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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
魏時知道邊曉惠肯定是出了事。
衛生間好像下水道被堵住了一樣,開始散發著一股惡臭。
魏時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幾張一早準備好的黃符紙服服帖帖的放在里面,他有了點底氣,慢慢地往衛生間里走去。
洗漱間正對著大門,一目了然,沒什么好看的。
魏時輕輕地穿過洗簌間,走到了廁所拿到門口。
水還在嘩嘩的響,一直沒有停下來,除了水聲,周圍一片寂靜,樓道里偶爾會響起的動靜也銷聲匿跡了。越往里走,惡臭味就越濃,就好像面對一具高度腐敗的尸體,幾乎把人熏暈了過去。
魏時把圍在脖子上的圍巾密密實實地捂住口鼻。
當他走到廁所間,往里一看,邊曉惠背對著他,站在洗手用的水龍頭那兒,低著頭正不停地搓洗著雙手,她的手不停地搓著,大冬天的,也不覺得冷。
魏時看著她,用腳踢倒了放在旁邊的拖把。
砰地一聲,夾在水流的嘩嘩聲里。
邊曉惠聽到了拖把的聲音,慢慢地轉過頭來。魏時看到邊曉惠的頭發上,臉上、脖子上全都是水,這些水從她的皮膚里滲出來,嘩嘩的往下流,沿著她的手臂,匯入了水龍頭流下的水柱中。
水不停地從邊曉惠身上滲出來,不停地滲出來。
從她的眼睛里,脖子里,嘴巴里,耳朵里。
邊曉惠手里的那張紙錢塞在她嘴里,她嘴巴里的水嘩嘩的往外淌,而那張紙錢卻紋絲不動,甚至都是干的,一點也沒有打濕。半張紙錢好像吊死鬼的舌頭一樣垂到了邊曉惠的下巴,隨著她手臂搓洗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出水口好像被堵住了一樣,慢慢地,地上積滿了水,水位越來越高,這些水略帶著點黃色,中間還有一些不明的沉淀物,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惡臭魏時臉色大變,這個味道是尸臭。
邊曉惠的眼睛邊往外淌著惡臭的水,邊看著魏時,一臉的茫然。她伸在水龍頭下的手,還在不停地搓洗著,從她身上滲出來的水沿著手臂嘩嘩的往下淌。
原來,魏時在衛生間門口聽到的水流聲,是她身上發出來的。
水流的又快又急,積水也越來越深,已經沒過了腳面,魏時退了一步,站到了洗簌間那兒,洗簌間與廁所間有個高度差,廁所間稍微矮那么一點兒,然而,很快,水就漫過了那個臺階。
魏時不動聲色,看了邊曉惠一眼,慢慢地往衛生間門口退去。
等他退到衛生間門口,衛生間就一地的積水,猛烈地惡臭味彌漫在空氣里,令人窒息,魏時還在想,該怎么解決這個事的時候,身后傳來了腳步聲,跟丁茂樹一個寢室的男生穿著拖鞋,踏踏地走過來,邊走邊大聲抱怨,“怎么這么臭?衛生間又被堵住了?”
這兩個男生顯然是被這股惡臭熏出來的,這個衛生間堵住不是一次兩次了。
站在那個男生身邊,和他一起走過來的還有一個男生。二十一二歲的樣子,是個比同齡人看起來要成熟穩重一點的男生,一股子精英范兒,一看就是好學生,優秀學生干部的類型。
魏時跟這種類型的人一向打不上什么交道。
按他的說法,那就是他跟這類型的人三觀不同,雖然大家生活在同一個地球上,但是顯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個男生指著那個精英范的男生說,“丁茂樹,就是他們找你。”
魏時早在丁茂樹走過來的時候就認出來了,畢竟在江心洲鬼市上,他們見過,丁茂樹眼睛里露出一點驚訝,隨即又恢復了平靜,顯然也認出了魏時,只不過兩個人還是好像頭一次見一樣,互相點頭打了個招呼。
那個男生捂著鼻子,喊著,“太臭了,我到下面喊人過來通,對了,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女生呢?”他沖著魏時說。
魏時把他支開,“她還在里面。你去喊人吧,她應該快出來了。”
那個男生往樓下跑了。
樓道里就剩下魏時跟丁茂樹。
丁茂樹皺著眉頭,看來里面的味道實在太臭,他也只是故作平靜。魏時覺得丁茂樹的情緒其實有點焦躁,他上半身沒動,后腳跟卻在小范圍的不停動來動去。
丁茂樹突然說,“你找我什么事?”
魏時只說了兩個字,“程瑤”,同時手伸出來,給他看了自己手里那張紙錢。
丁茂樹臉色有點發白,他一臉懷疑地看著魏時,“你是誰?程瑤死了兩年了,警察早就調查過了,跟我可沒關系。”他好像沒看到那張紙錢一樣,開口說道。
魏時二話不說拿出從鄭濤房間里找到的相片。相片上,籠罩在黑霧中的程瑤的臉,五官有點模糊不清,勉強可以辨認。經過了魏時的處理,照片里面可以害人的東西已經被他禁錮住,不但形體凝固,而且也不能出來害人了。
丁茂樹手有點發抖,不過還是強作鎮定。
他把照片遞回去,“我不知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魏時笑了一下,跟他說,“你會懂的。”
衛生間里積水已經漫到了走廊上,蜿蜒著往樓梯口流過去。
魏時跟丁茂樹都站在水里面,不顧水的惡臭和冰冷,兩個人好像對峙一樣,一動不動,就在這時,水面起了一圈圈的波浪,嘩嘩的水聲由遠及近傳過來,魏時跟丁茂樹同時往衛生間門口看去,邊曉惠站在洗簌間中央,抬起頭看著門外。
魏時被她看得后背有點發涼。
反應更大的是丁茂樹,他轉身就往樓梯口跑去。
邊曉惠抬起了手,直直地伸出來,好像要抓住什么東西一樣,接著,又猛地放下,然后,整個人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臉埋在了水里面。
嘩嘩的水聲終于停了下來。
快要漫到樓梯口的水,像扭動的蛇一樣,收了回去。
轉眼間,地上就只剩下一點濕漉漉的水漬,只有邊曉惠的身下,還留了一灘水,滴滴答答的水聲,從邊曉惠濕透了的頭發、衣服上落下來。
魏時看著她,嘆了口氣,撥通了報警電話。
警察很快就來了,寢室樓作為現場被封了起來,里面的學生被轉移到了另外一棟寢室樓里,魏時作為當事人被好幾個警察圍著問話。法醫鑒定結果很快就出來,邊曉惠身上沒有外傷,是被淹死的,沒人知道她怎么會在男生寢室的衛生間里被淹死。
邊曉惠的臉部青紫,嘴巴張開,眼球鼓出,躺在冰冷的地上。
這個半個小時前,驚慌不安的女生,最后也是帶著驚恐死去的。
她的死亡,比魏時預期的時間要早了幾天。
這么看起來,留給魏時的時間就更少了。
而邊曉惠身上的惡降隨著她的死亡已經轉給了下一個人,這個寢室樓里,當時離她最近的是魏時和丁茂樹,而魏時身上本來就已經有了惡降,也就是說,惡降現在極有可能轉到了丁茂樹身上。
不知道丁茂樹知道了這個事,會是什么臉色。
邊曉惠的死狀很可怕,魏時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為了這個,他得把邊曉惠的魂魄找出來,魏時的見鬼能力時靈時不靈,搞得他有時候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都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魏時作為重要的證人,被帶到了警察局錄口供,等他從警察局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跟他一起被帶到警察局的,還有當時也在現場的丁茂樹。
丁茂樹打定主意裝死到底,不管魏時是直截了當還是拐彎抹角還是設阱下套都不上鉤,魏時也沒辦法了,他總不能掐著他的脖子逼他說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這貨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魏時在離開之前,還是把自己暫時借用的曾亮手機的手機號碼告訴了他,要他“想起了什么隨時可以打電話跟我聯系”,丁茂樹看來是被他問怕了,沒拒絕他遞過來的紙條。
經過這么一天的折騰,魏時已經是精疲力盡。
回到出租房的時候,一屁股癱坐在了椅子上,今天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他回來的時候看到魏昕還乖乖的睡在床上,他早上離開的時候是什么樣,現在還是什么樣。
魏時從魏昕臉上撿起了他早上留下的一根頭發,隨手丟在地上。
他拍了拍魏昕的臉,說了句,“真乖。”
這個房間陰氣太重,不適合住人,到適合招魂。
魏時把窗戶打開,風立刻從窗戶外吹進來,把窗簾布吹得搖晃個不停。魏時手腳僅有的一點溫度,立刻被這陣寒風帶走,身體不由自主打了幾個戰栗。
沒有隔夜水,魏時干脆直接用擱在桌子上那個杯子里,已經放了一天的冷水代替在陰氣這么重的房間放了一天,這杯水通靈的效果應該跟隔夜水差不多了,也許還會更好。
魏時拿出幾個小碟子,每個碟子里放了一點水,擺在窗戶,門口那里,如果有魂魄進來的話,碟子里的水就會有反應,同時碟子里的水也有一定的引魂的作用,魏時把碟子擺好之后,又拿出了十幾根比頭發絲略粗的紅線,把散亂的紅線擰成了一股,放入剩下的冷水里面浸了一下,然后把紅線的一頭放在了窗臺上,一頭栓在了椅子腳上。
魏時拿出了一根長長的頭發。
這是在警察來之前,魏時從邊曉惠身上取下來的。
他把頭發綁在紅線上,然后就坐在椅子上,他拿出一沓黃符紙,把僵冷的手放在嘴邊呵了一口氣暖和一下,才抓著一只簽字筆,在黃符紙上畫了起來,畫的是道家的招魂符。
筆走龍蛇,魏時速度極快的一張張畫完。
然后,他把這些黃符紙一張接一張的點燃,丟在了地上的一個海碗里,也許是這個房間陰氣太重的緣故,剛丟進去的黃符紙立刻就滅了,只留下一個看似打濕了的灰燼。
等他手里的黃符紙全都稍晚,那根紅線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魏時絲毫不以為意,拿出另一沓黃符紙,繼續畫,畫完接著燒。
不知道燒了多少張,四周的空氣越來越冷,外面的大槐樹嘩啦作響。
魏時停下了畫符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條紅線。
剛才即使處在寒風里也紋絲不動的紅線,此時輕輕地顫動著,水漬從屋外蔓延到了屋內,一直到了那個海碗邊上,接著,又以完全違背物理學的形式,沿著海碗,攀高,流到了海碗里面。
魏時冷靜地看著這片水漬,手心卻微微有點冒汗。
水漬與海碗里的黑灰攪到了一起,魏時看到那團粘濕的黑灰不停地扭動著,魏時知道,這次的招魂已經成功了一半,至于另外一半,那就是要把魂魄送回去。
魏時拿起簽字筆,在一張黃符紙上刷刷寫下幾個字“誰殺了你”。
然后,點燃了黃符紙,丟到了海碗里面。
這張黃符紙也立刻熄滅了,余下的一點灰燼,混入了那團黑灰里面,黑灰扭動著,艱難地顯現出了兩個字程瑤。
這個答案既在魏時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程瑤毫無疑問在這一連串的死亡事件里面是個重要的角色,她甚至可能是這個惡降的源頭,但是魏時沒有想到的是,邊曉惠居然是程瑤直接殺死的。難怪邊曉惠的死亡時間要比魏時預計的早。
只是,程瑤為什么要殺死邊曉惠?
魏時想了一下,直接問了邊曉惠的魂魄。
那團黑灰扭曲著,半天不成個形狀,顯然它無法回答出這個問題,魏時沒辦法只好換了個問題“惡降是誰下的?”
黃符紙燒掉了,灰燼混入了黑灰中。
黑灰不停地扭動,變成了三個字陳枝蘭。
這是個陌生的名字。
魏時想了一下,不抱什么希望的又在黃符紙上寫下了一個問題“怎么解開這個惡降?”
黑灰先是沒有動靜,接著,突然在海碗底部,瘋狂的扭動起來。一下子躥到了空中,一下子又落到碗底,好像想從海碗里面跳出來,然而卻被海碗以及海碗上的一道無形的壁障攔住。
啪茲,啪茲聲不絕于耳,海碗上出現了龜裂,很快就要破了。
魏時臉色大變。
送魂,比招魂更有難度。
有句老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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