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軒轅殘章
沉氣開聲,滿菊用字正腔圓的陜北味官話抑揚頓挫地念完了這首《春望》,意境韻味是不用想了,可好歹它全了!趁這點功夫,小丫頭心念電閃,已經為這詩的出處編了三個故事,打了N編腹稿,正盤算著究竟是“潦倒書生游學吟頌說”更令人信服,還是“村頭老丐臨終念詩說”合適。總之,殊途同歸,中心思想是查對無證,無跡可尋,更要兼容合理黨……
謝琚懶洋洋地踞坐于榻,聽著滿菊念完詩句,擊掌而笑:“甚妙!如此才有些滋味,誦之唇舌生甘。”他端起幾上一碗尤冒熱氣的綠色茶湯,慢飲輕啜。
滿菊不忍心地扭偏頭,實在不想看,這年頭飲的都是什么茶啊?!茶糊糊搗爛加點姜蒜調料,煮成綠醬湯似的一碗,滋味她是還沒機會嘗試,光看那模樣和配料,真是倒貼她都喝不下去。
謝琚這碗看上去沒象以前她在曹婆子處看到的那種附庸風雅喝的茶湯之可怕,沒聞到姜蒜調料味,倒是有點果香,興許放了果子干,但這形象也好不到那里去——墨綠的醬湯里幾塊可疑的深棕色不明物體起起伏伏,偏生公子哥還一派嘗到珍味佳肴的模樣,輕啜慢飲,不亦樂乎。
謝琚放下茶碗,長笑一聲:“品茗頌詩,何其風雅,人道‘水厄’,吾之賞心樂事也!”
半文半白地拽了句文,滿菊真想掏掏耳朵,半通半不懂啊!
公子爺大概也沒想過讓個小丫頭當他的知音,話風一轉,落到了詩上:“龍軒轅雖惡謚為‘厲’,其人暴慢無親、好內遠禮,又喜作奇技淫巧,以悅婦人,卻唯詩、書二字可流芳百世。可惜流傳至本朝的,只余這‘軒轅殘章’和‘華隸’了。”
龍……軒轅?滿菊豎著耳朵,滿頭霧水地聽謝琚拽了長長的一句文,CPU奮力超頻試圖破譯,什么暴龍親親,淫婦人妻……大至聽明白這龍軒轅不是個好東西,又殘暴又好色啥啥的,反正稀里糊涂不是好話,只有一點明確,這詩和隸書都是這壞蛋流傳下來的。
謝琚看著傻丫頭呆滯到茫然的表情,甚覺可笑,一時覺得這顏色欠佳的小丫頭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尤可博君一樂,便難得好心情地有耐心為仆下解說一番:“華帝龍軒轅起于微末,百戰得國,好色厭禮,窮兵黷武,雖二世而亡,卻是大大有名的一代帝王。莫非鄉間窮陋,未曾聽聞過?”
噢,華帝謚厲,應該就是春芷丫頭提起過的那位華厲帝!滿菊終于恍然大悟。不過聽起來這位姓名惡俗,如同前世八九十年代武俠小說主角的龍軒轅不像是個文采風流的,如此耳熟又套路的種馬霸業,外加疑似文抄事跡……怎么想怎么覺著這龍軒轅是個典型起點男啊!只不過結局太不起點了。
滿菊正想得出神,謝琚起身下地,趿著木屐,啪嗒啪嗒,慢慢繞著跪伏于地的小丫頭轉了半圈,伏身貼近她的耳鬢,低吟般問:“既未聽過華厲帝,不知惜福你是如何能誦軒轅詞,還能識得華隸之書?莫非今之農家幼女都生而知之,能書會誦?”
并未束起的烏黑長發隨著他的姿勢披拂下來,有一些散落在滿菊的肩頭,柔軟順滑的長發攪得她脖頸癢颼颼的,想撓又不敢撓,青年男子濕熱的呼吸吐在敏感的耳邊,更是逼供的絕大殺器!
滿菊的一大半注意力給了毫不爭氣、紅得透頂的耳朵,以及耳邊的誘供者,余下的那點可憐自制力,竟然超水平發揮支撐住了理智,頦頦巴巴地說完了“潦倒書生游學吟頌說”,稍帶解釋了一句自己也就聽他吟頌了幾首,并未聽其解說,因而不知詩出龍軒轅,更不知華厲帝為誰。聽到能生記下來的極少,能識的字更是少的可憐。就連剛才的誦讀也是連蒙帶猜,多虧當日聽公子爺誦了好幾遍,才回想起來的,如此種種。
“哦——”謝琚漫應一聲,“原來如此。”踢踏踢踏幾步,轉身又坐回了榻上。
滿菊偷眼覷其神色,似笑非笑,漫不經心,也瞧不出他究竟信了還是不信。
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滿菊心下哼哼,打定主意要咬定這故事不松口,大綱不可變,細節要完善……
“你這黑丫頭,身上倒是芬香宜人。”謝琚未再窮究,丟開書,疑惑地微微聳鼻一聞,伸出根手指,笑著指定滿菊,輕輕勾了勾:“嘖,過來!”
滿菊黑著小臉站起身,磨磨蹭蹭地往公子身邊挨,防備兼無奈,他這是招貓還是喊狗啊?!前世里男女愛情動作片甚至男子雙打片都觀摹無數,如今才發現實踐經驗的重要性,二維與三維之別如云泥!這才挨近點,自家久未聞腥的荷爾蒙就騰騰地造反作亂,鬧了個赤脖紅耳!怨不得當年畢業應聘時吃了無數閉門羹,家家都要N年工作經驗起。
“這是涂了何香?縈然鼻間,似麝非麝,似花非花,似是無心更誘人……”謝琚輕聲自語,一手壓住小丫頭的肩,讓她跪定不動,而后側過頭,慢慢從滿菊的臉側脖頸,一路向下聞去,尋源探幽。遇見甚為礙事棉裙衣領,微皺眉頭,不耐煩地一把扯開,繼而向下……
“公公公,公子!”滿菊驚得聲音都變了調,公子差點喊成公公,特么的,我和您不熟啊!先生。有這么猴急的嗎?小手沒拉,嘴兒沒親,直接就上三壘?!她也顧不得禮不禮的了,再不自救,就得赤果果見人了!
滿菊一手使勁撐住地面,免得都快伏到她身上的背后靈把自己壓趴下,一手使出吃奶的勁扯回衣領,大吼道:“公子,不是香,是藥!傷藥!”
“噢!找到了……”謝琚謝公子神色一冷,撫了撫耳朵,站起身,橫了一眼滿菊,看來不太滿意小丫頭的獅子吼。他輕輕碾搓手指上剛剛從丫頭背上刮下的綠色膏粉,湊到鼻間一聞,點點頭,狐疑地問:“傷藥?是夜香房配發的?”
擺脫了背后靈,滿菊深深地吸了好幾口大氣,跪直身子,又有些幽怨,到手就丟開,您也太不講究風度了吧?公子爺。
夜香房……董婆子那恨不得扒人三層皮的剝削階級要是能發這等好藥,哼,大約天要下紅雨,董婆要二嫁了!
承認是藥香也是沒奈何的事,總不能對這位爺們說,咱家天賦異稟,生有奇香吧?!要說是什么香粉香水,一個夜香房的小丫頭有這等高級貨,又查出并無貴人賞賜,那是自找皮肉不痛快了——府中偷盜之誡十分嚴厲,曾有因竊絲絳而處斷手之罰的。
至于藥香,憑她對植物和中藥材的了解,以及府中野生的諸多能入藥的花草,雖說這府里一草一木連人都是主家的,但采點野草制藥總還能掰個三四五的歪理出來。
謝公子有些驚訝地上下細打量了一番看來毫不起眼的黑瘦丫頭,伸手道:“倒是小瞧于你了,拿來!”
五指纖長如玉,甚是賞心愉目。卿本佳人,奈何要債!
滿菊無奈地從懷里掏啊掏,回想一下自制藥膏的包裝并無什么超時代的不妥,半天才摸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瓷瓶,認命地塞到公子爺的爪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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