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字
玉兒也沒進去和兩個男人打招呼,只告訴李德全一會轉(zhuǎn)告他們即可,就這樣領(lǐng)了帶進宮的兩個嬤嬤去了慈寧宮。
留在乾清宮的兩個男人聽說她獨自去了慈寧宮,也不擔心。玉兒的身份兒,和整個后宮的人都沒什么利害沖突,一般情況下,也沒人會算計她。因著她的身份和性子,加上皇帝的寵愛,在整個皇宮,她倒是比皇帝的那些兒媳婦孫媳婦們更有人緣兒,混得如魚得水一般。
等玉兒從慈寧宮帶了皇太后身邊的桂嬤嬤回到乾清宮時,乾清宮外間里,好些太醫(yī)正與幾個阿哥們圍著一個方子答辯。
沒錯,是答辯。
皇子們問,太醫(yī)們答,皇子們沒聽懂,繼續(xù)問,太醫(yī)們沒法子,只能引經(jīng)據(jù)典詳細給皇子們解答,如此一來一往,便如大學(xué)里導(dǎo)師考問學(xué)生一般。
一個頭發(fā)胡子全白了的太醫(yī)正對著門口,此時見著玉兒,如見救星,幾步跨到玉兒身前。
“夫人安好。”
玉兒看太醫(yī)一把年紀,還給自己行禮,雖說自己身份在那兒,卻也仍然不忍,示意身邊的嬤嬤扶住太醫(yī)。
“老太醫(yī)不須多禮。”
老太醫(yī)笑瞇瞇道:“夫人博覽群冊,于醫(yī)藥一道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當日為十八阿哥開的方子卻是好方。”
玉兒邊走道:“老太醫(yī)謬贊,小女子不過是為著自己的幾個孩子,多讀了幾本醫(yī)藥書藉罷了,說到獨到,卻是談不上的。至于十八阿哥當日用的那個方子,卻是得自古冊,小女子不敢居功。”
老太醫(yī)跟著玉兒移動:“不知夫人從哪本典藉里找出來的?”
玉兒眨了眨眼睛:“那書卻已沒了一半,不過剩些殘篇,唯獨這個方子卻是記得最全,其間論癥,診脈,釋疑寫得最全,因此,小女子才敢送到行宮。十八阿哥能痊愈,還是得力于諸位太醫(yī)們妥善照料、就癥用藥之故,我在幾百里之外的京城,卻是沒出上什么力的。”
見玉兒一推四五六,全不接碴兒,老太醫(yī)無法,從一旁的一個太醫(yī)手里拿過方子:“夫人請看此方可有不妥當處?”
玉兒知道這是為皇帝擬的方子,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又反復(fù)想了想,點了點頭,“太醫(yī)們?nèi)翰呷毫M出的方子指定是好的,堂兄堂弟們本著一片孝心,多問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老太醫(yī)兩道白眉舒展,笑道:“是,夫人說得極是。”
玉兒把方子退回給老太醫(yī),點頭道:“我這兒領(lǐng)了皇太后的令,要領(lǐng)桂嬤嬤去看看皇上,老太醫(yī)請便。”
老太醫(yī)欠了欠身,玉兒領(lǐng)著桂嬤嬤幾人轉(zhuǎn)身進了里間,往博物架另一邊皇帝休息的地兒走去。
白眉老太醫(yī)拿了方子與玉兒說話時,太醫(yī)皇子們也都看到了,此時見老太醫(yī)回轉(zhuǎn),便都看著他。
三阿哥問:“怎么,雅爾哈齊的媳婦也是懂醫(yī)藥的?”
白眉老太醫(yī)道:“回三爺話,雅貝勒爺夫人把半個太醫(yī)院的書都看過了,聽院里小莫太醫(yī)說,她是打小跟著莫老太醫(yī)學(xué)過的,九月時,十八阿哥得的痄腮,便是夫人送來的方子治好的,其辯方之能,我等亦有不及。”
四阿哥一聽這話,皺眉道:“她便是看了幾本醫(yī)書,也不過是走馬觀花、紙上談兵罷了,怎能和諸位太醫(yī)多年埋首醫(yī)道相提并論。便是那個方子,我聽雅爾哈齊說,也不過是她在一個殘本里找著的,碰巧罷了。”
白眉老太醫(yī)捏著白胡子道:“是,方才夫人也說了,碰巧那個殘本里這個方子的事兒記得最全,這才敢寄到行宮,當日臣也在行宮,與幾位同僚論證后都覺可用,就用了,卻是藥到病除的,是個良方!”
殘本,便是殘本也需有能力辯識呀。不過,四阿哥既如此說,白眉老太醫(yī)認為自己也不必與他爭論。
五阿哥溫和道:“無論怎樣,能把半個太醫(yī)院的書都看了,也算本事。”
四阿哥搖頭:“五弟只道全是她自己看呢?她借回去好些是給弘普看的。”
五阿哥驚訝:“弘普侄兒才多大?這白日在上書房沒得一刻閑,這回了家,還得學(xué)醫(yī)?”
四阿哥翹起唇角:“弘普說,為了家里人的健康,趁著現(xiàn)在年輕,多學(xué)點兒。”
“年輕?”一屋子上了年紀的太醫(yī)皆忍不住呵呵笑,便是一臉沉穆之色的八阿哥,也扯了扯嘴角。
三阿哥道:“他才八歲吧?居然用年輕來說自己?”
五阿哥笑著擺擺手:“那小子,別看和四哥一樣一臉正經(jīng),其實最淘氣不過,上回不憤弘蛭取笑了他愛潔,愣是把弘蛭的衣上染上墨,打賭讓他穿三天,弘蛭輸了賭,無法,一件兒沾著墨跡的衣裳,就這樣在宮里宮外來來回回的被人看了三天的笑話兒。打那后,再不敢取笑他的。”
四阿哥翹著唇角:“現(xiàn)在還算好一些了,四歲以前,比現(xiàn)在還挑剔,若不是他看得上眼的人,便是碰了他的衣角,他都能去換身兒衣裳。”
五阿哥聽了四阿哥這話,驚異道:“還有這事兒?”
四阿哥點頭:“皇阿瑪?shù)谒拇文涎玻悄晡乙搽S駕的,看著他吹毛求疵的挑剔,皇阿瑪也不管管,只在旁邊看熱鬧,他呢,衣食住行用的東西,稍有一點兒不潔,他都能去找皇阿瑪告一狀,把隨駕的太監(jiān)們折騰了個足。”
五阿哥笑道:“原來他這是天性,怪道呢,我還真沒見過這樣愛潔的,便是那些個女人家,好些也比不得的。他現(xiàn)如今能成日和兄弟們在校場摸爬滾打,不是一身泥就是一身汗,倒也算是難得了。”
四阿哥一揚眉:“他再不改改那臭習(xí)性,雅爾哈齊就該上手了。”
幾個兄弟想著雅爾哈齊那暴脾氣與無賴性子,都忍不住笑,有個這樣的爹,弘普堂侄兒也不容易。
說幾句閑話,兄弟幾個又頭碰頭商議藥方,好半晌論定了,抓藥的抓藥,煎藥的煎藥,卻都是親力親為,好在身邊都領(lǐng)了一個懂行的,若不然,這到最后煎成的藥,太醫(yī)們敢不敢奉給皇帝還是兩說。
看著四阿哥一匙一匙喂皇帝喝藥,玉兒抿嘴笑,皇帝看見了,便問她笑什么。
玉兒也不多想:“侄媳婦兒在想,不論多英雄了得的漢子,這都有柔軟的時候。皇上當年為著四堂兄的病,從出塞途中回來探視是這樣,四堂兄為著皇父生平第一次喂藥是這樣,堂兄弟們?yōu)橹噬洗得蟠玫刈еt(yī)們打破沙鍋問到底也是這樣。常人只見著皇上、皇子們平日在朝堂衙門如何意氣風(fēng)發(fā),揮斥方猷,雷厲風(fēng)行,殺伐決斷,想來,是沒幾人能想像他們也會有手足無措,驚惶不安的時候的。皇上你看幾個堂兄弟的眼神兒,像不像受驚不安的小動物?”
皇帝看幾個兒子因為玉兒的話,收斂了不安的神態(tài),一個個的眼睛卻又不自在地各找一個地方盯著不動。皇帝為著看了兒子們笑話,更為著兒子們的孝心,一時眉眼舒展,心里極舒暢。
“你這丫頭,倒取笑上兄弟們了。”
玉兒嘻嘻笑:“皇上,我可沒取笑他們,我只是在想,若是我阿瑪看到現(xiàn)在屋子里這般父慈子孝的場景,不知回去又要怎么拾掇我那三個哥哥了。”
皇帝喝完暴紅了臉的四兒子喂的藥,擦了擦嘴,就著四阿哥的手靠在迎枕上。
“怎么?你幾個哥哥不是很孝順嗎?”
玉兒笑道:“孝順是孝順,不過,若讓他們?nèi)鐜讉堂兄弟一樣做這些細致活兒,到最后,指不定那藥是成了粉末還是藥罐子成了碎末呢。讓他們玩兒刀槍箭棍容易,讓他們從外城快速扛幾個太醫(yī)回家也容易,可若讓他們像幾個堂兄弟一樣這般細心卻是萬難。我方才還在想呢,若是三哥給阿瑪喂食,會不會最后勺子被捏壞了,我阿瑪還喝不著一口呢。”
皇帝失笑:“你個促俠的丫頭,打趣完幾個堂兄弟,又拿自己哥哥們?nèi)⌒Γ媸前滋勰懔恕!?br />
玉兒嘻笑道:“玉兒可沒取笑他們,玉兒就是實話實說。玉兒就是想起那句‘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的話來,覺得這話說得真對。”
皇帝驚訝地看著玉兒:“你還會作詩?”
玉兒眨了眨眼,半晌方想這詩是魯迅寫的,現(xiàn)在還未出呢。
“玉兒不會作詩,會背詩,這詩不知打哪兒看到的,覺得和現(xiàn)在的場景像,就拿來用用。”
皇帝感興趣道:“全文是什么?”
玉兒想了想:“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知否興風(fēng)狂嘯者,回眸時看小於菟。”
皇帝想想這詩,忍不住看看幾個兒子,玉兒正好看到皇帝的眼神,笑出了聲。皇帝想想詩的最后兩句,也忍不住笑:“你這丫頭,連朕也取笑,朕這不是回眸看小老虎,你這些堂兄弟都長成了,不是小老虎了。”
玉兒樂道:“玉兒什么也沒說,是皇上自己說堂兄弟們是小老虎的,不關(guān)玉兒的事。”說著示威地沖四阿哥揚揚下巴。四阿哥瞪她一眼,回頭,又瞪雅爾哈齊一眼,雅爾哈齊躺著也中槍,卻也沒當回事兒,誰讓那惹著四堂兄的是他媳婦兒呢。
皇帝看幾個小兒女打眉眼官司樂一陣兒,看看另幾個臉現(xiàn)尷尬之色的兒子又樂一陣兒,又聽玉兒嘰嘰喳喳撩撥四兒子。
“四堂兄,我知道,你不是小老虎。”
四阿哥滿意地點頭。
“四堂兄,你屬馬,你頂多是小馬駒。”
四阿哥怒目相向。
“怪道你愛吃素,這馬,可不就是素食動物嘛。”
皇帝看著四兒子牙咬得嘰咕作響,偏找不出反駁話,忍不住呵呵地笑。
玉兒一本正經(jīng)道:“我那年四歲見著你,你就愛吃素,如今,你還是這樣。我今兒才知道,你這食素完全源自天性,既是天性,我也就不多說了。”
四阿哥從牙縫里往外蹦字兒:“爺以后葷素搭配著吃。”
玉兒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皇上可也在這兒聽著的呢,我一會讓人告訴四堂嫂子和弘暉,說你說了以后每頓飯葷素會搭配著吃,我想,四堂嫂子和弘暉會好好盯著你的。四堂兄,你肯定不會反悔吧。嘿嘿,你別瞪我,我知道你腸胃弱,可是,你這腸胃弱全是你自己找的,誰讓你不按時按頓吃飯的?雅爾哈齊跟著你在戶部辦差,也跟著你有上頓沒下頓的。這差事哪有辦完的一天,就你辦差較真兒,不把手頭上的事兒辦完自己不吃,別人跟著你也吃不成。你這樣不把自己和身邊人的身子骨兒當回事兒的作法,是應(yīng)該被批判的;你這種辦差習(xí)慣明明是一種謀殺,嗯,沒錯,你不只謀殺大家的健康,連自己也謀殺了。”
一屋子人看著四阿哥又紅又白的臉色都忍不住笑,四阿哥咬牙切齒,轉(zhuǎn)開頭,看也不看那個連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女人。
皇帝看著玉兒輕笑:“原來你是心疼夫婿了。”
玉兒不以為然:“皇上,我們爺可不像四爺,我們爺身子骨兒壯著呢,而且,我平日天天給他裝著點心,餓了就掏出來吃一塊兒,可比四堂兄好。我們爺說了,便是那點心放在四堂兄面前,他也不看的,就埋頭看折子看表,好像看那些東西就能看飽似的。嗯,我想,他興許看得壓根兒忘了餓了。
可是,他這樣子把自己當牛當馬使喚,把身邊的人也當牛當馬使喚的習(xí)慣真的要不得,他這才剛進壯年,這還看不出大毛病,可這人的身子,可不就是一天一天給累壞的?這一頓不吃,留點兒隱患,又一頓不吃,又留點兒隱患,天長日久,這隱患積少成多,可不就要出大毛病了?
四堂兄,你別瞪我,本來就是,你自恃現(xiàn)在體力好,精神好,對吃飯休息不上心,哼,你信不信,你再這樣下去,你總有一天心力交瘁,累得吐血。”
皇帝聽著玉兒這話,看看緊抿著唇的四兒子,又想想他愛較真兒的性子,再想想現(xiàn)在日漸豐裕的國庫,嘆了口氣:“老四,你這樣勤勉,皇父很高興,只是,你打小讀《孝經(jīng)》,該知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的道理,你這要是把身子累壞了,叫老邁的父親如何是好?”
四阿哥聽著皇父關(guān)切的叮囑,紅了眼眶:“是,兒子以后會多加注意的。”
皇帝知道這兒子的性情,素來是說到做到的,放心地點點頭。
玉兒在一邊卻不以為然:“皇上,依玉兒看呀,您還是賜幾個字給四堂兄吧,掛在他書房里,讓他天天警醒。嗯,我記得弘普說四堂兄現(xiàn)在書房里就掛著您寫的字呢。是吧,四堂兄。”
四阿哥清咳一聲,“我方才應(yīng)了皇阿瑪,以后會注意的。”
玉兒撇嘴:“你若說別的會注意,我還信你,你若說你會注意休息,會按時吃飯,你卻早沒什么信譽了。我覺著吧,還是皇上的御筆才能讓你時時記在心上,嗯,就像當年那個喜怒不定一樣。”說著嘻嘻笑出了聲兒。
皇帝也失笑:“行,玉兒既說的有理,朕就給你四堂兄再賜幅字。”
玉兒笑道:“嗯,皇上,您看,就寫:按時吃飯,按時睡覺,要多休息,怎么樣?”
一屋子男人都想扶額,這般白話,也太失皇帝的水準了。
玉兒看著男人們臉上的不以為然,不樂意了:“皇上,您不會又寫什么子曰詩云、《內(nèi)經(jīng)》、《黃帝篇》一類的吧,那也太不直白,還是玉兒方才說的簡單明了,不會產(chǎn)生歧義,便是四堂兄看了,想從中給自己找點兒借口也找不著。”
皇帝看著四兒子抽搐的嘴角,也來了精神,“朕就這么寫。”
四阿哥想撞墻,他的書房里,掛這樣內(nèi)容的字,雖說是御筆,可這般內(nèi)容,以后,他還怎么好叫人去他書房坐,他又不是幾歲的孩子!
玉兒轉(zhuǎn)轉(zhuǎn)眼珠:“皇上,咱現(xiàn)在就寫吧。”
四阿哥怒斥:“胡鬧,皇父這剛進完藥,身子尚弱,怎能讓他老人家累著。”
玉兒一揚下巴:“皇上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會兒,寫字的力氣是絕對有的,你別是想拖時間然后想法子勸皇上改寫他字吧?”她方才給皇帝輸?shù)纳鷼猓阅鼙WC皇帝的精神。
四阿哥被揭穿了心思,清咳一聲:“我沒想拖時間。”
皇帝覺得這會兒精神不錯,加上看四兒子難得被捉弄,覺得很有意思,便道:“玉兒,你既要朕寫字,就過來扶朕。”
玉兒拉了雅爾哈齊,把四阿哥擠到一旁,一人一邊把皇帝從炕上扶了起來,握著皇帝手腕的時候,又給他輸了一股生氣。可不能因為寫字,把他老人家給累著了。她這生氣不斷往外輸,倒讓皇帝的精神又振奮了一些。
三阿哥五阿哥想看四阿哥笑話,八阿哥不知是艷羨還是什么,也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看著那嘰嘰喳喳在皇帝耳邊說話的女子,一行人走到博物架外面的御桌旁。
李德全早領(lǐng)人擺好了筆墨紙硯,玉兒與雅爾哈齊扶著皇帝在椅上坐好,玉兒又探了探皇帝的脈搏,很放心地點點頭,又忙著給皇帝背后墊靠墊,又給皇帝倒養(yǎng)生茶。一屋子人,倒是她最忙活。
皇帝舒舒服服靠在椅上,笑道:“你忙活半天,一會兒朕還要站起來寫才成。”
玉兒不以為意:“給四堂兄寫的字,讓他自己磨墨,這墨不還得磨半天?您靠著養(yǎng)養(yǎng)神。”
磨墨的李德全聽著這話,轉(zhuǎn)頭看皇帝,皇帝看看不情不愿的四兒子,笑道:“老四,別偷懶,去磨墨。”
玉兒嘿嘿笑著看瞪了自己一眼后老老實實去磨墨的四阿哥。嘻嘻,在嚴謹講形象的四阿哥書房掛教小孩兒一樣的大白話條幅,想想都可樂。皇帝顯然也作此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玉兒轉(zhuǎn)轉(zhuǎn)眼珠:“皇上,您再寫個小的,讓四堂兄帶回去給四堂嫂子繡成繡屏,到時擺在四堂兄桌子上,嗯,繡兩幅,一幅放在他戶部的書桌上,一幅讓四堂兄帶在身上。嘻嘻。”
磨墨的四阿哥看看因為用力過度濺在衣袖上的墨跡,聽著幾個兄弟噗噗的笑聲,咬緊了牙關(guān),他今兒算是栽里面了。以后,走到哪兒哪兒跟一個圣諭,這些個字兒,必然跟緊箍咒似的扣在他腦門兒上,他便是想找借口也不能了。想想戶部那幫子人,估計以后該樂了,自己再想沒日沒夜地使喚他們是不能了,若不然,那幫子油滑官員必定擺出畢恭畢敬的態(tài)度:不是奴才等偷懶,四王爺,您看,您這桌上還擺著圣諭呢。
四阿哥覺著,他現(xiàn)在都已能想見那幫子人如蒙大赦的慶幸眼神了。
好在,皇帝還是挺為自己兒子著想的,除了掛四阿哥書房里的那些個字用了白話,擺四阿哥書桌上以及隨身的皇帝就寫的含蓄多了,一個是“勿以益小而不足為,勿以損小而不足戒。”另一個則是:“慎情志、慎飲食、慎勞逸。”
四阿哥看了很滿意,那個大白話的不說了,這后兩個皇父擬的,至少不像給幾歲的孩子寫的囑咐了,他的形象也算得到了保存。
玉兒看了也很滿意,這后一個,讓四堂嫂子多繡幾個荷包,讓四阿哥一年四季天天帶著。嘿嘿。
回頭看見四阿哥放心的神色,提醒道:“四堂兄,這個‘勿以益小而不足為,勿以損小而不足戒’是皇上讓你按時吃飯休息的,不是讓你把差事做到最精細的。你別會錯意,若不然,我們爺就會幫你在戶部大肆做宣傳了。”
四阿哥看看雅爾哈齊笑出的一口白牙,又回頭看看站在皇父身邊狡詰笑著的玉兒,嘴角抽了抽,這對夫妻,耍起賴來,忒難纏。
皇帝給四兒子寫完一幅大字,兩幅小字后,覺得精神還不錯,又為另外三個兒子各寫了一幅字,雖有玉兒的生氣相助,一時也累得直喘,一屋子子侄趕緊把他扶了下去。
(https://www.dzxsw.cc/book/28199/153960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