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比起錦衣衛(wèi),東廠對皇帝來說,用著更順手也更方便,因為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jiān)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他是閹人,可以隨時口頭向皇帝匯報,而錦衣衛(wèi)凡事要寫成奏疏上告,不及東廠有效率。
在姜公公之前的幾代東廠提督太監(jiān)都是憑借這個優(yōu)勢,贏得皇帝的信任,把錦衣衛(wèi)踩在腳下的。在穆錦麟之前,前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周聃逢年過節(jié)還要給他們東廠的提督太監(jiān)叩拜行禮。誰知到了穆錦麟這里,東廠和錦衣衛(wèi)鬧了一個平分秋色。
作為東廠的負(fù)責(zé)人,姜公公深感責(zé)任重大,決不能放任東廠在自己任上沒落。每每想到自己肩膀上的擔(dān)子,在看看東廠內(nèi)忙忙碌碌的檔頭和番子們,他便有一種身為人父,豁出性命為孩子們爭搶前程的沉重悲愴感。
現(xiàn)在機會終于來了。
在去年,東廠的人在查別的案子時,偶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說不清來歷的店小二。此人的說辭前后矛盾,很多地方含糊其辭,交代不清。但東廠的人是做什么的,用了點手段,此人就老實交代了自己的來歷。原來他是蘇府的家生子,蘇家遭難時,他趁亂跑了,他這樣一個蝦米似的小人物跑就跑了,錦衣衛(wèi)的人沒倒出空來逮他。可他怕啊,畢竟他是蘇家的家生子,簽了死契的奴才的孩子,跑到外面,沒個正經(jīng)身份,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活著。
東廠聽此人來歷果然不同,又動了幾次刑,力求讓此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終于此人說出了一個叫人無比歡心的事情,他在寒崗縣乞討那會,發(fā)現(xiàn)有位女子酷似死去的蘇家少奶奶吳美玉。本來他這樣的外院奴才是看不到少奶奶的,偏巧有一次,吳美玉出門,車夫忘了搬上馬石,他正巧在門房待著,得了命令,趕緊搬了上馬石出來,讓少奶奶登車。
放下上馬石的那么一瞬間,他斗膽望了眼這位少奶奶,只此那一眼,至今難忘。所以在寒崗縣他在路上看到有這般容顏的女子去藥鋪抓藥,他是何其震驚。
東廠派人去了寒崗縣暗中查探,那個女子是一對鄭姓夫婦的女兒,據(jù)說是從外縣過來的,那鄭婆開了個茶館,前些日子病了,虧得這個女兒給她抓藥煎熬伺候著。令東廠的探子驚奇的是,那茶館開在離縣衙不遠(yuǎn)的地方,沒多久,新上任的縣丞就看上了那鄭采櫻。
而縣丞不是別人,竟然是穆靜宸。
天下還有這么巧的事情么?穆家的人和一個像吳美玉的人碰到了一起。稍稍動動腦子就想得出,肯定是穆錦麟把大姨姐救出來,擔(dān)心她沒人收留,故意讓她到寒崗縣,由自己的族弟收下養(yǎng)著,從而保守秘密。
繞過穆錦麟,找個茬穆靜宸給抓起來,細(xì)細(xì)盤問就不怕盤問不出個一二來。可是東廠人在穆靜宸身上遇到了困難。穆靜宸家底殷實,犯不著貪污縣內(nèi)經(jīng)手的銀兩,寒崗縣民風(fēng)淳樸,鮮有作奸犯科的人,更別提冤假錯案了。
東廠左等右等,好不容易在今年發(fā)現(xiàn)了他曾經(jīng)就讀的書院,鬧了謠言案。借這個油頭才把人給抓了進(jìn)來。雖然一旦動了穆靜宸,與穆錦麟的矛盾就公開了。但姜公公相信,寧可豁出去了,抓住這個機會,狠狠的告一狀,絕對能讓穆錦麟吃不了兜著走。
敢在皇帝眼皮下把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大活人給放走了,叫皇帝還怎么信任你?一旦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他這個指揮使就做到頭了。
姜公公想到這里,喜不自禁,他有理由相信,將穆錦麟扳倒后,放眼廠衛(wèi),再沒有人能夠代替他,成為東廠的死敵了。東廠重新壓制錦衣衛(wèi)的日子,不會遠(yuǎn)了。
禁宮內(nèi),許多身份高的太監(jiān),有以馬代步的特權(quán)。但使用過這項特權(quán)的大太監(jiān),最后皆不得好死。天氣寒冷,身體肥胖的姜公公還是一步一步的朝文華殿走去。
這個時間,皇帝應(yīng)該在參加惱人的經(jīng)庭。其實內(nèi)廷外朝都知道皇帝對這個東西,深惡痛絕。所以他這個時間去‘打擾’一下皇上,想必皇上是很樂意的。
姜公公在文華殿外,候著。很快就有小太監(jiān)來問他何事求見,他便擺出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那小太監(jiān),他有重要的事情,稟告皇上。
果然今日的經(jīng)庭結(jié)束的要比往日早一些,看到幾個詹事府的講官退了出來,便有小太監(jiān)來傳他進(jìn)去。進(jìn)到殿內(nèi),就見穆錦麟和往常一樣侯在皇帝身旁,見了他,眼中流露出疑惑和擔(dān)憂的神色。
他大概還不知道外面鬧出了什么事罷。
“你何事求見?”皇帝開口問道。
“啟稟陛下,奴才想懇請穆指揮使與奴才一并審訊犯婦鄭采櫻。”
皇帝已經(jīng)熟悉了太監(jiān)們說半句留半句的稟告方式,很自然的問:“此人有什么了不起嗎?要提督太監(jiān)你和穆指揮一并審訊?”
“回稟陛下,此女自稱是蘇鵬泰之妻。”
他要說就是這句話,說出來,只覺得周身舒暢。且看他穆錦麟如何應(yīng)對。
皇帝也愣了一下,便旋首瞧了一眼穆錦麟,眼中有幾分疑惑。穆錦麟此時朝皇上拱手道:“懇請陛下讓臣下與廠公說幾句話。”
皇帝十分大方的道:“指揮使想說什么便說罷。”但他眉頭卻微微蹙了起來。這姜公公是來告狀的,他雖然信任錦衣衛(wèi),卻也不想過要錦衣衛(wèi)一家獨大,所以有廠衛(wèi)和他們爭來斗去,才能保證他這個皇帝做判官,有裁決他們的權(quán)力。可他并不喜歡超乎他控制的爭斗。
那蘇鵬泰的妻子是穆錦麟妻子的堂姐,叫她嫁給蘇家,是他的意思。
本來人死了,蘇家的案子過去了,皆大歡喜。
可人沒死透,若干年后,卷土重來再給他添麻煩就是穆錦麟辦事不利了。
姜公公看出了皇帝眼中的不悅,他內(nèi)心歡喜,笑逐顏開的對穆錦麟道:“指揮使大人想對咱家說什么,盡管講來。”
錦麟微微帶笑:“這件事怕是廠公弄錯了,大家都該知道那吳美玉早已身死。再者,廠公可有證據(jù)證明那人就是蘇鵬泰之妻?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廠公別被心懷鬼胎的人給騙了,想把水?dāng)嚋啠贉喫~。”
姜公公亦笑道:“咱家也不信吶,這死人怎么會復(fù)活了呢?正因為覺得這其中有蹊蹺,才懇請指揮使與咱家一并審理此人。蘇鵬泰之妻,若是咱家沒記錯,是穆夫人的親堂姐吧,有這番親緣關(guān)系在里面,大人只需問此人幾個問題,真假就能辯的出來了。”
錦麟道:“那廠公您也該知道,內(nèi)人的姐姐,身體病弱,常年休養(yǎng)在家。成婚后僅去過府上幾次而已,其實并不怎么相熟。我又如何認(rèn)得出來?”
姜公公道:“穆大人若是不去,那咱家就得去請穆夫人了。因為那女子自稱,早些時候,是尊夫人和她一言不合,對她痛下殺手的。”
穆錦麟聽了這話,登時面如死灰:“內(nèi)人一直在家教子,鮮有外出的時候。定是那婦人栽贓誣陷她。”
姜公公歡喜道:“是不是誣陷,這就是咱家和大人要查證的事情啊。”
這時久不出聲的皇上開口道:“督主,那女子怎么是怎么被東廠尋到的?”
姜公公立即畢恭畢敬的說道:“回稟陛下,那女子是今日自己到東廠胡同的,說是她被人追殺,希望東廠能保她一命。”
皇帝瞄向穆錦麟,道:“她說她是被指揮使夫人所傷?”
“回陛下,正是如此。”
穆錦麟聞言,也立刻對皇帝澄清:“陛下,這其中定有誤會!”
如果左手和右手掐架,向著哪一邊?當(dāng)然是向著最聽話,最好用的那只。皇上想想,道:“如果那女子真的是蘇鵬泰之妻,這件事就不能馬虎對待了。既然廠公請你去一并審訊,指揮使盡管去罷。”
穆錦麟遲疑了一下,才道:“是,臣下遵旨。那臣下現(xiàn)在就與廠公去提審那犯婦。”說著,他躬身慢慢后退,只退到姜公公并肩的位置。
兩人暗中互相瞪了對方一眼,正要齊聲告退。
而這時忽然聽到皇帝道:“且慢,朕與你們同去。”事關(guān)重大,弄砸了的話,他臉上也過不去。如果到時候真的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話,當(dāng)即下旨處死那個婦人。以免節(jié)外生枝。
聽聞皇帝要同去,姜公公強壓制住內(nèi)心的狂喜,假惺惺的勸道:“天氣寒冷,陛下龍體要緊,這等小事何勞陛下您屈駕啊。”
皇帝淡掃了一眼穆錦麟,道:“朕無礙,隨你們同去。”于是姜公公不敢再什么么,彎著腰等皇帝在前面走了,他小步跟上,朝穆錦麟笑了笑。
錦麟雖緊張,卻也有贏的自信,表面上默不作聲,跟在皇帝身后一并去了。
皇帝回宮換衣裳,又吩咐人準(zhǔn)備肩輿,一番折騰下來,又過去了半個時辰。此時離雖離太陽落山還遠(yuǎn),但此時天際卻有了鴿子血般的顏色。
錦麟心中道,天見異象,必有妖孽。這么想著,順眼看了眼那‘人妖’一眼。兩人侯在宮門前等候陛下,難免要說幾句話。不過姜公公拿定主意要盯著穆錦麟,以防他吩咐人去搞手腳,眼睛時刻不離錦麟。
姜公公袖手,笑道:“指揮使莫要擔(dān)心,待咱們判定那婦人是假冒的,必嚴(yán)懲不貸。”錦麟故作焦急的模樣,不停的左顧右盼,頗有幾分心不在焉的道:“是啊,怎么會有人假冒死去的吳美玉呢?”
“若不是有人指使。就是其中有隱情嘍。”姜公公笑道:“不過大人,咱們就要看到那個婦人了,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只是咱家沒想到,陛下居然對此事這般關(guān)關(guān)心。”
“陛下關(guān)切是自然的。當(dāng)初就是因為吳美玉之死牽扯之后的大案。”錦麟道:“不應(yīng)該啊,若是內(nèi)人知道她姐姐沒死,高興才對,怎么會對她下殺手呢?”
姜公公附和,咂舌道:“是啊,這其中的內(nèi)因真的想引人深究啊。”
兩人沒說幾句,就見皇帝的肩輿向這邊來了。兩人便不約而同的住口,低頭等待皇帝到身邊,然后默默的跟了上去。
二人斗爭,作為判官的皇帝也不好受。每個人都想著后招,至于走了多遠(yuǎn),都沒感覺,好似不知不知覺就到了東廠的地界。
雖是協(xié)同審訊,但考慮到犯婦身份特殊,旁聽的人身份尊貴,自然不能在黑暗臟臭不見天日的監(jiān)獄,而選在了東廠正堂。
皇帝則坐在里間,品茶聽案。
姜公公想把審訊的氣氛弄的和諧一些,這樣從吳美玉嘴里吐出的話,皇帝才會相信不是東廠強迫她說的。
正堂內(nèi),留了東廠的兩個貼行官,還有兩個提刑千戶,外加幾個小宦官。而穆錦麟這邊因就他一個人。姜公公假意道:“穆大人,不如派人再叫幾個幫手來。”
錦麟虛笑道:“我是協(xié)審,廠公您是主審。”
“那咱家就不客氣了。”姜公公滿臉堆笑的道。因皇帝在里間聽訓(xùn),他必須裝作小心翼翼的樣子,決不能耍派頭,表面上看,自然是和顏悅色的,他道:“好了,去叫鄭采櫻上來吧。”
“是!”番子領(lǐng)命下去。很快就帶了一個肩膀纏著紗布的瘦弱女子進(jìn)來。那女子怯生生的看了眼姜公公,待觸碰到穆錦麟視線的時候,立即害怕的瑟縮了下腦袋。
“民女鄭采櫻,不,吳美玉拜見廠公大人,穆大人。”
姜公公喜道:“鄭采櫻,你認(rèn)識穆大人?”
“……認(rèn)識。”美玉道:“若是論起來,他是我的妹夫。穆府長子百歲酒時,我見過他。”
“慢著,你說你是誰?”姜公公道:“聲音太小,咱家聽不清,你慢些,一字一頓的說清楚。”
不等吳美玉開口,錦麟立即道:“我卻不認(rèn)識此人。此人雖和內(nèi)人的姐姐有幾分相似,卻不是她。這婦人舉止促狹,內(nèi)人的姐姐雖出身小門小戶,卻也是個失禮的。怎會像她這樣扭扭捏捏。”
姜公公道:“哎,穆大人,人總是會變的。看她的樣子就知她過的不好。咱們且聽她說完,再爭論不遲。鄭采櫻,你說你是吳美玉,你可有證據(jù)?”
吳美玉一怔,道:“民女……證據(jù)……民女今日還見過我堂妹,她要取我的性命。至于其他的……我,我可以回答穆大人的提問,穆大人只管問吳家的情況,我都知道。”
錦麟不問,只道:“吳家的情況,本指揮使尚且不知,如何問你?”
姜公公瞄了眼穆錦麟,笑道:“那指揮使就問一個關(guān)于尊夫人的問題吧,叫這婦人回答。”
錦麟便露出‘躲閃不開,十分為難的’的表情,道:“我沒什么問題好問的。內(nèi)人堂姐身死案,是我一手督辦的。我知道她已經(jīng)死了,眼前這個人必然是假冒的,故此不想多費口舌。”
姜公公道:“也是,吳美玉,指揮使沒那么多時間問你問題,你便說說你是如何從蘇家少奶奶到今日這步田地的吧,再說一些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吧。”
“我……有一日我照舊去穆府做客,喝了一盞茶就失去了意識。等我再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京城了。后來有人告訴我,說蘇家被抄家了。我想是指揮使知道我要受連累,就將我給救了出來。之后我一直被錦衣衛(wèi)的人控制著。這么多年,我終于逃了出來,在寒崗縣安定下來,可還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堂妹覺得不受他們控制了,竟想取我性命。”美玉道:“穆府的事情,我知道的確不多,但有幾件,是我堂妹告訴我的……比如,比如,嗯……我堂妹懷孕那年,她受一個戲本的戲弄,惹的穆大人十分不快,為此還全城銷毀這幕戲本。那年端午節(jié),你們?nèi)|府做客,為這事還遷怒了三少爺穆靜宸,指揮使大人對穆靜宸揮拳相向。”
“這么說,咱家好像記得還真有這件事呢。”姜公公道:“原因是這個嗎?”
“還有,穆大人第一次見我堂妹是在來我們吳家查案,他還送了我表妹一把供春壺。”美玉道:“還有一次半夜闖進(jìn)我們吳家,非要見我堂內(nèi),這都是成婚前的事情。這件事因為有損我堂妹清譽,除了吳家人知道外,其余的人是無從得知的。”
姜公公呵呵笑道:“其實要查也不難,吳家雖在南京,但大不了快馬加鞭去問上這么幾個問題。”
穆錦麟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陰氣沉沉。這時姜公公豎起耳朵仔細(xì)聽,就聽里間的陛下長長嘆了一聲,飽含著無奈和怨氣。
而吳美玉似說上了癮,滔滔不絕的道:“我還能說出穆大人為我祖父賀壽時,他為我祖父準(zhǔn)備的禮單。乃是玉佛一尊……”
這話不說還好,沒等姜公公開口,穆錦麟就蹙眉道:“慢著,吳美玉怎么會知道禮單?連我內(nèi)人都不曾過問過禮單的問題。”
“啊!”吳美玉忙掩口道:“我記錯了。這份禮單是我和丈夫鵬泰為蘇首輔賀壽時的禮單。”
姜公公一怔,不過他并不驚慌,笑呵呵的道:“別緊張,慢慢說。”
錦麟?yún)s不干了,兇道:“你這件事記錯了,還有什么事是你沒記錯的?誣陷本官的話,也能記錯?”
姜公公道:“你也說了,你這位大姨姐是小門小戶出身,見了這樣的場面,難免害怕,今早又被尊夫人給傷了,情急之下,有些記混了,不打緊,不打緊。咱們慢慢問。”
錦麟順了順氣,言語中藏著兇狠:“竟然連我們在東府看戲的事都知道……”直看的吳美玉連連瑟縮。
雖然是按照暇玉吩咐她的在做,但她好害怕,就要撐不住了。
這時就見穆錦麟一捶椅子扶手,帶著幾分怒氣道:“來人,去都指揮使司把李千戶叫來。”
姜公公不解:“叫李千戶前來何事?”
吳美玉一聽李千戶要來,立即急道:“使不得,使不得,此人就是在寒崗縣追殺我的人。我就是躲避他才京師避難的。”
穆錦麟嫌惡的道:“少來這套,本官知道你是誰了,待李苒來了,本官非要他好看。”
一席話聽的姜公公摸不準(zhǔn)頭腦,但他本能的覺得李苒的到來會壞事。他蹭的起身,饒進(jìn)隔間對皇上道:“陛下,這等事還是不要請千戶時這樣的小官知情為妙。”
不想皇帝道:“是剛才說,讓穆指揮請人的,轉(zhuǎn)念怎么又不許了。下去吧,快些將人審訊清楚罷。”
姜公公只得坐回座上。這時他就瞧見穆錦麟朝他露出了一絲笑意,慢悠悠的端起茶盞細(xì)品著。
李苒來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他一進(jìn)來便跪下道:“屬下見過督主,見過指揮使大人。”
錦麟把茶盞撂下,指著吳美玉,嘖嘴道:“你瞧瞧,是不是你這沒出息的要找的玲瓏?”
李苒揉了揉眼睛,去盯那吳美玉,騰地一怒,道:“你這賤人,如何跑到這里來了?”
錦麟呵道:“督主在此,休得無禮。”然后對姜公公道:“實在對不住,此女恐怕真的不是內(nèi)人的堂姐,而是另有其人。李千戶,你覺得此人是誰?”
“回督主,回大人。此人恐怕是……”他上下打量吳美玉:“是歌女玲瓏。她曾受梁安侯二公子的指使陷害穆夫人,所以大人差屬下把此女抓來問罪……”說到這里,他臉色微微一紅:“可她會些妖媚之術(shù),竟將屬下迷惑,竟讓她逃跑了,為此屬下還受了大人的責(zé)罰。所以屬下發(fā)誓一定要將她擒拿回京城……”
穆錦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對李苒道:“你和她勾纏的時候,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將我和吳家的事情當(dāng)做笑料講給此人聽了?比如我夜里去吳家,送給吳家供春壺,還有賀壽的禮單,我是吩咐下去經(jīng)你手操辦的,難怪她知道這些,原來是從你這嘴里漏出去的。”
李苒一聽,立即磕頭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姜公公見幾句話間形勢急轉(zhuǎn)直下,對自己不利起來,連他也蒙了,此人到底是誰?
姜公公問李苒:“你說她是什么歌女玲瓏,可有人認(rèn)得她?”
李苒似笑非笑的說道:“她在京師的酒樓賣唱時,頗有些名氣。認(rèn)識她的人可不少,她那逼迫她賣唱的老爹還扣在屬下手里,督主若是想叫人證,屬下這就去傳人。”
姜公公忽然覺得自己掉進(jìn)了一個陷阱里。
“不……”
可這時,忽然聽到里間里坐著的那個人,悠悠開口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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