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關澈微微低下頭，而予歡也不知說什么，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室內(nèi)一陣沉默。

　　“我聽……”

　　“對了……”

　　過了一會，兩人同時開口，然后相視而笑。

　　由于笑不小心扯動了脖子，關澈‘嘶’了一聲。

　　“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痛？”她心急道，而關心的神情在美麗的臉孔顯露無遺。如果說剛醒過來，沒見到她的身影有點失望的話，此刻，關澈終于可以安心了，她還是在乎他的。

　　“嗯，有點痛。”這次，他沒有逞強。

　　“那……我去叫醫(yī)生好不好？”她起身欲要去按鈴，卻被他拉住，她側(cè)眸詢問。“怎么啦？”

　　“比起醫(yī)生，我最需要的是你。”他的聲音低沉，目光熱烈地注視她。“留下來陪我。”

　　予歡的心驀然悸動，說不出話來。他短短的幾個字，語氣似乎很霸道，可是有一絲任性的味道。她迎上他的視線，兩人默默地凝視著，幾十秒后，她移開視線，努力地佯裝平靜地說：“你渴嗎？我去給你倒杯水。”

　　“好。”

　　她去倒了杯溫水，“水有點燙，小心喝。”她將水杯遞給他。

　　關澈接過水杯，其實他并不渴，只因想起昨晚她無微不致地照顧墨徹的情形，突然想感受一下她的關心，可看到她眼下有抺淡淡的陰影，又覺得不忍。

　　“你還是回去吧。”

　　聞言，予歡訝異地看向他。

　　關澈解釋說：“昨晚你照顧那家伙一定沒有好好睡覺，雖然我很想你留下來，但我不想你累壞了，這樣我會心疼。”

　　心疼？是幻覺嗎？

　　在她的記憶里，幾曾何時他會說這種肉麻的話？

　　她知道自己應該走的，可是，她就是提不起腳步。她看得出來，他是真心關心朵兒，而且她相信，他還不知道朵兒是他的親骨肉，有時她會想，這樣隱瞞他朵兒的身世，是不是對他不公平？但若讓他知道，他會不會跟她爭女兒的撫養(yǎng)權？

　　“怎么了？是不是不舍得我？若是這樣，我不介意把床分一半給你。”見她沒有行動，關澈半開玩笑的說道。

　　“什么？”予歡睜著大眼不解地看著他，剛才回神時只聽到他最后說那幾個字，什么分一半給她。

　　“我說，你……”他剛想說什么，門突然被用力推開，一道人影沖進來。

　　“澈！”

　　來人是江紫凝，推開門后直撲到關澈的床前就開始放聲大哭。“我聽媽說你出了車禍，住進醫(yī)院……怎么會這樣？！”她說的媽是指關澈的母親，自兩人訂婚后，江紫凝便改口稱關母為媽，這樣能拉近彼此的距離。

　　她哭喊到一半，才想起剛才奔進病房時，在病床邊似乎見到另一人。

　　看到常予歡，江紫凝眨眨眼睛，淚珠滑了一下來……

　　“你也來了？”

　　“嗯。”予歡看了她一眼，然后對關澈說：“既然你的未婚妻來照顧你，那我先告辭了。”未等關澈回答，轉(zhuǎn)身往門外走去。

　　雖然知道他們已解除了婚約，可無法否認，當聽到江紫凝稱關母為‘媽’時，自己心里是在意他們之間曾經(jīng)的關系，所以，她說要告辭時的語氣也添了幾分冷漠。

　　“等一下。”關澈叫住她，“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已解除了婚約。”

　　江紫凝沒想到他會那么真接的在常予歡面前撇清彼此的關系，頓時，臉上的神情不知是尷尬還是憤怒。

　　而予歡訝然地看著他，雖然由海潮口中知道他們訂婚的來龍去脈，可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跟自己解釋與江紫凝的關系，原本心里有點不舒坦的，此刻也暢順多了，但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

　　“那是你們的事。”酷酷地丟下話，走出病房。

　　予歡走后，關澈閉上眼睛休息，完全把江紫凝當透明。

　　江紫凝見此，緊了緊手指，然后慢慢的放松身子，隨意的問：“澈，我聽媽說，你是為了救一個小女孩才出車禍的，你與那個小女孩認識嗎？”

　　關澈睜開眼，冷眼凝視她。“你想說什么？”

　　“我……”江紫凝被他銳利的目光看得瑟縮了一下，吱唔了兩下，鼓起勇氣試探道：“我是想問，你為什么不顧自己的生命去救一個與你毫無關系的小孩？”

　　“我為什么不能救一個與我毫無關系的小孩？”關澈挑眉，而看她的目光深沉了幾分。

　　江紫凝被反問得窮詞。

　　在他沒有公開之前，她不能承認自己早知道他和那小孩的關系，她怕說出來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今天下午你都去了哪里？”關澈突然問。

　　“我……”江紫凝身子輕顫，“我整天都待在……待在朋友家里，怎么啦？”她目光透著不解地看他。

　　關澈的眼光冷下。“是嗎？”他忽然露出笑容，然后又閉上眼休息，沒有再理會她。

　　江紫凝咬了咬唇，像是害怕什么地，臉色慘白——

　　隔天，經(jīng)醫(yī)生徹底的檢查，朵兒身上除了撞傷的地方外，并無大礙，可以立即辦出院手續(xù)，而她由早上醒來后，一直吵著要見關澈。

　　予歡拗不過她，便讓護士帶她去關澈的病房，自己去辦出院手續(xù)，辦完后才走往關澈的病房，可她還沒有進門便聽到朵兒的哭聲。

　　她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忙推開半掩的門。

　　只見朵兒趴在床沿哭個不停，旁邊站著兩位手足無措的老人，他們正是關澈的父母。

　　“嗚嗚……爸爸，朵兒以后會聽話，嗚嗚……”朵兒一進來見到他的模樣便哭了起來，雖然她還小，不懂表達自己的情感，但她知道，如果不是爸爸將她摟抱在懷里護著，很有可能現(xiàn)在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爸爸沒事了，看，爸爸能說話，又會動的。”朵兒的哭聲讓他心疼又心擰，提起只要動一下便讓他痛到心里的手，輕輕為她抺去眼眶的淚水，柔聲安慰著：“不哭不哭，雖然爸爸現(xiàn)在的模樣丑了些，住幾天就可以跟朵兒玩了。”

　　朵兒的哭聲暫止，睜大黑眸，晶亮地看著他。

　　“所以朵兒要乖，一會跟媽咪回家，爸爸好了后再去看你。”盡管自己想見她，可小孩常往醫(yī)院里跑不好。

　　“不要，我要留在這里陪你。”朵兒不依地嘟嘟嘴。

　　“爸爸很想你留在這里，可是，讓你留在這里，爸爸無法安心養(yǎng)傷，朵兒要聽話，爸爸的傷才會快好起來。”他揚起微笑，朵兒的貼心，讓他心柔軟起來，想親吻她的小臉，但稍稍移動身體，渾身就像被車輾過一樣疼痛。

　　“真的嗎？那爸爸要好好的養(yǎng)傷哦。”朵兒吸吸鼻子，雪白的兩頰掛著閃閃淚珠，望著他的表情既滑稽又惹人憐愛。

　　“好。”關澈輕輕揩干她的淚水，而朵兒一雙水潤的大眼默默瞧他，他覺得像要融化在那視線里了。他總算明白那些結(jié)了婚有女兒的朋友，為何嘴里開口閉口都是我家的女兒怎樣怎樣，又或者總想無止境地寵愛女兒，因為她哭、她笑，她給他一句貼心的話或一個完全信賴的純真表情，足以勾起他為人父的濃烈感動與責任感，他愿意為她做任何事，寵她是天經(jīng)地義，不須考慮。

　　如果……

　　如果朵兒是他的孩子就好了……

　　予歡看著他們，默默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心里頭酸酸的。她想，也許，這就是血緣吧。雖然朵兒認識墨徹比關澈久，可關澈卻比墨徹更能得到朵兒更多的信賴和依戀，不過，也有部分是因為墨徹沒法像正常父親一樣陪朵兒。

　　“澈兒，這小女孩是不是你和常予歡的孩子？”靜默在旁，看著他們互動的關母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對啊，她長跟你很像，你看，那眉，那眼，還有扁嘴的時候，跟你小時候很像。”關父附和說，兩眼盯著朵兒看。

　　“不是。”未等關澈開口，站在門口的予歡否認道。

　　她昨晚想了很久，關澈救了朵兒，她是感動沒錯，可目前她還不想把關系弄得太復雜，一切都等墨徹的事解決后，才打算要不要告訴他朵兒的身世。

　　新的聲音插了進來，大家一致望向門口。

　　“媽咪！”朵兒一見到予歡，便起來撲向她。

　　予歡微彎腰，張手將她摟進懷里，憐愛地順了順她弄亂的頭發(fā)。

　　“不是嗎？可她長得與澈兒很像。”關母渴望地盯著朵兒，由五官上看，大部分承襲了母親，但眉宇間那股傲氣和神態(tài)，與關澈如出一轍。

　　“這世上長得相像的人何其多，難道他們也是有血緣關系嗎？”予歡冷聲道，說話的時候，她沒有忽略關澈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她的心也同時間狠狠地揪了一下。

　　關父忍不住插話：“是不是有血緣關系，驗過DNA不就知道嗎？”

　　“那是不可能的。”予歡直覺地拒絕。

　　“莫非你心虛？”關母說：“不然，為什么拒絕驗NDA？”

　　“爸、媽，你們別爭了，她說不是就不是，我相信她。”關澈抬眼凝視她，目光灼熱，“不管朵兒不是我的女兒，可在我心中，我早已當她是我的孩子來疼，不是因為她母親，而是因為我真心想寵愛她。”

　　“謝謝！”予歡小心地垂著雙眼，避開他的凝視。“謝謝你救了小女，也謝謝你對她的疼愛。”

　　見她又在閃避自己，關澈無聲地嘆了聲。“你先帶朵兒回去吧，晚一點你能來看我嗎？”他厚著臉皮要求道。

　　“好。”予歡沒有拒絕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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