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珞兒，你怎么可以看這本書？這是禁法！”

　　“娘，什么是封魂印？”

　　“封魂印？那是世間最強力的封印，此印需以強大的意念之力做為媒介，方能成功。除非是萬不得已，切不可發(fā)動此陣，否則……”

　　“什么叫強大的意念？”

　　“如我們神族的神力，抑或是……靈魂。唉！珞兒不需要知道這樣，這書上的內(nèi)容全是禁忌，你要忘了它知道嗎？”

　　“……哦”

　　“哥，我們要去哪？”

　　“去一個……再沒有人可以傷你的地方！”

　　“娘也在嗎？”

　　“……當(dāng)然”

　　“哦！哥手上拿的是什么？”

　　“六花！”

　　“為什么是紅色的？”

　　“……因為它有特殊的意義，所以要是紅色的？”

　　“特殊……意義？”

　　“我本想等你再長大點，至少……及笄！哥再給你……”

　　“給我的？好，珞兒喜歡喜歡，現(xiàn)在就要，給我給我！嗚嗚……我要！”

　　“……好好好，給你給你，連心……都給你，好不好？”

　　原來……原來……他當(dāng)時的話是這個意思。

　　六花！那陪著她千年的六花，是他親手送給自己的。頓時心痛排山倒海似的襲來，猛的睜開眼睛，單手壓著心口急喘咻咻，卻仍是無法阻止那心痛的感覺。

　　“小姐！”青之微愣，驚訝于她過早的醒了過來。

　　她卻匆匆掃過他的臉，四下尋找了一下。屋內(nèi)再沒有別人的身影，于是心痛再次泛濫。

　　“告訴我，他在哪？”

　　“小姐……”青之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我自己去找”她下了床，頭還是有些微的眩暈，甩了甩頭正欲出門。

　　青之卻橫步到了門口，攔住道：“尊主交待過，您在傍晚之前不能離開這里！”

　　“你想攔我？”瓔珞神情一凜，頭一次對青之發(fā)了火。

　　他眉打著死結(jié)，卻是半步也未曾移過過。瓔珞越加惱火，心念一動，手間幻化成出冰刃，往他身前橫了過去，厲聲道：“讓開！”

　　青之卻仍是固執(zhí)的站在原地“小姐要殺我，青之絕不抵抗，不過您此時絕不能出去。這是尊主的命令，恕我不能違抗。”

　　“命令？”她心間更加的沉痛，撒出聲“你知道不知道這是什么命令？讓開，無論他想干什么，絕對要阻止他！”

　　雖然她仍是想不明白，哥為何要這樣做，但絕對與自己有關(guān)。而且一直盤踞在心頭的那股慌亂更加的強烈了，好似……好似只要她再慢一步，便會失去一切。

　　“讓開！”她大吼出聲，手上的幻化的冰刃再次逼近。

　　青之卻仍是站立于身前，好似看不見她的威脅一般，眉頭緊皺，腳下卻未曾移動一步。

　　見他毫不動搖，瓔珞神情一凜，突然收回冰刃轉(zhuǎn)卻貼到自己的項側(cè)，冰寒的氣息一逼近，點點血紅順著冰刃滑下。

　　“小姐？”青之驚呼一聲，一臉的慌亂，想要上前奪下，她卻退開一步，手里的冰刃更加貼向項側(cè)，鮮血緩緩流失。

　　“告訴我，哥……到底想干什么？他在哪？”一醒來她便感應(yīng)過，不單是神山，整個世間都沒有他的氣息，甚至連天劍她也感覺不到。這更加劇了她的慌亂，一顆心似是懸在半空心，隨時都會掉下一般。

　　“小姐……您……您這樣豈不冤廢了尊主的一片好心？”

　　“我不要他的好心！我只要……只要他活著，快說！”活著會對她笑，會為她種六花，會用這世上最溫柔的聲音叫她——珞兒！

　　眼里迷漫上層層的水霧，心一橫手上的冰刃更是狠狠的劃向脖間，大量的鮮血浸透了她的衣衫，更加大聲的詢問道：“告訴我！”

　　“小姐……好！我說……”青之臉上的焦急之色更甚，眉冰更是打了萬千的結(jié)，猶豫半晌，才緩緩的道“他想……解開魔神最后一個封印？”

　　解開封印？瓔珞一愣，難怪他要天劍。但四個封印都解開的話，那魔神便會臨世，這就是他要說的，把神力還給自己？

　　“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與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小姐當(dāng)真不明白？”他神情一凜，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那天柱之上，上古天帝的圣喻：余力轉(zhuǎn)生，再世以身凈念！小姐難道看不出何意嗎？”

　　以身凈念，難道……

　　仿佛天外一擊，直中心口，頓時心被擊得粉碎，腳下不穩(wěn)，啷嗆了兩步，一時間她找不到呼吸。

　　青之那似含怨的語，一字一句的直穿心底“以身凈念，此話之意就是，如果你想凈化魔神，就得以性命相抵！所以尊主才想?yún)R聚所有魔神之力，使你解封，只要你的封印解了，他必與魔神同逝。這么做，全都是為了救你……是為了你！”

　　全是為了她，全都是為了她，不惜違背神族之職，放魔神出世；不惜以靈魂為媒介封印她的神力；不惜千年來折辱男兒之身，護(hù)她周全。而她……她做了什么？

　　她竟然說……

　　“哥……我把身上的封印全解開好不好？”

　　難怪……他當(dāng)時會有那般的表情。難怪……他要說那般絕別的話。這跟是自己親手殺了他又有什么區(qū)別？

　　那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是她親哥哥，是她的丈夫，是相伴她千年，不離不棄的人。為何……為何她現(xiàn)在才明白。

　　再沒有遲疑，她轉(zhuǎn)身狂奔了出去。頓時淚水泉涌，所有的一切都迷茫了，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唯一的知覺，便是盡力疑聚著法力騰云，發(fā)瘋似的奔向冰凌寒域，最后一個封印所在。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夾著那些讓人痛徹心痱的話語直回響在心底。

　　“珞兒，你就這般……想解開這個封印？”

　　“如若……哥想要讓你，在這世間和我之間選一個，你會選哪樣？”

　　“如果……只能選一個呢？”

　　“好！只要珞兒愿意……那便全解開吧？”

　　只要她愿意，只要愿意……

　　不愿，不愿，她什么不愿。為什么？為什么不對她說實話，為什么要這么殘忍？是她親手……親手把他推入最絕望的深淵！

　　不要……不要！

　　內(nèi)心在狂吼著，她用盡了全力，往目的地趕。耳邊的風(fēng)，像是利刃一般劃在臉上，她卻感覺不到，心弦緊繃繃成一線。

　　快點，快點，快點，她一定要阻止他，一定要趕上，一定要來得及，必須！

　　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天地交接之處，一陣漆黑的亮光，直沖云霄。頓時天搖地動，朗朗乾坤布上一層暗黑之色，伴隨著黑光而來凄厲慘叫，傳遍每一個角落。

　　疾行的腳步猛的停住，心底那根一直繃緊的弦，應(yīng)聲而斷。一切的一切頓時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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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凌寒域

　　原本是被雪覆蓋的銀色天地，此時卻因為被那破封而出的陰邪之氣染成了暗黑之色。天空隱隱可以看到眾多的人影。

　　細(xì)看之下，全是仙界的眾人，各門各派都有，如繁星般站滿了天空，只是在正中間空出一地，目光全是看著中心的某一處，臉上無一不是戒備之色。

　　下方，只有一個人，身著藍(lán)色的身衫，臉上手上，皆被黑色的條紋所占據(jù)，爬滿了一身，頗為刺目，圍繞的黑色暗光，滿身煞氣。與他手上那把閃著亮光的劍，形成強烈的反差。偶爾掌心有光花閃出，像是連劍也在抗拒他似的。

　　他只是一個人站著，但那散發(fā)出死寂的煞氣，似是可以毀滅世間一切生靈，令周圍的人遲遲不敢靠近。

　　那中間之人是誰，這里人人皆相識。只是此時……已不是當(dāng)日。

　　良久，人群之中走出一人，正是當(dāng)日齊力對付殷懷單的天笑上仙。

　　“駱掌門，你先是通知各派到此，卻又解開魔神封印，竟究是為何？”他嚴(yán)聲問道，卻還算是客氣的叫了聲駱掌門。

　　渺軒沉吟了半晌，良久低沉的聲音才傳來“只為一人！”

　　對方一愣，一時不明他所言何意，旁邊的暮冷冽卻已經(jīng)忍不住站出來高聲質(zhì)問。

　　“一人？你為了一個人，便解開這可毀天滅地的魔神封印！”

　　下方的人不語，被魔痕遍布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暮冷冽心下更加的憤怒“渺軒，你竟是神族后裔，你忘了你們神族的職責(zé)，便是制止魔神肆虐人間嗎？如今……自甘墮魔，此做至六界蒼生于何地，至你神族的責(zé)任于何地？”

　　“職責(zé)？”渺軒冷哼一聲“誰規(guī)定的職責(zé)？我解開這個封印，就是因為你們用這個借口，逼她做不愿之事。”

　　“神族之人，背負(fù)六界蒼生，這是你們的天職。你怎可這般做。”

　　“六界蒼生？笑話，這與我何干，為何我要為這世間負(fù)責(zé)？自出生以來，世間何曾憐憫過我，憐憫過她？現(xiàn)如今我又何必為它負(fù)責(zé)？我這一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護(hù)著她，縱使毀了這世間，那又怎么樣？”

　　語落，他突然單手結(jié)印，念了一句什么。突然那剛被解印的陰邪之氣，轉(zhuǎn)而全數(shù)涌入了他的體內(nèi)。

　　原本就甚為醒目的魔痕，此時更是像是發(fā)著光，更加的刺目。

　　“他在吸吶最后陰邪之氣！”有人驚呼一聲，頓時天空的人亂成一團(tuán)，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劍。

　　“哈哈哈哈……”天空的右方突然響起了狂笑之聲，出自于一個已經(jīng)被擒的人口中，正是殷懷單。單手指著下方的人道，眼里卻閃著異樣的興奮感，似是已經(jīng)失了神智：“四個封印已經(jīng)匯聚，魔神出世，他便是你們要消滅的魔神，動手，快殺了他，殺了他！”

　　語音一落，眾人的臉色皆是一白，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拿不定主意。

　　“魔神出世，必定肆虐六間，絕不能讓他出去！”不知是誰一聲驚呼，眾人這才清醒過來。紛紛執(zhí)劍攻了過去。

　　但卻在離他一尺的地方被強大的魔力阻隔，飛馳出去。只有少數(shù)修行高的人，才能定住身形。包括天笑和各派掌門。

　　但對方已經(jīng)成魔，再加上天劍，他們誰也沒有勝算。即使近了他的身，也只是被他一揮手震開。

　　“布下誅靈陣！”暮冷冽嚴(yán)聲提醒，眾人神情一凜，天瓊、玉華等四派掌門分于四處，單手結(jié)印，瞬間地上靈光大盛。

　　這是仙界最強的陣法，不過當(dāng)年他無法對付殷懷單。

　　此時自然也無法對付已及魔神的渺軒，但只要能拖住他一刻，也是有利的。

　　暮冷冽與天笑，對視一眼。分別從兩個方向攻了上去。

　　剛一靠近，只見他身上化出一道黑氣，正中他的胸口。他張口吐出血跡，攤倒在地，看向另一方的天笑，對方也已經(jīng)被他手上的天劍擋住，揮劍而掃，正取他性命。

　　暮冷冽心中一驚，飛身去攔，但哪還來得及？他們的力量相當(dāng)太過懸殊，這方已經(jīng)用盡全力了，他卻只是輕輕一揮便化解了。

　　正當(dāng)他們以為無論怎么樣，都阻止不了魔神的時候，渺軒的手上的天劍，卻突然閃出一絲火花，他手上一抖，長劍落地。天劍不近魔氣，是在反噬他。

　　好機會，暮冷冽看準(zhǔn)時機，揮劍便向他胸口刺去。卻在靠近胸口的那一刻，被他身上的黑氣所擋住。他頓時明白，這里所有人都傷不了他分毫。

　　突然劍上一緊，渺軒卻徒手抓住他的劍，他心中大駭，想要松手。從劍身上傳來的力量，卻像是把他吸在了劍柄上一般，他松不了手。

　　以為他會就此了結(jié)他的性命，一個聲音卻從劍端傳來，回響在他的腦海里。

　　“告訴暮子昕，照顧珞兒！”

　　他一時愣住，劍峰突的一緊，一直沖力自他的手端起，直沖入對方。

　　他神情一滯，看向手中的劍，猛的發(fā)現(xiàn)，渺軒身上的法力在一瞬間盡散。此時沒有任何防衛(wèi)，宛如凡人。

　　他……是故意的！

　　一切全發(fā)生瞬間，他再想要收回劍，已經(jīng)來不及。于是一柄長劍，筆直的插入他的胸口，看似是暮冷冽動的手，實則是他自己。

　　一時間，血花四濺……

　　“不！”

　　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從天際傳來。

　　他用最后的余力看去，只見天空，飛馳而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他刻印在心底千年的身影。

　　心底傳上一絲喜悅，只因最后一眼看的是她。只是……她不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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