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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傷懷


  夜色深沉,寒風如刀,滿菊緊了緊粗布棉襖,把自己裹成個球,坐在小小一堆篝火旁,望著跳躍舞動的火光有些出神。撿點柴火生個火堆,這點小事還難不倒前世成天鉆山溝的小丫頭。

  從空間掏出幾個又冷又硬的自制馕餅,放在火邊烤起來,這東西和呂府大廚房做的相比,味道的恐怖指數各擅勝場,但營養指數可勝過幾條街去了。里面不但有蓮實粉、泰國香米粉,甚至還有麥粉和豬肉糜餡,明明她當初是想做個類似必勝客的披薩,不知怎么就變成了這付詭異形狀。滿菊如今已對自己的廚藝實際操作徹底絕望了。

  馕餅賣相雖不好,放在火邊漸漸烤成了金黃色,散發出混合著面食與肉食的誘人香味。

  滿菊搓著手,為烤得焦燙的馕餅一一翻個身,不時抬頭望望遠處黑沉沉的樹林,有些心焦,臭蠻子不會讓野獸給叼了去吧?畢竟他一身傷痛都沒好利索,腦袋還頂個大包,也不知有沒有后遺癥……憂心片刻,忽爾生起自己的氣來,哼!擔心這混蛋作什么?難不成還真當他是自家男人?

  小丫頭氣鼓鼓地拿起馕餅,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眼角余光仍是忍不住地往慕容淵去的方向溜了一眼。

  突然之間,幾下沉重的腳步聲遠遠傳來。滿菊忙放下餅子,警惕地站起身,半弓著腰將右手背在身后,死死地盯著異聲傳來的方向,稍有不妥,這個姿勢便能最快捷地從空間中抽出她的大砍刀來。

  一個臃腫的黑色身影緩步走近,明滅搖擺的篝火照映下,滿菊才看清,是慕容淵橫扛著一只野獸。才放下一半的心,在男人走近之后又高提起來——慕容淵半身都是血,那身破爛不堪的白錦褻衣已徹底染成了血色。

  “你,沒事罷?傷到哪里了?”小丫頭憂心忡忡地走上前,心底嘆息,開始煩惱要為慕容淵縫補哪些地方了。

  慕容淵砰地一聲將肩頭扛的野獸甩到地上,滿不在乎地咧嘴一笑:“沒事,都是狼血。別擔心。”

  滿菊有些訕訕,瞅了瞅男人單薄骯臟的破衣衫,張了張嘴,還是沒干出什么小包袱變出大棉襖的傻事,心虛地調轉頭去,研究那只倒霉遇上慕容淵的野狼。

  慕容淵露著一口白牙,似是很高興,不住地笑,見笑得小丫頭渾身發毛,下一刻便要跳起咬人,這才識相地收斂了。他半蹲在地,將狗腿刀往口中一咬,雙手麻利地將傷痕累累的狼尸翻了個個,灰白的腹部朝天。而后便是電閃般的幾刀,開膛剖腹,砍去狼頭,將刀沿著皮肉之處飛快地刮弄,很快便剝出一張血淋淋的狼皮。

  滿菊驚訝地看著他雙手翻飛,將狼銼骨分尸,搞得一塊地像是兇殺現場般,頭皮不禁有些發麻。

  慕容淵很快剝好了狼皮,將骨肉堆在火邊,雙手血淋淋地拎起狼皮一展,對著小丫頭一笑:“莫怕。借它件襖子穿穿。”言語間,他放下皮子,又拿起根尖頭的木柴,掘起地上的土石粗粗將血跡埋了,道:“山里的野獸鼻子極靈,血腥之氣最惹事非。”弄好了現場處理,男人才盤腿在火邊坐下,拿起根燒紅的炭火,往手中粗剝的皮子內層仔細燙去。

  “給,填填肚子。”滿菊悶聲看著他操忙,見慕容淵終于坐下,便拿個餅子遞上。

  慕容淵抬起頭,兩眼亮晶晶地望著滿菊,又笑得山花爛漫。高興地接過了餅子,用力咬下,細細咀嚼,眼睛卻直盯著小丫頭的臉蛋,仿佛不是在啃難吃的餅子,而是在品味滿菊精心調制的美味佳肴。對男人自主或是不自覺的強力放電現象,滿菊抽抽著嘴角,視而不見,只當自己老花了,馬賽克屏蔽之。

  心滿意足地填了肚子,慕容淵也把那塊狼皮收拾得差不多,雖然一面焦黑粗糙,卻也勉強能御寒。他低頭看看身上掛的破錦爛衫,皺皺眉,隨手將血漬染盡的褻袍撕了大半下來,丟進篝火之中,裸了瘦骨嶙峋上身,便欲將狼皮裹上。

  “等等。”滿菊看他寒冬臘月的就打算披張狼皮過夜,實在忍不住開了口。解下自己背上的大包袱,掏啊掏啊,到底還是掏出件薄薄的粗麻男裝來,遞上前,道:“這是我為自家準備的,雖有些小,好歹也能擋擋寒。”

  “小菊花,你待我真好。”慕容淵的笑容幾乎閃瞎了小丫頭的眼。

  聽這動人的昵稱,滿菊嗷一聲似被驚天霹靂當頭打中,一陣惡寒,無力地反對:“你別叫這,這名字!”

  “什么?小菊花?”慕容淵對宅女的聯想力想象不能,好奇地問。

  “總之,叫滿菊也行,小菊也成,就是不許叫這個小,小……名!”小丫頭咬牙切齒。

  男人從善如流,笑著點點頭,麻利地扯開對他而言過小的麻衣,在上身一裹,再捆上狼皮。隨手將早已亂成一團麻的長發高高挽起,襯著他高鼻深目的眉眼,頓時顯出勃勃異域野性,再不復呂府囚居時華服錦袍的華貴形象。

  慕容淵把柴火收拾到一邊,將篝火往旁移了三尺,重新架好,又添了幾根硬柴,而后將原本被篝火烤得焦黑的那塊地面平整一番。

  小丫頭好奇地看著他動作,問:“你這是在做什么?”

  “火烤之地寒氣已盡,你便在上頭打個鋪,不會得風寒。”慕容淵一邊回答,頭也不抬手腳不停,很快便將滿菊的地鋪平整完畢。

  “那,你呢?!”滿菊頗有些不好意思,猶豫一下,還是順勢在那塊熱地上將包袱皮攤上,權當鋪蓋了。

  “我守著,你放心睡罷。”慕容淵終于在篝火邊坐了下來,將放在一邊的狼肉架上烤炙,說是當做來日干糧。

  滿菊從包里掏出盒鹽巴以及一小盒孜然遞了過去。

  “這是什么?”慕容淵識得鹽巴,卻認不出孜然。

  “安息茴香。一種香料,也叫孜然。用這個烤肉不會腥膻。我……從呂府順來的。”

  慕容淵好奇地聞了聞,卻搖搖頭,將孜然遞回,只將鹽巴涂上狼肉塊,道:“這香料倒是極好,只怕人喜歡,野獸聞著更喜歡。日后得空再用。”

  滿菊接過孜然盒子,點頭收起,盤腿倚著山壁半瞇起眼,聽著寒夜北風呼嘯,柴木在篝火中嗶剝燃燒,鼻中聞著隱隱飄來的烤肉香氣,一時卻怎么也睡不著。

  “哎!我看你身份也不低,怎么這些粗活都如此精通。”突然有些好奇,滿菊沖著背對著她守夜的男人低聲問,暗夜之中,語聲被冷風吹散。

  慕容淵坐在向風側,緩緩轉著烤肉,就在滿菊以為他沒有聽到問話時,他開了口,低沉的聲音仿佛凝滯了無數說不出口的傷感怨憤,語調卻是出奇的平靜:“我生在草原之上,自生出時家族已沒落,我識數以來,便沒見過幾次父親。我母是父親擄來的漢女,與族婦言行大不相同,終日哀哭不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五日倒有三日要病倒。所以我得干所有的活,喂馬、牧羊、獵狼、割草儲冬、做飯……養活自己,養活母親。我七歲時便已殺了第一只狼。

  我本以為一生便是這樣過,看著她哭泣,等著她死去,然后在草原上默默度過這一生。只是,沒曾想有人還念念不忘,惦記著故燕王孫。十七歲那年,秦魏聯軍掃蕩邊界,將我部族屠戮殆盡,母親死了,我亦被呂鐸老賊秘密囚于故居……”

  “對不住……”滿菊喃喃說道。

  慕容淵轉頭一笑,道:“不說這些陳年爛賬,悶得慌,我吹支曲子給你聽罷。”說完不待小丫頭回答,便低頭在狼骨堆中翻找起來。未幾找出幾根細骨比了一下,挑了根尺長的細骨,一刀斬斷,又細細削了幾下,拿到嘴邊試吹,發出了尖銳的哨聲。

  滿菊好奇地看他細削狼骨,又在骨頭上切出一道細細哨口,一會兒功夫就做成了支骨哨。

  男人將骨哨湊在唇邊一吹,尖銳卻又低沉的哨聲如北風般割過耳膜,古怪的異域曲調明明刀鋒般凜冽激蕩,卻又透著說不出的凄涼哀傷。小丫頭聽在耳中,只覺心如針扎,又痛又悶卻又忍不住要聽,瞇眼皺著眉頭,漸漸沉沉睡去,只余凄厲的哨曲伴著男人挺拔消瘦的背影,郁郁散于寒風之中。

  ……

  次日清晨,滿菊突爾驚醒,迷蒙之中只覺臉頰之上緊繃粘膩,伸手一抹,卻是不知凝了多久的兩條深深淚痕。捧著臉呆了片刻,才想起昨日是聽著慕容淵的小曲聽睡著了,不想這天魔哨音竟有夢中催淚之效,嗯,要警惕!忽爾覺得身上曖洋洋的有些不對頭,睜開惺松睡眼一瞧,大恨!

  “喂!喂!慕容!慕容孔雀!孔雀仔!”奮力掙開八爪章魚般死摟著她的男人,滿菊越吼越大聲,越吼越不客氣,這混蛋,不是說守夜嗎?怎么守得和自己抱成一團了?要是倆人在夢里讓狼吃了,誰負責啊!真是虧大發了。

  慕容一臉倦意地睜開鳳眼,歉疚萬分:“對不住,小菊花。我是守到凌晨,實在太累,又冷,所以……”男人露齒一笑,又道:“不過你放心,便是有野獸來,吃了我也不能讓它吃了我的小菊花。”

  小丫頭無語凝噎地望著惡心話張口就來的孔雀男,再沒力氣和他爭辯昵稱的問題,小菊花就小菊花吧!反正這世上大約也沒其他人知道菊花的另一個銷魂含意,至于自己,吐呀吐呀也就習慣了……

  憂郁的小滿菊,領著一只隨時放電的孔雀男,走上了漫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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