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意外車禍
顧適一見,心中更為驚詫,他包好小鐲子,轉(zhuǎn)頭看到母親站在身后,盯著他手里的東西,臉色蒼白,薄唇微微顫動著,眼里全是一片悲哀,他輕聲問:“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請你告訴我好不好?”
陳靜蓮抖動了幾下嘴唇,終是無力地閉上眼,哀嘆一聲,默默地轉(zhuǎn)身,“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
夜色漸暗,并不寬敞的客廳里只亮著一盞小燈,光線幽深蕭肅,桌上擺了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可顧適并沒有心思吃,他靜靜地望著桌對面的母親,等著她開口。
“二十多年前,我在鎮(zhèn)里醫(yī)院生下你哥哥,當(dāng)時醫(yī)生就診斷說,你哥有先天性心臟病,恐怕難養(yǎng)活,可我不敢跟你爸說,你也知道,你爸就是個賭徒,性情暴燥,要是知道你哥有這病,那還不把他給扔了,我瞞著你爸這個事,一直到你哥哥三歲時病發(fā),難以隱瞞了,才不得不說他有心臟病,你知道嗎,當(dāng)時家里為了小楓的病四處借債,親戚朋友全都借光,人人都躲的我們遠遠的,可還是個無底洞,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填滿,你爸終于知道了真相,就把我往死里打,我天天被他打,腿上手上全是傷,我怕了,我怕我真會有天被他打死,所以有天晚上趁著他外出賭錢,我就抱著小楓跑了。”
她露出惶恐的神情,心神好像又回到許多年前那些黑暗的日子,周身微微戰(zhàn)栗,顧適喚了她一聲,“媽…….”,她才吸了口氣,低頭拭了拭眼角,繼續(xù)往下說:“我把小楓托給你大舅,然后一個人出外城打工,那時為了生活,我什么都肯干,拾荒、進廠,在工地幫人燒飯,什么活掙錢我就干什么,后來一次在老鄉(xiāng)的介紹下,我到了這城里一家很有名的醫(yī)院做護工,當(dāng)護工的工資比之前做的那些活都要高,我?guī)腿硕耸憾四颍M心盡力地做,很快在醫(yī)院里就有很多人認識我,一有什么高干富商住院就叫上我,那天春天,我又接了一個病人,據(jù)說是既將生產(chǎn)的富家太太,她就是常家的夫人陶敏。”
“她當(dāng)時身體很弱,還沒到生產(chǎn)的時候就早早住進高級病房,她先生很忙,沒幾天來看她,身邊保姆司機好幾個圍著她轉(zhuǎn),可她還是很憂郁,我去了后,為了逗她開心,當(dāng)然更多的是想收多些錢,于是天天變著法子跟她聊天,做好吃的給她吃,漸漸地,她笑容多了,一口一個大姐的叫著,我們倆那時關(guān)系真的叫好,她漂亮又高貴,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而我呢,一個農(nóng)村沒文化又嫁了賭徒的女人,對她真是羨慕的很,她送了很多東西給我,有衣服,鞋子,還有醫(yī)你哥哥病的好藥,那時我真的恨不能給她磕頭,可是后來…….”
陳靜蓮頓了頓,哀傷地望向顧適,淚光在眼底浮動,“你哥哥偏偏在那時又發(fā)病了,病的很重,大舅顧不過來,就去找你爸,你那死鬼爸卻將小楓扔到街上,說是再也不要這樣的兒子,后來打電話給我,說是如果小楓的病再不好,他就要跟我離婚,兒子也不要了,小適,你知道我多怕嗎?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我這樣的女人要是離了婚,還帶著個有心臟病的兒子,我還怎么活?而你爸當(dāng)時手里還有些錢,雖然好賭,但還能掙些錢過日子,我就想著如果能再給他生個兒子,這樣就不會拋棄我了,那時我請了兩天假趕回去,跟你爸好說好勸,還想著趁他酒醉時跟他親熱一下,可沒想到,他竟睡了過去。”
“不久后,陶敏生了雙胞胎,因為身體不好,兩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放進了特護病房,我主動申請幫她看孩子,就在那天晚上,我看著年幼的你那么可愛,鬼使神差的,就萌出個念頭,偷偷把孩子給抱出去了。我把孩子先放在從前打工的一個老鄉(xiāng)那,說是剛生的。一連幾天醫(yī)院都沒有風(fēng)聲,我怕的要死,也曾想過把孩子給送回去,可…….可我心里又舍不得!等了幾天,就聽醫(yī)院里傳出來陶敏的雙胞胎孩子死了一個,我當(dāng)然知道是醫(yī)院怕常家發(fā)難才想出的計策,這樣一來,我就松了口氣,陶敏當(dāng)時很難過,天天流眼淚,我看著心里也很難受,可又不愿意再把孩子還給她,只能加倍的盡心盡力的照顧她,后來她出院時,給我一大筆錢,當(dāng)時還說想留我進常家,可我哪還敢啊,收了錢后,就趕緊收拾行李回家去了。”
陳靜蓮說到這里,聲音哽咽,捂著嘴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對不起她,可我也是沒辦法,既然都做了,我也回不了頭,那時抱著你回老家,又怕突然抱個孩子回去讓你爸他們懷疑,所以暫時把你放在你大舅那,裝成大肚子的樣子回去,你爸剛開始很驚喜,可在村里“生”下你后,他就懷疑上了,不但只是他,顧家的所有人都懷疑我,我硬是咬著牙說你就是顧家的種,可隨著你慢慢長大,街坊鄰居,顧家親戚,全都在背后罵你,你爸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他更少回家,去賭博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最后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小適,這么多年我是有苦難言,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媽媽,也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一己私念,像你這樣一個貴公子出身的人哪里會落到今天這般境地,是媽不好,不應(yīng)該把你抱回來,讓你受了這么多年的苦……”
聽完母親的這番話,顧適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常凡的目地他終于明白了,原來一開始就是想致自己于死地,這里不但有對榮思城的愛慕,更有對自己的防心和妒恨,這樣一想,顧適才意識到,常凡絕不是從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身份的,應(yīng)該是早一點,或是更早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了,那么這個人對自己用的心機就更深不可測。
冥冥中,他總覺得落下山腰時那幾句話分外熟悉。
“你永遠都變不成我,裝的再像,也不是我……我不會讓你回常家,你不回去的…….”
這些話分外熟悉,如利爪擾人心般刺痛,他垂首閉眼,腦海里不斷翻滾出許許多多的片段。
雪地里突兀而來的貨車,當(dāng)他掙扎著爬出車子時,肇事車早已逃離現(xiàn)場,而就在他想摸出手機一刻,那個男人卻極為巧妙地驅(qū)車來到他面前,滿面鮮血的他視線已經(jīng)被紅色的血水染得面目全非,艱難地抬起頭,隔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看到男人穿著最熟悉的大衣緩緩走來,他剛想伸手,卻看到對方腳步停滯不前,兩人之間三五米的距離,榮思城的臉龐在視線里朦朧不清,甚至只有一個依稀的臉龐。
當(dāng)時的他并沒有多想,熟悉的身形,熟悉的黑色羊呢大衣,幾近相似的臉孔,縱使隔著風(fēng)雪,他也認定這是他的榮思城。
可直到對方開口說出那些傷心的話時,他震驚至崩潰,最終看著男人決絕轉(zhuǎn)身離去。
現(xiàn)在細細回想起來,那些話與當(dāng)日常凡說的話何其相似!
呼吸逐漸急促起來,腦子沒來由的巨痛,像是原本被打散的千萬碎片正在時光倒流般飛速重新組合,而再過濾一遍的情節(jié),現(xiàn)在回頭再想想,卻發(fā)現(xiàn)個中漏洞百出,疑點迸露。
他捂著額頭,眉心糾結(jié),緊緊地閉著眼睛,陳靜蓮見他這般,以為是剛才的那番話令他痛苦,忙按著他的手,道:“小適,你別這樣,媽知道媽對不起你,對不起陶敏,可媽當(dāng)時真的沒有辦法,有些事做了,就沒辦法回頭,小適,媽現(xiàn)在只有你一個人可以依靠,家里已經(jīng)成這樣,我們沒地方去了,我跟你哥只能靠著你,你不能離開媽媽,小適…….”
顧適抬起頭,看著母親含淚的雙眼,他依賴了二十多年的母親,他怎么會舍得讓她再受苦,顧適伸手捋了捋她斑白的鬢發(fā),輕聲道:“不會的,媽,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但是有些事情我想自己搞清楚,所以,我還是要見見她。”
陳靜蓮抿著唇,含著淚萬般不舍地看著他,終是無力地點了點頭,“也是,你到底是常家的小少爺,唉,媽也不能阻礙你,剛才的事真的很對不起,你不要怪媽,媽也是太怕了,如果你一定要去找她,就去吧。”
她拭了拭眼角,長嘆一聲,緩緩起身走進房間,過了不久,又出來,手里多了一樣?xùn)|西,顧適一看,竟與剛才陶敏掉到門邊的錦繡小福包一模一樣,陳靜蓮捏著小福包猶豫片刻,還是將它放在顧適面前。
“這是你生下來時,常家人放在你襁褓里的福包,當(dāng)時我抱著急,不慎掉了一個,而這個還是留在襁褓里的,我總想著有一天會還給你,但又怕真的有那么一天。”她苦笑著嘆息,像從前一樣慈愛地撫摸著顧適的發(fā)頂,緩緩地道:“小適,拿上這兩個福包去找她吧,見到阿敏時,替我跟她說聲對不起,媽當(dāng)年是不得已。”
顧適點點頭,將兩個福包緊緊握在手心里。
他要去找他的親生母親,無論如何,他也要查清楚前世的車禍?zhǔn)录ぺぶ校欉m認為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蹊蹺,而屬于他的東西,他也不會白白送給別人。
沒錯,身為常家的雙生子,他怎么能放棄原本屬于自己的一切呢!如果能進常家,那么所有難題和困惑都能迎刃而解,他顧適絕不會活的像個窩囊廢一樣,除了逃避還是逃避,除了忍讓還是忍讓,他受夠了!
緊握著手里的福包,顧適眸中閃爍出不一樣的光彩,瀲艷流光,狠絕而冷冽。
當(dāng)晚夜色深沉?xí)r,陳行深回來了,一進門連大衣都來不及脫,雪末灑了一地,他急匆匆地走到客廳對顧適道:“小適,常家出大事了!”
顧適一驚,立下站起來,問:“什么事?”
陳行深緩了口氣,才道:“剛剛我接到媒體一手消息,說是常夫人在去鼎盛榮氏的路上出車禍了,車輛全毀,司機當(dāng)場死亡,常夫人送到醫(yī)院后也搶救無效,現(xiàn)在常家全亂套了。”
“你說什么!常夫人她…….她死了?”仿佛驚天霹靂,顧適驚怔地望著陳行深,陳行深沉重地點了點頭,“是的,她去世了,本來常家想通過她去向榮思城求情,求鼎盛榮氏放過常家,這些天發(fā)生的事你不知道,鼎盛突然向常家施壓,重重打擊了常鑫旗下多個產(chǎn)業(yè),我們陳家雖然不在其中,但也深受波及,常浩生拉不下面子去求榮思城,常夫人曾是榮家大太太譚沁的大學(xué)同學(xué),想借個面子親自去求榮思城,可沒想到……..居然出了這種事?”
他兀自說著,不經(jīng)意抬眸,卻發(fā)現(xiàn)顧適臉色慘白,陳行深緊張地忙扶他坐下,關(guān)切地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顧適無力地閉上眼,雙手抱著頭緩緩垂下,聲音哽咽:“她死了,她竟然死了,我還沒叫她一聲媽媽,她就離開我了……..怎么可以……她怎么會這樣離開我…….”
陳行深頓驚,俯下身望著他,“你說什么?她是你媽媽?”
懷里兩個舊時福包還暖暖的,顧適痛得如梗在喉,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咬著唇緊緊抓著懷里福包,他捂著眼睛,淚水從指縫里流出,陳行深心里一痛,再多的話此時也問不出半個字,伸手抱住了他,貼著他的額頭,溫聲道:“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小適,一切都會好的。”
“常家什么時候辦喪事?”無聲的淚流中,顧適緩緩放下手,神情悲怒,眸光冷冽如電,陳行深不禁暗驚了一跳,他什么時候見過性情溫軟的顧適臉上出現(xiàn)這般神情?
“你問這個干什么?”隱隱地,陳行深心中有種不妙的預(yù)感,他緊握住顧適的手,道:“小適,你確定她是你媽媽?”
倚在房門邊的陳靜蓮忍不住掩嘴哭出聲來,自責(zé)地泣道:“都是我不好,小適,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親媽……..”
顧適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他木然坐著,像風(fēng)暴前的大海般平靜的嚇人,“如果有消息,一定要告訴我,她的喪事我一定要去參加!”
不但如此,我還要取回我應(yīng)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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