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卓然眼中瞧見詫異，景若若心中的憂慮染的更重了，會是誰偽裝成大商的人搶奪胡人們的牛羊？

        牛羊牲畜有什么好搶的，大商又不缺牛羊。

        阿史彥是害怕，但他不想平白無故蓋上大商人說的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我們才不濫殺無辜，分明就是你們先搶我們牛羊！”

        崔婆婆聽見這胡人的話，頓覺荒唐無比，她氣得發顫，“我們就是餓死也不會吃你們這些喪良心胡人養的牲畜。”

        眼瞧著崔婆婆又要動手，景若若趕緊上前幾步，她語調真誠，“我們大商有農商和豐富物產，何需特意去離大商無比遠的塞外搶牛羊？”

        阿史彥看向景若若，也不知是哪里來的膽子，他生氣道，“你們大商人慣是狡詐，說不準就是貪圖我們塞外的牛羊和鹽巴。”

        也不等景若若反問阿史彥，卓然慢慢靠近，站在他的身側，不著痕跡的擋住兩人間的視線。

        殿下眼里只能有他。

        “貪圖？你倒是會說。”卓然一改溫吞模樣，話語帶著尖銳，他說道，“大商同塞外胡商一直有貨物交換，我們大商的貨物琳瑯滿目，換你們的鹽巴綽綽有余。”

        “若是我沒記錯，我們曾與你們可汗簽訂過契約，我們用新鮮蔬果和時新貨物換你們的牛羊和鹽巴，只是多年前你們胡人突然毀約，故而這契約便廢了。”

        阿史彥左右觀望，內心已經開始動搖。

        “我懶得和你爭辯我們是否搶奪過你們牛羊。”卓然語氣一頓，接著道，“我問你，你覺得你用區區幾袋鹽巴就能帶走我大商種田技藝精湛的農商嗎？”

        阿史彥慌張道，“沒有，我們只是想接幾位農商去塞外給我們種地，并不是……”

        卓然走近一步，“并不是什么？不是同惠王私下勾結，不是從我大商擄走農商，不是貪圖我大商的新鮮蔬果？”

        “你倒是有底氣，用鹽巴換活人，可笑至極。”

        阿史彥狡辯，“是因為我阿弟，他喜歡蔬果，我沒有辦法才……”

        “哦？”卓然反問，“你有兄弟姐妹，為他們處處著想，那你可有想過……”

        卓然一頓，嘴角上揚，他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清新花香。

        殿下，難道喜歡他現在的模樣？

        “可有想過我大商的農商呢？她們是否有夫郎，是否有孩童，是否有親人朋友。”

        阿史彥蹲在地上，他聽呆了，木木的回道，“可惠王說她們都是自愿的，而且我們是用鹽巴和惠王換的。”

        卓然一聲重喝，“你們私下與惠王勾結的行徑本就是謀逆之舉，還膽敢狡辯？”

        阿史彥低頭，一聲不吭。

        景若若震驚，這反派怎么突然就感覺高大上起來了？

        她眨著眼睛，心里跳動的有些厲害。

        他在幫自己？

        卓然聞著空氣中的香味，人也跟著飄飄然，他揉揉自己的耳垂，笑道，“殿下，殿下？”

        “啊？”

        景若若這才挪動腳步，“阿史彥你放心，我們不會將你押赴官府，也不會傷你。”

        “那你要干什么？”阿史彥一副戒備模樣。

        “我想和你談一談合作。”

        阿史彥心中放松不少，他阿爹說過尋找合作的就能成為朋友。

        可景若若接下來的一句話將他澆了個透心涼。

        “別想著討價還價，我要是想殺你，現在就可以。”

        “塞外荒蠻，土壤并不適合種菜，你們將皇城中的農商帶回去也沒有用，不如和我們合作。”

        景若若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聲音從綢緞后傳了出來，“我景王府有百畝田地，所種蔬果不計其數，你們想要，我們便能給。”

        阿史彥抬頭，一臉不可思議，“你愿意給我們蔬果？”

        景若若笑道，“不是給，而是換。”

        “不論是牛羊還是鹽巴，我們都愿意換！”這次不是阿史彥說的話，而是他旁邊的胡人們。

        蘇玉用手肘戳了一下羅教頭，“你瞧，咱們殿下一下子就站主導地位了。”

        羅教頭憨憨笑，“這不是咱殿下厲害嘛！”

        盡管他很痛恨胡人，但在場的可沒有傻子，在利益面前不存在永遠的敵人。

        自家殿下和塞外胡人合作未必不是件好事，畢竟大商是真的缺鹽，若殿下能攬下這鹽權，日后錢財便是賺不盡。

        景若若可領會不到羅教頭的意思，她就想掰斷女主禮畢的鹽權。

        卓然都差點被她們算計，雖說他是個變態還訛錢，但仔細論起來，她們算是一伙的，只是偏差在卓然老想推著她去女主面前送命而已。

        “你們先將擄走的皇城農商放回來，我們可以提供你們一些免費的蔬果，當然要先看看咱們之間誠意。”

        阿史彥馬上回道，“沒問題，我們將農商都關在……不是，都藏在城外三十里的酒樓里，我們可以馬上放人。”

        “你們要多少鹽巴我們都可以給！”

        景若若漫不經心說道，“鹽？也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不是那么想換了。”

        阿史彥捏拳，“可你方才分明說跟我們換！”

        景若若后退幾步，將自己的目的徹底擺出來，“我不想要你們的鹽，但我想要你們斷了和惠王的聯系。”

        言語慢慢從景若若嘴里吐出來，阿史彥有些遲疑，他們用鹽可不只和惠王換了農商，還有其他很多大商獨有的東西。

        景若若來回走動幾步，她點點手上綢緞，緩緩說道，“許是我景王府廟小，你不想同我合作。”

        她聲音慵懶，像是剛睡醒，彎著腰露出花骨朵的植株，“那和整個大商合作呢？”

        “攝政王，想來大商和塞外再簽訂一個契約，并不是壞事。”

        卓然笑瞇瞇回復道，“現在大商鹽來源分為兩種，一是大商有些地方產鹽，二是由專人同塞外胡商進行采購。”

        “和他們簽訂新契，自然是好事。你彎刀上寶石不少，應當是能做主。”

        他轉過身，對著阿史彥說道，“你們可愿意隨我進宮面圣？”

        仿佛走了狗屎運，這樣子就能重新和大商簽下契約？！

        阿史彥頭點的飛快，“愿意。”

        忽然他就扭捏了起來，阿史彥試探性的問道，“景王女，我可以用額外的牛羊和你換花景嗎？”

        “我們塞外沒有漂亮鮮花，我弟弟很喜歡……”

        “咳咳咳咳！”景若若一頓咳嗽，捂著臉揮手，“有事咱們可以私下聊。”

        卓然警覺，私下聊？不喜歡，他只覺得危險。

        他用舌頭舔了舔上排的牙齒，瞇著眼，有些不開心的說道，“有什么不能當面說的。”

        景若若緊張搓手，這真的不能當面說呀！

        她扯著謊說花藝和鮮花都說塞外傳過來的，阿史彥向她索要花景聊合作，她不就露餡了嘛！

        也是細細思索了一下，謊言終究是謊言，她還不如干脆借著這個機會把花兒傳向塞外。

        要是塞外也花團錦簇，不正好圓了她之前說花兒是從塞外帶回來的謊。

        景若若心中有了打算，但她面上不顯露不出來，語氣也是有些平淡，“阿史彥，你何必如此心急。”

        “你先隨攝政王入宮面圣，簽下契約后再回來景王府聊其他的也不遲。”

        阿史彥點頭，這會兒他們也不再拘束，不再害怕。

        因為入宮是要稟告的，需要等宮中傳來旨意方可面圣。

        卓然換上官服前去上遞折子，盡管他有些舍不得離開殿下，但正事要緊，他匆匆離去。

        而阿史彥他們現在就待在景王府內。

        他們要入宮，身上穿著臟兮兮的衣服可不行，崔婆婆翻著白眼把干凈衣服遞給他們。

        也是性子直爽，阿史彥換好崔婆婆給的衣服，就總黏在崔婆婆身后，瞧她腰似乎有些不好，還各種幫忙干活。

        雖然都是在幫倒忙。

        崔婆婆好不容易編了一半的竹葉花簍，阿史彥趁著崔婆婆轉身片刻的功夫給碰壞了，崔婆婆捏拳，忍。

        尋思去廚房制點木槿鮮花酥餅，阿史彥縮在灶臺下把制好的酥餅摸了個干凈，還很善心的分給了景王府中眾人。

        湯圓和嚴心這些娃娃們接過酥餅開心的不得了，而羅教頭和蘇玉則是感到奇怪，給她們干什么？

        阿史彥摸著頭回答，“偷東西吃，我一個人，會被打。”

        他指著眼前一堆人，“但有你們，我就不會被打！”

        景若若捏著酥餅，感到哭笑不得，他還挺會想。

        崔婆婆則是氣得要死，看見他們這些胡人就想揍，“要不是礙著殿下的面子，我早把你們打死了。”

        阿史彥在部族時，自家阿爹罵人的話更難聽，崔婆婆說他的言語，他只當是嬉笑打趣，可喜歡跟著崔婆婆了。

        崔婆婆越嫌棄，他越覺得崔婆婆是個好人。

        “婆婆你和那些可怕的大商人不一樣，你善良。”他站在崔婆婆身邊，嘰里咕嚕的說道。

        忍了一下午的崔婆婆，終于爆發了，“我打死你個小王八羔子！”

        “哎呦，婆婆你打我干什么，你真的很善良。”

        阿史彥撒腿就開始跑，崔婆婆舉起拐杖就在后面追，這時候腰完全就不疼了，心中的怒火沖天，崔婆婆就想著揍他一頓。

        景若若想了很多，她覺得阿史彥不像是在說謊，可到底是誰搶了他們的牛羊呢？

        還嫁禍給大商。

        這還沒想出些頭緒，忽然湯圓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殿下殿下，有人來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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