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妻守則七一
第七十一章(一)
因為白瑾玉的妥協,水笙決定準備去省里一趟,她請老大夫坐鎮,留下廚娘兩人,讓白瑾米在秋法縣看顧看顧,這就帶了柳少謙和白婆婆,白瑾玉不放心她和孩子,非要送她出門,這才一起離開了縣里。
白佳音隨著馬車的顛簸有一點不適,也好在白瑾衣出來迎接,兩隊人馬在半路就遇見了。兄弟二人都十分緊張孩子,水笙更是心存愧疚,常常是抱了孩子半天也不吭一聲。
白瑾玉雖不抱怨,但臉色一直不好,倒是瑾衣時常寬慰,向她講到了省里的房子和風土人情之類的。她這才逐漸展開了笑顏,一行人很快到了省里,由白瑾衣引路,到了他們的新家。
他在省里買下了一個四合的小院,白瑾衣想得十分周到,白家幾個兄弟都考慮到了,因是舟車勞頓,水笙帶了孩子就先去歇著。安頓了柳少謙,白瑾玉兄弟二人在院內轉了一圈,因為住得倉促,還沒有雇人,這越走越遠,越走越寬的路絲毫沒讓白老大有一絲的喜悅,其實他更向往平淡的生活,最好是妻子在內院安享,男人們在外面打拼。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兄弟分離,妻子孩子也四處奔波。
可他生來內斂,也只在心里不滿而已,這小院遠離鬧市,雖然有點偏遠,但這份寧靜還是比較滿意的。
柳少謙逐漸的沉默,他對水笙止乎于禮,也是有目共睹的。白瑾衣對他十分的信任,白瑾玉生性多疑,卻是不能完全放心,叫了弟弟走了一大圈,也不說話,卻顯然是滿腹心事的模樣。
他這么明顯,白瑾衣自然察覺了,他也是摸不清哥哥為何這般模樣,特別是水笙到了省里,又怕他因此心里難受,也不敢問。
白瑾玉也不提回去的事,猶豫再三還是留在了省里,想住上兩日再回去縣里。到了晚間,白婆婆看著孩子,她可是有時間出了院子轉了轉。白瑾衣和她說了省里幾個掌柜的大致情況,果然不出所料,官染正在鬧內訌,因是誰也不服誰,現在正是焦頭爛額。
水笙也不管他,只要她到了省里,想必就會有人來請。柳少謙連晚飯都沒吃,只說出去走走就離開了宅院。白瑾玉先去了水笙屋里,白婆婆剛將孩子放下,小佳音仰面躺著,他坐在旁邊,輕輕一拍手,她頓時興奮地揮舞起小手討抱。他頓起笑意,一把將孩子抱起來高高舉起,她呵呵笑了起來,咿咿呀呀說著自己才能聽懂的話。
白婆婆在一邊見了也抿嘴笑了:“瞧這孩子越長越俊,多可愛!”
白瑾玉抱在懷里對孩子笑道:“聽見了沒,婆婆說你越長越好看呢,讓爹爹看看,真好看了嗎?”
他逗了又逗,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回頭對白婆婆說道:“婆婆你看我們小佳音,長得更像誰一點?”
白婆婆忙湊過來端詳,孩子平常都認識她,這時笑得更加燦爛。她這一笑,眉眼間似乎有些瑾衣的影子,她想了片刻,老實答道:“看這小模樣挺像瑾衣的,不過要是不笑時候還是像你多一點。”
白家兄弟樣貌本來就有相似的地方,她這么說不足為怪。白瑾玉放了孩子在床上,也細細看了起來。
小家伙有點不愿意躺著,小嘴一扁就要哭,他趕緊又抱了起來。冷眼一看,還是像他多點,他下了結論只管一心哄孩子。
白婆婆趁機出去洗衣服,留他父女在屋里共處。
水笙和白瑾衣兩個人則已在街上轉了一圈,他給她詳細介紹了一下省里的各個酒樓,也帶她去看了自己租下的三層樓面。二人走了能有半個時辰的功夫,她有點惦念孩子這就往回走。
要說記憶力,水笙不算特殊好的,但比起那個路癡柳臻來,也算不錯。她心急走在前面,那也找到了自家的小院,門口上掛著大紅燈籠,剛到轉角暗處,忽然發現白瑾衣沒有跟上她的腳步。
回頭看去,他就站在暗處,定定看著她。
“怎么了?快走啊!”
水笙疑惑地走到他跟前,他一動不動,只目光灼灼看著她。
黑暗當中,昏暗卻可見他的眸光帶著急切和笑意,她更是被他看得摸不著頭腦。
“瑾衣?”
白瑾衣笑意吟吟:“水笙,你不抱我一下嗎?你不想我嗎?”
他不說還好些,這么一提,她鼻尖微酸,頓時上前一把將他抱住。
他好笑地將她擁在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我還以為你不想我呢。”
水笙吶吶道:“怎么不想?你不在我的日子可不好過呢!”
白瑾衣得到滿意的答復,更是熱切地以指挑起她的下頜。她仰頭看他,他火熱的雙唇頓時壓了下來。
灼熱的呼吸讓她感受到了他的思念,白瑾衣將她的話全都吞進腹中,二人緊緊相擁就在這無人的暗角……
直到慢慢緩和了呼吸,這才松開彼此,牽著手走進小院。當大門緩緩關上,這才從暗處走出一個人。他靠在墻壁上站了半晌,這時單臂倚著,腳下已經發麻。
柳少謙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心涼如水。
水笙直奔屋里,白瑾衣一把拉住了她,問了白婆婆才知道大哥在屋里看孩子,他想念孩子思念妻子,這會兒拽了她就到了隔壁的屋子,他抱著她在床上折騰了一會兒這才放她離開。
她不敢鬧出大動靜,只任他上下其手,摸了又摸,依靠在一起說了會兒悄悄話。等到聽見隔壁屋里有了不耐的腳步聲,趕緊扔了他回去。
孩子已經睡著了,白瑾玉坐在窗邊怔怔看著窗外。
她走過去,他動也未動。
水笙看了眼孩子,也坐了他旁邊。伸脖看了看,窗外什么也看不到。
桌上有茶水,為了掩飾下惶惶不安的心,她獨自倒了碗,端起來慢慢抿著。
白瑾玉緩緩轉過身來看她,她臉色微紅,垂眸喝著茶。
“和瑾衣出去了?”
“嗯。”她答應一聲,差點嗆到。
他細細看著她的臉色,試探道:“他離開你這么久了,一定很想你,讓他過來吧。”
水笙詫異地看著他:“那你呢?”
白瑾玉緊緊盯著她:“我明日就回縣里。”
她暗自嘆息,他這悶騷,明顯是像留在屋里,非要她來挽留。誰說這共妻世界妻子好當了,誰說他們沒有私心了?不過是掩藏得深了些罷了。
還需要她自己來評判斷定,以及調節。
好吧,她還是順著他的心意吧。
水笙假裝不愿意的樣子嬌嗔道:“明天就走了啊?那還是多陪陪我吧。”
他暗自松了口氣,只微微點頭,這才起身脫衣上床。小佳音在里側睡得很香,水笙下意識看了眼門口,也湊到床邊,白瑾玉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她就勢坐下。
四目相對,他舔了下下唇:“睡吧。”
水笙沒有錯過他這個小動作,解了衣扣上床爬過了他的身體到了他和孩子中間,他頓時翻身過去伸臂將她攬在懷里。
水笙動了動,尋了個舒適的位置窩在他臂彎中。他大手一探順著小衣的下擺就摸到她的后背,她滑嫩的肌膚在他掌心引起輕顫,她伸臂摟住他的脖頸,壓低他到自己的唇邊小聲低語。
“你想要了?”
“你說呢?”
他撫過她的背脊,緩緩游弋到緊俏的臀尖,她順著他的手分開一腿跨在他身上,低笑連連。
白瑾玉托住她的后臀壓向自己,指尖還輕輕摩挲著:“你這是在引誘我嗎?”
水笙伸腳向上,正碰到他那堅硬的部位輕輕點著:“你都要走了,以后我想你時候就回味回味。”
他兩手用力,一下將她掐到身上跨坐:“跟誰學的,都學壞了。”
她更是坐在他身上不斷磨蹭:“都跟你學的。”
白瑾玉輕笑出聲,兩臂交在頭頂,看著她笑道:“那你來吧,讓我瞧瞧你都學會了什么。”
她用你確定的疑問目光看著他,他配合的向上抵了抵,水笙從他身上滑下,玉手一下探入他的褲中……
他呼吸一緊,可等不得她這么折騰,按住她的手使勁套1弄,不等她動彈已是先扯了她的衣帶,水笙低叫一聲,兩1乳隱約暴露在他的眼前,他眼里冒火,她嬌羞無限,也主動拉著他的褲子,這一舉動徹底引燃了他的熱情,白瑾玉再不等待,撲了她是提槍就沖……
什么姿勢都不是重要的,白瑾玉心心念念的就是一個沖沖沖,水笙先還忍著,后來禁不住他猛烈的撞擊聲音是越來越大,倆人到了后半夜才消停。
這可苦了白瑾衣,他在隔壁屋子聽著斷斷續續的呻1吟心頭就像是點了一把火,可他只能忍耐,大哥就要離開省里,估計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能見,這最后的一晚,的確不應爭搶。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白瑾衣到底還是自己解決了下生理需求,這才有了困意,慢慢進入了夢鄉。
次日一早,他剛剛起身,小院的大門就被敲得震天響,因為沒有小廝,他只得親自去開門,門外站了個小伙計,見了白瑾衣微微欠身。
只說幾個掌柜的也趕在了省里,商議爭奪皇商的事情,請白夫人過去聚賢樓議會議會。
白瑾衣趕緊叫起了水笙,她睡眼朦朧,正側身給孩子喂奶,白瑾玉早早起了,在屋里洗臉洗漱,三人合計一番,這才商定去聚賢樓一趟,會會那其他七位掌柜的。
白瑾衣去早市上買小廝和看護家院的,這就由白瑾玉柳少謙陪著水笙去酒樓,白婆婆看顧孩子,三人坐了馬車一路疾奔過去。
既然都說等了,她一個晚輩不大好太遲,早有小伙計在樓外等候,水笙走在前面,他引路上了二樓雅間,里面很靜,拉開房門,可見幾位大掌柜的各自帶著自家的小算盤伙計,她的目光在眾人面前一一掠過,不經意間看見角落里的美人,卻是微微驚訝。
白瑾玉也怔了怔,不過臉色馬上就恢復如常。柳少謙下意識看向他夫妻二人,跟著水笙走到了里面。
水笙站定,不等她開口,一位年紀六十上下的老者站起來清了清嗓子:“白夫人請坐吧,如今我們八省掌柜的也算到齊,該是商議一下重選大掌柜的事宜了。”
她不語,只走到空著的位置坐好,白瑾玉腳步頓了下,到底還是和柳少謙站在她的身后。
旁邊有人開始附和,水笙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也不搭話,果然,人家拿她湊數,根本也無意于她。
她更是淡然看戲。
只戲中人都是年過半百的老掌柜的,她眸光流轉,疑惑的目光輕輕飄過去落在美人身上。
常滿如今地位顯然不一樣了,她穿著考究華麗,在眾人中可謂是一道風景線。水笙的目光剛轉過來,她立刻起身。
“眾位老掌柜的不必相爭,柳大掌柜的在離開之前不是有所保留嗎?我家小王爺對白夫人也很是看重,她既是蠟染的創始人,也開辟了我朝桑蠶的文化,常滿只薦她一人,如何?”
白瑾玉狀似無意地碰了下她的后腰,水笙這才緩過神來,她定定看著常滿,曾經的常璐,只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趕緊起身推辭。
“水笙何德何能……”
話未說完,下面已有人拍案而起。
第七十一章(二)
兩年后
女人光1裸的小腿露在被外,她越發柔媚成熟的臉窩在男人的胸口不耐的動了動,他攬著她的腰肢,一腿還壓住她的不斷摩挲,下意識地還握著她的酥胸不時的揉捏兩下。
水笙真的是被白瑾衣捏醒的,昨天晚上她從染坊回來的時候有點晚了,他已經睡著了就沒叫他,這天色剛亮,她剛要起身,身體的接觸讓她從酣睡中驚醒。
許是他憋得久了,她這段時間有點忙,總是委屈他和孩子,想起小佳音更是滿心的柔軟。
翻身轉進他的懷里,正對上白瑾衣情1欲滿滿的眼睛。
白瑾衣伸臂摟緊了些,雙唇貼在她的額頂。
“要起了嗎?”
“嗯。”水笙忍住笑意,伸臂抱了抱他的腰身。
“那塊起吧,染坊還有不少事情吧?”他絲毫不挽留,閉了眼微微平復內心的躁動。
水笙看著他,心里感慨萬千。時間過得很快,自從白瑾塘離開,已經快三年了,小佳音整整二十個月,而她落戶在省里也快年了,在這期間,白瑾玉的貨店也從縣里做到了省里,她染坊的材料被他全權包攬,白家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可夫妻三人也越來越忙,總不能盡情的在一起。
兩年前,八大掌柜聚首在省里,本來是起了內訌各不相讓,可常滿帶頭認了水笙之后,幾位抱著各種心態也都附議了。
她以一票之差贏得了個虛名,之后得了柳少謙和常滿的幫助,自己也在磨礪中迅速成長了起來。短短兩年的時間,絲綢已經普遍在了大江南北,這官染的大掌柜的,白夫人也赫赫有名,并且贏得了皇商的代理權。
每一個消息都是好消息,就連邊疆打仗都是節節勝利,義賢王已經先一步回來了,他甚至送來了白瑾塘平安的消息,只等他轉回京城相見。
知道她一天很累,白瑾衣從來不會勉強,水笙伸手撫上他的臉,看,這就是白瑾衣和白瑾玉的區別,若是白瑾玉,管你累不累,你若忽略他,他是抓過來就做,瑾衣就從來不會,他顧忌她很多,總是那般的貼心。即使在睡夢中半推半拒的讓他脫下了衣褲,赤1身在他懷里摟著,也會依從她的心意。
可情愛之間,哪有那么都理智,偶爾白瑾玉堵住了她,她還特別的興奮。這會兒白瑾衣松開了她,更是有一點點的失落。
“瑾衣?”她一手覆在他的眼皮上,胸前兩團擠壓在他的胸膛,可是柔聲說道:“是不是想要?”
白瑾衣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她嘻嘻笑著上去咬住他的臉,不輕不重的啄了一口。
他眸色轉暗:“你不忙?”
她嗔道:“怎么忙也沒有你重要啊?”
一聽她的聲音,白瑾衣頓時壓了過來。他扯過被將二人蓋在身上,灼熱一下就抵在她的兩腿間。
“你說我想不想要?”
“我哪知道啊?”水笙在他后臀上掐了一把:“不過我很累了,可是不會動上一動的。”
這就是默許,白瑾衣忙不迭的脫了褲子,她還要去染坊,他吻著她的唇角,身子一沉就分開了她的雙腿,水笙在下面輕輕喘1息,兩腿勾上他的腰剛要說話,他就沖了進來。
他不斷聳動,大力的撞擊,只叫她嬌喘連連……
白家的小院已經很滿了,白瑾衣將養生堂直接養在了省里,秋法縣里只做固定的幾樣藥膳,白瑾衣想做一家唯一的養生堂,只在省里逐漸擴大了規模。
之后,以藥膳為主的酒樓飯店猶如雨后春筍一般冒了出來,他更是松了心思照顧水笙母女,白佳音已經會說一點話了,白瑾玉到省時候給白瑾米也帶了來,如今他已經十四歲了,樣貌更是融合了幾位哥哥的長處,儼然是一個翩翩美少年。
柳臻家中只有柳意這么一個妹妹,她死活非要跟著,水笙一是為了籠絡柳臻,二是為了培養小米的竹馬情節,也給帶了過來照顧在身邊。因為住不下,又耗資買了個大宅院,白瑾玉帶他倆住著。
柳少謙在省里立足之后也買了個小院,小六子再不是從前的小六子了,他進省之后也發奮讀書,柳家有了銀兩,他通過這三年的學習也勉強斷文識字,總算是過上了好日子。
新的養生堂有了新的伙計,一下子天紫等幾個小廝都閑下來留在了家里,白婆婆回了老家,白瑾衣也同樣雇了個嬤嬤,姓周的看護孩子。因是小米參加了鄉試有假,這會兒正閑來無事天天都跑來跑去的。
他身后總跟著哥小尾巴,柳意如今已經是稚嫩的小小少女了,女孩兒總比男孩兒發育得早一些,她越發尖巧的臉蛋,羸弱的腰肢都標志著一個女孩兒的成長。
她總喜愛穿著粉色的羅裙,頭發擰著辮子,因樣貌柔美,又愛跑來跑去的無半分矜持模樣,一動起來羅裙輕輕飄起來,就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總引人注目。
這不,白瑾米回了小院,她又跟著來了,二人一前一后進了小院直奔白佳音和嬤嬤的屋子,屋里已經聽得到周嬤嬤哄孩子的聲音,小家伙這時候已經蹣跚學步,更甚至是一走起來就小跑起來。
白佳音皮膚白皙,圓圓的臉蛋上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分外有神,她兩眉彎彎乃天生,一笑起來特別可愛。
白瑾米推門而入,柳意趁他關門時候搶先一步沖到了孩子前面,小佳音正站在床邊擺弄床幃下擺玩耍。
她蹲下身子,拍手道:“寶貝兒,姐姐抱抱啊?”
小佳音和她很熟,見她伸手,頓時伸手討抱:“抱、抱。”
簡單的字眼這孩子已經會連續說上三四個了,例如爹爹抱抱之類的,是張口就來,白瑾衣總說小家伙有神童的資質,不時還教她背三字詩歌什么的。
周嬤嬤見她二人來看孩子,趕緊到床上收拾東西,趁機打水給小佳音洗臉。小米大步走過來,白佳音遠遠就瞧見了,大力在柳意身上掙扎著。
柳意趕緊抱住了:“喂喂喂,我抱你出去玩,別理他!”
白瑾米只當沒聽見,到她跟前伸手接孩子,白佳音咧嘴笑:“叔、叔叔,抱、抱抱。”
他笑意頓現,一把將她接過來舉得老高,逗得她咯咯直笑。
柳衣撅嘴湊過來,一指點在小佳音的鼻尖:“你偏向!你就讓他抱不讓我抱!”
白瑾米卻在糾正著小佳音的發音:“臭寶子,叫爹,爹爹,不是叔叔。”
白佳音被他一本正經的臉色吸引,隨著他的糾正堅持已見:“叔、叔叔。”
“叫爹爹。”
“叔叔。”
“叫爹爹,爹、爹爹……”
“……”
白佳音小嘴一扁眼淚汪汪,水笙教過十萬八千次了,她潛意識里就知道小米是叔叔,所以從不改口。
柳意一把掐在他的腰身,趕緊上前拿出糖果逗弄她:“哦哦,小寶貝兒不哭不哭啊,給你個好東西兒。”
白瑾米推開她的手:“拿一邊去,別總拿糖逗她玩。”
柳意頓時不樂意了:“什么叫逗她玩啊?你一來就給小寶貝兒弄哭還不行我哄了?”
二人正說著,院里傳來一聲大喝:“小米!”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小六子柳少龍,周嬤嬤趕緊開門應了聲,這半大小子三年來的變化還是很大的,從虎頭虎腦也成了個英挺少年,本來就是來找小米二人的,見他倆都在逗弄孩子,嘻嘻笑著湊了過來。
柳意搭眼一看,他穿了新衫子,懷里鼓鼓的還有蟋蟀叫聲。她想起昨天作弄他的事情得意的哼了一聲,頓時又撇過了臉去逗孩子。
小米趕緊將白佳音交給了周嬤嬤,回過頭來,柳少龍正獻寶似地從懷里拿出一個大盒子,里面蟋蟀的聲音叫個不停,他立刻喊停:“誒,小六子快拿出去,一會要放出來嚇著我們家白佳音可不行!”
“哦對對,”柳少龍趕緊捂嚴實了,他神神秘秘地對柳意小聲說道:“咱們去院子里玩?這里面裝了八十一只蟋蟀,你看看,是真的!”
柳意忍住笑意:“真的是八十一只?”
他立刻點頭:“當然!都是我昨天抓的!”
她只當沒聽見,轉過頭去掩嘴笑,正被小米看個正著。柳少龍更是湊近了些:“怎么樣?能送我一個香包了嗎?”
柳意回頭瞪他一眼:“我還得再想想,以后再說吧。”
“別呀……”柳少龍拿出大盒子就往她手上塞,嚇得她一下就鉆到了小米的身后抓住了他的下擺。
白瑾米站在二人當中,柳少龍隔著他抓著柳意,柳意則不斷拽著小米躲避,小米攔住前面的抓著后面的一起拉扯著送出了房門,屋里周嬤嬤還拽著異常興奮的小佳音,防備她跟著跑出來。
三人到了院里,小米懶得理會他倆獨自要離開去尋水笙,柳意剛被他拽疼了,眼淚汪汪的站院里喊他:“白瑾米!”
他額角突突直跳,也不轉身:“鬧得慌!”
說著大步離開了。
柳意的淚水一下從眼中掉落,偏又這時候,柳少龍湊了過來,他一舉盒子:“柳柳,別生氣了啊,他就那樣沒別的意思。”
“用你說!”柳意一把將他手中盒子打掉在地,一扭身就跑了。
柳少龍看著她的背影,頓覺失落。盒中蟋蟀叫得更歡,他只好拿了去放生,心里跟明鏡似得,又被她捉弄了……
白瑾米離開院子,才覺得頭不那么疼了,小六子從小心眼就多,偏就對柳意毫無辦法,她所有的要求他都不會拒絕,哪怕是捉弄,哪怕是故意的,他也甘之若飴。
他本就喜愛清凈,這倆人到了一起就鬧起來實在不喜,小米想跟水笙要些銀子,他相中了副書畫,價值不菲。
從小時候他練字開始,筆鋒就別具一格,這少年時候,更有潛質,水笙雇了名師教誨,在當地白瑾米的字也小有名氣。自從水笙當家了之后,白家所有的支出都要經過她的允許,尤其是他,還沒有自制力,總要知會一聲,賬房才給。
小小的四合院,繞過了中間的磨盤就到了水笙的屋子,還未走到就聽見里面有低低的說話聲,白瑾米輕輕咳嗽了兩聲,這才過去敲門。
“水笙,起了嗎?”
“小米啊,進來吧。”
水笙立刻應聲,白瑾米推門而入,發現二哥在床邊說著話,她卻是趴在里側閉著眼,光裸的肩頭就露在被外,白玉般的肌膚頓時現在眼底。他剛掃了一眼,她似感應到了立刻縮了縮身子,將自己埋入了被底。
白瑾衣看了小米一眼:“你怎么來了?”
小米偷偷瞥著水笙的眉眼:“我想要買一副畫……”
話未說完,水笙已經抬眼:“前個才買了畫今個又買,倒不是心疼銀子,省里能有幾幅名畫,照你這么買下去,賣假畫的還不都呼上來了?”
小米知道自己最近花銷有點太大,因此大哥都說了自己,這才跑了水笙這邊討要,從小她對他都是寵愛的,想要什么東西就有什么東西,不想這會兒卻是碰了壁,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就覺得心里酸酸的,很是難受。
白瑾衣起身讓開地方,勸道:“那庫里的畫還少了?要是有一副是真的我和你大哥也不攔你……”
小米頓時爭辯道:“我知道是假的,可從中學到很多東西呢!”
兄弟二人四目相對,小的就有點委屈了,白瑾衣嘆息一聲,剛要再勸,水笙卻伸臂在枕下拿出一個小印來。
她從被中伸出玉臂遞到小米身前:“拿去吧,我早就準備好了,一個月的月銀可是有限的,你要省著些花。”
白瑾米立馬接了過來,小印上面刻了個米字,顯然是水笙特意為他準備的,賬房那一定是說好了,他激動不已,就差歡呼一聲了……
他的目光從來都是坦蕩蕩的,這是最讓水笙欣慰的地方。白瑾米拿了特赦令急忙從屋里出來,正遇見唉聲嘆氣的柳少龍。
他蔫蔫的拿了盒子,呆呆站在院里。
白瑾米過去攬著他的肩膀大聲道:“走!跟我去買點東西!”
柳少龍也不掙脫,隨了他去:“不去找柳柳一起去嗎?”
白瑾米鄙視地瞪著他:“你真想要她做的香包不如把我這個給你。”
他切了一聲,用你不懂的眼神看著小米:“我就想要她做的……”
兩個人哥倆好一般的一旋風去了。
白瑾米從屋里出去之后,白瑾衣頓時又坐回了床邊,他看著水笙從被底鉆出來,立刻遞過去了小衣,她打著哈欠接過來,偷眼瞥著他的反應。
白瑾衣是一發不可收拾,做了又做,折騰得她腰酸背痛,剛穿了衣裳這過來摸了又摸,趕上小米叫門,水笙才特意喊了他進來,中斷一下。
她想的是小得意,偏白瑾衣卻是覺得她過于溺愛,對于小米的花銷有點控制不住,這讓他有點擔憂。
“小米才十四,可你這就將小印給了他,是不是早了點?”
“不是對他說了有限額的嗎?”
水笙穿著衣裙毫不在意。
白瑾衣撫額:“我懷疑真的有限額這個事嗎?”
她坦然笑道:“當然沒有了。”
他無語的看著她,后者則嘻嘻笑開了。
“小米就像是我的兒子,現在有條件自然要鍛煉他辨別真偽,這件事我有譜的,你放心吧。”
白瑾衣只好點頭,見她玉腿一閃而過更是覺得甜蜜如斯,水笙,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白家人了……
正是感慨,忽聽外面又傳來了叫門聲:“水笙姐姐!水笙姐姐!”
這帶著些許哭腔的,正是柳意。
第七十一章(三)
水笙忙下床鋪床疊被子,白瑾衣已經去開了門,柳意一頭扎了進來,撲過來就撞在了她的懷里,她趕緊使了個眼色,他出去關好門就再沒回來。
懷里少女抽泣著聳動的肩膀,水笙不知什么事情又惹到她了,只能安撫地拍著她的后背。
“柳柳啊,”她柔聲道:“這是怎么了?”
“水笙姐姐你是不是騙我了?”柳意嗚嗚道:“小米他總嫌棄我,我看他對我就沒意思!”
額……
這個……
水笙說不清,她拉了小姑娘的手坐在床邊,當初她的確是打了這個主意,等白瑾米長大了找個姑娘多給一些嫁妝直接嫁出去。尤其是柳臻的妹妹,那更是讓她看見了希望一般,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培養著他倆的感情,不想這小米脾氣特殊,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姑娘長大了些,對小米的感情也與日俱增,她這才偷偷與她說了,白家小米是可以嫁出去的,她還會給很多很多的嫁妝之類的。
當然,她說的十分含蓄,柳意對于別的事都稀里糊涂,專門就對白瑾米可是執著得很,還跟著到了省里,可這小米對她也不錯,雖然照顧有加,但總是缺了那么一點感情,讓人捉摸不透。
這不,小姑娘傷心了,跑來跟水笙哭訴。
水笙也有點摸不準小米的心思了,她再不敢妄下決斷,只想了又想,拉過柳意,附耳說了這般那般,柳意只一個勁的點頭,二人又閑扯了一會兒,這才分開。
其實,她的主意也都是些電視上看來的經驗,不得不說,水笙對于白瑾米的安排是急切的,她現在有三個丈夫,現在又有了女兒白佳音,雖然不盡完美,但也知足。即使這樣,白瑾玉還嫌她陪他們的時間太少。
她不分辨,心里卻是無奈的嘆息,三個人分,能不少嗎?
柳意走了之后,白瑾衣又折身回來,這些日子忙得昏天暗地,想叫柳少謙喝上兩杯酒,他這就要去養生堂了,想了想還是讓水笙去帶個話。聽聞她拜了義兄的時候,他可是嚇了一跳,柳少謙兄弟二人也是過得很苦,若與他這樣成為一家人的話,其實還真不錯。
水笙當然是應了,去了嬤嬤屋里抱著小佳音親了又親,戀戀不舍的交給別人看護,這才用了早飯,趕去染坊。
官染發展至今,在她手中已經翻了一個倍,絲綢的遍及讓大江南北的布藝事業都提升了一個高度。她這幾天一直做著彩色絲綢紡織的實驗,柳少謙的身份便是她手下的大掌柜,為她分擔不少事宜。
柳少謙住的地方距離內街很遠,水笙計算著時間,估計他還沒出來,這就在街上轉了轉。來這里生活已經有快兩年的時間,她習慣了很多當初不習慣的,甚至,幾日不見白瑾玉,心里可是十分惦念。
白瑾玉這個人,當初讓他與她們一起住進小院,他就是不肯,因為貨店也特別忙,經常看不見他的身影。偶爾水笙見了他他也總是抱住求歡,很長時間都沒好好的在一起說說話,他越發的沉默,怎么叫他過來住也不來,只讓她閑暇時候去尋他。
為此,白瑾衣自然是最受益的。水笙拋開心中雜念,直接走向白家省里的貨店,這貨店可有縣里的十幾倍,里面囤積的大多是染坊用品,他因染坊可是掙到了不少,儼然已經躋身到了上層名貴。
省里人多半知道白家與染坊的關系,她走過一條街,前面不遠處閃閃的大牌子,白家貨店,她如往常一樣惡寒了下這通俗的名字,快步走過去。
門口站著小廝遠遠的瞧見她了連忙迎了上來。
“夫人您來啦?”
“嗯,瑾玉在嗎?”
“在的在的,白老板昨晚住店里沒有回去。”
“哦,你忙你的吧。”
水笙撇了他,自己從偏門進去,白瑾玉住在貨店的次數還不多,他偶爾忙得點貨沒有空就就近住在店里。她聽見內院里他點貨的聲音是那般沉穩,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通往后院的后門,上面一張布簾子/,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近,水笙忍住笑意,站在了布簾邊上。
“事實上這顏色和預留的不一樣,你最好檢查一下貨源,等布匹染出來之后那就來不及了。”
一個熟悉的女聲忽然在前面響起,她閃身靠住墻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頓時涌在心頭。是常滿。
“嗯,這批貨源是爾杰負責的,回頭我讓他去查查。”
“好吧,其實是我想提醒你一下,畢竟過去你幫過我不少。”
“謝過,”白瑾玉的語調顯得輕松不少:“改日做東請客吧。”
“改日?”她聲音由遠至近:“擇日不如撞日,小妹我今天早飯都還沒吃呢,你說呢?”
“好,我交代一下。”
“……”
常滿,也就是當年的常璐,她一直回避著當年的那些事,平日里雖然幫襯著她可一句閑話都不曾說過,白瑾玉更是,他搬到省里之后,二人見面時候也時有發生,水笙曾經有過顧忌,可他卻說二人私下里不曾聯系,無半分的干系。
畢竟按照她們的關系,不應有半分的親密。
她按住碰碰亂跳的心臟,轉身回到前堂坐在了長桌邊上。前面小廝疑惑的見她去而復返,趕緊端了好茶來小心伺候著。
水笙并無一點想喝茶的想法,也只好裝模作樣的端著茶碗,不多一會兒,聽見常滿時不時說著三兩句話,多半是囑托他如何采選材料的話,白瑾玉時而應上一聲,二人到了前堂,看見她都愣了下。
水笙點頭致意,常滿頓時失了笑臉,僵硬的走到她面前福了一福,這就要告辭離去。白瑾玉欲言又止,狀似隨意的坐在了大桌的一邊。
“你怎么來了?”
“路過,就來看看你。”她心里窩著口氣,看著常滿的身影就要走出前堂,立時喊道:“常小姐留步。”
常滿站定,背對著她。
水笙走過去到她面前,想了想柔聲笑道:“這幾日染坊是挺忙的,不如一起去喝口酒放松放松?”
常滿眼底染上一絲笑意:“不必了,謝謝大掌柜的。”
說著,她點點頭,快步離開了。
在他面前俏麗如斯,見了她就刻意裝成這個樣子,水笙實在氣悶,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心底猶如灌注了點點冰水,逐漸讓她思念白瑾玉的心冰冷下來。
門口小廝還彎著腰:“夫人?”
扭頭看去,白瑾玉端著茶水正要喝,她輕哼一聲,甩袖離去。
白瑾玉抿了唇,茶水的熱氣渲染了慌亂的心。他本是問心無愧,但常滿的曾經和他干系甚重,他不想節外生枝,全憑自然,他生怕水笙知道他倆還有些許往來會惱怒,可這也是遲早的事情。
有時候,她倔強,他怕解釋不能,這才淡化。常滿偶爾露出小女兒的嬌態,他看也不敢看,早就說了要點,她為此也曾發過誓愿,只她這般躲避,怕是入了水笙的眼,更為慌亂。
連著他,都慌了三分。
他端起茶碗剛要掩飾般喝口茶,她卻是站在門口張望,隨即走了。
爾杰正撞見她,偏就她笑得隨和,看不出一點端倪。白瑾玉揉著額頭,只覺得額角跳的突突的,疼痛不已。
他站起來,爾杰已到了跟前。
“老白你怎么還在這喝茶啊?后院的囤積處理完了嗎?”
“你先看著,我出去一趟。”
白瑾玉哪還有心思處理這些事情,他叮囑了一番,趕緊追愛妻而去。
水笙從貨店出來再不猶豫,直奔染坊布局而去,在貨店耽擱了一會兒,估計柳少謙也能到了,她出門沒有帶小廝的習慣,自己心思沉沉,只覺得整個人都有點疲憊。
柳少謙果然是到了,他在前面柜上與小掌柜對賬,見水笙進來就沖著軟座過去連眼皮都沒抬,臉色不怎么好的模樣頓時拍了小掌柜的肩頭,示意他稍等一會兒,這就從柜前繞了過來。
水笙癱軟坐在軟座上面,看著地面出神。
他從后面過來,拍了拍她的肩頭:“水笙……”
“啊?”她嚇了一跳:“少謙?怎么了?”
“你怎么了?”柳少謙不無擔憂地看著她:“看起來臉色不好,發生什么事了嗎?”
當初她提議做兄妹的時候,柳少謙同意了,但是他卻不想讓她叫他大哥,只延續以前的稱呼,喚他少謙。
水笙揉著額角,靠在椅背上面微微嘆息:“沒事,就覺得世事無常而已。”
他走到她前面蹲下了身子,仰面看著她緊皺的雙眉也是嘆息:“突然的,怎么就說起這個來了?女人么,還是少想一點煩心的事情才好,這樣才不會老。”
他就在腳邊,姿態是無比的虔誠。
她垂眸看著他,覺得他眼底深情太多背負不起。
水笙連忙閉了眼睛不去看:“起來吧,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呆一會兒就好。”
柳少謙還未起身,忽聽外面一聲輕嗤:“柳掌柜的,怎么這么閑?”
他扭頭看去,是白瑾玉。很明顯的,白家老大衣衫皺皺巴巴,臉色也十分的不虞,想來是看著自己和水笙在一起的場面有點消化不了。
經過這兩年的沉淀,柳少謙已經不再是當年那么單純的男人,他淡然起身,對白瑾玉點點頭,拍拍水笙的肩膀說好好休息,自己先去對賬。
鬼使神差的,水笙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脫口而出:“晚上來家里,聚一聚吧。”
柳少謙慢慢勾起雙唇,也不回頭:“好。”
他大步離開,白瑾玉則沉著臉越走越近。
水笙抬眸,仿佛是往日見他時候一樣輕笑:“你怎么來了?”
這也是他見她時候的問話,她輕易的就問了他,隨隨便便的,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白瑾玉可當不了什么都沒發生,他走到她面前,她揉著額角穩穩坐著,絲毫沒有想動的意愿。他想蹲身下去,想起剛才柳少謙就蹲在這里,頓時挺直了背脊,只垂目看著她。
壓下心頭惱怒的火氣,他盯著她的眼睛猶豫道:“你這是怎么了?難不成是剛才見了常滿心里不痛快了?”
水笙懶洋洋地看著他:“什么時候不痛快了,我今天有點頭痛而已。”
他看著她:“今晚過去嗎?”
這是在邀請嗎?她輕笑出聲,直笑不語。
這時候小掌柜的拿賬本過來交予她,她翻看了幾頁,知道柳少謙做事是一絲不茍,向來少有出錯,大略看了幾眼就蓋上了小印。
白瑾玉走到一邊軟座上也坐了下去,他也同樣揉著額頭,靠在椅背上面。
他昨晚點貨到后半夜,本來就休息不好,一大早常滿又來提示顏色的偏差,根本就沒歇到。
水笙一連批了幾本賬本,頭疼得更加厲害。她知道白瑾玉是挨著軟座坐下了,先也沒注意,等小掌柜的走了,回頭一看,他已經睡著了。
身上的衣衫已經皺皺巴巴,顯然是昨晚忙了大半夜。她幾乎是貪婪的看著他,其實心里明白,常滿跟白瑾玉,其實什么事都不能有,但是對于他們私下里的見面,她還是有一點介意。不是沒問過,也不知是這兩年怎么了,她越來越在意這些細節,感覺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
他呼吸平穩,淺淺入眠,她定神看著,煩躁的心情總算能平靜了一些。
……
白瑾米相中了一副畫,省里最有名的千畫堂是他最喜愛的地方,他支了銀票,叫了柳少龍陪同著一起跑來看畫。
堂里擺放著許多的畫作,他拽了柳少龍挨個看著,最后還是停在了一副仕女圖前,撞了下他的肩頭,白瑾米小聲道:“你覺得這畫怎么樣?”
柳少龍抬頭一看,畫中一位女子正在花樹前面剪花,這副畫有花有樹有美女,他滿意的點點頭,嘿嘿笑道:“挺好,這位小姐長得挺好看。”
白瑾米白了他一眼:“挺好挺好你就知道挺好,這是人家畫工畫得好。”
他不服的分辨:“還是人家長得好看,才畫出這樣的。”
白瑾米微微點頭,眼睛卻是一點沒離開過畫作:“這副畫用筆圓潤自如,設色典雅秀逸,寫意氣旺神暢。看畫中花畫中樹,畫中人,虛實不同,主次分明,實在是筆墨華滋,渾然天成,也是相映成趣,難得難得啊!”
柳少龍有點不懂,兩只眼睛一味盯著畫上女子猛看,這一看,卻真的看出一點門道來。他揉了揉眼睛,使勁拍了白瑾米,大聲嚷道:“小米你看,她長得像不像水笙姐!”
白瑾米沒做聲,仍是盯著這副畫,何止是像,因水在他的印象中,水笙不曾穿過這么美的衣裙做少女模樣,所以他原本也就覺得眼熟,這會柳少龍一說,他頓時覺得畫上的少女就是水笙。
他捂緊了懷里的銀票,戀戀不舍的看著上面畫作。
其實他喜歡的山水畫在內室里根本就沒到,正覺為難,忽聽脆生生的一聲呼喚。
“小六子!”
柳少龍聞聽在耳,趕緊轉身,只見粉衫少女俏生生的就站在千畫堂的門口,不是柳意又是哪個?
他剛要過去她已經笑呵呵的走了過來:“你們干嘛呢?”
白瑾米也不看她,微惱道:“小點聲,也不看是什么地方!”
她頓覺委屈,紅了眼圈。
柳少龍將白瑾米擠了一邊去:“沒事,別聽他的。”
柳意看著白瑾米,伸手拉了柳少龍:“你不是想要香包嗎,走,我這就給你做去!”
他興奮的差點跳起來:“真的?”
柳意拽著他就要走:“騙你干嘛!快走!”
回頭一看,小米還在神游,轉身又折到他面前:“沒有樣兒,把你的拿來!”
白瑾米看著她:“什么東西?”
“香包!我送你的香包,給我,我當樣子再給小六子做一個!”
“哦,”他立刻解下了腰間的香包,塞到她手中。
柳少龍美滋滋的拽著柳意:“好了,快走吧!”
柳意則站著沒動,她想了千百次,可也沒想過白瑾米會是這么隨便的……
她恨恨的跺腳,眼淚刷的一下不爭氣的就落了下來。
“白瑾米,我討厭你!”
第七十二章(四)
柳意從千畫堂跑了出來,柳少龍趕緊就跟了出來。她臉上淚珠不斷掉落,一手抹著淚花一手抓著香包是越走越快。他步子大,三五步就追上了腳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她使勁掙扎著,對他是又打又踹,兩個人拉扯著到了街邊,見多有行人議論才都住了手。
好多人都回頭張望,柳意兇巴巴的瞪他:“你拽我干什么!”
柳少龍結結巴巴的看著她,平日的伶牙俐齒都仿佛拋到了九天云外去一樣:“你、你別生氣,小米他有什么錯你都算在我身上好啦!不解氣你就打我!”
她惱怒地瞪著他,一聽他這么說,頓時在他胸前捶了一拳:“打你就打你!”
柳少龍腰板站得溜直:“對,你生氣就打我出氣,沒事我不怕打!”
柳意杏目圓瞪,伸手又去捶了下:“打死你個混蛋小王八蛋!”
他緊張得盯著她:“小心點,別傷了手哈!”
她氣呼呼的看著他,懷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拳頭,試探著又捶一記:“疼不疼?”
柳少龍傻傻笑著:“不疼!”
二人這番模樣,看在別人眼里那自然是打情罵俏一般。她也知自己都是下了力氣,他連著挨了幾下不能不疼,鼻尖頓時就酸了起來。
柳意想起白瑾米和柳少龍倆個人對她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心里委屈得不行,看著他還呵呵傻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是不是傻?啊?”她一指戳在他的腦門上:“柳少龍,你是不是傻!”
她平常對他呼來喚去的都叫小名小六子,這時候可是第一次叫他柳少龍三個字,他更是眉開眼笑,湊近了些,挺了胸膛迎上去。
“再打兩下再打兩下,我都不疼,你氣也沒消……”
“傻瓜,笨蛋!”柳意將香包摔在他身上,憤憤道:“我不喜歡你這樣的你不知道嗎?”
他怎能不知道,三人年紀相仿,柳意成天粘著小米,他每次看著都羨慕不已。小時候見了柳意就覺得她嬌俏可愛完美無比高不可攀,好吧,其實他只能說出這么幾個形容她的詞來。現在好容易家里攢了些銀兩,大哥完全沒有娶親的意向,他就動心了,小六子跑慣了鬧市,本來就早熟,女子一般二十才成親,也就是說他還有幾年的時間可以追趕,這就一心一意的追趕著……
小米不知怎么想的,他腦袋里不知道裝是什么玩意兒,柳少龍一直覺得他總讓柳意哭是有眼無珠,多么好的小姑娘,從小培養的媳婦兒和媒人介紹的能一樣嗎?
想著心事時候,她鼻子一抽一抽的已經止住了眼淚。
柳少龍趕緊從懷里拿出了手帕,想要給她擦擦又覺得不配,只遞到她跟前,柳意一把拽了過去使勁抹了把淚水。
“你那么想要那香包我就給你做一個。”
說著,她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個重新揣在了懷里。柳意向前走了一段路,回頭見他還傻站在原地看她,頓時皺眉叫道:“不想要了?快點走!”
“誒誒!來啦!”
柳少龍趕緊跑過去,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心里簡直是樂開了花。
再說白瑾米,左思右想,還是打算將這副美美的仕女圖買下來,結果一問,千畫堂的掌柜的說此畫是非賣品,上面連落款和小印都沒有,只是客人隨手畫的又忘記取走的一副畫而已。
他再三打聽,那掌柜的卻說不出是誰畫的,他只好作罷,隨即,連買別的畫心思都沒有了。出來大半天也是肚子餓,一轉身又沒看見柳少龍,更是無精打采的就往回走。
白家新的大宅子距離前街很近,是白瑾玉特意花大價錢買下的一個落末的商戶人家,前院后庭,有二十多間的屋子,和一座小樓。冬暖夏涼,院里還有荷花池子小亭假山,風景沒的說。小米和柳意樓上樓下的住在小樓。
白瑾玉則在后院書房旁邊,其余多是空屋子,家里只有看家的老白,縣里的老宅雖然沒有賣,但里面只有一個打掃護院的長工了。老白仍舊跟著他到了省里,他在大門口住了,連幫忙看門。
剩下除了灶房做飯的,就是一直跟著白瑾米的天白和伺候白瑾玉的兩個小廝,也大多是做灑掃工作。偌大的院子一直都空曠的很,也正因為如此,水笙才不愿回去。
白瑾米神情低落的回到家里,草草吃了點東西,發現寫字的時間到了,他一向自律,撇了心思就去書房練習打字。也正因為如此堅持,后來他的字體受到了追捧,當然這是后話。
日頭逐漸偏了西,正當白瑾米在書房寫字的時候,老白一開門,迎回了自家的主人白瑾玉,他臉色蒼白疲憊,與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樣可相差甚遠。若不是夫人在一邊站著,他是真的以為是兩口子鬧別扭了。
他作為白家一位資深的老人,他覺得白家老大比起白老二的脾氣要吃虧的多。人家白瑾衣嘴甜手也勤快,這白瑾玉什么話就愛悶在肚子里,對夫人的好也都是含蓄的表達,有時候夫人總不回來,他都替老大著急。
目送著二人走回院里,老白微微嘆了口氣,雙手合十念了幾句阿彌陀佛才罷休。
水笙走在前面,白瑾玉慢慢晃著步子跟著她,兩個人一前一后回了他的屋子,一時間相對無言。
晚飯還沒有吃,她先叫小廝打了兩盆水來。白瑾玉坐了床邊,她端水過來示意他起身洗漱。他怔了怔,又怕她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站起身來任她伺候著洗漱一番。
兩個人也算默契,不過一刻是功夫,水笙拿了新衫子就給他打扮了清清爽爽的個人。白瑾玉照了鏡子,只覺得有點詭異。
按道理說,水笙應該是惱了怒了,但是她的反應就起初時候有點異常,后來跟沒事人似得,這更讓他有些疑慮,甚至產生了些許的不安。
伺候了他洗漱換衣,水笙自己也要去拾掇拾掇。因是多日勞累,她讓小廝打來了熱水,直接在屋里屏風后面擺了浴桶,先推了白瑾玉出去用飯,自己則脫了衣服泡在水里洗澡。
她一點不餓,心里堵得很。
溫熱的水將她赤1裸的身體緊緊包圍,水笙沉浸在熱氣當中覺得有點恍惚。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身子,最后舒展了兩下身體,伏身趴在了浴桶邊上……
白瑾玉從書房抓住了白瑾米,兄弟二人一起吃了晚飯,他一直不喜歡死讀書,也不愿意弟弟變成個書呆子,平日里還要問上一問他白日里都做了什么,結果卻因水笙是心不在焉。這小米更是,他一直惦記著那副畫,吃東西也有點低落。
柳意是最后進家門的,飯桌上面氣氛低悶,她本來也無心下飯,可見了小米落寞的樣子,頓時就有了精神頭,她飛快的吃了點東西,強忍住唇邊逐漸擴散的笑意離開了長桌。
白瑾玉也只吃了一點,他特意讓灶房留了飯菜,等會水笙若是餓了可有熱乎的下飯。他惦念水笙,連書房都沒有去,直接回了房里。
輕輕推開房門,屏風后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怔了怔,輕輕走過去,浴桶里熱氣飄渺。其中水笙裸背若隱若現伏在水里,她趴在浴桶的邊緣,淺淺的呼吸看似已經睡著。
潔白的肌膚袒露在眼底,他伸手過去撫上她的玉背,輕輕摩挲著。
她迷茫地睜開雙眼,他關切問道:“擦擦身子去床上休息吧。”
她點頭,他拽過一邊浴巾當她走出浴桶時候立刻將她緊緊包裹,水笙只覺得一絲涼意頓時打了個哈欠。白瑾玉索性一把將她抱起,她懶洋洋的窩在他懷里,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大步繞過屏風,徑自到了床邊。
床上已經放好了待換的羅裙小衣褻褲,水笙擦了擦身子直接鉆到了被底,春光片刻泄露也足以讓他失神。白瑾玉將一邊衣物推了去,整個人傾身向前,混熱的氣息頓時將她雙唇噙住。
他大手探入被底在她身上不斷游走:“你自己說說,你多長時間沒來了?”
水笙漫不經心的嗯了聲,他靈活的指尖已經探到了她兩1腿之間。她暈乎乎的任他擺弄,白瑾玉輕輕揉捻,覺得還十分干澀,他上床脫衣,發狠心要賣命弄上一次,讓她舒舒服服的離不開。
她定神看著他,片刻過后,他精瘦的身體已經1一1絲1不1掛,快速鉆到了被底,微涼的身體緊緊貼住了她。水笙被他壓在身底,白瑾玉迫不及待的吮住了兩朵紅梅,她動也沒動,當然也不能動彈半分。
他的吻從飽滿的雙峰一路下滑,一點點的,直到平坦的小腹,修長的玉腿。水笙的身體對他已經毫無抗拒,她一腿被他抬在肩頭,身下芳草萋萋中蜜桃也被不輕不重的揉著,她習慣的低1吟,甬道里逐漸出了一點濕意,直至控制不住身體的痙攣,春水一片。
白瑾玉一指在她身體內耐心抽送,等待她到云端。水笙一手抓著他的胳膊,目光朦朧……
“想我嗎?”他非要逼著她說出口:“想要我了嗎?”
“嗯……”水笙只管嗯嗯,她身體軟得不可思議,他身下卻是腫1脹得難受,再忍不住思念的欲1望,白瑾玉躋身到她兩腿間,輕車熟路地頂入了進去。
她的腿還扛在肩頭,他每一記都頂到最深處,從輕到重,她緊致的內壁緊緊鉗著他,他許久的渴望都化成了力量,直到將兩個人都送上最高處,這才虛脫一般倒在她身上。
水笙平息了不穩的呼吸,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白瑾玉操勞過后還得清理清理,他連日疲乏,實在有心無力,也想歇歇再戰。他起身拿了布巾簡單擦了擦二人私密的地方,尤其是她的,他反復摸了才清理干凈,繼而蓋了被子又攬住她的腰身緊緊抱在懷里。
她倆眼緊閉,也不說話。他這才覺得異常,平日二人總要調戲一番才相擁而眠,今日她完全不在狀態,雖然承歡但沉默許多,就連歡愛時候隱忍的呻1吟也是有氣無力的。
他吻著她的唇角,輕聲問她:“怎么了?”
水笙抬眼看了他一眼,再次閉上眼睛:“沒事,想睡了。”
她知道他想叫她來人就來了,她知道他想念她的身體也想她也隨他做了,可這種順從讓他不禁皺了眉。
他想起在布局里見到的畫面,柳少謙蹲在她身邊那深情目光,心中堵得緊。仔細過了一遍白日發生的事情,轉念一想她說過的所有話,包括說要請常滿去喝酒,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這情景多么的熟悉,他作為一個商人,時常是假面待人,可這件事對誰都可以,偏若對了常滿……他摟緊了懷中愛妻,在她耳邊說道:“這次倉庫里的貨出了點問題,幸虧常滿來提醒我,生意上的事以后多半要交給爾杰的,我還是多陪陪你。你看看你一出現,給常滿嚇得,她可怕你誤會一溜煙就走了呢!”
水笙眼未抬:“什么逾越的事都不做,怕的什么呢?”
白瑾玉咬住她的唇角:“其實她的擔心都是多余的不是?我白瑾玉至始至終,可從未動過一點別的念想,外面千般好,也不及愛妻一個身。”
他鮮少說這樣的話,她驚訝地抬眸看著他:“哪學來的?”
他一手又捏住她一邊渾圓:“這些無用的東西還用學嗎?你只記得我對你的心意就行,什么都是假的,就你是真的,就這事是真的……”
說著翻身又將她欺倒,精神一抖就要繼續征戰。
水笙忙按住他的腰:“你這是心虛嗎?”
他臉上紅潮未退,卻像受了打擊一般一下從她身上滑落下來。
“你不信我嗎?”
“你信我嗎?”她不答反問:“柳少謙對我有一點的關心被你撞見你都要惱上一惱,我問你,你信我嗎?”
“好,我發誓。”白瑾玉定神看著她,忽然想通了關鍵,一手舉過頭頂:“我白瑾玉再不見常滿,若違此誓,不得……”
好死兩個字還沒說出來,被她察覺一下捂住了嘴:“發誓有這么發的嗎?以后難免相見,到時看你怎么辦?”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若沒有你,絕對不見。”
其實哪有那么嚴重,只不過水笙是將他放了心里這才介意,就這么點事。白瑾玉想先安穩了內戰,再琢磨柳少謙的事。
可盡管他再三的解釋,水笙還是懨懨的,后來更是直接睡著了……
他一夜難眠,覺得女人的心思實在難猜。
第七十一章(五)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提醒著水笙身處何方,白家在省里買的大院子絕對是設計出彩,庭院內假山池塘小樓花林是應有盡有,她睜了眼睛,伸手挪開腰上的大手,剛要起來又被白瑾玉按了回去。
他擁著她,眼也未掙:“陪我躺會兒,好容易回來一次。”
水笙只好老實的躺著,她睡不著,看著帳頂出神。
院里清掃的小廝已經有了輕快的腳步聲,她側耳細聽,聽見了柳意歡快的晨曲,忍不住動了動。白瑾玉驀然抬眼,他湊上去吻在她的唇角,水笙受了這一記,卻是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心思敏感,忙摟緊了些:“怎么了?跟我說說。”
水笙似是無神:“沒事,就是有點心煩。”
她若是哭鬧,他還能發渾弄上一弄,因著昨個見了常滿,言語之間被她聽見怕有誤會解釋不聽,白瑾玉心中微微忐忑。水笙這個人脾氣有點小古怪,她的小心眼若是發作了,就有點難辦。
就是不愛搭理他,他心知肚明,卻不露聲色翻身起床。果然,穿衣服的時候又聽見她在身后微微的嘆息,他手一抖,假裝沒聽見。
院里沒住別人,只是小樓到前院要途經此地,因此偶爾聽得到白瑾米和柳意的交談聲。白瑾玉默默起身,像往常一樣先到窗口處給花盆澆了點水。
床邊傳來穿衣的窸窣聲,他不必回頭也知道水笙隨后起床了。
推開窗格,能看見遠處少年和少女的身影,白瑾玉隨意瞥了眼,只道奇怪,故意大聲招呼水笙。
“快過來看看,小米和柳柳是不是又鬧別扭了?”
“在哪?”
水笙忙穿了鞋子塔拉著快步過來,他擁住她,指向遠處一叢花樹:“剛才還在那,這會兒不見了。”
她左看右看也沒看見人影,剛要俯身穿鞋,白瑾玉先一步彎下了腰身。他一手托起她的腳,另一手精準的抓著鞋面套過來,水笙愣愣的看著,他捏了捏她的腳這才緩過神來。
穿了鞋還跺了跺腳,水笙看著他的眼神就有了點笑意。他趁機又親又抱,她終于有氣無力的捶了他一記,兩個人撕扯了陣這才一起走出屋里。
外面陽光大好,甚至是有一點刺眼,水笙揚臂遮眼。其實她是恍惚了,先由小心眼開始,她猛然驚醒一樣,想起這四年來的遭遇,從一開始的拒絕到妥協,從最初的抗拒到令人恐懼的習慣,從堅持一妻一夫到接受共妻,天哪,也就這么四年的時間,她將自己交給了白家兄弟,并且還生下了個可愛的孩子。
若不是遇見常滿,一時犯了小心眼,水笙還不見得多想,這會突然有點惶恐。
那么她對于丈夫們,或者說,丈夫們對她,是什么樣的感情,這個問題忽然很想知道。
所以她有點想不通順,精神上有點萎靡不振的樣子,其實跟常滿已經毫無關系。只不過白瑾玉不這么認為,他甚至覺得她這口醋吃得好,這口醋吃得妙,這起碼證明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高高的,絕對的有優勢。
他是哄了又哄,愛妻卻一直心不在焉的。
二人出了內院,正遇見要出門的柳意,柳少龍穿了件白衫子,白得一看就是件新衣裳,他站門口正是進退都不是。
白瑾米站在門里,柳意站在大門邊上,她歡歡喜喜的打量著柳少龍,卻偷眼瞧著這邊少年的動靜。
“柳柳?小米也要一起去嗎?”他撓撓頭發,有點不自在的看著小米,心里忐忑不安著。一邊是自己喜歡的姑娘,一邊是自己的好朋友,若是因此傷了誰的感情都覺得愧疚。
“我不去,”小米已經后退了些:“你們這是要去哪?”
“關你什么事!”柳意回頭瞪他:“今天我答應了小六子出去玩,去看大鼓戲的,你也想去?”
白瑾米沒心情去看什么大鼓戲,他還惦記著畫店的那一幅畫,心里總覺得這里面有點門道,始終是有個看不著的人注視著水笙。這樣的想法讓他有點緊張又有點好奇,心底里那些對于她有著將來也是他妻子的想法,于是很在意。
他想去畫店蹲點,可自己有點勢單力薄,想拉攏個人幫忙看著。顯然,這件事柳少龍是合適的人選,這么一來,小六子一到白家他就追了出來。
不想人是接柳意來的。
真是可惜。
不禁的,他就流露出了一點不滿來:“小六子你確定是要跟她聽什么大鼓戲?不如和我去畫店,咱們去破案。”
柳少龍為難的看著他:“可我跟柳柳說好了……”
柳意得意的也看著他,白瑾米申請更是低落,只下意識對她二人點點頭,又擺了擺手,這才回去院里。她心情大好,可轉頭看少年的背影都沒有了,又有一點失落。
柳少龍伸手去拉她:“快走吧,咱們去看戲。”
柳意有一瞬間的后悔,可想著水笙的話,咬了牙要徹底讓小米認清自己的念想,她錯過柳的手,勉強笑笑,二人這就并肩離去。
白瑾米從外面回來,打定主意要去畫店蹲點守候畫者,他只管低頭走路,一時沒注意撞了人。
他捂住口舌,剛才這一下子啃到了柔軟的地方,猛然抬頭,水笙揉著額角,也是一臉恍惚的樣子。
“哎呦,”她長長呼了口氣:“你這樣是干嘛呢?”
他剛才咬到了舌頭,這會也很郁悶:“疼的是我好不好?”
水笙剛才也是走神,二人撞在一起了才緩過神來。她見這孩子神不守舍的樣子,只當是自己給柳意出的點子有了成效,一時間偷笑不已。
二人簡單打了招呼,這才錯身而過。她要去布局,然后回去小四合院,白瑾米回屋里收拾了一通,叫了天白,倆人帶了些許糕點這才一起去了畫店。
畫店的老板已經認識了小米,他讓天白守在那副仕女圖不遠的地方,自己則在一邊練習學畫不提。
布局當中,水笙懶洋洋的躺在搖椅當中,她靜靜的躺著,無神的看著前方。忽然間很想念白瑾塘,他對于自己的感情是火熱的,不像兩個哥哥那樣,甚至還帶有著占有欲的,這個人任性的糾纏著了她,卻是走了三年了無音信。
也許,當初的感情都是那樣火熱……他若在的話,他若在的話呢……她開始胡思亂想。因為想得入神,連身后走過了一人都未曾注意。
一雙手搭在她的肩頭,她繃緊的身體頓時因他輕輕的揉按放松下來。
“你到底是怎么了?”他輕聲問道:“是前幾日累的嗎?”
水笙再次繃緊身體,有點不自在的坐直身體:“我沒事,少謙。”
若是往日,她一個不經意的躲避,他意會過來就會立刻規規矩矩,但是柳少謙今時不比往日,他執念已深,索性豁開了去。
輕輕使力按住她讓她靠在椅背上,他繼續揉捏著,希望能讓她放松一點:“別動,”他沉聲道:“這又沒有別人,幫你按兩下解解乏兒。”
這……這不是有人沒人的事……這話聽著怎么這么別扭……水笙不自在的輕咳兩聲,扭了兩下肩膀也沒掙脫,只好作勢起身的樣子。
柳少謙淡定的按著她,耳根處卻飄了一朵紅云,她扭頭看他:“柳大哥,別這樣。”
這句話和兩年前說的如出一轍,他心里冰涼,卻為自己始終邁不出這一步感到悲哀。柳少謙經過這兩年的磨礪,顯然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大膽的回視著她,他甚至還動了動大拇指,在她肩頭摩挲。
水笙剛要動,只聽門口一聲低咳,一女聲低低道:“看來我來的有點不是時候。”
是常滿,柳少謙若無其事的收了手對她點頭示意。
水笙也站了起來,莫名的還有點心虛:“你怎么這么閑?”
她嬌笑著走近,掩不住心里的喜悅之情:“常滿是來告別的。”
柳少謙大步離去,水笙看著他的背影走遠,這才回頭注視她:“你要去哪里?”
常滿竟然披著一件雪白的斗篷,她精致的容顏就像是盛開的花朵,被那兜帽掩住一半若隱若現更覺致命誘惑,就連水笙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徑自走到她身邊,深深鞠了一躬:“自然是要回京里,小王爺傳來口訊,讓我回去伺候著。這一切也都要感激你,我念你救命之恩,此生難忘。”
水笙了悟道:“所以你一直幫我?”
她點頭:“常滿最感激的,是你給了我一個不一樣的人生。若不是你出言相救,我又怎么可能去小王爺身邊?他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子,如能一生侍奉,也是美滿。”
“那人富貴非常,你我之流怕是不能入他法眼,聽我一句勸吧,”水笙嘆息道:“嫁人生子,做普通婦人有時也不失是一個好選擇。”
常滿嬌笑:“小王爺的確是高攀不起,我知他心中有人,可就是日日見著,心里也滿足了。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聽那傳訊的還提起了個要回京的小趙將軍,聽那描述,多半是你們家白瑾塘,也恭喜你了。”
這一句話猶如驚雷,炸得水笙差點跳起來:“真的?”她一下子抓住常滿雙手:“他是怎么說的?”
常滿難得一直笑,平日里給其他掌柜的都是冰涼模樣,水笙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好心情,心是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那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我回京之后會跟你保持聯絡的。”她反手握住水笙兩手:“現在我的心事也全都對你說了,希望以后你別再為難我白大哥了,他的心里的的確確是只有你一個人的,可要珍惜,莫辜負了他一片真心才好。”
哦……這才是她今日來的目的,水笙了然笑笑,還是記掛著白瑾塘的事。
“多謝你特意來告訴我,既然有了白瑾塘的消息,近日我也會跟他們商量下進京的事情,去了京里,再請你吃酒。”
“好說,”常滿俏皮的眨眼:“今天的事我也不會說出去哦,柳少謙這個人其實也不錯……”
“……”
直到她走了之后,水笙才反應過來,在金元這個見鬼的地方,因為共妻現象太過于普遍,其實情人這東西也是真實存在的,有一些不嫁進家里的男人多半都被睜一眼閉一眼對待,是稀松平常的事。
柳少謙對她的態度又有了改變,也難怪常滿玩笑,他這舉動的確是逾越了些。幸好沒被白瑾玉撞見,不然又得一番口舌。
她一邊想著白瑾塘的事,一邊苦惱著柳的舉動,白瑾衣還約了他去家里吃酒,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水笙在是否告訴白瑾米的問題上又糾結了一會兒,柜前的小掌柜的又來對賬,一時間拋到腦后就不在意了。
沒到黃昏,白瑾衣就來接她和柳少謙,只說家里做好了酒菜,要慶祝一番。她這才知道,原來是柳的生辰,他已經快三十了,卻還未成家,想到此處有點心酸,打定主意了是要幫他找一個賢惠淑良的好妻子。
四合院里靜悄悄的,白瑾米親自下廚做了八個菜,他和柳少謙多年交情猶如兄弟,水笙藏了心思是不打算說出去,柳少謙更是感慨萬千,一個勁的勸酒喝酒。
三人坐在一桌,席間酒杯交錯,提及往事更是不堪回首,那些苦日子都過去了,柳少謙如今已經自成一家,再不似當年落魄。
水笙酒量小,不敢喝酒,白瑾衣卻是不管那個,誓死要一醉方休。柳也是不顧她良言相勸,只管倒酒飲盡,她說了這個管不了那個,后來索性先離席離去。
白瑾衣其實是想要勸他成家的,柳少龍長大了,柳少謙都快三十了還不想成親,這豈不是要耽擱了嗎?
可他提了幾次,都被柳少謙搪塞過去,二人從小杯到大碗,話沒說多少,酒卻沒少喝。到了酉時三刻,水笙忍不住回來查看二人的時候,白瑾衣已經半趴在桌上敲碗醉笑了,柳還算好一些,卻也是敲著碗和著小曲哼著小調,倆人儼然是喝多了……
她無奈,只好叫小廝準備客房,這邊先安頓了白瑾衣,那邊自然是叫小廝將柳攙扶過去,聽著滿口的胡話,水笙拿手巾擦了白瑾米的臉,幸好他不耍酒瘋,喝多了就是睡覺,她端了水盆伺候著他睡下,這就出門倒水。
天紫在門外等著,見她出去急忙小聲說道:“柳大爺直嚷嚷著叫夫人過去一趟呢!”
水笙皺眉瞪他:“什么時候了?我去合適嗎?你就去看看缺什么少什么添置下伺候著睡下,等他醒酒就沒事了。”
他為難的看著她:“我們三個人都按不住,柳大爺從床上跳下來還踢了我一腳,這不說來找夫人你,他才回去等著……”
她咬牙嘆息,猶豫片刻,到底還是不敢冒險過去,只無奈的擺了擺手:“別管他任他鬧去,我去灶房看看能不能做點醒酒的湯一會兒給他喝點再說。”
天紫趕緊領命而去,水笙只好撇了水盆在外面屋檐下,去灶房做湯。經過這兩年白瑾衣的熏陶,她多少已經會做了不少的菜式。
灶房里一個人都沒有,她尋了火點著,正蹲了身子添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水笙站起身子,沒等回頭看清來人,就被他一下從后面抱住。
帶著酒氣的呼吸就吞吐在耳邊,柳少謙緊緊抱著她,恨不得將她就著酒喝到肚子里面去。
“水笙……我難受……”
“快放開我!”
她急忙去抓他兩手:“柳少謙!你喝多了!”
他哪肯松開,更是抱緊了,踉蹌著推她到墻邊,水笙掙扎著用手肘拐他,他更是將她翻身過來死死抵住。
溫熱的心逐漸升溫,柳少謙只覺得心都要化了,這一切都像是在夢中一樣,他大力將她按在身下,忍不住湊過去胡亂親著,口中還不時叫著她的名字,水笙,這兩個字,儼然已經成了他的魔障。
水笙勉強躲著,她強抽出一個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臉頰,只聽啪的一聲,他怔住,呆呆的看著她。
她低叫道:“柳少謙!你瘋了嗎!”
他怔怔的捂著臉,這才松開她,水笙連忙推開他飛快說道:“我念你和瑾衣多年情意不忍傷及兄弟感情,你看看你在干什么?我這就告訴你,”她一字一句放慢了語速:“你這樣我看不起你,也永遠不可能接受你。”
說完,更是一把將他推得更遠了些,頭也不回的離開。
柳少謙酒意全無,看著她飛快的消失在視線當中,踉蹌著差點摔倒。這時從暗處走進一人,天紫小心翼翼的走到跟前,臉上半真半假的擔憂對著他輕輕皺著眉頭。
“柳大爺?你怎么跑這來了?看見我們家夫人了嗎?”
他忽然無言以對。
水笙從灶房一路跑回房里,白瑾衣正趴床邊干嘔,她心中窩著火氣,到了跟前沒好氣的拍了他的后背,一聲不吭。
白瑾衣將污穢之物都吐到盆里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酒意也消退了許多,他接過眼前的水碗漱了口,抬眼一看是水笙,左右打量打量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更是疑惑。
“少謙呢?”
“不知道!”
她將水碗咣當一聲放在了桌上,只覺得怒火一點點膨脹,又無處宣泄。
他躺回床上,還惦記著自己的好兄弟。
“你既然已經和他結義成了兄妹,更應該幫他尋門好親事,今日是他的生辰,”白瑾衣慢慢嘆息:“眼看著他一年年的虛度年華我都為他著急啊!”
水笙沖到他面前坐下,一下就紅了眼睛:“你那么惦記他沒有媳婦兒的事,是不是恨不得給自己的也給了他?”
白瑾衣本來是酒后頭疼,剛要閉了眼睛,聽她這么一說,頓時睜開雙眼。他定定的看著她,半晌才皺了眉峰,輕斥道:“胡說什么呢?”
她伸臂捶了他大腿一下,淚水已經哽住在喉。話還未說出口,外面就傳來了敲門聲。
“誰兒?”
“啊夫人是我,”天紫不慌不忙道:“柳大爺醒了酒非要回家,我讓天青去送他了。”
“知道了,”水笙看著白瑾衣越來越深的眉頭咬唇道:“你下去吧。”
白瑾衣坐起身子,一直盯著她的雙眸從醉意微醺到清醒,心里已經轉了幾道彎彎兒。
她索性讓他看個夠,這兩天以來的煩躁忽然爆發了出來:“看什么看,非要等我說嗎?你這個好兄弟想翻你的墻呢!”
他揉著額頭,頭疼不已……
他的表情不是憤怒不是傷心,甚至都不是詫異,水笙心中涼了一半,第一次對白瑾衣的感情產生了懷疑。
那么自己對于白家兄弟而言,到底算什么,是守住的一個生子玩具,還是心尖尖上的愛人,恐怕在這個共妻的世界里,想找到答案有點困難。
她忽然心灰意冷,直接爬了床里,合衣鉆了被底躺好就再不想動。
白瑾衣這會兒就早早清醒了,他被這個消息震得有點不知所措。本就是玲瓏個人,他如何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來,柳少謙……少謙他若是真的有了這個念頭……這可如何是好?
他湊過來從后面環住她的腰,剛要開口,聽她幽幽說道:“剛才他就在后面這么抱住我,嚇了我一跳……”
他霍然握拳,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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