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房子外寬敞的鵝卵石車道上，汽車應急燈光雜亂無章地閃動著。

        汽車發動機轟隆隆響著，夾雜著無線電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響。

        燈光映出的可怕的汽車影子似乎隨處可見，有巡邏車、搬運車，還有加州公用事務局的客貨兩用車。另外有一輛救護車呼嘯著疾馳而去。

        關山赤身穿著件西裝外套，膝蓋往下袒露在空氣中。

        他打了個寒顫，倚靠在敞開的院門旁邊的大塊巖石墻壁上，心神不寧地盯著漸漸遠去的救護車燈消失在夜幕中。

        他似乎根本沒看見警察正忙著搜查他房屋周圍的各個角落。

        就在這時，一個法醫小組搬著儀器設備從他身旁走了過去。

        “對不起。”一位警察過來說。

        她就是最先到達現場的那個高個白人女警，自稱是格瑞斯警官。

        “我知道你很想陪你的朋友去醫院，但你得先留在這里回答一些問題。”

        關山沒有反應，只是盯著救護車的車燈在黑暗中變得越來越小。

        “我問過救護車上的醫生，她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格瑞斯繼續說，“子彈射穿了她的右臂，但并沒有傷及骨頭。他們已經替她止住血。”

        “休克，”關山說，“我的朋友現在正處于休克狀態。”

        這位女警顯得有些不自在，一時詞窮。“是的。”

        “休克可能會致命。”

        直到救護車的車燈消失不見了。

        關山才轉過身來，看到搬運車的前照燈和加利福尼亞州公用事務局的客貨兩用車之間一片混亂。

        他看到兩個滿臉困惑的平民在警察的簇擁下朝他這邊快步走過來，不由得一陣緊張。

        難道警察已經抓到了涉嫌這次襲擊的人？

        關山扔下格瑞斯，怒不可遏地邁開步子朝著敞開的大門走去，眼睛注視著被帶到他面前的人。

        被帶來的是一男一女。

        當近處的車燈完全照清楚他們的臉時，關山認出了他們，他的怒氣立刻消了一大半。

        走在他們兩側的警察來到大門前，臉上顯出一副果斷的表情。

        “我們是在路上發現他們的。他們自稱是你的鄰居。”

        “是的，他們住在馬路斜對面。”關山的耳朵里仍在嗡嗡作響，但不像先前那么嚴重了。“他們是亨特先生和亨特太太。”

        “我們聽到了槍聲。”留著短胡子的亨特說。

        “還有你的警報聲。”頭發花白的亨特太太說。

        她和丈夫都穿著皺皺巴巴的便裝，看上去像是匆忙之中胡亂套到身上的。

        “一開始，我們以為是弄錯了。你的房子里怎么會有槍聲呢？我們真不敢相信。”

        “但我們還是有些擔心，”亨特先生說道，“于是我們就報警了。”

        “你們做了件非常了不起的好事，”關山說，“太感謝你們了。”

        “你還好吧？”

        “吁”由于過度緊張，關山的身體仍有些疼痛。“一言難盡。”

        “發生了什么事？”

        “那正是我要問的問題。”有人插話道。

        關山懵懵懂懂地轉過臉去，看見一個人從門外的一片車燈光亮中鉆了出來。他高高的個頭，十分強健，戴一頂皮制牛仔禮帽，穿著警察制服。

        格瑞斯警官用手電筒朝那人照了照，是一張英俊的瘦長臉和一雙憂郁的眼睛，棕色頭發。大約有三十五六歲。

        “格瑞斯。”那人朝格瑞斯警官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尼克拉。”格瑞斯也朝那人點了點頭。

        來人把注意力轉向關山。

        “我是尼克拉警官。”

        “我想這真是一場可怕的災難。你是…？”

        “關山，這處房子的主人。”

        “你一定嚇壞了，而且心煩意亂，也很擔心你的朋友，她叫…？”

        “薩拉·貝卡。”

        “你們一起住在這兒嗎？”

        “不，”關山說，“她是我的鄰居。”

        尼克拉想了一會兒，似乎得出了合乎邏輯的結論。

        “好吧，我要盡快查清這里發生的事情，這樣你也就能趕去醫院看望你的朋友。所以，現在請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突然，前門上方的燈亮了。與此同時，門廳的燈也亮了，一束光從敞開的前門照射過來。

        關山聽到正在搜索房子外面的警察發出一片贊許之聲。

        “看來好像是，”尼克拉說，“加州公用事務局的人終于把你的電路修好了。你能告訴格瑞斯警官外面大燈的開關在哪里嗎？”

        關山的喉嚨有些發癢，好像吸進了灰塵似的，“就在前門背后。”

        格瑞斯戴上專門手套進了屋內。

        不一會兒，燈光把院墻和通向前門的正門口照得通亮。

        接著格瑞斯打開了客廳的燈，柔和的光線透過窗戶，接著大燈照亮了整個院子。

        “非常好。”尼克拉警官說了一句。

        借著燈光，他腰帶上掛著配有皮套的9毫米口徑配槍。

        比起剛才在車燈和手電筒有限的照明條件下，現在他顯得更加瘦削。

        他的臉飽經風霜，皮膚黝黑，粗糙得如同皮革一樣，一看便知道是個經常待在戶外的人。

        他正打算提問，一個警察走過來，朝門外一個人做了個手勢。

        那是一名工人，他的工作服上印有“加利福尼亞州公用事務局”的字樣。

        “是的，我想同他談談。請稍等。”他對關山說完，轉身向那個工人走去。

        亨特夫婦看上去似乎被這一切搞得不知所措。

        “請你們跟我過來一下好嗎？”一位警官對倆人說道，“我需要問你們幾個問題。”

        “我們會盡力幫忙的。”

        “謝謝你們二位，”關山又說，“真的太感謝你們二位了。”

        尼克拉經過他們身邊走回來。

        “如果我們進屋談，你應該要舒服一些吧。”他對關山說，“另外你的腳一定很冷。”

        “你說什么？我的腳？”

        “你還沒穿鞋呢。”

        關山低頭看著自己一直踩在石地上的赤腳。“事情發生太突然…”

        “你也一定很想把外套脫掉，穿上衣服。”

        “臥室里發生了槍戰。”

        話題的突然改變，似乎讓尼克拉有些摸不著頭腦。

        “還有可以走進去的壁櫥里。”關山說。

        “是嗎？”尼克拉重新審視著關山。

        “我所有的衣服都放在那里。”

        尼克拉瞇著眼睛反應過來，“是啊，取證小組沒有完成工作之前，你仍然不能動里面的任何東西。”尼克拉一邊做了個請進屋的手勢，一邊更加仔細地打量著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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