻掀開簾子出去,外面那人大約是被訓斥了,一點聲音也不再有。君寰宸琢磨著,好像有千絲萬縷的線索匯聚在一起,只待他一條條地理清......
紫衣女人抱著孩子的情形再次浮現(xiàn)腦海:
"曦兒......是曦兒!原來你在這啊!"
"一會不見你就跑出去,急死一堆人。"
............
君寰宸驀然驚醒,再不理會什么君臣禮儀,轉身就往帳子外跑。
"你不能去!"君昊天吃力道,"今晚,你必須留在這。"
兩名侍衛(wèi)已經(jīng)自發(fā)地攔在了營帳口,君寰宸停了下來,卻沒有轉身。身后,君昊天忽然伏在榻沿咳嗽起來,地面上"啪啪"落下幾滴鮮紅。
"皇上--"眾臣紛紛跪至榻前,就在這時,君寰宸驀然拔劍,挑開了侍衛(wèi)的阻攔,闖了出去。
君昊天揪緊氈子,痛苦錐心。悵惘地看著簾帳被揚起又落下:
"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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