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寺 下
雪落寺煙火極旺,夏冬雪進入大堂時正好趕上了誦經時間,許多忠誠的香客雙手合十,隨著和尚們的吟誦默默祈禱著什么。王嬤嬤用絹布包了一個厚厚的紅包遞給門外的小和尚,小和尚感覺到了銀子的重量,眼睛一亮,客氣道:“幾位施主不如先隨我去精舍休息片刻,等晨經過后,便可以開始上香了。”
夏冬雪點了點頭,一行人隨著小和尚穿過了第一個大院子,來到了寺廟后院。
這是一個方形的院子,四周有幾件紅墻精舍,院子中間種了兩顆菩提樹,正值盛開之時,冠蓋如蔭,顯得十分清雅幽靜。小和尚將他們帶入了東側廂房,面帶笑意的有禮道:“誦經大概還需半個時辰的時間,稍后貧僧親自來領各位施主前去佛堂!
王嬤嬤見他周到客氣,便在夏冬雪的示意下,又從懷里拿出了一個大的綢包,遞了過去。
小和尚連忙道謝,又囑咐了幾句話,方才離開了。
夏冬雪看了一眼院子中央,除了幾個掃地的僧人,不曾再有任何其他香客了。
“天色尚早,今個又不是什么大的日子,怕是只有咱們一家貴客!痹满Q笑著摘下了夏冬雪的頭紗,讓思娟去凈房打了一盆溫水,道:“小姐在車里悶了那么長的時間,不如先洗把臉吧,我看著這內屋里還有個小榻,主子能休息一會!
夏冬雪搖了搖頭,視線落在窗外濃重的綠色之中,欣慰道,這里倒是個幽靜之地。過了好一會,夏冬雪覺得時辰差不多了,卻不見有任何人過來,反倒是幾位掃地的僧人也都變得沒了蹤影。
她剛要派人去詢問,就聽見門外傳來了叩門聲,隨即是剛剛那個小和尚的聲音,言語中充滿了濃重的歉意,道:“這位施主,今日雪落寺臨時有重要訪客,前面不好安置,便讓騰空了精舍院子,恐怕要勞煩施主暫時不要出門了!
“什么意思,不能出門?”王嬤嬤臉色黑了下來,難不成這和尚還想將他們全部留在這里不成。
小和尚欲言又止,眉眼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心想主持師傅說了,一切全聽那伙人的安排。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誰,卻見他們個個持刀佩劍,言明了這后院不可進人,更是不可出人。
“嘩啦啦……”
精舍小院的大門被推開,走入了一行訓練有素的侍衛。月鶴順著窗戶的縫隙向外面望去,害怕道:“小姐,那邊一個老和尚陪著好些人進來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滿眼望去,都是男子!
王嬤嬤一聽便不高興了,憤怒萬分,這個和尚怎么如此無禮,將她家小姐和一群男人困在這個院子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是為了與他人方便,萬一壞了家里小姐的名聲怎么辦。
最重要的是,他們完全不知道對方是誰!
思娟聞言向外面眺望了幾眼,慌張道:“小姐,幾年前我陪著母親回家訪親,曾來過這雪落寺一次,那日見到過雪落寺主持豐和大師吟誦晨經,貌似就是剛進門的那個白眉毛的老和尚……”
“思娟,注意言辭。”月鶴提醒道,還老和尚……
夏冬雪倒是隨遇而安的性子,知道著急無用,腦子轉了起來,淡淡道:“那撥人既然能驚動該寺主持,又霸占了這精舍小院,還能令小和尚聽命困住其他房客,其身份絕不一般,我們這里女眷頗多,暫時誰也不要出了屋子!
只是夏冬雪他們愿意息事寧人,對方卻要搞個明白。那一行人中領頭的是個胡渣大漢,他身材高大,手持大刀,沖著主持不客氣的問道:“怎么這院子還有其他人?”
豐和大師眉頭緊皺,喃喃道:“是一戶上香的人家,多為女眷,因為剛才趕上晨經,便在此處小憩,我寺的人已經通知過他們,不可隨意出入精舍!
“嗯……小三,你帶人將那個東廂房圍起來,若是有人溜了出去,壞了主子大事,你便自行解決好了!”被喚作小三的男子單膝跪地,急忙稱是。
“等會!”那壯漢說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派人問清楚那戶人家的來源,省的出事!
豐和大師本想勸說幾句,因為聽手下的小和尚說,那一戶人家主要是女眷,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若是這些大男人如此不避諱的詢問人家名諱,豈不是非常失禮?但是在他的目光對上那兇悍的神色時,頓時沒了氣焰……今日也算是那戶人家倒霉,外面是官府士兵,院內是皇親貴戚,哪里是他一個小小主持得罪的起的……
那被喚作小三的男子出身綠林,后參加軍營,沒那么多世家禮節,直接命人大聲上去詢問,氣的王嬤嬤臉色都綠了。這些人到底是哪里的?怎么如此猖狂,先是無緣無故的圍了他們的房子,又是派人直問小姐的出身,若是她如實說了出去,被有心人傳了出去,人人都道她家小姐和這群大老爺們共處一院,哪里還有什么閨名!
夏冬雪心中也有些惱怒,那壯漢好像一點也不避諱,在院里里大喊大叫,就差大老遠直接問他們,你們是哪個府上的人了!只是不知道為何,她對那領頭漢子的聲音有幾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聽到過。王嬤嬤怕他們直沖入門,讓大家都帶好面紗,躲到了里面的屋子里,外面的門廳站了四個侍衛。他們都是退伍軍人,雖然幾年不動刀了,卻也有些真的功夫,此時一副隨時出動的模樣,等待命令。
還好,外面的人雖然粗魯,卻并不逾越,見他們不曾回話,而是走出了一名管事交涉,便沒再大聲喧嘩。那一行隊伍似乎是先頭部隊,不一會,又進來了一些人,只是這些人不似剛才那些人那么張狂,多了幾分低調。
其實這一隊人不是別人,正是從京城途徑允周回南域隋家護衛隊。領頭的粗魯大漢是隋么寒在一次剿匪中救下的土匪頭子,見他為人爽朗,又從未搶過窮人錢財,便饒了他一命。再加上此子無家無業,索性留在了隋家當了府里侍衛,平日里擺到弄槍,倒也在南域軍中混了個從五品將領之名。他原是孤兒,后來得了大公主的賜名,叫做隋虎,其性子也跟老虎似的,勇猛剛強,卻有些粗俗魯莽,不過隋么寒覺得此人十分好用,自個不方便做的事情全讓這個魯漢子去闖一下,即便得罪人了也不怕什么,說白了,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配合的好不和諧!
比如此次隋么寒前去京城,世人皆知他是送母親歸京,卻不知道二皇子就在他們的隊伍之中。雖然大皇子和三皇子,還有一桿扶持這兩位皇子的外戚中早就對此懷疑,心里有些想法,卻無一人抓到把柄,捅到皇帝那里,揭開所謂二皇子無意于皇位的謊言。
如今眼看著二皇子即將從允州回漠北了,那大皇子的人也終于按耐不住,在這允州布下死局,企圖把自個的親弟弟給弄現行了!否則便是前功盡棄……所以才有了允州知州的匪賊之說,不過是給自己調兵加強監控找借口,并且給明目張膽檢查隋家護衛隊找個理由罷了。
而隋么寒便巧用到了隋虎的爛名聲,你不讓我出城,我就跟你明打,隋虎的性子極其剛烈,進允州城的時候見對方利用匪賊之名攔車,便將城門口的護衛都給揍了,知州大人自然憤怒至極,卻不好去打隋么寒的臉,只好命人暗中和隋虎鬧……
只是他也不看看隋虎是什么出身,以前沒少弄些劫富濟貧的事情,哪里會怵這允州城內中看不中的守衛?幾番較量之下,兩方人馬凜然是真刀真槍的打了起來,知州是大皇子的人,他雖然得了大皇子的命令,阻攔隋家隊伍過允州城,其實上卻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即便借口匪賊之名,假模假式的查車查人,卻也不敢和隋家死拼,畢竟人家是皇親國戚……所以此事不能聲張,一直都是裝傻充愣的硬攔人。而那隋么寒貴為公主之子,皇帝的外甥,哪里會認你這一套,不過他們的隊伍中確實藏著不該出現之人,所以也學著打馬虎眼,并未拿理壓人,索性隨著允州知州鬧了起來……
而那日允州知州的夫人在珍寶閣遇到了蘇家一群人,聽說夏老爺回京述職,擔心這些肉無搏擊之力的小姐們被扯入此事,將事情鬧大,才盛情邀請這些小姐們住到附上……
夏冬雪不知道此中緣由,只是順著記憶不;叵,猛然記起,那粗魯的大漢(隋虎),豈不是大公主齋宴那日,將她和王涵拎著脖領子扔入了書房的男人?
夏冬雪自動忽略了下這個命令的人是大公主的長子隋么寒,而人家看到自己手下如此粗魯的對待兩個小丫頭的時候,絲毫不覺得憐憫和不妥……真是讓人不爽的記憶……
夏冬雪越來越覺得那個聲音就是那個漢子,見外面之人無硬闖的意思,便走到廳堂順著窗戶空隙向外面望了過去,恰好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直挺背影……
那人身著一身綢緞白衣,走路極快,前擺撩到了腰間,似乎剛剛和什么人搏斗完了似的。他的頭發略顯凌亂,手持長劍,劍體通白,上面的血跡在陽光的照射下刺眼明亮,一雙黑眸凜然陰冷。突然,他停下腳步,猛的回頭,直直的看向了東廂房處,那稅利的目光中似乎冒出了幾絲火花。
夏冬雪嚇的后退了兩步,這般清冷之人她怎么可能忘記呢!隨么寒,果然是大公主那個冷漠至極的兒子。只是看他那狀態,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隱約之中,她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場不可避免的事情里……
“這院里有人?”隨么寒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
“上香女眷,我們來時便在了,謹慎起見,屬下先將他們困住了,等到主子發落。”
隋么寒不置可否點點頭,淡淡道:“看住了,一只蒼蠅也不能飛出去!
隋虎恭敬應聲,早就沒有了剛才的囂張。
此時此刻,夏冬雪大腦一片空白,以她對那人的了解,即便她讓王嬤嬤拿出夏府的名頭也無濟于事……看來此事不完,她們是沒機會離開了!
可是……
不出意外的話他爹打算明日就將啟程,若是讓其他人知道她被困于此處,又是此等光景,到底該如何是好……他們那艘官船上可不只是夏府之人……
夏冬雪郁悶的攥緊了拳頭,心底不停的思量著脫困之法……
不一會,又有訪客上門,只是此次不再是剛才那般粗魯的喊叫,夏冬雪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怎樣,好在那隋么寒比他手下還知道個男女有別,此次派了個嬤嬤前來詢問。她深知對方必定在防備著什么,不搞清楚他們一行人的來頭,怕是不會放下心來。索性拿起紙筆,寫下了一行小字,遞了回去。
那隋府的嬤嬤眉眼厲色,看起來十分孤傲,怕是從宮里出來的老宮女。她從下到上的仔細打量了夏冬雪幾眼,那模樣仿佛在檢閱什么物件,讓一旁的王嬤嬤十分氣憤。
夏冬雪阻攔住了王嬤嬤欲要質問的神色,搖了搖頭。
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樣子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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