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獨闖
今夜的不速之客太多,那群誤打誤撞的學生之后,獨自一人站在天臺的許一廷,想不到透過半空中球面光圈所呈現出來的影像,會再次看到有一個人拿著手電筒,走進這棟漆黑的大樓。
然而他更加想不到的是,當他施展法術拉近影像距離,看到的那張臉竟是屬于向揚的!
老向……?
這個令人措手不及的發現,讓許一廷張大眼睛當場怔在了那里!
大樓一層,向揚用手電筒仔細探照著漆黑的四周,一路謹慎地往里走。
對于這種場合這個男人有太多經驗,他目光銳利,一步一步前進,敏銳的五感仿佛在黑暗里無形中化作無數觸須,代替他的眼睛感應著四周。
這也使他全身上下幾乎不存在任何破綻,就好像只要哪里稍微有一點動靜,他就能瞬間作出反應。
但是許一廷眼睛很毒,通過影像沒一會兒就看了出來,雖然并不明顯,但向揚走起路來其實是一步重一步輕的,這也就代表著他腿上的傷還沒好全。
另一邊的影像中,六樓沈軍在徹底吸食完那群大學生的魂魄之后,已經開始察覺到有人闖入,他臉上帶著略微猙獰的笑意,正沿著樓梯慢慢向下走。
而同一時間,向揚已經抵達二樓的樓道口,這個時候的他并不知道,有一只多么恐怖的東西正在向他靠近,而且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正面撞上。
看著影像中向揚的身影,許一廷緊緊握著自己的拳頭,表情分外凝重。
對,沈軍是恐怖的東西。
事實上,七月十四出生的那票鬼魂,從開始就已經確定要留給沈軍,地府秘密任務只是許一廷用來忽悠它們的借口。它們身上的陰氣因為八字關系是與生俱來世間最重,現在沈軍順利按他們的計劃吸食了那群鬼的魂魄,實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今天真的正面撞上,許一廷覺得,向揚會可能會危險。
想到這里,正當他往前邁進一步,打算有所動作的時候。突然之間,一股駭人的氣勢從他背后逼來!這股殺氣帶著極端的惡意瞬間闖進他五臟六腑,更讓他硬生僵在了原地。
“你想去救他?”
那個神秘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竟站在了他的背后,用冰冷的聲音如是問。
目的被撞破,一行冷汗從許一廷太陽穴滑了下來,他沒有說話,背對著神秘人,在這個令人窒息的氛圍中,繃得僵硬的肩膀竟有些細微的顫抖。
這時,神秘人又冷冷地問:“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
可以感覺到的是,神秘人那冰冷蝕骨的目光如幾千幾萬根釘子一樣釘在他背后,令許一廷覺得特別不舒服,但他咬牙說了兩個字:“沒有!
神秘人又問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許一廷緊了緊自己的拳頭:“他……”
話未說完,就被神秘人直接打斷:“他來的正好,正好可以讓我們測試一下我們計劃了這么久的兵器,到底有多少戰斗力。”
聽他說完這句話,許一廷瞪大眼睛猛地回過頭!正好看到他抬起自己的手,比了一個刀抹脖子的手勢……
此時影像中,向揚終于來達三樓通往四樓的樓道口,他發現了地上有兩具女學生尸體,于是他背向樓梯口蹲了下去,檢查她們的尸體。
而這個時候,一臉躍躍欲試的沈軍來到從五樓到達了四樓,正在往下走。
大概是感覺到了什么,向揚手上的動作停了!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命運,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際遇,這個世界上有各色各樣的人,有深愛自己的師弟卻愛在心口難開的天師,也有掙扎在貧困線下方掙扎大半輩子的普通人,老揚自然屬于后者。
他最近又換了新工作了,半個月前和服裝廠的工人酒后因為搶一只鴨腳打架之后被開除,他現在在舊城區某個小區里幫人看自行車。
輪了三天夜班,今晚他終于可以回他的狗窩,和他的床做親密接觸。
這個五平方米的小屋子是他家的臥室,小窗戶用破爛的報紙糊著,朦朧的月光從報紙的縫隙里穿進來,投在墻上一張80年代劉德華海報上。劉德華的門牙被用圓珠筆涂黑了兩顆,但是毫無疑問海報里的他還活在活力四射的三十年前。
床里那臺老式電風扇正發出茲呀茲呀的聲音艱難地轉,老楊那位一百六十斤的老婆跟往常三百六十五個夜晚一樣打著響亮的呼嚕,整個人睡成大字型,肥碩的手臂就擱在老楊身上,那老楊呢?
老楊像只鵪鶉一樣縮在床邊,把三分之二點五的床讓給他老婆,自己則分得一個被角,蓋在屁股上。
此時他正做著夢,夢里他在蔚藍色的海邊,一個比基尼美女在給他按摩,另一個在給他修腳指甲,至于老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在夢里被自動過濾變成海浪聲。
他覺得人生真是享受,看著藍藍的天白白的云,正想唱句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突然感覺到小JJ一陣刺痛!
他一低頭,就看到美女正拿著指甲鉗對準他的小弟弟,抬頭對他嘿嘿嘿地笑,這個場景瞬間讓他覺得似乎有那么點似曾相識,但來不及多想,在夢里他一個飛腳踢了過去!
下一刻,他整個人唰地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老楊驚魂未定地一扒拉自己的褲襠,一摸,發現自個小弟弟還在。
但不等他安心,突然聽到旁邊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
心想肯定又是老鼠,待到他轉過頭一看竟看到一個臉色慘白的小男孩,正扒在他床邊,兩顆眼珠子以一個極詭異的角度向上,盯著他看。
而且重點是很!面!熟!
一瞬間,他的鼻孔因為緊張猛地放大,象一頭河馬一樣,低頭和那小男孩大眼瞪小眼了好幾秒鐘……
“啊。。。。。。
于是,在夜深人靜時刻,老楊家又傳出左鄰右舍已經習慣了的疑似家暴慘叫。
紀冉是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的,在床上一睜開眼睛,馬上就是一陣暈眩襲來。不知是誰半夜三更作死,他低聲兀自罵了句臟話,就認命地伸手去床頭拿手機。
此時已經半夜兩點,屏幕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撐起身子從床上坐起來,邊不耐煩地抓著自己頭發邊按下接聽鍵:“喂?”
一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一陣類似抽泣的聲音。
紀冉皺眉,剛想說什么,那邊就說話了:“喂……你你你……是紀冉嗎……”
那大概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不過聽他說話間夾帶的顫音顫得慘絕人寰,要膽小的絕對會以為這是一個從地獄里打來的電話。
紀冉當然不會這么認為,他的想法更科學,他認為這是哪個心理變態的王八蛋半夜作死裝鬼叫。
他皺著眉頭,揪了張紙巾擤了把鼻涕,用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問道:“你誰?”
他這么一問,電話那邊的人就用類似便秘的聲音回答道:“我這邊……有個那個……托我帶話給你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有你的名片可是它說有我找了還真有!”
“……”
紀冉向來自認為智商超凡卓越能懂人所不能懂,即便是發燒了,他的智商依然高于正常人平均水平,但是現在聽了半天,他發現自己竟然什么都沒聽懂。
于是,他一咬牙,耐著性子問了句,“什么玩意兒?”
電話那邊哭著說:“我也不是很懂,它說要找你救命,好像剛才從哪里突然跑出來一只鬼把它的朋友通通吃光了,他說自己是趁那只鬼跟個帥哥打架的時候溜出來的!不知道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信你妹。
紀冉聽得莫名其妙,正想自信問個究竟,那邊又迫不及待說了:“它現在在我家,你快過來把它弄走吧!我老婆被它嚇暈過去了麻煩你快點……我覺得我也快撐不住了。。
吼完最后這一句,然后,那邊就掛了。
“……”
紀冉看著手機,晃了晃自己沉重的腦袋,心說你他媽……最低限度也應該告訴我一下地址是哪里吧?
無可奈何,他又打了回去。
一個電話打過去拿到了地址,紀冉頂著沉重的腦袋起床穿衣服,出了臥室。
不知道為什么找不到向揚,那混蛋向來神出鬼沒的,現在正在回美國的路上也說不定。
而張小飛正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覺,睡得正熟,這小子有踢被子的習慣,被子在地板上,衣服被捋起來露出個白白的肚子。
紀冉彎腰拿起被子扔他身上,心說不知道是你照顧我還是我照顧你?此麖堉焖美状虿粍,也懶得叫他了,臨走前抽了幾張紙巾擤鼻涕用,自個兒出門了。
同一時間,隔壁的柯大小姐心情不好,正在沙發上刷微博玩。剛好聽到對面門好像有什么動靜,她眨了眨眼,八卦的心思作祟,光腳跑去門口從貓眼里看了。
紀冉不能走得太快,走太快他就感覺前面的路就晃來晃去的,跟面條一樣。他心想真他媽倒霉,做這行的比人家性工作者還累,性工作者怎么著每個月還能有幾天不方便,老子呢?可不就是雞都不如嗎?
打了個車去到電話那人給的地址,那地方老城區,找了小十分鐘才在菜市場后面找到一條樓梯上去。
本來還覺得莫名其妙,當敲開那家的門看到老楊那張囧臉,再低頭看樹袋熊一樣攀在老楊腿上的小寶,紀冉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老楊哆嗦著,就像一個被綁架挾持的肉票:“你你你……你可來了……”
沒理會老揚,紀冉抱臂盯著那小鬼,目光冷洌:“到底怎么回事?”
大概是紀冉之前在他心里奠定了比鬼還可怕的形象,那小鬼抱著老楊的腿,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把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然后,突然抬手一下指向他的手腕,小聲說:“這個鈴鐺……那個流了很多血的人也有這個鈴鐺……”
紀冉滿心狐疑地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黑鈴,然后就在下一刻,他突然領悟到了什么一般,整個人像被一道從天而降的雷當場劈到,渾身一怔抬頭睜大眼睛看著小鬼:“你說什么??誰??”
代理大人是壞人,他說秘密任務根本是騙人的!剛才他帶來了一個很丑很丑的丑八怪……把大家都吃了……全都吃了!
凌晨三點,紀冉獨自一人走進這棟數個月前來過的廢棄大樓。
這里充斥著的濃重陰氣讓手電光束難以穿透黑暗,同時,也代表著這個地方有一只非?膳碌臇|西。
腳下皮靴踩踏地面的小小聲響,是這棟大樓里所存在的唯一一個聲音,詭異的陰氣似乎濃得可以隔絕附近一切動靜,封閉人的五感,他知道如果現在有誰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后,自己可能在被掐住脖子之前都無法察覺。
后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跑進來好幾個哥哥姐姐!他們在天臺外面什么都看到了,被那丑八怪發現后,他們很害怕地四處跑!想離開這里……可是他們根本跑不掉,那個丑八怪太厲害了!一個都跑不掉!真的!我看著他們一個一個都被殺掉!
他在三樓樓道口附近找到兩個學生的尸體,兩個都是女孩子,同樣的死不瞑目,死前驚恐地瞪大眼睛。
她們的身體沒有任何表面傷口,極大可能是魂魄被直接抽離,這種死法醫學上也叫突發腦死亡,或者心肌梗死。
他合上那兩個女孩子的眼睛,站了起來,繼續往上走。
再后來,又來了個戴著黑鈴鐺的叔叔,他真的很厲害,我從沒見過那么厲害的人……我以為他會贏的,可是突然他流了好多血……真的好多,明明流了好多血他還站得起來……
他怎么樣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樣了,我就是趁他們打架的時候逃跑的。
搜尋四樓的時候,在過道拐角處,紀冉突然聽到一個腳步聲從遠而近向他靠近,也是同時,他手腕上的鈴鐺開始發出細微震動。
他瞬間關掉手電筒背靠著墻,手里緊緊攥著一張符咒。全神警惕地聽著那不急不緩,同時在死寂的大樓里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
他頭痛難耐,卻屏住呼吸,努力將自己融進黑暗里。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而后緊接著!他眼睛就被從拐角處射過來的那道突如其來白光晃疼!
他往后退了幾步用手遮住白光,抬起眼睛,他就看到向揚正安然無恙地拿著手電筒,站在自己面前。
看到他來了,向揚同樣吃了一驚,說道:“你不是病了嗎?怎么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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