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清靈突然沉寂下來，完全不似之前那副嬌弱含羞的模樣，尹云初這才隱約感覺到清靈應該沒有她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她隱身在這青樓里，恐怕不是了尋歡作樂而是別有目的。

　　消除了敵意，尹云初對美麗聰慧的清靈不禁有些欽佩起來。她想，在這男人為尊的古代活得最有尊嚴的恐就只有清靈這樣的女子了。能夠靠自己的能力自尊自強，甚至超越大多數男人的力量，這樣的女子在什么年代都是標致性的人物，值得人尊敬。

　　只是，尹云初猜不出清靈和風含影之間打的什么啞謎，也不好再隨意插話。

　　“看來清靈在影面前注定要磕得頭破血流”清靈輕輕一笑，卻是莊重清秀的，毫不媚俗：“好吧，既然你帶了這個來，我就不虛以偽蛇了，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我不找”風含影仍然是一副風淡云輕的模樣：“我要你替我看著一個人，包括他做過什么事、見過什么人，說了什么話我都要知道。我想，這個對清花荷來說不是很為難的事吧？”

　　清靈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說：“影要看著的人我可不敢小瞧，瞧這架式，莫不是誰那么不開眼竟敢惹到你的頭上了么？”

　　風含影不答，用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桌布上輕輕劃下幾個字“瓊遼太子”。

　　清靈有些吃驚：“影不是一向閑云野鶴慣了嗎，看著他作堪？”

　　“自然不是為了榮華富貴”風含影眼神略微一沉，道：“不過你若是能將他在軍事上的布署也能摸得清楚，那就當我反欠清花荷一個人情。日后清花荷若是有什么難得之物，風某定當萬死不辭。”

　　清靈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先時嬌媚的神態，頗有深意地掃了尹云初一眼嬌笑道：“咯咯……能讓影欠下人情的清靈恐怕還是第一人，這個人情倒是稀罕。尹二公子雄才偉略、胸懷曠世奇才，你們莫不是要奪了瓊遼雙雙滾江山吧？那可就更稀罕了，咯咯……”

　　這會兒清靈提起“斷袖”的茬，倒輪到尹云初不自在了。

　　尹云初硬著頭皮揮了揮手道：“什么雄才雌才的，清靈姑娘見笑了。只是那瓊遼太子太過可恨，我才央了小影……呃，風大哥替我想想辦法。所謂報復分三六九等，殺人實在是便宜了那廝。我若不讓他輸得一敗涂地，他就不知道我尹云是誰！”

　　“尹二公子說得極是，看來這瓊遼太子真是惹錯了人，誰想著尹二公子身邊還有影這樣的人物呢”清靈面色極悅，答應道：“那好吧，這事兒清靈便應下了，誰讓尹二公子連‘無毒不丈夫’的脾性都合了清靈的性子呢？只是，雖然影拿了翠玉牡丹來，清靈還是想讓尹二公子替清靈譜曲一首，不知可好？”

　　尹云初還以為清靈要什么難得的東西，譜曲一首是吧？

　　“不知道清靈姑娘想要什么樣的曲子？”尹云初笑得燦若春花，抄襲已經變成了她的長項了啊長項。

　　清靈難得露出了些許靦碘的神色，語氣越發輕柔得有些縹緲起來：“依公子之見，清靈合該配什么樣的曲子呢？”

　　尹云初略思索了一會兒，起身走到清靈的箏面前，信手撫起了《知音》，娓娓說道：“這支曲子是由一個叫小鳳仙的青樓女子所作，講述是小鳳仙與蔡鍔將軍之間的愛情故事……世間千金容易得，知己一個也難求，這便是此曲的精髓所在。今日尹云借花獻佛將此曲贈與清靈姑娘，不知姑娘可滿意？”

　　“世間千金容易得，知己一個也難求”清靈細細地味品著這兩句話的意思，看向尹云初的眼神水霧蒙朧：“妙極、妙極，尹二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其實她還隱了一句沒說“不知道公子是否尋到了知音人”，因為她看見尹云初一曲奏完之時，他和風含影的深情一瞥。想必尹云的知音人，就是影吧？否則以影那樣清雅孤傲的人，又怎肯隨隨便便做了男寵？

　　三人各懷心事的又閑聊了一會兒，尹云初便興趣缺缺地拉著風含影告辭要走。

　　她急著找個清凈的地方向風含影賠罪，玷污了他清白的形象，她覺得自己的良心正被天使當成雞肉串架在火炭上燒烤，也不知道喜怒不形于的他到底生氣沒。

　　清靈十分不舍地起身相送，一再叮囑尹云初“有空常來”之類的話。留香閣里的人以及常客們見到清靈對尹云初如此熱情，都大吃一驚。當他們知道被清靈看重的人是尹二公子之后，眾人蘊怒的情緒這才平復下來，可見尹二公子在京都的名望。

　　“主上……”

　　青衣漢子看見尹云初三人出來，下意識地低喚了玄帛一聲。

　　玄帛不動聲色地抬眼看過去，眼神滑過一身男裝的尹云初直接落到她身后的風含影身上。好一個纖塵不染的美男子！玄帛的眼瞳猛地一縮，握著酒杯的手不禁緊了三分。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一身白衣勝雪的男子是個勁敵！

　　風含影右側的眉尖微微顫動了一下，卻始終沒有抬眼去看。他只是稍微加快了步伐走到尹云初的身邊輕輕握住她溫軟的小手，神色一如繼往地平淡，俊美而安寧得如同深山里開滿了桃花環繞的湖泊。

　　“風大哥？”尹云初看了看自己被牽住的手，很是不解。

　　他這樣做不怕更加坐實“斷袖”的名聲嗎？

　　風含影淺淺勾起唇角，尹云初頓時覺得自己眼前開滿了五彩繽紛的花，他的聲音仿佛有蠱惑人心的力量“跟緊我”，她便順從地依了過去，幾乎把自己的整個身子都偎進他的懷里。

　　“就是這個人！”

　　玄帛雙眼寒光盛起，手指輕輕回攏那酒杯片碎成了粉末飄揚而下。他看見她依在那個人懷里笑得那么溫柔和深情，這個笑容就像一把帶著倒刺的漂亮花鉤，緊扣在他心里，那尖銳的刺刺破了他的心牢牢地盤固在那里，不停地磨擦著，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走出留香閣門口的時候風含影用傳音入密簡短地對清靈說了一句“二樓五桌處”，清靈仍然依依不舍地和尹云初說著暫別的話，仿佛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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