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愈近
恨么?蘇妤一時被他問得有些發懵。
久久無言,賀蘭子珩心中的慌意愈見分明,一時竟有些后悔,自己許不該跟她說得這樣明白。就讓她什么都不知道、拿他當一個不一樣的人也許更好。
“如果臣妾出生時就帶著上一世的記憶,也許就會選擇不嫁給陛下!
良久之后,蘇妤緩緩言說。
賀蘭子珩心里陡然一緊。這樣的結果,也算是在意料中吧……上一世他傷了她那么多年,假若她早就知道,必定不愿再歷一次。
“但……時至今日,臣妾也不后悔嫁給陛下就是了。”蘇妤囁嚅著輕輕道。抬了抬眼眸,面上綻出些許笑意,遂又言道,“之前不知陛下就是前一世的陛下時,臣妾也試著恨過,恨不起來。這次,就不試了吧。既然都仍是從前的人,臣妾就當‘將來’的真的是‘將來’,就當將來的事都沒發生過!
就當自己不曾經歷過。
“……當真?”賀蘭子珩有些意外,蘇妤銜笑回看著他說:“若不然呢?陛下您知不知道……計較那些事情累得很!
她說得神情認真,好似當真只是為了不那樣勞累才懶得計較。賀蘭子珩不禁一笑,放下心來,喜悅中又有些無措。低頭捂著臉半天沒有動靜,弄得蘇妤猶豫著要不要問他怎么了。
賀蘭子珩忽地抬起頭,又是笑著又是咬著牙,道了句:“嚇死我了……”
“……”蘇妤怔怔地看了看他,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斂了笑又道:“陛下至于么?臣妾知道自己從前小心眼了些,以后……不會了!
“來。”皇帝站起身,將手遞給她,“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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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經了行刺的事,整個圍場都被盯得嚴實,此時反是最安全的時候。二人隨意地在不遠處的草地上走著,蘇妤抬起頭望了望星空:“好多!
皇帝正想著心事,忽聽她說話,一邊抬頭一邊隨口問了一句:“什么?”
蘇妤挑眉,側目一覷他:“還能是什么?月亮么?”
孰知皇帝很是配合,正色望天須臾,嚴肅地道了一句:“明月滿天,美哉,美哉!”
“……”蘇妤不禁想象了一下“明月滿天”的樣子,怎么想都毫無美感。
“……對了!”賀蘭子珩忽地想起一事,“你來了便急著讓你歇著,有個貴客還沒來得及讓你見。”
“貴客?”蘇妤一怔,“什么貴客?”
“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帶你去見吧。”皇帝神秘兮兮地笑說,“人家可是奉了太上太皇和太皇太后的命,千里迢迢趕來,背地里把打算放暗箭的給拿下了,愣是誰都沒察覺!
蘇妤便想起夢中見到有人射箭射斷了繩子,如此說來確是有人持箭躲在暗處,卻不知是誰暗地里把這人解決了?
走著走著,皇帝陡然腳下一頓,蘇妤也隨之停下,在夜幕中不禁緊張起來。不解地看向皇帝,皇帝卻猶看著前方,定了定神,笑了起來:“真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啊!”
遙遙傳來一個聲音,聽著有些蒼老卻力氣很足:“大晚上的,陛下說誰是鬼?”
“……失言了!眴∫粢恍,皇帝拉著蘇妤的手走上前去。蘇妤聽那聲音明明覺得近在眼前,卻是走了十數步才見到那人,看清了面容便生生愣。骸斑@是……”
皇帝手上一握,笑意款款地向她介紹說:“這就是昔年的燕東第一俠。”
便是祁川面館的那老翁。
“晏晏晏……晏大俠!碧K妤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這反應讓晏宇凌有點發愣,繼而便見她脫開皇帝的手,興奮不已地上前握了他的手道,“晏大俠……快說說……您和宮正女官的私情被太上太皇發現了之后怎么著了……”
“……”晏宇凌神色沒辦法不異樣,好生打量了她一番,心說正經的世家貴女、好端端的天子宮嬪,怎的一見面就挖人的陳年舊事?
“咳……”皇帝尷尬地輕咳一聲,覺得真是自作孽。他在蘇妤去煜都行宮前,將故事卡在了個關鍵的地方,死活不肯再給她講。誰知道蘇妤被吊胃口吊得受不了了,如今見了主人公,二話不說就沖上去問。忙是一揖,向晏宇凌道了句,“大俠別見怪!庇忠话牙^蘇妤,低言道,“娘子別丟人,為夫晚上回去給你講故事……你放過晏大俠……”
“……哦!碧K妤悶悶地應了一聲,腳尖在地上畫著圈,“回回都斷在要緊的地方,陛下您太缺德了。”
明擺著是當著外人的面非得刺他,又非是一臉委屈,搞得面前的大俠聽了都面露不滿地瞪他:“陛下,欺負誰也不能欺負自家妻妾。”
“我沒……”皇帝心中喊冤,目光一瞥蘇妤,便見她可憐兮兮地抬起頭,附和道:“就是,欺負個女子算什么本事……”
“……”這一唱一和讓賀蘭子珩不覺間咬牙切齒,暗說“大俠您是奉了太皇太后密旨來幫著蘇妤欺負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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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江湖游俠行蹤不定,這曾擔過“第一俠”之名的退隱大俠也忒不定。圍場目下戒備森嚴,沈曄信誓旦旦地保證“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次日一早,燕東第一俠就打了他的臉。
皇帝淡笑著問沈曄:“晏大俠比蒼蠅大多了吧?”
“……”沈曄覺得丟人極了?聪蛞慌员粡U了十指的刺客,又接過了皇帝遞過來的絹帛。
絹帛上寥寥數字,分明是血寫的:這小子想跑,老夫替你們料理了。走了,不必多送。
清清楚楚地證明了,在他的嚴加戒備之下,晏宇凌就這么不費吹灰之力地離開了圍場。
“……陛下恕罪!鄙驎嫌仓^皮道。
皇帝伸過手來:“拿來。”
“……什么?”沈曄一愣,遂意識到皇帝是說那絹帛。連忙交了回去,便見皇帝一邊小心地收起,一邊道:“還得留著給阿妤講故事呢!
又添一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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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在兩日后離開圍場返回梧洵。人證物證俱在,就等圣駕回錦都時辦了竇家。
遠遠的,皇帝便見這戒備當真森嚴,遂笑侃了蘇妤一句:“你看你弄得五叔多緊張?”
“這不是……防患于未然么。”蘇妤閑閑地撫著子魚,一副全無所謂的神色。
回到行宮,方知賀蘭元洵派來的梁將軍幫著禁軍都尉府的人一并抓住了竇家派在此地掌控大局的人——竇寬的堂弟竇宆,皇帝聽罷稟報后一笑:“人證又多一個。押著吧,別讓他死了!
一時仿佛所有的事都解決了,皇帝沒事,梧洵也一切安好。蘇妤放了心,皇帝卻仍要比她多個心思——她還是想得少了些,不曾多想過,既然能讓梧洵出這樣的事,現在的錦都會是怎樣。
那兒有皇宮、有文武百官,如若竇家拿住了錦都,雖不過是個垂死掙扎、出不了太大亂子,總也是個麻煩。
倒是昨日就差了人回去打探,只是打探的人到現在還沒趕回來;实鄢亮丝跉,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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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皇帝擁著蘇妤睡得安穩,兩只小貂互相倚著也睡得舒服。
一騎快馬疾馳入城,又徑直馳入了行宮,入了宮都未見放緩,直至正暸殿前才勒馬停下。
“錦都急報!瘪R上之人翻身下馬便奔入殿中,沒有宮人敢阻攔,徐幽更是忙不迭地進了寢殿去稟。
“陛下,錦都急報!辟R蘭子珩一聽這六個字便立時清醒,匆匆穿了衣服,掀開幔帳下榻,一見那人就急問道:“如何?”
“稟陛下,竇家未有異動!蹦侨艘槐A道,皇帝剛一松氣,他便又說,“不過……璒丹王帶兵入錦都了。”
“六叔?”皇帝猛抽了口氣。此時乍聞親王帶兵前去,他自是緊張。區區一竇家無妨,但若和宗親聯手,這事就不好辦了。
“是。”那人又一揖,俄而取了個信封出來,恭敬呈上,“臣見了璒丹王,他讓臣將此信交給陛下!
皇帝接過信來掃了一眼,上面是無甚特殊的四個字:陛下親啟。
看著這么平常的一封信……倒是不像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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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著氣拆開,皇帝取了里面的信紙出來,一字字蒼勁有力,端得是璒丹王賀蘭元汋親筆。
言辭么……倒是不甚正經。
“忽接五哥急信,道梧洵有異。細一打聽,竟是云敏妃持太上太皇寶印找他借兵守梧洵……陛下,您夫人膽子太大了,仗著太上太皇敢指點叔叔輩了?聽六叔的,這事不行啊……您得管管,日后她就算當了皇后也得隨陛下您叫本王一聲‘六叔’不是?沒她這么辦事的!”
好生不滿。可見是不止不滿蘇妤這么貿然“借兵”,更是對他前陣子召了各親王去在朝臣面前做戲的報復。
“罷了,話不多說。知竇家野心,奉五哥之命替陛下守著錦都了,暫未擅動竇家,靜等陛下發落!
“呵……”皇帝看罷就笑了出來,家人間的這般玩笑最是有意思,什么樣的險事也不值一提了。
“陛下,這事……”來傳信的人仍等著回話,皇帝收了信一擺手道:“沒事了!
心情暢快。
信步回了寢殿,側躺下看看仍睡得沉沉的蘇妤,皇帝輕輕一笑:“你還真是幫了好大的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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