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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北區那個喪葬一條街是很出名的,魏寧回家時候買的那些香燭紙錢也是在這條街買的,這條街有個名字叫“福壽街”。
靠著B市的火葬場,平時生意還蠻不錯,紙扎那是一路擺過去,一個比一個花俏,一個比一個打眼,還追流行,市面上那個愛瘋剛出來,這里就已經出現愛瘋的紙扎了,至于傳統的紙人、紙馬、搖錢樹、金山銀山等老物件反而被紙扎鋪子的老板堆在了屋里頭。
魏寧跟著徐老三就找到了福壽街里一家不起眼的小鋪子。
這家鋪子是專門買香燭供包的,生意看起來就不大好,里面的香燭上還落滿了灰,一個跟徐老三差不多年紀的老頭從柜臺后面探出小半個身體,跟徐老三打起來招呼,“你來了。”
徐老三一打照面就把手里的一包東西遞了過去,“你要我幫你帶的。”
這個老頭一把搶了過來,把拿包東西湊到了鼻子下,跟個大煙鬼一樣貪婪地聞了起來,一臉的陶醉,“好東西啊好東西,我好久沒聞過這個味了,也只有你才能從他們手里把這個東西換出來。”
徐老三倒是不謙虛,嘿嘿笑了兩聲,“那是的,一般人都沒得這個面子。”
老頭聞了一陣子,終于舍得放下了那包東西,指著魏寧,“這是你新收的徒弟?這是第八個吧?你莫作孽噠,前面七個只剩下三個了,做你徒弟跟趕死鬼一樣。”
徐老三沒好氣地打算他的話,嚷嚷了起來,“那都是我要收的?不是他們要死要活非要當我徒弟我哪里會收,收個徒弟我又沒得好處,盡是倒貼,我一早就告訴他們做這行那就是在陰世邊邊上走,不知道么子時候就會真走到陰世去,回不來了,唉。”
老頭聞言也跟著嘆起了氣,“都不容易,都是命,還是做我這行好,你上回說要的東西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你拿起去。”
他把一個黃紙包丟了過來,徐老三隨手就接起,剛要走的時候,那個老頭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樣,把一樣東西遞給了魏寧,“這個你拿起吧,看你這樣,最近只怕是出門就招災,這個東西好歹也能壓一壓。”
魏寧接過來一看,是一塊黑色的小木頭,雕成了鐘馗捉鬼的樣子,那鐘馗怒目而視,腳下的小鬼驚慌求饒,活靈活現的,魏寧看得愛不釋手。
徐老三看了一眼,說了一句,“你還真舍得。”
老頭就笑了起來,“還不是看到那包東西一高興,哈哈,走吧,走吧。”
徐老三就帶起魏寧走了出去。
魏寧跟在后面,還在拿起那塊木頭翻來覆去地看,“徐師父,這東西到底是什么做的?看起來像木頭,摸起來又硬又冷。”
徐老三把東西交到了魏寧手里,自己空起手走在邊上,“這東西有個名字叫‘陽木’,屬于純陽之木,是木又帶金,就只有黔南一些地方才長,百年才長得出這么一小塊疙瘩,很難得的,能克鬼驅邪,定魂安魄,你小子運氣蠻不錯,肖老頭子平時可沒這么大方。”
魏寧沒想到這么一塊不起眼的東西有這么大的來歷。
他心里明白,雖然徐老三沒明說,但是他肯定是故意帶起他來找那個肖老頭的,而且還送上了一包那個肖老頭很稀罕(喜歡)的東西做人情才讓那個肖老頭把這個陽木送出手的。
不過,他也沒打算把這個疑問說出來,既然徐老三不明說,肯定有他的用意。
等出了福壽街,徐老三就把魏寧手里的黃紙包拿了回去,然后跟他說了一句,“你可以回去噠,明天晚上記著照著昨天晚上的時間到那個茶鋪子里找我,莫來晚噠,手里那塊陽木記著隨身帶起。”
魏寧一一答應著,兩個人就分頭走了。
一天一夜沒見到“魏惜”了,魏寧發現自己搭車回去的時候,心情還算平靜,就算明知道是趕回去見一只鬼,連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神經粗得不像個正常人。
就好像他從來沒離開過這么久一樣,他剛走到家門口,大門就從里面打開了,“魏惜”站在門口,打開了門,跟他說了一句,“回來了。”
魏寧僵硬地點了點頭,進了屋。
他把在經過農貿市場的時候,買回來的兩只活雞,還有一些新鮮肉類和蔬菜提進了屋里,放進了廚房。
“魏惜”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他,魏寧放好了手上的東西之后,看他一直盯著自己又不說話,還以為他又犯擰了,要跟自己吵他出去見了什么人,遇到什么事,這么一想,心里面又開始有些煩躁了起來。
魏寧抬起了頭,皺起眉頭,“你看我干什么?”
“魏惜”柔起聲音說,“好歹也這么久沒看到了,難道不該多看幾眼?”
魏寧被他說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一個大男人對他說這種情話,實在太魏寧覺得自己居然沒有想吐,果然是心理承受能力越來越強了,他看都不看“魏惜”一眼,忽略掉臉上的燥熱,把脖子上的錦囊摘下來,從里面把那個迷你小牌位拿了出來。
“你來殺雞還是我來殺雞?”魏寧皺起眉頭看著那只雞問。
“我來”“魏惜”看似平常地走了一步,卻眨眼間出現在了廚房。
魏寧心里松了口氣,上回看“魏惜”殺雞取血的樣子,他還心有余悸,如今要他自己動手,雖然勉強一下也是可以,但是不用勉強,那是更好,他就站在一邊,看著“魏惜”手都沒動一下,那只雞的脖子就自己斷了,然后血流出來,一滴不落地流向了那塊迷你小牌位。
果然還是鬼做這些事方便,魏寧心里感嘆了一聲。
突然,魏寧皺起了眉頭,他想起了魏三嬸說過,這個淋活血是要半夜做才可以的,現在頂多八點多,是不是太早了一點?要是沒起作用不是白買回來這只雞了,他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魏惜”歪了歪頭,“不要緊,半夜是要好一點,但是也好得有限。”
既然如此,那魏三嬸為什么一定要半夜才去到魏惜的墳前淋活血,難道是怕魏莊的其他人看到?魏莊里的人,只要入了夜,一般是不出門的,只要不是鬧出太大的動靜,就沒得事,不過也許魏三嬸就是為了“好得有限”這幾個字,不過自己是沒得辦法做到的,這幾天都是沒到十二點就睡死過去了,而且如果真有必要的話,“魏惜”自己也可以動手。
取活血做完了之后,“魏惜”就開始做飯。
魏寧吃了這么多餐白食,終于良心發現,挽起袖子說要幫忙,拿起旁邊放著的一把豆芽就洗了起來,“魏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其實根本不用他幫忙,他用法力一下子就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做好,但是既然他主動提出來,那“魏惜”當然也不會阻止,反而還故意少用一些法力,把這頓飯做得時間拖長了一些。
眼前這個人,離得再近,也嫌遠。
菜炒出來之后,魏寧就主動把菜端到客廳的飯桌上去,等菜全都上桌了,他才坐下來,而“魏惜”也端正地坐在他左手邊,按理來說,“魏惜”是個鬼,不用吃這些人間煙火,但是每次吃飯的時候,他都會給自己放上一雙碗筷,添上一碗飯,然后坐在魏寧身邊。
魏寧拿起筷子吃起了飯,要是一個人吃飯呢,都會有點寂寞,兩個人吃飯,總是要熱鬧點,尤其是魏寧本來就是喜歡熱鬧的人,眼前只有這只鬼,看慣了魏寧心里面也沒最開始那么戰戰兢兢,埋頭吃飯,吃完丟了筷子就立刻跑出門,頭都不敢回。
現在,魏寧偶爾會跟“魏惜”說上一兩句。
“魏惜”也會夾菜,當然他不是直接吃,而是放進擺在面前的一個碟子上,然后,飯菜就會迅速地冷下來,據“魏惜”說,鬼吃東西,主要是吃那點飯菜里的那點氣,沒得什么味道。
吃完了飯,魏寧就捧著肚子坐到沙發上看電視,而“魏惜”就把碗筷收起洗好了之后,才從廚房出來,坐到他身邊,兩個人一起看電視,“魏惜”好奇心非常的強烈,常常看到不懂的地方就會開問,常常問得魏寧暴躁不已,因為他也不知道,但是就算他不知道,他也不想老是被人問來問去,一問三不知,看起來像個哈寶。
所以,魏寧就非常干脆地把自己那臺用了三年的舊筆記本電腦拿了出來,連上了網,告訴了“魏惜”怎么上網,怎么查資料,怎么與人聊天等等事項之后,就嚴正警告他,有什么問題自己到網上去查,內事問百度,外事問谷歌,房事問天涯,不要再跟他開口,再開口他就要發火了。
面對魏寧的威脅,“魏惜”很溫順地點著頭答應下來,并且重點關注了“房事問天涯”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魏寧不曉得為什么,這句在朋友間可以隨便說出口的話,當著“魏惜”的面解釋的時候,就有點接不上趟,隨便敷衍了過去之后,才暗暗松了口氣。
果然,從那天以后,“魏惜”就很少問什么問題了,電視也是一邊開起,但是看得時候卻少了很多,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筆記本電腦上,魏寧有時候看著“魏惜”拿著筆記本電腦敲字的認真樣子,越看越不順眼,因為他看起來蠻賞心悅目
男人有時候也有這種無聊的嫉妒心,雖然隨后就拋到了腦后,繼續看電視去了。
看完了那個電視節目之后,魏寧打了個哈欠站起來,跟“魏惜”說,“我去睡覺了。”
“魏惜”輕輕地答應了一聲,對魏寧點了下頭,下巴一抬,示意自己知道了。
魏寧就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一整個晚上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過去了。客廳里還隱約能聽到打字的聲音,卻只能看到筆記本電腦屏幕發出的熒光,而見不到半個人影。
第二天,魏寧沒有出門,而是在家里睡到了大上午,然后就慢慢打混,一直捱到了晚上,到了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他就跟“魏惜”說自己要出門去了,他晚上這個時間說要出門,“魏惜”居然也沒多問一句,完全不符合平日的作風,所以魏寧在出門的時候盯了他好幾眼。
到了那個茶鋪子的時候,徐老三跟李老板已經等在那兒了,魏寧一看,覺得有點奇怪,因為李老板看上去也要跟著他們一起去的樣子,他暗地里問了下徐老三,得到的答案果然如他所想。
今晚上的李老板看上去有些不同,就好像殼沒換,換了個芯子一樣,整個人搖身一變,存在感一下子強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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