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色
雖然萬分不想錯過這美好的時刻,但我最后還是在迷糊中沒出息的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醒來,小叔叔已經(jīng)不見了,窗外響著各式各樣的清脆鳥鳴。
房間流通的空氣很清新,我伸著懶腰坐起來,想起昨晚的事情又忍不住翹起嘴角。
門口有眼泉,水質(zhì)清洌甘甜,洗過臉后我忍不住趴上面喝了好幾口。
不一會兒,善緣送早飯過來,道:“施主,師傅說請你用完齋飯后去佛堂。”
“好。”
接下來他就呆在房間,雖然不作聲但是我能奇怪的感受到他的視線,便問:“你在看什么?”
“我覺得你長的很面善,仿佛在哪里見過。”
我喝著粥不甚在意道:“是么,那是因為往日蘭因寺香客很多吧?”
“一點也不,”他肯定的說:“記憶中我只見過你們兩個人而已。”
“啊?那不就是這里從來沒有外人來過?”
善緣老實道:“師父說很久之前有的。”
我差點將飯噴出來,“你們寺里一共有多少人啊?”
“三個。”
“啊?”
“我,師父還有大師兄……施主你沒事吧?”
我揮揮手,“沒事,沒事。你大師兄法名叫什么?”
“。”
“咳咳……,”我咳嗽著建議道:“還是等用完飯咱們再聊吧。”
用完飯后,善緣帶我去佛堂,師父的語氣很慈祥,聽上去也很年輕的感覺,不像金吉說的老頭子。
“施主,如今比起目盲前感覺有何差別?”
我想了會兒,老實道:“生活很不方便,說話時會下意識的想對方的臉,這時候就會很失落,閑下來腦海里會經(jīng)常回想曾經(jīng)看到過的一切。”
他將手搭在我眼前,掌心粗糙但觸感溫暖,“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施主會作何想法?”
“沒什么想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學著習慣了。”
“那施主對妖怪之事如何看?”
我低下頭,思索良久才道:“如果它們有顆善良的心,不做壞事也不傷害人的話,就算行事不隨世俗離經(jīng)叛道一些也和人類沒什么差別。若是食人作惡打亂人類生存規(guī)則,就絕不能寬恕。”
“就算與施主無關也要出手干涉么?”
“會吧,只要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圍內(nèi)。”我想也不想就回答說。
說完的一瞬間,我想起溫潤如玉的少年祖父,還有青宛時處處受人尊敬的莫家,雖然感覺都離我很遠,可是那份榮耀與骨子里流著異樣的血液卻讓我無法坐視不理。
我很渺小,也很卑微,你可以說我天真,也可以講我傻瓜,但我始終相信這世界善惡終有報,人間自有浩然正氣長存。
我不是執(zhí)著名利的衛(wèi)道士,也不是膽小如鼠的怕死鬼。我們?nèi)祟惔嬷鳂拥臈l款法律供給罪犯,憑什么做了惡的妖怪卻要逍遙法外自由自在?就像曾經(jīng)吃了年輕女孩的馬小斌,吞噬了阿木老婆腹中胎兒的夜叉鬼,還有那個想要殺害尚平的白羽人……那些被害人到底犯了什么錯?憑什么命運要輪落到這些家伙來主宰?
師父嘆道:“你將來會得到很多,也會失去很多。就算如此也不后悔今日所為嗎?”
我搖頭,淡淡道:“我不知道將來的事,不地現(xiàn)在我是不后悔的。”
他約是笑了下,道:“善緣,你過來,說說你對這位施主的看法罷。”
善緣道:“感覺很親切,人也很好相處。”
“親切么,”師父對我笑道:“接下來施主閑暇時不妨和善緣多多相處。”
雖然我不明白他的用意,不過感覺是不壞的,便點頭謝他。
善緣帶我回房間,我問:“你知道我小叔叔去哪里了么?一大早就沒看到他人了。”
“知道,好像說是去后山采藥了。”
采藥?我剛一怔,聽腳步聲房間又進來一人。
善緣開心道:“大師兄,你怎么過來了?佛經(jīng)都抄完了么?”
“哈,你還敢提這個,差點沒害死我!”寵溺的在他頭上蹦兒敲一下,“你在這里做什么?”
“師父說要我同這位施主多多相處。”
“那老家伙瘋了么……,”沒上沒下道:“不要理會他的話,走,我?guī)闳ズ笊酵妗!?br />
誰料小和尚一口拒絕,“不要!我要跟施主在一起。”
不屑道:“跟一個瞎子有什么好玩的?”
善緣道:“大師兄不要這么講施主,我聽了不舒服。”
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瘋,砰的將板凳踢了出去,生氣道:“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人跟我頂嘴?”
“施主他不是外人,他是……”
“說什么不是外人,你說你才認識他幾天?”
善緣仍是固執(zhí)道:“他不是外人。”
顯然對這個小師弟很無法,只好拿我發(fā)泄,“你這家伙到底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善緣他年紀還小,別拿山下亂七八糟的事情說給他聽。”
“一個在院子里亂發(fā)情的妖怪還好意思吼我?”
“喂,注意用詞,我小師弟還沒成年呢!”
被他一吼,我也覺得有些失言,頓感尷尬。
善緣聽的很認真,對道:“大師兄,你是不是又同那些動物練功了?”
飛快反駁道:“胡說!沒有!真煩,懶得同你說了,我還是去做剩余的功課。姓莫的,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
“管好你自己吧。”
等他走后,我又想善緣那句話,越想越覺得的不對,便問:“你剛才說,你大師兄練什么功?”
他老實道:“大師兄很奇怪,經(jīng)常和一些蛇啊鳥啊之類睡在一起,我撞到了他便說自己在練功修行。”
“蛇?鳥?”
“嗯,還有一些長的很奇怪,但是我不知道它們叫什么名字動物……。”
這小和尚應該是直接看到一些妖怪的原形吧?還練功,虧得那家伙沒臉沒皮說得出口。
善緣對山下之事很好奇,就連我說的一些小事他都聽的極為認真。
我好奇道:“為什么不下山看看呢?”
他失落道:“師父不肯,大師兄曾偷偷帶我下山過,不過中途就被他給攔回來了,說我還不到下山的時候。”
我拍拍他肩膀,“其實山上也很好啊,雖然我看不到,但能感覺這里風景很美,而且你師父做的鈑菜很好吃。”
他身有感觸的應聲,“嗯嗯。”
中午時小叔叔回來,善緣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我問:“你去采了什么藥?”
他將一片帶著香氣的長葉子貼到我臉上,“按著,去疤的。”
“誒,是為我采的啊!小叔叔你真好。”
他戳了下我額頭,“像小狗一樣。”
我大窘,“小叔叔,你居然罵我……。”
他很拽道:“別人我才懶得說。”
我興奮道:“好吧好吧,你要是高興就盡管罵我吧。”
他摸了摸我額頭,“沒發(fā)燒吧。”
真是的,一點情調(diào)都沒有的家伙!
“對剛才的那個孩子感覺怎么樣?”
“很好啊,奇怪,為什么都來問我們兩個彼此的感覺啊。”
“因為他是你的眼睛。”
過了約一分鐘,我才反應過來道:“小叔叔你說什么?”
“他以后就是你的眼睛。”
我驚詫道:“可他是個人啊!”
“他不是,只是化成了人形而已。”
“善緣是我的眼睛?”我艱難的理解著他的話語,“那也就說以后他會消失?”
“不是消失,而是變成你身體的一部分,那個金吉好像有點麻煩,這件事情暫時別讓他知道。”
小叔叔采來的草藥很好用,臉上的傷口當天就好了,摸上去和周圍皮膚一樣光滑。只是想到那個可愛的小和尚,心情就變得很沉重。
下午善緣又來了,興致勃勃問了許多問題,小叔叔見我沒什么心情回答,便直接對他道:“如果你想知道,不如親自同我們一起下山看看。”
善緣驚喜道:“可以嗎?可師父他不會同意的。”
小叔叔說:“他會。”
“真的?我這就去問問他看!”
過了約半個小時,小和尚便又蹦跳著來了,“太好了!師父他老人家同意了!”
我忍不住問:“他告訴你會以什么樣的形式下山么?”
“說了啊,就是以后要我做施主的眼睛嘛,我愿意!”
“就算消失你也愿意?”
他想了會兒,認真道:“嗯,我還是愿意。”
我當真不理解了,“為什么啊?”
“因為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和人,而且……我也很喜歡施主你啊。”
就在我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道:“我不同意!”
是,他走進來用咬牙切齒的語氣對我說:“自私的家伙,我是不會同意你這么做的!”
事情既然攤開說了,我們便只好一起去找?guī)煾浮?br />
師父果然淡定,還親自替我們各自倒了杯茶,悠悠對道:“這本不干你的事,你又有什么立場表示反對呢?”
“師父!你知道這樣做意味著什么嗎?就是小師弟從此消失,以后我們再也看不到他了!”
“不是消失,只是換另一種方式存在罷了。”
怒道:“變成別人的附屬品,沒有思想不動行動也不能言語,那樣和死又有什么差別?師父,小師弟他天真無知,您竟然也狠心無情到如此地步嗎?不!只要有我在,你們誰都別想帶走小師弟!”
師父冷靜道:“,你越界了,為何不聽從善緣自己的想法呢?”
善緣道:“大師兄,你別同師父吵了,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想要下山……。”
“我可以帶你去!去哪里都可以,跟我走!”
師父道:“,別被憤怒蒙蔽了理智。你明明知道,私自帶善緣下山會害了他的。”
氣急,“你少胡說八道!”
師父也不辯解,只淡然道:“阿彌陀佛,今日之果,皆由當年之因起。你若執(zhí)意帶他走,為師絕不出手勸阻。”
“師父!”語氣已帶了懇求之意,“不要把小師弟交給他們好不好?”
“大師兄,”一直沉默的小和尚出聲道:“這是善緣自己的決定,請不要阻攔我,求求你了。”
“外面的世界真的那么好?值得你如此決絕的舍棄師父跟我?”
善緣的聲音輕而堅定,沒有半分猶豫,“師兄跟師父的好我都記得,可是我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對不起。”
不知道以什么樣的表情目送善緣消失的,我只感覺僵硬很久的眼睛驀然針扎似的一陣疼,接著朦朧的光線便慢慢涌了進來。
最先看到的不是小叔叔,而是一雙悲傷難過的眼睛,無比陌生卻又帶著絲莫名的熟悉,它看著我,睫毛慢慢垂了下去,對方用聲音陰寒道:“小師弟,我絕不原諒你。”
小叔叔握著我的手,傳過來的溫暖一下子融化了我的心,“看得清么?”
“嗯。”
因為不能適應強光的緣幫,接下來的半天都只能呆在房間里。
傍晚小叔叔說去取吃的,我趴在桌子上恍然意識到之前送飯的那個小和尚已經(jīng)消失了。
“不知道善緣長什么樣子呢。”我喃喃自語道。
“知道了又怎樣?”一個醉醺醺的家伙闖了進來,死死的瞪著我。
他長的跟習鳳一點都不像,光頭穿著僧袍,眉毛修長飛揚入鬢,眼角微撩鼻梁高挺,英俊逼人。只是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仿佛活生生要將我吃掉。
對那個小和尚,我也很遺憾,只有真誠道歉,“對不起。”
他嗤笑了下,跌撞的走到我面前,“對不起有什么用?能把那家伙還給我嗎?”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蒼白無力的字眼,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小師弟,”他突然對著我的眼睛叫道,神情也變的無比溫柔,還打算伸手來摸我的臉。
我推開他的胳膊,“我不是他。”
“你當然不是他,”喃喃道:“你哪里有他可愛?連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你很喜歡他?”
“你說呢?”他反問道,嘲諷神色逐漸淡下來,“可是他不會知道了,就算他知道,也不會有什么反應,沒有感情的家伙……當年是我看著他幻化出生的,師父說他具備人形但不會具備人的感情,就像今天的事……突然丟下我跟師父也不會有一點愧疚難過。明知道不會有所回應,我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這算是自作自受吧。”
我說:“善緣不會想看到你難過的。”
不知道是因為悲傷還是疲倦,感覺眼睛酸澀的淚水都快要出來了。
“我可以吻一吻你的眼睛么?”他猶豫著詢問。
這個要求不算過份,我正猶豫著想點頭時,卻聽小叔叔的聲音冷冷拒絕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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