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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酒樓密談


霍儀率六萬大軍抵達邯鄲城下時,邯鄲城已經(jīng)是人去城空,不僅僅是圍城的白巾軍不知去處,連困守邯鄲的薛沖和他的五千兵馬也不知所蹤。

        邯鄲城內(nèi)外也沒有爆發(fā)過大戰(zhàn)的痕跡。

        霍儀心中冷笑,這兩伙人是被自己識破,戲演不下去,一起溜之大吉了吧。

        不過大軍初到趙郡,敵我情況未明,霍儀命全軍進入邯鄲城休整,同時派出大量斥候四處探查搜尋,意欲找出白巾軍和薛沖的蹤跡。

        入夜。

        醉仙樓是邯鄲城內(nèi)最大的酒樓。

        二樓有整個酒樓最大的包廂,此刻坐滿了大大小小的都尉校尉,一大幫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好不痛快。

        按道理,現(xiàn)在是戰(zhàn)時,他們原本是不能擅離軍營的,否則會受到軍法嚴懲。若是老太尉在世,他治軍極嚴,眼里摻不得半點沙子,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么擅離職守。

        但自老太尉離世,這支曾經(jīng)戰(zhàn)功顯赫的軍隊就變得軍紀散漫,軍心渙散,士氣低迷,最近霍儀開始大肆清洗羅太尉的舊部,大量安插提拔自己的心腹親信接管軍務(wù),特別是以通敵的名義毒殺與老太尉情如父子的六個中郎將后,軍中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生怕哪天霍儀的刀子就落在自己頭上。

        如今大軍出征名義上是鎮(zhèn)壓白巾軍,但他們都清楚這次要對付的人還有薛沖。

        要說薛沖他們七人通敵這些校尉都尉無論如何都是不信的,鄴城一戰(zhàn),他們有五位兄弟死在白巾軍手里,如此血海深仇,薛沖他們怎么可能會勾結(jié)白巾軍,分明就是霍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在找借口清洗老太尉遺留的親信舊部,從而徹底掌控軍隊,用心何其險惡。

        大戰(zhàn)在即,明天之后都不懂自己是死在白巾軍手里還是死在霍儀手里,他們也就徹底放飛自我,趁著今夜尚無戰(zhàn)事,一起相約來酒樓喝個痛快,權(quán)當是為自己壯行了。

        一群人在包廂內(nèi)酒酣耳熱之際,包廂門卻突然被推開,一個人閃身進來,又迅速關(guān)上了包廂門。

        此人全身包裹在一件黑袍內(nèi),上下都被遮擋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到身形樣貌。

        廂內(nèi)一幫軍官見有陌生人突然闖入,不由紛紛警覺起來。

        眼見眾軍官如此緊張,來人卻笑了,不慌不忙摘下帽子,卻是薛沖。

        眾軍官見是薛沖,個個愣在當場,內(nèi)心的震驚無以復(fù)加。

        不是說薛沖早已在他們大軍抵達邯鄲城之前就棄城而走嗎,車騎將軍霍儀派了無數(shù)斥候到處搜尋他蹤跡,想不到他居然躲在城內(nèi)沒走,當真玩得一手燈下黑。

        薛沖看他們一個個呆若木雞的樣子,也不客氣,徑直走到桌子前,拿起酒壇就給自己倒了一碗,仰頭一飲而盡,口中還念叨道:“你們這些家伙不講義氣呀,好酒好菜都不叫上我。”

        畢竟是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交情,大家很快回過神,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校尉,大大咧咧道:“薛中郎將,我們倒是想叫你一起來一起來喝,但是鬼知道卻哪里找你?”

        話一說開,氣氛也就開始活絡(luò)了,大伙兒跟薛沖繼續(xù)推杯換盞,好不痛快,大家都心照不宣沒有追問薛沖通敵之事,免得壞了大家喝酒的興致。

        酒足飯飽之后,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還是絡(luò)腮胡子校尉率先發(fā)問:“薛中郎將,跟兄弟們說句老實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為什么車騎將軍說你勾結(jié)白巾軍。”

        薛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冷冷一笑,道:“霍儀說得沒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投靠白巾軍了。”

        此言一出,眾軍官瞬間個個臉色驟變,大驚失色,酒也嚇醒了大半。

        薛沖確實沒有騙他們,就在霍儀抵達邯鄲之前,他派去鄴城的親信心腹已經(jīng)快馬加鞭趕回來告訴他,霍儀在率軍出征前就以通敵的罪名毒殺了他的六個兄弟……

        薛沖沒有一絲猶豫,當即告訴勸降他的龐賁,他愿意投靠白巾軍,他要殺了霍儀為幾個兄弟報仇,他要推翻狗皇帝為老太尉報仇。

        他之所以冒險留在城中,就是打算伺機策反軍中的中下級軍官,策動兵變,借此殺了霍儀為兄弟們報仇。

        而今夜,這幫軍官齊聚醉仙樓,薛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于是就不請自來了。

        此刻,薛沖環(huán)視廂內(nèi)這幫多次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面色從容道:“我知道霍儀那個老匹夫一定在到處搜捕我,你們誰想升官發(fā)財?shù)脑挘M管可以去跟霍儀告發(fā)我。”

        眾軍官低頭沒有說話,他們都是一起追隨老太尉多年的人,彼此之間親如兄弟,互相都信得過,這才會在大戰(zhàn)前夕一起約出來喝酒,也不擔心有人中途去告密。

        絡(luò)腮胡子校尉搖搖頭:“薛中郎將這話有些傷兄弟們的心了,都是一起刀山血海里殺出來的,說起來我翟遷還欠你幾條命,就算你投了白巾軍,我也不會做出如此賣友求榮之事。今夜喝了這杯酒你盡管放心離去,我們權(quán)當沒見過你。”

        隨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環(huán)視一遍眾軍官:“大家伙一起相互做個見證,如果有誰膽敢去跟車騎將軍告發(fā)薛中郎將,我翟遷第一個宰了他。如果我去告發(fā),你們也可以宰了我。”

        眾軍官紛紛點頭稱是。

        薛沖心中有些感動,他猛灌了一大口酒,眼眶有些發(fā)紅道:“我們殺了多少白巾軍,白巾軍又殺了我們多少兄弟,如此血海深仇,你們可知為何我還要去投靠白巾軍。”

        翟遷嘆了一口氣,道:“薛中郎將,我正想問你這個事,你投靠白巾軍,對得起死去的老太尉,對得起那么多死去的兄弟嗎?”

        “不!”薛沖拉開上身衣服,一道道傷疤觸目驚心,他咬牙切齒道:“我薛沖絕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我投靠白巾軍,不是因為貪生怕死,恰恰就是為了給死去的老太尉和六個無辜被毒殺的兄弟報仇。”

        眾軍官越聽越糊涂,為被霍儀毒殺的六個中郎將報仇投靠白巾軍他們能理解,但羅太尉跟白巾軍是死仇,投靠白巾軍是讓老太尉蒙羞呀,怎么能說是為他報仇呢。

        薛沖目光巡視眾人,更咽問道:“你們可知老太尉是如何死的?”

        隨后,薛沖將皇上給老太尉下密旨,要他斬殺十幾萬白巾軍俘虜筑成京觀,借此敗壞老太尉的名聲,最終一生愛惜羽毛的老太尉承受不住世人的非議,舊疾發(fā)作含恨而終……

        眾軍官聽完無不神色黯然,暗自難過,老太尉雖然治軍嚴厲,但是卻是出了名的愛兵如子,朝廷給的賞賜從來都是分文不留都分給將士們,深受將士愛戴,在許多將士眼中,老太尉不僅僅是他們的上官,更是如同父親一般的存在。

        他們相信薛沖沒有騙他們,他們知道薛沖跟老太尉情同父子,薛沖絕不會編這種謊話騙他們。

        他們也一直懷疑,老太尉雖說為將多年,卻一直仁義當先,如今居然敢冒天下之大韙斬殺十幾萬俘虜筑成京觀,想來必然是受了朝廷的密旨不得已而為之,目的就是毀了老太尉一生清譽,讓他無顏在世人面前立足以致于郁郁而終。

        想不到老太尉一生功勛卓著,居然落得一個被朝廷逼死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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