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帶你去看風(fēng)景
那丫鬟很快就取來了茶葉,那罐子小小的,能被輕易的就握進了手心里,而且樣式普通材質(zhì)普通,一看就知道是隨隨便便的裝了東西進去。
看到這個罐子,眾人又紛紛變了臉色,但有人以為端木恬剛才不過是在虛張聲勢,如云山雪霧這種只在傳說中聽說過的珍貴名茶怎么可能被放在這樣一個廉價普通的茶葉罐里面?正打算要過會兒拆穿她的把戲呢。
而有人卻認為她既然都敢拿出來讓大家都品嘗,就不大可能是假的,但那么珍貴的茶葉卻只用這么一個罐子隨隨便便裝著,說明對那罐子里面的東西,郡主其實根本就不是很在意。
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他們端木王府的郡主根本就不是如他們先前所想象的那樣,生長在犄角旮旯里,沒見過什么世面,也恐怕根本就不是他們能隨意欺凌輕慢的主。
無論是任何一個家族里面,總有聰明人,也總有不那么聰明的人,這樣兩種人在面對同一件事的時候,就有可能會出現(xiàn)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yīng)。
就如此刻,在看到回來的丫鬟手上拿著的那個普通又廉價的茶葉罐時,他們各自心里的反應(yīng)。
那丫鬟有點緊張,雙手捧著那茶葉罐,有點點遲疑,擔(dān)心會不會是自己拿錯了,但有點激動好奇,郡主她好像跟她們先前所想的不太一樣。
然后她朝端木恬行禮道:“啟稟郡主,茶葉拿來了,不知奴婢有沒有拿對。”
端木恬看了一眼,點頭道:“是這個,你就在這里,為在座的諸位夫人公子少爺小姐們都沖上一杯新茶。”
“是。”
有丫鬟拿了新的茶盞進來,在桌上整齊擺放好,然后那丫鬟就輕輕的小心的打開了茶葉罐子,頓時就有一股茶葉清香幾乎彌漫了整個屋子,讓人下意識的深吸了兩口,頓覺心曠神怡。
于是眾人的臉色再次變換,那丫鬟更是差點下意識的又蓋上蓋子,好像是生怕罐子里面的什么珍貴東西會因此而流走了。
端木恬走了過去,親自拿過三只茶盞放在面前,用鑷子從罐中夾出些許茶葉放入杯中,沖入了沸水。
一時間屋內(nèi)的茶香味越發(fā)的濃了。
那香味濃郁而清雅,如云中雪如山中霧,濃郁是因為多,清雅是因為淡。
泡了三杯,她端起一杯雙手捧著奉到了祖母的面前,輕聲說道:“祖母,您試試這一杯?”
老王妃忙笑瞇瞇的接了過來,這可是孫女親自奉上的香茗,就算只是最普通粗劣的茶,她也甘之如飴。
端木恬轉(zhuǎn)身又端了另外兩杯,一杯放在哥哥的面前,另一杯則在某人的星星眼中捧到了他面前,說道:“小叔,您要不要嘗嘗?”
宸公子當即“咻”的一下接了過去,似乎生怕會有人跟他搶似的,接過之后卻并沒有馬上喝,而是就那么捧著茶盞,一臉感嘆的說道:“這可是咱家小恬恬第一次給我奉茶呢,真舍不得喝啊!”
“……”
端木恬就只泡了三杯,她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能喝她親手泡的茶,并親奉到面前的,在座所有人之中,就只有這三人有資格。
什么叔祖母,什么叔叔嬸嬸,什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在她眼里都沒區(qū)別,她也不愿意給他們泡茶!
況且,他們配么?
就算她是小輩,可也是郡主,是長房嫡出的大小姐,其他的那些人,便是那些叔祖母也不過只是庶出而已,庶出之子的正妻嫡子也依然只能算是庶出。
老王妃坐在那兒美滋滋的喝茶,尚未入口就說道:“老身活了這一大把年紀了,也才不過有幸喝過兩回云山雪霧,那印象卻至今留存腦海,光只是這個味道,就讓人懷念了。”
“祖母若喜歡,回頭我便給祖母送去些。不過我倒覺得金葉尖更適合祖母您。”
“哦?恬恬竟還有金葉尖?”
“因我不是很喜歡喝茶,所以并沒有備著,祖母若喜歡,我定會為祖母您尋來。”
“那可會麻煩了?”
“不麻煩。”
“那敢情好,祖母可是享福了。”
“祖母言重了,孝敬您那是孫女的分內(nèi)之事。”
祖孫兩一唱一和交談得歡暢,旁邊眾人品茗著,神色各不相同。
其實他們的大部分人都是沒有喝到過云山雪霧的,所以還真是分辨不出真假來,但光只是這個滋味,竹葉香與它一比,頓時就顯得普通了。由此可見,這茶即便不是真的那傳說中的云山雪霧,也定然是比竹葉香要珍貴的。
而且,郡主剛才與老王妃說什么?金葉尖?那可是不遜于云山雪霧的絕頂好茶,就連皇宮里每年的貢品,都未必能齊全這兩樣,而且數(shù)量還少得可憐。
她究竟是做什么的?莫非他們先前所居住的那個小村子竟恰好是專門生產(chǎn)這兩種茶的?
這一頓飯,當真是吃得人心潮暗涌,還每人都品了一盞價比黃金的云山雪霧,且不管他們心里究竟是何感想,也不管回頭彼此會有怎樣的動作,就只是端木恬來說,她覺得她今天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狠狠的扇了竟敢輕視她哥哥的混賬玩意兒一個響亮耳光。
如此,便也差不多了。
她一向就不是喜歡與人計較的人,卻容不得任何人輕慢了她的親人。
最終人散之后,屋里只剩下了老王妃,端木恬兄妹,以及還有一個賴在那里已渾身都癱軟在榻上的宸公子。
老王妃忽然就收起了面上的笑容,看著眾人散去的方向,輕輕嘆了口氣。
“乖恬恬,你今天做得可真好。”她又轉(zhuǎn)回頭來看著端木恬,如此說道。
她就覺得這孫女實在聰慧,心思靈巧,與她先前所想的,有很大不同,但卻更讓她歡喜滿意。
先前,她還擔(dān)心這兄妹兩回到王府之后雖有著世子郡主的頭銜,但也總會免不了被人欺負了去,畢竟他們自小生活在那么一個小地方,沒經(jīng)歷過王府深院里的那種事情,乍然碰見只怕會慌亂無措,無法招架。
可事實證明,她想錯了,而且似乎還錯得離譜。
宸公子沒骨頭似的軟在榻上,聞言側(cè)過頭來說道:“娘,我早就跟你說了,不用擔(dān)心,本公子的侄兒侄女可不是隨隨便便什么人都能欺負了去的,小恬恬她可厲害著呢。你還不知道吧?你特意為她準備的那滿滿幾大柜子的出自霓裳閣的衣服,其實全部都是小恬恬弄出來的,也就是說,您那些花出去的銀子,全落進了她的錢袋里面。”
老王妃頓時一愣,轉(zhuǎn)頭見孫女低頭喝水,神色淡漠,她便又轉(zhuǎn)頭去看向端木宸,怒道:“竟還有這事?你小子為何到現(xiàn)在才說?”
“呃?我這不是見您忙得高興,不忍心壞了您的興致嗎?”
“放屁!”老王妃便這么毫無顧忌絲毫不顧她貴夫人形象氣質(zhì)的爆了粗口,指著宸公子便道,“我要早知道這事,哪里還需要買那么多?你知道那霓裳閣里的衣服有多貴嗎?”
“那你還買的全都是精品?”
“臭小子你還敢說?”
“呃……再說一句。”
“講!”
“其實據(jù)我所知,那冰肌脂粉鋪背后的老板,也是小恬恬。”
聽到這話,端木恬不禁轉(zhuǎn)頭看向他,道:“小叔,你知道得可真多。”
這些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查到的事情,她一向都是以男子的身份在外經(jīng)營生意,還在臉上做了裝飾,根本不可能被人給認出來。
她卻不知,其實在花城的時候,就有個人一眼認出了她來。
宸公子無辜的朝她眨眨眼,又瞥一眼旁邊的母親,再沖她擠眉弄眼。意思就是說他被允許說的最后一句話已經(jīng)說完了,咱回頭再聊,定要好好的交流交流感情。
老王妃此時也舒了口氣似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頭問道:“恬恬,你小叔所說,可都是真的?”
她略一思索,認為他說的雖不盡詳實,但也并沒有錯,便點頭道:“是真的。”
老王妃頓時神色一動,忽而期期艾艾的說道:“乖恬恬啊,既是真的,那你能不能允了祖母一個請求?”
“祖母請說。”
“能退貨嗎?”
“……”
老王妃忽然滿臉的肉疼的說道:“反正那兩身衣裳你也穿不下,放在那是浪費,不如就送回你鋪子里去讓能穿得著的人買了走吧。哎,你那霓裳閣里的衣裳,也實在是太貴了。”
“……好,那就送回去吧,孫女怎么忍心讓祖母您破費呢?”
咦?答應(yīng)了?
老王妃頓時側(cè)頭看過來,眼中一片星光點點,忽然伸手就將她給摟進了懷里,感染著說道:“還是我家恬恬最好最乖最聽話了!”
“……”
她好像突然有點明白小叔為什么會那么不著調(diào)了。
有人匆匆從門外跑來,說道:“稟報老王妃,宮里來信兒說,王爺今晚還要在宮里商議北疆戰(zhàn)事,不回府了。”
老王妃頓時就皺起了眉頭,并朝那下人頷首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說到北疆的戰(zhàn)事,端木恬也不由得臉色微凝,又想到端木家的男人一向死得早,心情便越發(fā)的沉重了幾分,如果可以,她真想阻止爹爹奔赴邊關(guān)。
什么國之重任,什么保國為民,在她的眼里,全都沒有爹爹的平安來得更重要。
可是她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北方連岳,那個國家的攝政王,是害死了她母親的兇手,她怎么能阻止爹爹去找他報仇?
盡管她并不清楚十七年前究竟發(fā)生了怎么樣的事,可單只是害死了她母親這一條,似乎就已經(jīng)足夠的沉重了。
老王妃似察覺到她心情的異樣,伸手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了拍,帶著淡淡的安撫之意。
端木家享盡了榮華,便總得付出與之相對的代價。
深夜,整個端木王府都已一片靜謐,但端木恬卻還沒有睡,獨自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天空,身后燭光輕輕跳躍,在她的臉上投下了一片濃重的陰影。
此刻誰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隱約的,有什么細碎的聲音從風(fēng)中傳來,她聞聲而動,低頭看向了樓下,就見樓下正有個鬼鬼崇崇的緋紅影子站在那兒探頭張望,抬頭望天,低頭看地,左看風(fēng)景右看大門,就是不看站在樓上窗前的那個身影。
他輕聲的喃喃的嘀咕著:“怎么回事?本公子怎么跑這里來了?好黑啊好黑,簡直是什么都看不見啊,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端木恬身上的陰影忽然遁去,低頭看著樓下那跳脫的身影,伸手輕扶在窗欞之上,探身看向他,說道:“這三更半夜的,公子你為何跑到了本郡主的閨閣之下?”
“唰”的一下晃開折扇,在這三月微涼的春日夜風(fēng)里,施施然搖晃了起來,抬頭看她,道:“呀?怎么是小恬恬你啊?這可真不好辦了,本公子本來還想出門看花,若看著覺得好便順手采了,可惜沒想到花是好花,卻采不得。”
對著親侄女還能說出如此不著調(diào)而輕佻的話,也真不愧是以玩世不恭聞名的宸公子。
端木恬卻不禁被他給逗樂了,身后投射而來的燭光在她臉上籠罩的陰影也被不知何時從云層里探出了身的月光給驅(qū)散,并在她身上映射出了蒙蒙螢光,雖然她那左邊的那張臉,實在是有些煞風(fēng)景。
不過在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只看著她的左邊容顏,卻總還是會有極少的部分人注意到了她的右臉,而在這些人之外,更有那么幾個人,只看到了她的右臉。
如此刻就在她樓下一副打算調(diào)戲她姿態(tài)的宸公子。
看著他,她的嘴角不禁浮現(xiàn)了一絲清淺的笑意,按在窗欞上的手忽用力,整個人就從窗內(nèi)翻身而出,再翩然落下,落在了宸公子的面前。
宸公子頓時就兩眼放光,賤笑兮兮的湊了上來,伸手環(huán)上她的肩膀輕摟著,說道:“怎么?郡主大人您這莫非是初入王府,太過于興奮激動以至于夜不能寐,便只好獨站窗臺抬頭賞月?”
“其實我是在專門等候宸公子的駕臨,十年不見,您都不能想象我有多想您。”
宸公子剎那間笑容璀璨,越發(fā)的明媚動人了,側(cè)頭看著她說道:“呦呦呦,十年不見,沒想到小恬恬你竟變得這么會說話了,本公子聽著心里不知有多舒坦有多受寵若驚呢!”
“我這是心有所思,便情不自禁的說了出來,與會不會說話并無關(guān)系。”
“啊,本公子不行了,扛不住了!”他忽然伸手撫著心口,一臉虛弱的倚靠在了她的身上,說道,“如此悅耳動聽的話從小恬恬你的口中說出來,啊啊,心跳得好快,血液流淌得好迅速,我頭暈,我站不住了,快讓我倚靠下先!”
端木恬不禁側(cè)目,戲謔的看他,嘴角卻輕勾,一抹異常溫柔的弧度。
如此呻吟了半餉,他終于好像緩過了氣來,長長的舒出一口氣,摟著她說道:“反正你也睡不著,走吧,小叔我?guī)闳ズ猛娴牡胤剑 ?br />
“三更半夜,還去什么好玩的地方?”
“就是三更半夜才好玩!”他睨她一眼,又轉(zhuǎn)頭對身后說道,“小璟,你要不要一起去?”
端木璟就躺在屋頂上,聞言淡然說道:“我就不去了,有小叔保護著妹妹,相信定不會出任何的問題。”
“嗯,也對,你跟著去做什么?簡直是打攪本公子和小恬恬二人相處,交流感情。”
“……”
而端木宸已拉了侄女縱身躍起,直朝王府外飛掠而去。
“十年不見,小叔的功夫越發(fā)的精進了。”
“這不是廢話嗎?本公子要是十年都沒有絲毫進步,哪里還有顏面繼續(xù)存活在這個世上?”
“就憑你那臉皮的厚度,竟也無顏存活于世了?”
他腳尖在屋頂輕輕一點,摟著端木恬再次往前飛掠而去,才嘆息著說道:“哎其實本公子一向謙遜,臉皮兒薄得都快要透明了,被人輕輕說上一句我就要忍不住跑回房里去哭上一天。”
“這話可一點都不像是個臉皮薄的人會說出來的。”
聞言宸公子輕輕一笑,話題一轉(zhuǎn)又說道:“不如我們待會兒比劃比劃?”
“不必了,我不過只會點三腳貓的功夫,哪里能是小叔您的對手?”
“咦?下一句你莫非就要說,如你這樣的才是真謙遜?”
“……嗯!”
他帶著她一路往北,一直來到了城門邊上,然后覷了空忽然拔地而起,到中途時腳尖在城墻上輕踩兩下便再次拔高,然后“唰”的一下直接飛過了城墻,朝另一邊的地面直落了下去。
“哎呀不好,忘了還有小恬恬你,力道把握不對,要摔成肉餅了!”飛過城墻的時候,他忽然說道。
而在他說著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飛過城墻,正在朝地面飛速落下去。
端木恬頓時臉一黑,忽然舉起手瞄準了城墻,只聽輕輕的破空聲響起,然后又是“叮”的一聲,好像是有什么釘入到了城墻之上,隨之有一股力道拉扯著兩人,緩解了下落的速度。
宸公子一愣抬頭,就看到有一條細如毛發(fā)的絲線從侄女手腕上延伸了出去,眼珠一轉(zhuǎn),然后咧嘴賤賤的笑了起來,面上一抹不懷好意。
“小恬恬,你這東西真不錯,叫什么名兒?”
落地后,他看到那絲線又迅速的縮回到了端木恬的手腕上,目光灼灼。
“沒有名字,不過是個用來應(yīng)急之用的小物件而已。”
于是他眼珠一轉(zhuǎn),又問道:“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
他又一正神色,看著她問道:“小恬恬,小叔對你好嗎?”
“……嗯。”她好像已經(jīng)知道他接下去想說什么了。
果然,他接著說道:“既然小叔對你這么好,你能不能把那小東西送給小叔?”
“就只有一個。”
“那就再做一個唄。”
“沒有材料了。”
“你需要什么材料?小叔我就算是偷,也給你去偷來!”
“……”
你能別把“偷”這么一件事,也說得如此義正言辭理所當然光明正大嗎?
她放下了袖子,遮擋住宸公子那落在她手腕上的灼灼目光,淡漠問道:“你不是說要帶去好玩的地方嗎?那地方該不會就是這城墻之下吧?”
他又幽幽的瞄了她手腕一眼,撅著嘴不滿的輕哼一聲,也不拉她帶她了,而是轉(zhuǎn)身當先就朝前飛掠而去。
端木恬在他身后不禁輕笑一聲,然后輕身跟了上去。
兩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在月色下飛掠,十八的月亮尚且還非常的圓潤明亮,照在那兩個身影上面,蒙蒙的一層霧,渺渺的一輕紗。
端木恬緊跟在宸公子的身后,也不知他究竟是打算要帶她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不過看這路線,莫非是要帶她上山?
只是這三更半夜的,他帶她上山做什么?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山頂,端木宸已經(jīng)在前面停下了腳步,她也跟著停了下來,看他,有轉(zhuǎn)頭看四周。
月色下,四周朦朧但也并不暗沉,清風(fēng)拂面,草葉芬芳,景色也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不過她依然不明白他這半夜三更的帶她到這里來做什么。
宸公子轉(zhuǎn)身走了回來,拉著她在草地上坐下,又仰面躺下,說道:“根據(jù)本公子多年來的比較研究,發(fā)現(xiàn)在這里看星星是最好的。”
一怔,然后也抬頭看向了頭頂?shù)奶炜眨灰娒髟庐斂眨盒氰玻菢拥那迥菢拥耐福鋈婚g便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清透了。
不過,他竟然帶她來看星星,單只是這件事的本身,就有些讓她無語了的。
果然不愧是宸公子的風(fēng)格么?
“小恬恬,身為端木家的子孫,征戰(zhàn)沙場早已經(jīng)是融入到骨血之中無法推脫的責(zé)任,無論你有多希望大哥他遠離那個地方,你都不可能阻止得了,而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心的待在這里,照顧好自己。”
耳邊忽然響起的他的話,讓端木恬仰望著星空的眼神不禁恍惚了一下,然后微斂神,神色幽寧,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叔。”她忽然問道,“十七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爹娘跟那連岳國的攝政王之間有著怎樣的恩怨?我一直都以為我娘是因為生我的時候大出血,才會死的。”
端木宸側(cè)頭看她,月色在他臉上凝了一層霜白,輕皺起的眉宇間淡淡的一片陰影,卻說道:“當年我還小,并不清楚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結(jié)果,這些年雖然一直想要查探,但卻只是偶爾聽到一點細碎的情況,就連皇上都似乎對當年的事諱莫如深,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皇上?”
端木恬的表情瞬間沉凝,但又很快就慢慢的舒緩了開來。
就憑爹爹現(xiàn)在對皇上的態(tài)度,以及當初在三石村里的那些話,應(yīng)該能確定皇上確實是知道當年那件事的,但并不是敵人,不然以爹爹對娘的癡戀程度不可能在見到皇上的時候會是那樣一種反應(yīng)。
可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皺了皺眉,又一點點舒展,最終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往后躺下在草地上,靜看著頭頂?shù)男强眨p聲說道:“既然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多想或者多做也已經(jīng)沒太大的意義,我只想守護好我現(xiàn)在擁有的。”
宸公子在旁聽到這話忽而粲然一笑,知道小侄女這是平靜下來了。
于是他眼珠一轉(zhuǎn),突然就湊了過來,笑嘻嘻一臉賤樣的湊到了她的面前,說道:“小恬恬,咱兩現(xiàn)在來商量個事怎么樣?”
“不怎么樣。”
不過宸公子又豈是會因為這么點小挫折就放棄原本打算的人?
所以他依然很不會看臉色的湊了上來,對著她擠眉弄眼的說道:“小恬恬,來跟小叔說說,你那奇特的絲線是怎么弄出來的?又是怎么將其釘入城墻之內(nèi)再無礙的收回的?”
“……”就知道你要問這個!
從在城墻下看到她的那條絲線開始,他的心思就沒有停止活動過吧?
端木恬抬頭,漠然望天,然后在旁邊一點點變得幽怨的目光中,緩緩的撇過了眼珠子,并一眼就看到宸公子瞬間笑得比那天上的星星還要燦爛的笑臉。
終忍不住一翻白眼,又轉(zhuǎn)回過頭看那漫天的星辰,再不去理會旁邊的人。
星空閃爍,寧靜而高遠,讓人的心,也不禁因此而平復(fù)緩和了下來,漸漸的,端木恬感覺有一陣困意襲來,一直清醒的意識也一點點沉入到了混沌之中。
她是在一陣清涼中醒來的,睜開眼睛,入目所及的,就是一片漆黑的天空,無論月亮還是星星都已經(jīng)不見,唯有東方一顆異常明亮的星星,高高的升了起來。
她坐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一件袍子,旁邊,隱約中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坐在那兒看天空。
聽到聲響,他也轉(zhuǎn)過了頭來,問道:“小恬恬,你醒了?”
此人不是宸公子,還能是誰?
揚手,將蓋在她身上的袍子還給了他,也跟著看天空,問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你看那啟明星都已經(jīng)升起,就快要天亮了。”
啟明星升起,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兩人并肩坐在山頂,看向東方,看著啟明星升起,看著天邊泛白,看著朝霞升騰,看著紅日躍出了地平線,宸公子忽然不知從什么地方摸出了一個小酒壇子,拍開封泥直接就著壇子就大飲了一口,然后隨手遞到她的面前,說道:“歡迎小侄女回到京城,回了家!”
端木恬看著眼前的酒壇子微微一愣,隨后笑意一點點在臉上蔓延,伸手接過也是大喝了一口,道:“謝小叔。”
謝你特意如此歡迎,也謝你昨日帶我到這山頂來看風(fēng)景,看星星看月亮然后還看了今日朝陽升騰的如此絢美的全過程。
端木宸笑瞇瞇看她喝酒,說道:“這酒是我十年前回京城的時候特意跑到這里來埋下的,就等著你們什么時候回家,定要帶你們過來這里一起喝酒,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十年。”
忽的握緊了酒壇,然后又松開,并輕輕的笑了開來,說道:“如此,可還得剩一些回去給哥哥。”
宸公子將酒壇奪了回去,說道:“本公子可沒準備那小子的份,還是我們兩個把這喝光算了吧。”
“會醉的。”
“你小叔我千杯不醉!”
“……”
“怎么?難道你想帶回去?那也成啊,你抱著回去吧,反正本公子是絕對不要抱著個酒壇子在京城大街上招搖而過,面子都丟盡了!”
“……那還是喝了吧。”
她也不想抱著個酒壇子在京城大街上招搖過市。
況且,她相信經(jīng)過昨天的事情,她現(xiàn)在在京城里肯定已經(jīng)很有名了。
太陽漸漸高升,京城大街上早已經(jīng)一片熱鬧沸騰,有人坐在茶館酒樓里,有人站在大街小巷中,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小聲說著最讓他們感興趣的八卦。
“聽說了沒?昨日端木王爺回京了,是皇上親自去請他回來的,群臣都等在城門口迎接呢。”
“這事早就已經(jīng)不新鮮了,我昨天可就在城門口,親眼看到端木王爺和皇上一起回的京城,端木王爺?shù)氖雷赢斦媸侨酥旋堷P,那叫一個玉樹臨風(fēng),可那郡主卻……嘖嘖,真是可惜了。”
“如何?”
“那端木王府的郡主臉上長有一巨大的鮮紅色胎記,覆蓋了大半張面孔啊,看著實在是滲人,其丑無比,簡直是形如鬼魅。”
“哦……”
有人從街上并肩走過,這一番對話正好隨風(fēng)飄進了他們的耳朵里面,緋衣公子笑面如花,側(cè)頭看著身旁戴了斗笠,蒙了面紗的女子,道:“小恬恬,沒想到你才剛回京城,就出名了。”
話雖如此,神情也促狹,只眼中,隱隱的有著一絲擔(dān)憂森冷之意。
哼,竟敢說本公子的寶貝之女其丑無比,那些沒有見識的混賬東西,最好別讓本公子再遇著,不然非得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這兩人,正是從城外回京的端木宸和端木恬。
聽著端木宸的話,端木恬只是微側(cè)頭,并不很在意的淡然說道:“不過是些不相干的人,管他們做什么?”
如此情況,她早就已經(jīng)預(yù)見到了。
兩人穿過街巷,很快就來到了端木王府的大門口,門房見到端木宸的時候并沒有任何意外的表現(xiàn),很是一副習(xí)以為常,而是朝端木恬行禮道:“郡主,您可算是回來了。老王妃一早就讓人來通知,說若見到郡主與宸公子回來,便直接去她的院中,一起用早膳。”
早膳?
她一怔然后點頭,說了聲:“有勞。”
然后與端木宸一起進了王府。身后門房愣了愣,然后摸著腦袋傻笑了起來。
進了王府后,她就跟在小叔的身旁由他帶路朝祖母的院子走去,戴在頭上的斗笠面紗也被直接摘了下來。
遠遠的,她就已經(jīng)聽到有笑語聲傳來,宸公子在這個時候突然轉(zhuǎn)頭,擠眉弄眼又有那么一點不懷好意的看了她一眼。
她莫名挑眉,前方卻有丫鬟迎了上來,朝她屈膝道:“給宸公子請安,給郡主請安!老王妃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讓奴婢見著你們就馬上帶你們進去。”
老王妃的屋里有很多人,鶯鶯燕燕的滿屋子都是,在端木恬進去之后紛紛站了起來朝她行禮,神態(tài)恭敬,或即便是有所不敬之處也被那低垂的腦袋給遮擋了嚴實。
她也朝最上方的老王妃行禮,道:“給祖母請安。”
老王妃馬上招手將她叫到了身邊,回頭瞪一眼端木宸,道:“你這混賬小子,帶恬恬出去玩也不知道注意著時間,竟是到現(xiàn)在才回來。”
回頭又對端木恬笑瞇瞇的說道:“乖恬恬,早膳可吃了?你小叔這帶你出去,有沒有欺負你?”
“娘,你這話問得可真奇怪,我怎么會欺負小恬恬的呢?我不過就是十年沒見,忍不住想要跟乖侄女好好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罷了。昨兒晚上我可是帶她去看了好風(fēng)景,一直看到剛才回來呢。”
宸公子施施然在旁邊坐下,絲毫也不覺得在這春日里就搖晃起折扇有什么不妥之處。
端木恬嘴角輕勾,說道:“勞祖母掛心,早膳已經(jīng)在街上用了。”
又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哥哥,見他眉眼輕柔,笑意淺含,也不禁清淺一笑,然后才轉(zhuǎn)頭,看向了祖母屋里的那些人。
基本上都是熟悉的面孔,在昨天就已經(jīng)見過,此刻看她,也大都面帶笑意,還在隱隱中有幾分諂媚,當然,也有嫉妒的。
端木恬很快就又收回了視線,并不去理會這些人。
雖說是一家人,但她對這些人并無任何特別的感情,也無意被這王府中的事情糾纏不清。
不過她的想法雖好,但卻很顯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實現(xiàn)的。
她才不過剛見視線收起,就聽到有人說:“小宸對郡主倒真是上心,郡主才剛一回來就拉著出去游玩,怕是在整個王府里,也沒有誰能如此得小宸另眼相看了。”
說這話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子,滿頭的金釵叮當,滿臉的脂粉描紅,端木恬一看,便認出了此人乃是她爺爺?shù)娜啃℃獎⑹希幸蛔右慌瑑鹤釉陂L房排行第二,女兒嫁給了明榮郡王為側(cè)妃,聽說甚是得寵。
她這話一出口,端木恬尚沒有回應(yīng),卻不想端木宸竟突然就拉下臉色,冷然說道:“小宸也是你能叫的?”
屋里的氣氛頓時剎那間凍結(jié)!
誰都沒想到端木宸會如此不顧忌庶母顏面的冷聲呵斥,頓時一個個都噤了聲,就連老王妃都不由詫異的看了這剛才還笑瞇瞇一副好脾氣的小兒子一眼。
不過說真的,端木宸身為嫡子,“小宸”這樣的稱呼,確實不是一個妾室能直呼的。
老王妃一怔之后也轉(zhuǎn)頭看向了那女人,神情漠然,道:“恬恬乃是我端木王府的郡主,又是小宸的親侄女,會被另眼相看特別對待有什么好奇怪的?還是你有什么別的意見?”
那女人臉色很是難看,聞言面頰一抽,忙站了起來說道:“王妃誤會了,妾身只是感慨宸公子疼愛郡主,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端木宸在旁邊冷笑,道:“小恬恬是本公子的親侄女,本公子不疼愛她還能疼愛誰?”
二房的老夫人聞言笑著說道:“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在這王府里面,除小嫣兒之外,哪個小姐不是你的親侄女?”
宸公子低頭把玩折扇,連頭都不抬起看她一眼,施施然說道:“二嬸娘說錯了。對本公子來說,誰能比小恬恬這個侄女更親?”
二房老夫人頓時噎住,而此事的最相關(guān)人員此刻卻正輕蹙秀眉,微微的,有那么一點不耐煩。
她不過才剛一出現(xiàn),就馬上有人想要挑起事端,若不是小叔突然變臉打岔,此刻面臨如此情景的,就是她。
她雖不懼,但最是不耐煩這種事情。
是不是,該管上一管?
從眼前的這個情況來看,先前所想的清閑似乎離她有點距離,而她必然要在這個地方住上很長的一段時間,想要讓人不來煩擾她,實在也好像不大可能。
只是祖母在這里住了大半輩子都沒有將這些紛擾理清,她初來咋到又該如何下手?
她瞇了瞇眼,忽然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祖母,道:“祖母,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也不敢貿(mào)然提出來,就怕失了禮。”
老王妃忽而莫名的心頭一跳,面上卻神色不變一派淡定,道:“有什么不明白的盡管問便是,這里就是你的家,在家里有什么不能說的?”
“那若是問了失禮的問題,您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問吧。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端木恬又微瞇了下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勾出一個帶著絲絲詭異的弧度,道:“照理來說,當?shù)^承了王府爵位之后,爺爺?shù)男值軅兙蛻?yīng)該分出去住了才對,怎么咱王府里竟還有這么多人呢?”
靜!
屋子里剎那間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不管原先在動著怎樣的心思,又打算要做什么,此刻全部都被這一句話給瞬間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更有人猛抬頭緊緊盯上了端木恬。
“郡主,您這莫非是想要分家?”有人緩緩的呼出一口氣,那緊繃的心卻并沒有能夠松下來。
端木恬轉(zhuǎn)頭看去,淡然說道:“三叔祖母誤會了,我只是稍微有點好奇而已,所以就想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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