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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嵐越想越覺得是那么一回事,心中不由得對這個投奔而來的親戚生出厭惡之情,連帶著看藻春苑的丫鬟婆子們也不順眼了起來。
過了晌午,思秋帶著夏悠在樹下放風箏,院子里的石桌上擺滿了新鮮的果子,點心,還有兩碗蛋羹,因為藻春苑的規矩少,席氏也是個不會約束下人的主子,丫鬟們也不太把她當成主子看,偶爾有小丫鬟從石桌旁經過,也敢隨便拿起來果子就吃,導致了地上掉滿了果子皮,糕點屑,顯得十分臟亂。
蔣嵐一進院子,便看到了眼前的這幅情景,頓時大怒。丫鬟沒有個丫鬟的模樣,兩個婆子還坐在臺階上打牙祭,旁邊居然還擺著一壺小酒,好不悠閑。悠姐兒因為亂跑弄的滿頭的汗水,趴在了地也沒人管,衣服上的扣子都歪錯邊了,也不見有丫鬟給她打理。
“夫,夫人……”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整個院子的丫鬟們一下子僵化住了。全部大氣不敢喘一聲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連思秋這膽大的家生子都死人似的一手拉著悠姐兒,一手攥著拳頭,琢磨著要不要立刻給悠姐兒整整面容……
“現在是夏府最忙亂的時候,你們這倒是看著滿悠閑的。”蔣嵐站在那里不怒而威,只是一個眼神,身邊的王嬤嬤便會了意,沖著一干奴仆厲聲呵斥道。這種訓斥人的話蔣嵐是懶得說的,她的視線落到了剛剛從屋子里走出來的夏琴身上,無視于她的請安,淡淡道:“你娘呢。”
夏琴心里還是挺害怕這位出身于鎮國公府的蔣家小姐的,雖然她平日里也叫她一句嬸嬸,但是大家都心里明白,那情分是十分生疏的。他們在這個府里,終究是矮人一截。而且夏老爺還托了人去查了他們在村上的事情,知道夏家長老那還住著一位夏家小姐,已經派人將那個姐兒接了過來,目前正在從杭州來蘇州的路上。那個姐兒姨娘生的孩子,一直不太討母親喜歡,可惜在夏老爺心里,他們和那位姨娘的孩子沒多大區別,既然收留了他們,便沒道理讓那個孩子繼續寄宿在長老家里。還好她娘將姨娘賣的早,如今即便是尋人牙子,也早就找不到了她的蹤影,否則豈不是也要將那個賤蹄子一起給接回夏府了?
夏琴心思百轉難耐,她環顧一周,看著凌亂的院子臉上也不太好看,這些丫鬟婆子被慣的沒樣子,讓夏夫人看到一次也好,省的日后還那般不敬重他們娘倆。席氏原本正在午睡,聽人說蔣嵐來了一下子懵了似的從床上跳了下來,還未穿好外褂便匆匆忙忙的走出來迎接。
蔣嵐見她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便氣不打一處來,這院子里的下人們敢如此行事,和席氏本身的懦弱分不開的,又想到十有八九是夏琴害的自己寶貝女兒中了魔怔,一時間更覺得不快,她沉著臉走進了主屋,讓其他人各司其職,莫要偷懶不干活。于是整個院子的丫鬟婆子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恨不得把未來幾日的活都搶著干完了。
蔣嵐坐在椅子上,讓席氏遣走了身邊丫鬟,淡淡道:“夏夫人,你上次托我辦的事情我都和老爺說了,他委托秋日書院的曹山長做媒幫忙挑了三戶還不錯的清白世家的男兒,讓你們來選,可好?”
席氏一怔,這話要是以前和她說,她定會感激的無與倫比,并且立刻應下。只是前些日子女兒找她徹夜傾談,她那個寶貝女兒竟是有了心上人,還說無法接受任何除了那人以外的男子,這可讓她如何回蔣嵐的話呢……
“怎么?夏夫人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嗎?”
蔣嵐的眼底閃過一絲冷笑,看來雪兒提的那事還真是真的,只怕這席氏也已經知道了女兒的心思,否則怎么上次還是千托付萬囑咐的讓她一定要幫忙留意,如今卻是一臉的猶豫,欲言又止呢?
“這……”
席氏沒想到蔣嵐突然至此是為了夏琴的婚事,她本以為對方不會太當回事,應該沒那么早便有定論的,于是結巴著說:“我,我覺得孩子還小,咱們又都要上京,不如到京城里再找呢。”席氏紅著臉脫口而出,她也覺得自己理虧,卻不愿意違逆女兒的意愿,想起那日夏琴難過的容顏,她便心疼的要死,真怕這孩子會想不開做出什么大事……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明白,他們家夏琴是個懂事的孩子,就是有時候太執拗了,一旦認定了什么很難改變心思。
蔣嵐吸了好大一口氣,才讓自己穩住心態,沒有出口訓斥眼前的女子,她頓了一會,冷笑道:“夏夫人的意思是讓我們老爺回了曹山長,等到了京城再給姑娘找?”
席氏不敢看她,喃喃道:“嗯嗯,到了京城,到了京城再麻煩夏老爺幫我們看看……”
“呵呵……”
蔣嵐笑了,這一對母女是不是還真當自己是大有來頭之人了?他們家老爺成他們什么人了,找女婿的苦力嗎?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三個還不錯的人家,他們連聽都不聽便給回絕了,那么這要是在京中找他們就樂意從了嗎?還是到時候又找其他理由,繼續拖著……你不需要幫忙便是不需要,何苦這般耍著人玩,只是這席氏可知道自己女兒看上的那人是誰?就妄想著依了女兒的心愿。
席氏見蔣嵐沉默不語,心里忐忑難安,她何嘗不知道夏老爺托曹山長找的男兒必然是極好的親家,或許說不上大富大貴,卻都是書香門第的清流士林子弟。只是他們家琴兒不知道是著什么魔了,竟是死活求她不要應任何親事,一心只求和那人相依,哪怕不是嫡妻都能接受。
“也好,既然夏夫人想多留女兒在身邊幾年,我們這做親戚自然不會多說什么。但是關于這上京的事情……就不勞煩夏夫人帶著兩個姐兒和我們奔波了。我們老爺這次是回京述職,日后還要外放做官,不會在京中久待。如今還不知道未來是個什么樣子的光景,所以琢磨著委托宗祠里的長老照顧你們母女三人,至于住處田莊你大可放心,我們都跟宗祠里打過招呼了,絕對不會再發生上次的事情。”
蔣嵐平淡的陳述著,她原本不是這么打算的。但是今日卻發現這席氏是個糊涂蟲,完全任由自己姑娘瞎折騰。而那夏琴又是個心氣高不省事的姑娘,他們此行已經答應了徐老爺帶著徐旺青一起上京,若是路上隨著這么兩個不懂事的母女,要是夏琴干出了什么不體面的事情,最后受影響的是夏冬雪的閨名。他們家閨女可以不要臉面的倒貼,不意味著蔣嵐允許因為她這個原本就不親厚的親戚,影響了夏家其他孩子的名聲。
席氏一聽,頓時傻眼了,她記得女兒說過,那人將會同夏老爺一同上京,屆時夏琴會和他確認心意,再做籌劃。如果蔣嵐根本就懶得帶他們上京的話,她家女兒又如何和那人見面呢,最重要的是,她擔心女兒想不開,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嘛,從此和那人分隔兩地……這事豈不是就變得無影無蹤了。可是人家蔣氏說的也并無道理,夏老爺勢必不會在京城久居,他們一個做親戚的難道自個在京中待著?未免太有失體統了……
“回杭州的話……”席氏怔了好一會,不好意思道:“實不相瞞,我們走時和幾戶親戚鬧的滿僵的,而且他們造謠我……那個什么傷人太深,如果可能,我們還是想隨著夏老爺一起走。在這世上,我們,我們也只信夫人和老爺兩個人而已。”
好一個只信我們兩個人!蔣嵐在心中暗道,表面卻依舊平淡如水,說:“這事怕是不太好弄,我們在京中的宅子年久失修,住不了太多的人。屆時家里的女眷都要借住到我的娘家,鎮國侯府上,而老爺自喻清貴,為了避嫌,自個回祖宅居住,若是讓夏夫人和姑娘單獨也隨老爺去住祖宅,未免讓人非議,這總是有些不妥的吧,再加上此行路途遙遠,琴姐兒和悠姐兒未必受得了旅途的勞累,宗祠長老那邊又再三跟我們保證過會善待你們,所以夏夫人大可放心,一切有我家老爺為你們做主。”
席氏一時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其實這樣的安排本是她最初所期望的,然后再從夏老爺介紹的那三戶人家里給夏琴選擇一門親事,一家人都留在江南,閨女嫁的不遠,自個又得了夏老爺的承諾,必然會得的宗祠的庇護,豈不是很好嘛,可是誰知道他們家姑娘竟是那般堅決的要去見那個人,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蔣嵐把話說完便起身離開了,若席氏是個明白人,當真為了女兒好,便應該阻止女兒對徐旺青的妄念,從她介紹的那幾個男孩里選擇一門親事。要知道秋日書院可不是是個人便能進去的,能入得了曹山長眼的人將來都注定會及第中舉,他們一個落魄的莊家戶,家里又無男丁幫襯,還想圖個怎樣的親事。那三戶良婿要不是看在夏子旭的面子上,怎么可能會樂意結下這門親事!不過是覺得,雖然夏琴并非夏子旭的女兒,卻沾親帶故,又有曹山長做媒,日后不管是夏子旭,還是曹梓峰都會或多或少的提點他們,在仕途上給予幫助。
可惜了這席氏竟是個看不明白的主,又或者是明明知道結果卻依舊選擇縱容女兒,人的貪念果然是暗中滋生,越來越多。若是最初他們家老爺根本不認她這門親,夏琴根本就連和徐旺青的交集都抓不到,席氏還會由著女兒瞎胡鬧嗎?他們又上哪生出來一同赴京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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