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詢
“阿爾濟,你的胳膊是誰治好的!”
“回主子話,當年太醫老莫頭說奴才的胳膊一輩子都開不了弓了,奴才就死了心。后來,還是因為常常抱著小孫女兒,胳膊慢慢就能用力了!孫女兒長大了,奴才的胳膊也能用五力的弓了!”
啊哈!哈——
眾人聽了,都覺得匪夷所思,這抱孫女兒把太醫宣布不能治的胳膊治好了!
皇帝卻知道阿爾濟的脾氣,知道他是絕不會欺瞞自己的!又想起活佛說伊拉哩家的小丫頭知福惜福,故而氣運更盛,或者她把自己的福氣也帶到阿爾濟身上了?
皇帝見多了軍伍之人為傷病所苦之事,阿爾濟當年雖砍斷胳膊,那傷卻不輕,身上別的舊傷也不少,可看他如今紅光滿臉,哪像七十多歲又苦于舊傷之人,說他與莊親王年歲相當,不知情的人也是信的!
“朕看你精神很好!這舊傷可有犯?”
“?”阿爾濟撓撓頭,當年帶著三孫子從盛京回到京里,便日日抱著玉兒含飴弄孫,胳膊好了后,這身上以前陰天常會酸痛的舊傷也慢慢好了!他卻都未深想!
“這個,主子不提,奴才都忘了!以前下雨時身上還時不時酸痛難忍,可這幾年居然都沒動靜了!咦,是什么時候奴才不再痛了呢!”邊說邊撓頭,用力回憶。
玉兒當然知道是什么時候啦,不過,她怎么可能說出來,讓瑪法自己想去吧!
想了一陣兒,阿爾濟抬頭道:“奴才想起來了!奴才的胳膊好了后,奴才閑不住,就成天逮著三孫子訓,這小子底子打得好,有時,奴才還得用全力,要不然還壓不住他,再后來,奴才就慢慢的全好了!想來一是衣物不敢少穿,保暖做得好;二來,經常下場練練,就好了!”
皇帝點點頭,這加官進爵后,有幾人能像阿爾濟這樣,七十了還成天進練武場的!想來,都是在府里養尊處優呢,這身體不煉自然日漸老邁,這傷病自然也就少不了!
“還有你孫女兒飲食上給你安排得好吧!”
阿爾濟看看一邊乖乖的小孫女兒,點頭:“這小丫頭,比她太太還羅嗦;最讓人頭痛的是,你要不聽,她就哭給你看!”
皇帝笑道:“你不舍得她哭,就只能聽她的安排是吧!據說小丫頭為了讓你多吃點蔬菜想了許多蔬菜點心出來?”
阿爾濟老臉一紅,這個事兒皇帝怎么知道的。
“嘿嘿,奴才還是覺得大魚大肉吃得舒服!”
皇帝搖頭:“幸好你孫女兒看得嚴,這吃東西,不能盡吃魚肉,這養生之道啊,要平衡!”
幾人正說著呢,那邊兒李德全輕手輕腳走過來:“皇上,子爵夫人領著闔府等著給您請安呢!”
皇帝想了想:“你去宣他們來這后園吧!”
“嗻!”
早有那有眼色的給皇帝設好了座,皇帝高踞上座,阿爾濟領著一家老小在下面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這也是皇帝給臣子臉面!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臣子都能一家子聚在一起給皇上行禮的!即使有時皇帝幸臨臣子府坻,可他也未必有那心情見臣子的家人!
對伊拉哩一家,皇帝帶著三分喜愛,三分好奇,三分探究,還有一分羨慕,十幾年間,他們一家子,居然無人病亡!他這一國之君的皇帝,都要承受喪子喪女喪孫之痛,而他們一家子,連孩子出天花居然都沒夭折過一個!
皇帝召見一干家眷并小蘿卜,見孩子們一個個長得虎頭虎腦身強體壯,一對對眼睛還偷偷地看自己這個皇帝,旁邊大人管也管不住,不過皇帝被看得很H,因為孩子們的眼神里面寫滿的是崇拜。被一群純真無邪的孩子這樣看著,誰都會心情愉快的!
皇帝招了方才被老太爺揍了的小二過來:“你在家里排行第幾呀?”
小二仰著腦袋:“回主子萬歲爺,小二在家里排行老二!”
皇帝聽了忍不住樂,“你被瑪法打得疼不疼?”
小二搖頭:“小二沒事兒,一會兒就不疼了!瑪法說,小二像阿瑪,皮厚!”
皇帝覺得這一家子,怎么都這么可樂呢!不意間瞄到叔瑫沖著身前的小二吡牙,樂了,這孩子是叔瑫的呀!
“你跟朕說說,你阿瑪怎么皮厚了?”
小二回頭看看阿瑪,“回主子萬歲爺,聽太瑪法說,阿瑪當年被揍得鼻青臉腫,可過一兩天就好了!便是因為他皮厚!”
皇帝看著叔瑫郁悶的表情直樂呵,“你揭了你阿瑪的短的,小心他晚上揍你!”
小二一揚頭:“小二不怕,阿瑪要是不講理胡亂揍人,小姑姑讓我找太瑪法揍他!”
皇帝樂呵呵地逗一陣兒孩子,便讓他們都下去了。
皇帝也發現了,伊拉哩府的氣氛讓人很輕松,讓他這個皇帝都變得有點兒像鄰家的長輩了。孩子們個個氣清神明不帶絲毫猥瑣,連庶出的孩子也不像別人家的庶子那樣眼神中帶著沉郁!兄弟姐妹們友愛互助,并不爭搶,長幼有序,個個聽憑最大的孩子吩咐!
作為府里最小一代的嫡長曾孫,阿克敦也被皇帝喚到身前問話,這孩子與小二的憨厚不同,對著皇帝恭敬有禮,進退有度,言之有物,明顯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讓皇帝一下便想起自己的太子來,一樣的嫡出,一樣的被寄予厚望,也同樣被弟弟們愛戴。
莊親王則深深地體會到了什么叫羨慕嫉妒恨。
他偌大的親王府,小輩現在只有一個雅爾哈齊,還與他不親近,自個兒的孫子,還不知道在哪兒!看著這一群精力旺盛頑皮卻并不失禮的小蘿卜,莊親王森森地嫉妒了!阿山與他差不多年紀,可人家馬上就能抱曾孫了,自己的孫子還沒著落!轉著看看不自覺就把眼睛粘在伊拉哩格格身上的兒子,莊親王嘆口氣,兒子這是心有所屬了,三年前不愿意成親,他居然在等著人家長大!
適才聽著皇帝與阿爾濟老爺子閑談,他才知道,兒子居然是人家小格格救了的!自己這個阿瑪卻全然不知情!
莊親王臉紅了!羞愧了!
自己這個阿瑪,是不是做得實在不好!
一眾女眷并孩子們都退了下去,皇帝就坐在開闊的后院與阿爾濟說話。
“你這園子弄得還挺全!坐在這邊喝茶吃點兒,看著一群小輩在一邊揮汗如雨!是不是看得很高興!”
阿爾濟嘿嘿笑道:“這都是女眷們一定要弄上的!奴才哪有這許多講究。
最初,奴才打磨三孫子,孫女兒天天在一邊兒跟著,奴才媳婦怕太陽把只有一歲的孫女兒曬壞了,就著人稍微整修一下,建了這樣一處擋風遮雨之處。
后來,孫女兒稍大一點兒,長到兩歲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她三哥在場上練得多了,她便說要和三哥一起練,兒媳婦只能給她找了適合女子習練的秘芨,三孫子在場上練,她就鋪著小毯子在亭子里練,三伏三九都沒停過!奴才媳婦看著這樣,又陸續增添東西,這邊才慢慢有了現在的景象!”
皇帝笑道:“朕第一次見到你那小孫女兒,她只有幾歲,阿山抱在懷里,跟個雪團兒似的!別提多招人喜歡了,最有趣的是,小小一個人兒,卻愛學大人說話,還說得一板一眼,把朕當年十幾歲的四阿哥都教訓了!”
阿爾濟起身謝罪,皇帝一揮手,笑道:“什么罪不罪,那孩子完全是一片純善心腸,看老四身子瘦弱,就勸著他多吃多睡,朕喜歡還來不及呢!”
阿爾濟坐了回去。
四阿哥看看亭子周邊地上,都多出手指長短的石溝,便問道:“不知為何亭子四周有這樣的結構!看著與別處亭子完全不同!”
阿爾濟笑道:“四貝勒爺真是心細如發,這亭子建著本來是為了看場上小子們有沒有偷懶的,家人總說風凍入骨,怕奴才這把老骨頭天長日久吹壞了,便讓人建了這樣的溝糟,風雨太大便從庫房里取來特制的木板,卡入糟座,這樣,這亭子就成了一間密閉的屋子,幾面皆可擋,若是春雨秋雨來了,只須把雨來的方向擋上就行,亭子里就不會一片濡濕,招致風寒之氣!
亭子氣悶時取下板壁,空氣便又好了!
因為奴才一年四季在這后園兒呆的時間最長,這個亭子家人便花了許多心血!
皇帝點頭,這亭子看著不錯,也極其舒服!
“你孫女兒當年說從沒生過病,這么多年,還是這樣嗎?”
阿爾濟點頭:“那孩子從小身子骨好,一來莫老頭也出了力,二來孩子天天都不偷懶,練功不綴,三來,她聽話。奴才的曾孫輩就沒她聽話,該加衣時不加,該喝清火湯時不樂意,便沒有她的好身子骨!”
皇帝笑道:“這孩子小時,誰不是這樣呢,總喜歡盡著性子,全不知咱們這些長輩憂心!”
阿爾濟笑道:“主子這話一片慈父心腸!”
皇帝嘆道:“做父母的,哪有不操心兒女的,朕雖是一國之君,卻也是孩子們的阿瑪,這操心自然是免不了的!”
莊親王在一邊聽了直臉紅,對自己的兒子,他可一直不太盡心!
皇帝與阿爾濟閑話家常,覺得很放松,很舒適;实郛斁昧耍瑲鈩荼迫,臣子們見著他總免不了拘謹,但是這阿爾濟,倒真如小丫頭所說一樣,反璞歸真了!
十三阿哥對這些聽著可不像皇父一樣覺得有意思,拉了四阿哥與雅爾哈齊去訓練場上,這府里好些設施他居然都沒見過,雅爾哈齊便與他演示,像攀巖,掛勾梯、負重跑十三阿哥都上去玩了一遍兒。
那邊皇帝卻問到了今天的重點。
“再幾個月,便要選秀了,你小孫女兒這次也要參選吧!”
“是!”
皇帝看看旁邊的莊親王,“說說看,可有什么需要朕給恩典的!”
阿爾濟聽皇帝這話,趕緊站了起來:“主子給指的,一定是好的!”
皇帝笑道:“你不說,當心朕給你胡亂指一個,到時,你可別找朕哭!”又指指座位:“你且坐著,朕今天在你這兒覺得輕松,你也不必拘禮!
阿爾濟依言坐了回去,“主子既然問到奴才了,奴才就掏心窩子了!
奴才這個小孫女兒,打落地起,就一家子捧在手心里疼,孩子又是個孝順貼心的,一家子,不免寵溺得過了!心性過于單純!
奴才早幾年就發現壞了,可這孩子,她教不過來了!雖然女紅繡工,管家理財,騎馬射箭她都會,學得也不錯,可是,奴才也不怕丟臉,這孩子,她卻不會算計!
在主子跟前,奴才也不說那好聽話,這做主母的,沒一點兒算計,沒一點兒陰晦手段怎么能行!咱們行軍還講一個詭計呢!
奴才呢,也算看明白了,這孩子呀,這輩子找一個婆婆和善,夫君和氣,肯護著她的就行!不需要爵高位顯,更不需要家勢雄厚,讓她做一輩子閑散之人就行!”
皇帝聽了哈哈大笑,指著阿爾濟道:“朕知道你不會提過分的,卻沒想到,你居然求這樣的恩典!你這不要家勢好的,怎么護著她?”
阿爾濟笑道:“奴才的孫女兒性情純善,從不招禍惹事兒,也不貪戀權勢財富,找一個清凈人,便是最適合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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