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
就在君修染和端木恬兩人手牽手的踏入隘口內(nèi)的時候,有一隊人從京城的西城門,趕著看似普通,實則暗藏乾坤的巨大馬車悄然進(jìn)入到了京城之內(nèi)。
他們從北疆出發(fā),繞了個圈圈來到西邊虎躍軍附近,然后從那邊一路來到京城。
足足半個多月,一路急趕,沒有在路上被任何事情給耽擱,并且也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
君修善的目光始終被那三千從龍軍所吸引,被君修染被端木恬所吸引,被隊伍中間那些偶有鐵鏈“嘩嘩”聲傳出的馬車們所吸引,被他們一路疾馳,嚴(yán)密守護(hù)那幾輛馬車所吸引,也被偶爾露出的其中幾名賊寇所吸引。
卻不知他所真正關(guān)心的那些人從北疆軍營出發(fā)時就不曾與三千從龍軍同路,甚至在出軍營前就不曾相見;也不知他們繞路到虎躍軍那邊,從西邊朝京城進(jìn)發(fā);不知道在三千從龍軍中偶爾路面的幾個賊寇不過是從那幾十同黨中選出來并不十分重要的幾個,是專門為了迷惑他的視線所用,并且在到京城外隘口前,殺了。
盡管他有讓人在從龍軍盯著,可從龍軍中時常會有人進(jìn)出,尤其是那些負(fù)責(zé)后勤補(bǔ)給的士兵,經(jīng)常出入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尤其最近還在緊急調(diào)集物資。
在自己的地盤上,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幾個人出去,對端木崢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不過。
所以他們便這么悄無聲息的與三殿下和郡主分頭行動,帶著這最重要的證據(jù)出了從龍軍營地,繞道去了西邊,然后從那里一路過來,沒有引起任何的多余注意。
太子殿下的注意力在三千從龍軍身上,在北疆那個方向,哪里會注意這么一隊從西邊過來的商隊?
這一伙人,人數(shù)大概五六十,幾乎每個人都驅(qū)趕著一輛巨大的馬車,從那些偶爾透出的縫隙中能看到里面堆滿了毛皮之物,這在冬日降臨的京城,可都是大受歡迎的東西。
城門的守衛(wèi)不過大概檢查了一下,看到堆積得滿滿的保暖之物,看到領(lǐng)頭人出示的霓裳閣的牌子,以及暗中塞進(jìn)他們手里的一張面額不小的銀票之后,就放行了。
霓裳閣乃是整個大炎最受歡迎的成衣鋪子,貴族夫人小姐甚至老爺少爺們都喜歡光顧,過去幾年的冬日里,霓裳閣都會出品幾款樣式極其精美的毛皮衣裳,不似尋常毛皮大衣的臃腫,卻同樣的十分保暖,穿在身上更顯雍容尊貴,華美不已,在京城貴族圈子里刮起了一陣颶風(fēng),每個有身份有財富的人都以能夠擁有一件霓裳閣出品的毛皮大衣為榮。
這眼看著,今年的冬季又是已經(jīng)到了,不知今年又會出什么新款。
城門的守衛(wèi)藏起了銀票,相互議論著上流貴族們的奢華,議論著霓裳閣的衣服,為此而不禁面露羨慕向往之色。
他們并不知道,就在剛才,被他們所放行的那一群人所帶的那些馬車?yán)锩,毛皮之?nèi),還藏著幾十個即將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的重要人物。
不過那樣貴人間相互傾軋的事情,似乎跟他們這些低層的士兵們反倒是并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
那一隊人通過了城門,安然進(jìn)入到了京城之內(nèi),知道現(xiàn)在這個時候,依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特別注意和懷疑。
是的,怎么懷疑呢?太子殿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北邊,現(xiàn)在更是連人都親自過去了那邊,并沒有派人往西邊去,那個方向是鳳家的勢力,而且京城西城外的隘口守軍統(tǒng)領(lǐng),暫時的也尚未被他所用。
現(xiàn)在他還在北城外五十里的隘口,看著那夫妻兩人手牽手的,一步踏入了進(jìn)來。
他死死的盯著那兩人,咬牙切齒,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們這一路過來他嚴(yán)密監(jiān)視,究竟是在何時被他們給覷了空將人給遷移了出去?或者?從一開始就沒有在這里?
這三千從龍軍護(hù)送的隊伍,浩浩蕩蕩,一路沖殺回京城,卻原來竟只是用來迷惑他的一個陷阱而已嗎?
真正的那些罪犯,去往那邊去了?在他們之前還是在他們身后,或者是繞道而行了?
那么他們現(xiàn)在,已到了哪里?
君修善在滿心憤懣之下已近乎絕望,于是越發(fā)的瘋狂,死死盯著君修染和端木恬踏入隘口,他臉色沉凝滿眼猙獰,對著站在身旁已是有些惶恐的守軍統(tǒng)領(lǐng)下令,道:“動手!給本宮圍殺了君修染和端木恬這兩個人!”
身后的大門忽的轟然關(guān)閉,鎮(zhèn)守于此的守軍們隨著君修善的命令而“呼啦啦”冒了出來將君修染夫妻兩圍困到了中間。
如此困境,即便是連人的功夫再好,也逃不出去!
太子殿下滿心抑郁之下正想要現(xiàn)身出來,端木恬卻在這個時候忽然說道:“殺害皇子乃抄家滅族的大罪,你們當(dāng)真要為了太子的一己之私而妄圖家中父老親朋的性命?”
正要現(xiàn)身出來的君修善的腳步猛然頓住,目光如利劍般的,直直射向了端木恬。
而在她說出那句話之后,包圍他們的士兵果然是微微騷動了起來。
他們只是普通士兵,接觸不到更上等的人物和事情,只知道聽命行事,盡管對統(tǒng)領(lǐng)所下的這個命令感覺很是奇怪,但習(xí)慣性的選擇了執(zhí)行。
現(xiàn)在端木恬忽然說的這一句話,才讓他們猛然驚醒,殺害皇族,乃抄家滅族的大罪,除非有皇上的圣旨,可他們并沒有接到過。
“如果本王沒有記錯的話,京城四方關(guān)防的守軍皆由父皇親自統(tǒng)帥,直接聽命于圣意,卻不知何時竟換了效忠的主子,變得聽命于太子了?”
人群中頓時又一陣騷動,然后有軍官轉(zhuǎn)頭,看向了他們的統(tǒng)領(lǐng)。
那統(tǒng)領(lǐng)的額頭微微冒汗,說道:“三殿下休得胡言,擾亂軍心!卑職剛接到皇上的圣旨,言三殿下你……”
“圣旨呢?拿來給我們瞧瞧。”君修染直接打斷他的話,瞇著眼笑得陰森,說道,“讓你的士兵們都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這么一份圣旨。或者,你其實根本就是在假傳圣旨!”
端木恬掃視一圈,說道:“我們帶著十分重要的罪證從北疆趕回京城,一路遭遇伏擊無數(shù),這里已經(jīng)是最后的關(guān)口!你們身為軍人,服從命令是你們的天職,但在這之前,也請能明辨是非,可別到最后因為你們統(tǒng)帥的一己之私而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全都給賠上了!”
有人不由問著他們的統(tǒng)領(lǐng),“統(tǒng)領(lǐng),您說的那圣旨在哪里?為何我們竟現(xiàn)在才知道?”
又有人站了出來,說道:“圣旨之事自當(dāng)是真的,你們跟隨統(tǒng)領(lǐng)這么多年,難道統(tǒng)領(lǐng)竟還會害你們不成?只是為了不引起敵人的注意,才沒有將之告訴大家都知道。本將軍作證,統(tǒng)領(lǐng)絕沒有假傳圣旨,圣旨來的時候,我就在場,你們切莫被敵人給挑唆了!”
“就是,誰不知道三殿下一向能言善辯,我們豈能被他挑唆而懷疑了統(tǒng)領(lǐng)的話?”
君修染倏然眉梢一跳,紫眸中沉沉的旋起了濃郁的黑霧。
手心忽然一緊,轉(zhuǎn)頭便見身旁的人兒目光輕柔,神色平靜的看著他,嘴角微微勾起,輕聲說道:“擔(dān)心什么?他們?nèi)舾覄邮,殺過去便是!我們兩人在一起,難道還會怕了區(qū)區(qū)一群普通士兵?到時候即便死傷慘重,父皇也定不會怪罪我們!
她的聲音很輕,但卻清晰的傳遍了整個隘口,語氣很緩乃至有些溫和,內(nèi)容卻囂張無比,更有著讓無數(shù)人都不禁心生膽顫的森涼寒意。
整個隘口都為之而靜默了一瞬,然后有人肆意狂笑出聲,大喝一聲:“狂妄!”
“狂妄,也總比某些人縮頭縮腦,連面都不敢露的好!
君修染視線落到某個方向,言語惡毒不客氣,然后無視身周的層層包圍,拉著恬恬一起直往前走去。
其氣勢如巍巍而來的山,讓直面他的士兵們感覺到一陣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讓他們不禁心生膽怯,下意識里后退了一步。
每人一步,便是聲勢浩蕩的“轟隆”聲,在這已沒有了退路的隘口內(nèi)飄蕩,狠砸在了人的心尖。
“動手!攔下他們,不許讓他們再靠近京城一步!”
戰(zhàn)斗就在這一聲令下即將爆發(fā)開來,這里的氣氛也因此而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君修染和端木恬卻手拉著手還在若無其事的往前走,將周圍的一切皆盡視若無睹。
有人舉起刀劍,嘶喊著沖殺了上來。
戰(zhàn)斗開始,廝殺開始!
戰(zhàn)斗中,有一些黑衣勁裝眼神格外凌厲的人混進(jìn)了士兵之中,朝著前方的兩個人迅速靠近過去,殺氣凜然。
通往京城的那條道上,有馬蹄踏起漫天的沙塵,朝這邊疾馳而來。
馬背上,有人身穿黑甲,氣勢磅礴,策馬狂奔在前進(jìn)的道路上,浩浩蕩蕩,如從天邊席卷而來的一層黑云,伴隨著驚雷滾滾,從官道之上轟然掠過。
“!”
一聲洪亮的聲音在所有人的頭頂如漣漪般一圈圈傳遞了開來,讓正在廝殺中的人們動作為之一頓,轉(zhuǎn)身抬頭朝著京城過來的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是端木王府的黑甲衛(wèi)!”
一眼看到那些黑甲衛(wèi),有人便已變了臉色,尤其當(dāng)他們看到當(dāng)先的一人,手中高舉著一卷明黃色的卷軸。
從始至終都站在暗中沒有現(xiàn)身出來的太子忽然猛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人手中的明黃卷軸。
圣旨,圣旨!
他們從京城直奔而來,縱馬直沖,沖進(jìn)了守軍之中,狠狠撕裂開包圍圈,然后他們看到了背靠著站在一起的兩個人,渾身浴血,殺氣凌天!
“郡主姐姐!”
黑甲衛(wèi)中,有小小少年一身黑衣短打,獨居一匹尚還在成長期的小馬駒之上,行走在前面,手中鞭子霍霍生風(fēng),朝著端木恬揮手,揚起了最燦爛的笑容,露出嘴角兩顆亮燦燦的小虎牙。
端木宏,他竟也來了?
“了,了,你們這些該死的竟敢跟小爺?shù)慕憬銊邮值幕熨~東西還不快速速放下武器來恭迎圣旨?”
鞭子揮舞,“啪”的一聲抽落了一個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還想沖上去跟君修染和端木恬動手的士兵手中的兵器,并在他的手背上狠狠留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然后在他端木恬的面前勒馬,馬兒嘶鳴,前蹄高高揚起,然后重重落下,如旋風(fēng)般的旋起了兩圈塵沙。
端木恬看著,頓時眼睛一亮。
端木宏愛憐的順了順毛,轉(zhuǎn)頭對端木恬說道:“郡主姐姐,這是祖母送給我的,剛一個月前才送到,威武吧?”
“嗯,真好!”
端木恬點頭,然后轉(zhuǎn)頭看向了旁邊的那個冷面男子,喚道:“二叔!
君修善站在暗處看著,臉色頃刻間慘白,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然后他忽然轉(zhuǎn)身,消失在了這一處隘口。
京城里依然熱鬧非凡,繁華依舊,并沒有因為外面的事情而發(fā)生什么變化。
某脂粉鋪內(nèi),有紅衣妖嬈的身影湊在最近出品的各類護(hù)膚化妝品前,神情迷醉,眼冒星光。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要了!”
馬上有甜美的小姑娘過來,將他所指定的東西取來包好,雙手奉到他面前,說道:“鳳總管,您要的商品,一共是一百六十八兩銀子。”
“嘖,真貴!你們這簡直就是搶劫!”
“鳳總管說笑了,這可是我們鋪子里最新出品的,具有最強(qiáng)效的美容養(yǎng)顏功效。”
他頓時眼睛越發(fā)的閃閃發(fā)亮了,伸手拿過,語氣卻勉為其難的,“那就先暫且用著吧,如果不好……”
“若不好,您可以再試試別的款式。”
鳳美人頓時側(cè)目,斜睨著這笑容甜美的小姑涼,摸著下巴喃喃說道:“寧掌柜,咱家怎么發(fā)現(xiàn)你越發(fā)的像奸商了呢?”
“哎?真的嗎?多謝鳳總管的夸獎,小女子一定會加倍努力的!
有人從外面匆匆進(jìn)來,伏在鳳樓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鳳樓聽著忽然眼神微凝,隨之勾唇冷冷的笑了起來,說一句“付銀子”后,就直接轉(zhuǎn)身出了脂粉鋪。
來人替他付了銀子后也連忙緊跟而上,寧掌柜捏著銀票看著門外若有所思,然后低頭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公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就在她說著這話的時候,端木王府的黑甲衛(wèi)從北城門護(hù)衛(wèi)著君修染和端木恬踏入了京城。
端木宏又黏糊到了她的身邊,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說著:“郡主姐姐,你實在是太厲害了!那么多人圍攻你啊,竟然還是被你給打得落花流水,我以后也一定要像姐姐你這樣!
“先把功夫練好!”端木嘯在旁邊冷著臉說道,“今天的功課都做完了嗎?”
“哎?”
啥功課不功課的啊?功課什么的,最討厭了!
端木恬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等你長大后,還要帶兵上戰(zhàn)場,光只是練武功如何能行?兵法之道,陣法演練全都是必不可少的。”
“那我只當(dāng)個將軍不就成了么?世子哥哥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既然當(dāng)了將軍,那么手下士兵的性命就等于是全部都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帶著他們?nèi)_鋒陷陣,豈能只憑單人武力?難道不管到哪里都要世子哥哥跟著你一起去好告訴你要怎么做?那還要你這個將軍做什么?”
他眨了眨眼,然后扁了扁小嘴,滿臉的哀怨。
前方街道上有人策馬飛奔而來,看到城門口的這一群人微微愣了下,然后滿臉驚喜的呼喊道:“主子,王妃,你們已經(jīng)回來了?”
“等你們?nèi)ソ討?yīng),黃花菜都涼了!”端木宏坐在馬背上恰北北的挺了挺腰,斜眉搭眼,對著堯王府幾人囂張的說道。
來人是從安和順子,從安也是剛到京城,就急忙趕出城外去接應(yīng),他和順子先行一步,身后還有更多的人。
因為這一路來,兩隊人馬為了不引起君修善的額外注意,一直沒有相互聯(lián)系,所以雙方都只是在估計著大概的時間,并不知道對方確切的到達(dá)地點。
所以從安他們回京之后,見主子和王妃他們還沒回來,就連忙帶了人出城去接應(yīng),這一路順著去北疆的路前行,總是能遇到主子他們的。
沒想到竟在城門口就遇見了。
面對端木宏的囂張睥睨,從安不由抽了抽嘴角,心里不停念叨著: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然后他還露出了一個甚是溫和的笑容,朝端木宏微微一笑,之后才策馬走到了主子的面前。
“屬下接應(yīng)來遲,請主子和王妃恕罪!”
走得近了,便覺得一陣血腥味刺鼻,也看到了主子和王妃身上雖已整理過,但依然還有血跡殘留的衣服,那些血跡還是很新鮮的,不由得臉色一變。
順子也走了過來,急忙問道:“主子,城外也遇上埋伏了嗎?”
君修染點了點頭,說道:“先回去再說!
這里可不是能隨意聊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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