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有飽思暖
經過半夜的不懈努力,滿菊成功地從空間老窩里掏出關系國計民生的寶貴物資——芡實一百二十顆,這還是分批分次,累了歇,歇了再干,神識進出空間十幾次的艱難成果。累是累了點,可東西拿到手是實在,更何況還大大地鍛煉了精神力,她對此十分之滿意。
清甜的芡實在嘴里細嚼之下,略帶一絲清香的苦味,回味卻是甘甜悠長,淀粉含量足,營養好又能飽肚子,實在是好東西!
象只儲冬的松鼠似地一氣嚼了大半的芡實,滿菊那天天被饑餓和粗劣糧食交夾折磨的可憐胃囊才慢慢緩過勁來,等她回過神,手里的芡實只剩下不到二十顆了。滿菊咂巴著嘴,咽下口唾沫,鄭重其事地將這點存糧包好放到了懷里,也不知某些小破孩干了什么差事,能不能吃飽,如果有機會再見面,她打算拿這些零食投喂某只姓秦的幼生野獸。
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半宿沒睡,滿菊還是精神振奮地上工了。趕早到了夜香房,還是有些擔心那位琚公子會不會出什么妖蛾子,惦記起她這個不知好歹沖撞貴人的夜香房小小丫頭,又怕這位公子記掛著問起那詩句的事,該怎么糊弄過去……
七上八下地擔了一上午的心,結果……根本沒什么結果,大約貴人多忘事,也許貴人事忙,反正滿菊的夜香房工作生涯沒起半點漣漪,順利地接過余嬸子的班正式上工了。
董婆子倒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片刻,哼哼了幾聲,又敲打幾句,無非是奴婢要有自知之明,別妄想夜香房的癩蛤蟆能有機會吃上什么天鵝肉等等等等。但是面對惜福小丫頭那張比皮包骨頭好不了多少,黑里透青、青里透黃的小臉,外加兩只帶著濃墨重彩黑眼圈、茫然若癡的夜貓子眼,董婆子再能掰也掰不下去了,悻悻地啐了口,為自己多費的口舌和心思頗感可惜,玉公子要是真能瞧上這種貨色,那不是他瞎了眼就是老天瞎了眼……
這件“沖撞貴人”事件就算這么風平浪靜、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每天天不亮起床,倒夜香,換車洗刷,天黑了又得上工,還是倒夜香……
被剝削徹底的苦逼童工,每日奮斗在骨感的現實中,天天為了肚子和生命安全努力鍛煉——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
入呂府一個多月后,滿菊已經能夠用精神力隨心所欲地進出她的小空間了,夾帶點蓮子芡實出來,也再用不著艱難地三兩顆運一次,而是一動念就能薅出一大把來。只可惜她終究不是屬兔子的,哪怕空間出產的東西味道再好,同樣的玩意吃上三五天還能高興得口舌生津,吃了十幾二十來天……被迫吃素的滿菊憂郁地一邊拿蓮子磨牙填肚,一邊深情地懷念那些自家放養在空間中,膘肥體壯,活潑可愛,如今卻芳蹤渺渺的雞鴨牛羊兔兒們啊!
深刻檢討一番自我,認識到自己未能克服人類得寸進尺、欲壑難填惡劣本性的錯誤后,滿菊更努力地致力于尋找變異或新奇的植物種類,期望能夠早日讓自家的空間升級復原——驅散白霧、地盤擴大——食物種類多樣化——說不定還能找回走失家畜家禽們——最終實現一飽口福,想吃啥吃啥的美好夢想!
辛勞工作之余那少得可憐的業余時間,滿菊顧著肚子還得鍛煉精神力,能活動的地盤也就這么點大,找新植物這項偉大工作的進程可想而知。足足花了三個多月,滿菊才在入冬之前,十分之好狗運地在路邊枯草間發現了一株長得遠看象粟米、近看象芒草的疑似基因變異狗尾巴草。發現這寶貝草的那一刻,她激動得摟著那棵狗尾巴就親,都沒顧得上它身上被夜香車沾染的“異香”。
那棵可愛的狗尾巴讓空間里的白霧以泉眼為中心,沿著邊緣退了大約兩米左右,泉水也相應地拓展了面積,泉眼邊多了一溜長滿茂盛植物的黑土地,親手搭建的小屋更是完全露了出來。滿含希望,流著口水深情凝視一番,又再三不死心地確認后,滿菊蔫了,這塊地上東西倒是長得挺好,可,可它實在來的不是時候啊!
吃了一兩個月蓮子芡實,都快成兔子的可憐童工,淚盈盈地望著泉邊一大片郁郁蔥蔥的三七、草烏、雪上一枝蒿、紅花、接骨木……真是悔不當初啊!當年她是作了什么孽才會想到開個藥圃,借著空間土地不分地界的神奇力量,怎么就把種類相關的中草藥種一堆了呢?!
如今……她是該紅燒三七還是清炒紅花啊?
打落牙齒往肚里吞,滿菊恨恨地瞅著欣欣向榮的草藥們,憋著口氣安慰自己,罷了,往好里想想,這治傷、殺菌、止痛甚至麻醉的中草藥倒都是齊活了,憑著這空間出品的牛氣藥勁,挨一頓兩頓打那是腰不酸背不疼,腿都不帶抽筋的!
……呃,怎么就想著挨揍了呢?!醒悟過來的滿菊,對自己在幾個月壓迫生活中不知不覺被培養起來的奴性深深感到警惕,可別當著當著就真把自己當人使喚丫頭了!
警惕歸警惕,封建勢力的板子竹鞭還是要小心地,小心使得萬年船的前小市民階級還是謹慎地在木屋里好一番折騰,翻出了自家早年收藏的一大堆希奇古怪的中草藥方子。以比蒙古大夫稍高一籌的水平,分門別類,熬的熬,煮的煮,加點芡實粉揉巴揉巴做了各種丸藥,并毫不客氣地按照藥方子記載的各自作用,將它們起名為:大還丹、小還丹、大力丸、黑玉斷續膏、我愛一枝柴……
至于這些山寨藥丸的功效,以這些草藥在空間中各種古怪變異的……滿菊衷心希望自已不要有哪一天會用上它們。
懷里的擬投喂食品種類數量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變化,天然出品的芡實蓮子已經讓偽童工不情不愿地吞下了肚——都快入冬了,她可不想跟天然系野獸小朋友討論《關于睡蓮科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在古代陜北冬季存活并結實的可能性》之類的可怕話題。
于是為了掩飾食物的出處并順便改善口味等原因,滿菊花大量的精力開發出了一系列古怪的新產品,諸如沒蜜的西湖蜜藕、無糖型純天然藕粉、紅花藕盒、甘草芡糕……不得不說,經歷現代信息社會轟炸的靈魂想像力之豐富,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能在如此簡陋的主材配料情況下,借助木屋里的天然型古老工具整出如此多的花樣來。
只可惜這些產品的共同特點有二:一是從凄慘的外形上完全看不出它們的原材料與做法;二是那滋味……如果空間有靈一定會掐死某人以報糟蹋美好食材之恨!
總之,那些古怪玩意還是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十分之完美地達到了滿菊改善(?)口味及掩蓋食材的目的。
入冬之后,天氣冷得可以把人凍成棍,滿菊再也沒法在夜間抽空往林子里跑,也再沒有碰到過秦三。最后一次入林,她跺著只穿著單布鞋、都快凍得沒知覺的腳丫子,一邊吸溜著快結冰的鼻涕,一邊匆匆把懷里捂得微溫的一小包古怪食物放在了那塊曾被少年放過兩只青澀小梨的溪邊大石上。
呵著長了幾只大凍瘡的胡蘿卜狀雙手,滿菊沒有回頭再望一眼那條結了堅冰的淺淺小溪。
冬天里,照例各院子都有炭薪的份例下來,只是滿菊她們住的小柴院一來偏遠,二來住的又是兩個基本算是最底層的呂府“新人”,也不知是牛婆子有心還是無意,她倆連炭薪的樣子都沒見著。
好在國人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再小的職權也能在蚊子腿上刮下肉來,在生存壓力和不良舍友的唆使下,老實的柴房明日之星——來福同志墮落了。良心的虧欠和夾帶技術精進帶來的,自然是小柴院溫暖的睡鋪。
“……餓社,你少塞點柴,餓倒飭這些可不容易!”每當來福一邊用憂郁的小眼神望著舍友,一邊感嘆自家的功勞時,滿菊已經學會理解那饑渴的目光,默默地摸出一小包怪異食品來有難同當。
來福倒是不太介意可怕的口味和外形問題,青春發育期的少女,哪怕再茁壯也需要充足的食物來喂養。她只是偶爾會懷疑夜香房這職務為什么會有這些多余的食物“福利”?并引起一些不太好的聯想。每當此時,來福就會用粗大的神經壓制下胃部的不適感,再也不想追究某些為什么……
差事順利,肚子漸飽,睡窩還算暖和,可這寒冬臘月出工時的苦楚逼著沒啥上進心的丫頭開始絞盡腦汁想法給自己保曖。只是空間里那塊草藥地中間沒有奇跡般地出現一叢棉花,什么雞絨鴨絨是不見影的事,找新奇植物又是可遇不可求的……
于是,滿菊也只能披掛上自己所有的麻衣制服,層層疊疊把自己裹成只繭子,苦大仇深地上工去。也不知這是什么破年月,還是這呂府太特么苛待奴仆,打進府就沒見過一件棉制的衣服!管事們好點的穿貴人們賜的錦緞綢衫,差點的就穿細麻,像她這種底層的奴仆就只有穿穿糙得象砂皮的粗麻衣裳。
幾個月混下來,滿菊憑著自己年歲幼小,裝傻賣萌,又有頡英憐惜照顧,再加上隨著空間和自身精神力的漸復而帶來身體力量上的幾何式增長,在夜香房不說是混得風聲水起,也算是混得開了。就連曹婆子如今看到有幾分傻力氣,又懂得該傻就傻的瘦丫頭,也會有幾分好臉色了。
只是某日里去秋院收夜香時,碰到了一個頗倒胃口的人。
那天,滿菊照例有氣無力地晃著她的小鈴鐺,不太響也絕不太輕,晃三下,停一下。大約過了半盞茶時分,正等的有幾分不耐煩,秋院的小側門“呀”一聲輕輕打開了,走出個丫環來。
一時里,滿菊倒沒認出是誰,只見這小丫頭手掩鼻子,面孔扭曲,一臉嫌棄又吃力地拎著那只挺眼熟的拼雕嵌骨紅木馬桶,很是眼生。她一楞,也沒理會秋院怎么換人倒夜香了,扯開露八顆牙的標準服務業微笑就迎了上去,余婆子教導過,咱服務業從業人員,重要的是態度!
那眼生的丫環一楞,然后優雅地放下遮面的手,得意地笑開了:“蠻黑子!你也有今天!”
那一臉十分之欠抽的熟悉表情和稱呼,讓滿菊在她開口的第一時間認出了這位老相好。惜福同志咧嘴一笑,十分真誠地問候這位有著排隊搶位、分粥吵架、彼此白眼無數之交的培訓校友:“噢!板丫,你如今倒是吃胖些了,好看多了。”綠幽幽的真摯眼神從文妮的臉蛋——馬桶——臉蛋幾個來回,然后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你!”文妮再一次被氣得滿臉通紅,捏著拳頭咬牙,卻不敢動手——蠻黑子的武力值在當初溫婆子從業培訓班上,她就早已領教過了。眼神一溜,她看著夜香車臉色緩了下來,而后吃吃地笑:“如今你倒也是混得不錯,都推上車了,哼哼。”鄙夷得意之情連掩飾都懶得做。
滿菊瞅瞅她手里拎著馬桶還笑得花枝亂顫的小樣,一時難以理解這小丫頭的思維回路,難道她這倒一院夜香的就比咱倒四院夜香的貴上幾分?!不過看這打扮和差事,短短幾個月,倒是讓這小雞肚腸的孩子混上了內院的四等粗使丫頭,對比才知差距啊!
滿菊笑嘻嘻地點點頭,利索地接過桶干完活,走人,一邊回頭一笑:“慢走,不送啊!板丫。”文妮這小丫頭很在意自個兒瘦板的身材,于是滿菊快樂地又喊上了許久沒叫的外號。
“你、你……等著!”氣得快冒出火花的板丫又不敢大聲叫罵,恨恨地跺腳回了秋院。
滿菊開心地再一次將快樂建筑在欺負小朋友之上,不在意地揮揮手,快步向冬院走去。一路想著,也不知春芷那心軟愛哭的小丫頭在內院混得怎么樣了,這丫頭脾氣又好,長得不錯,還識幾個字,怎么也得比這壞脾氣的板丫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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