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捉奸
“章悅夫人!碧K妤淺一頜首,全無見禮之意。心知對方來者不善,實無多這個禮的必要。周圍的局勢卻是比她想得要嚴重了些,葉景秋帶了不少人來,很快就將道路上的旁人皆盡驅(qū)走了,只他們在場。
“天子宮嬪,和個外臣卿卿我我的,充儀你膽子委實不小!比~景秋笑看著她,又看看沈曄,“沈大人,你在錦都名氣也不小,想娶個怎樣的貴女娶不到,非要動個被廢的太子妃?”
“章悅夫人!鄙驎系故穷^回遇上這種事,看葉景秋這氣勢分明是要捉奸的氣勢,心笑自己堂堂一個禁軍都尉府的指揮使、官拜正三品,居然會這么莫名其妙地卷到后宮斗爭里去……
傳出去,也夠文人們好生編個故事了。
回身一揖,沈曄沉穩(wěn)道:“臣是奉旨行事,夫人莫要污人清白。”
“本宮知道你是奉旨行事!闭聬偡蛉溯p笑,“不過方才大人您和云敏充儀摟摟抱抱的,也不止本宮一個人看見。”
怪不得要這么大庭廣眾地“捉奸”。如此這般,雖不如“捉奸在床”來得證據(jù)確鑿,卻是鬧得更大。說到底丟的是天家的顏面,再莫須有的罪名也能致人死地。
蘇妤心下啞笑。被貶妻為妾是因為戕害皇裔,如今難不成竟是因為與朝臣通奸而死?
她這輩子也忒豐富了。慘是慘了些,但估計日后在野史戲文中都少不了她的影子了,非得給寫成個蛇蝎心腸、不守婦道的角色不可。
當(dāng)下無比悲憫地看向沈曄:沈大人,牽連您到野史里同走一遭,實在……情……非……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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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間總能把話傳得很快,不一刻,在沈府里收拾行囊準備奉旨去映陽的蘇澈便聽說自己的長姐和頂頭上司在大街上被人捉奸了。
這都什么事?長姐去看了父親一趟,轉(zhuǎn)眼就和個朝中大員被捉奸了?蘇澈來不及多想,匆匆趕了過去。也是習(xí)過些武的人,葉府的家丁倒也攔不住他。沖到近前一瞧:長姐和葉景秋,分明都是儀態(tài)萬千的宮中嬪妃,二人間卻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充儀你是自己了斷了,還是等著陛下發(fā)落?”葉景秋凝睇著她,笑意愈濃。
蘇妤實不喜被她以這樣的目光看著,冷然回了一笑:“葉景秋,這就想逼死我?你想讓我死想瘋了不成?”
“你別覺得這罪名子虛烏有!比~景秋面不改色,“是,陛下現(xiàn)在是寵你,那又如何?從前他不是也寵過你么,落了那戕害皇裔的罪名之后你是怎樣的下場?今日這事……”葉景秋清凌凌笑道,“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得了這樣的事,就算是子虛烏有也不行。本宮知道你素來爭一口氣,可你就不為你蘇家想想?”她湊在蘇妤耳邊,眉目間的笑意中滲出狠意,“這可是夷三族的大罪。”
夷三族。又是這下場,蘇妤的氣息不受控制地有些紊亂了起來,視線緩緩與她對上:“你想怎樣?”
“你認個罪,本宮按著宮規(guī)辦,保證不牽連你蘇家,至于你么……”葉景秋思了一瞬,復(fù)又道了一次,“按宮規(guī)辦!
蘇妤自知她指的是什么,只覺葉景秋為了除掉她簡直是不擇手段了,切齒而笑,不可抑止地表露出了對葉景秋想法的譏意:“你當(dāng)真是瘋了……你就是在宮里再得勢,也該知道如今的局勢不同于那兩年。”
“這我比你清楚!比~景秋笑看著她說,“我也知道,讓你死在這兒陛下大概免不了要惱我。但那又如何?我葉家不是你蘇家,陛下可以惱我卻不會像廢你一樣廢了我、不會像當(dāng)初治你蘇家一樣治我葉家!
數(shù)算起來,除卻家族的因素不提,蘇妤當(dāng)年會敗得那么慘,總和她不如葉景秋行事狠厲有些關(guān)系。葉景秋敢這樣在宮外先斬后奏取她性命,她卻絕不敢做同樣的事。
“來人,杖責(zé)二百,打死了本宮擔(dān)著。”葉景秋吩咐得輕巧,擺明了就是要讓人把蘇妤打死了算。蘇妤身子一震,未及出言,卻已被人猛地一拽擋在了背后。
沈曄冷眼看著葉景秋輕有一笑:“杖責(zé)二百?我們禁軍都尉府審人犯都不敢直接動這么大的刑,夫人何不直接些,直接杖斃了算?”
“沈大人別拿禁軍都尉府說事!比~景秋沒心思同沈曄多言,仍看著他身后的蘇妤,笑吟吟道,“這是后宮的事,大人別插足為好!
“夫人現(xiàn)在說不讓臣插足了!鄙驎喜姹壅局,“捉奸捉雙,按夫人這意思臣好歹是個奸夫吧,這事跟臣沒關(guān)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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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舒殿里,聽說“云敏充儀被章悅夫人在城中被捉奸了”的皇帝愕了半天,略一思量,隨口問了句:“奸夫是誰?”
他委實很好奇,就算是葉景秋有心找茬……她上哪給蘇妤找個奸夫去?
“是沈大人!眮矸A事的侍衛(wèi)道。
“……誰?!”皇帝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那侍衛(wèi)躊躇了許久,才艱難地再度把上司的名字報出來:“是沈大人……沈曄,沈大人……”
“……”皇帝簡直無言以對,默了一會兒,“都給朕傳進宮來,在場的一個不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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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宦官匆匆出宮傳旨的時候,城中卻是已然動了手。蘇澈年輕氣盛,哪里看得了長姐受這委屈?沈曄和葉景秋爭辯的工夫,他這邊毫不廢話地已然拔了劍。若不是沈曄出手快些,只怕葉景秋已要少個胳膊。
葉景秋也知片刻前是怎樣的險情,驚怒交加之下也不愿再多言,只覺速速了事才好。當(dāng)即怒喝同來的宮人動手,先把蘇妤打死了再說。
蘇澈年輕氣盛不假,沈曄雖是歷了不少事,卻也咽不下這口氣,平白被人安上這么不堪的罪名算是怎么回事?
一時便爭執(zhí)不休,到底葉景秋那邊人多勢眾一些,咬牙一用強,蘇妤已被按在了地上,沈曄和蘇澈卻無法進前。
沈曄深感自己手下的速度……實在慢了些。再不來人,這位云敏充儀便要命喪黃泉了,他這個指揮使也就當(dāng)不下去了。
眼睜睜看著竹杖落下,被人死死攔著的蘇澈猛喝“住手”也無濟于事。蘇妤下意識一躲,一杖打在腰上,痛到頭暈?zāi)垦!?br />
“住手。”又一聲斷喝,卻不是蘇澈的聲音。這聲音有些尖細,有效地教人立時停了動作。
是宮里的宦官。沈曄長舒了口氣,靜等下文。
“陛下傳諸位往成舒殿回話!焙喍痰囊痪,算是阻斷了這場鬧劇。折枝和郭合忙掙開了押著二人的手,上前扶了蘇妤起來。折枝一看,這才一杖而已,就能疼得蘇妤面色煞白,可見葉景秋是下了怎樣的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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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知皇帝能差人來攔下,必定已聽聞了此事。入殿時幾人均是心中惴惴,摸不準皇帝究竟會如何決斷。蘇妤反倒心中平靜了,她知道這事并不可信,然則皇帝如若要保全顏面賜她一死亦在情理之中,是以解不解釋都無所謂了,靜等結(jié)果便是。
幾人行禮下拜后,皇帝的目光便鎖在了蘇妤身上。幾人里數(shù)她弄得最是狼狽,衣襟上沾了不少塵土,發(fā)髻也有些凌亂,面色更是不佳。睇著她眉頭微有一蹙:“好好一個充儀,怎么弄成這個樣子?”
耳聞皇帝語中隱有責(zé)意,折枝趕忙伏地一拜:“陛下恕罪。娘娘在外從不敢失儀的,實是章悅夫人要杖斃娘娘……”
杖斃?
賀蘭子珩神色一凌,方知蘇妤如此面色發(fā)白是怎么一回事?聪蛉~景秋,目中有幾許森然的狠意,輕笑了一聲,帶著幾分玩味之意說:“章悅夫人,你竟敢背著朕處死宮嬪!
“陛下容稟!闭聬偡蛉霜q是神色自若,俯身一拜道,“臣妾豈敢草菅人命,實是親眼看到沈大人摟著云敏充儀同坐馬車,如此穢亂六宮之事豈能容忍?”
“穢亂六宮也用不著你來治罪!被实勐曇羟謇洌性诳勘成侠漤半蘧蛦柲阋痪洌驎先雽m回話、按朕的旨意送充儀回宮,這些事你在葉府是怎么知道的?竟就安排得這么快,立時三刻便帶了人去‘捉奸’?”
章悅夫人滯住,只覺到底是這么大個事,皇帝怎么說也該先了了那事才是,孰料頭一句問罪竟是意指她在宮中安插眼線。啞了一啞,葉景秋下拜道:“臣妾并不知曉,只是恰好在街上撞見便將人攔了下來。原也沒想動刑,可蘇公子行事也太莽撞,二話不說就刀劍相向了,臣妾才……”
“蘇澈跟你刀劍相向,你拿充儀出什么氣?”皇帝沒心情多聽她這番解釋,短舒了口氣道,“折枝扶充儀去寢殿歇著,傳御醫(yī)來,旁人退下吧。”
“諾!睅兹私猿寥灰皇┒Y,躬身向外退去。未出殿門,便聽得皇帝一喚:“徐幽!
徐幽上前聽命,但見皇帝眸色沉沉的,思量一瞬后緩言道:“傳旨下去,葉氏行事跋扈,擅動私刑。著即降從一品妃位,褫奪封號!
眾人俱是一驚,連正被折枝扶著往寢殿走的蘇妤都不禁腳下一頓,與已退至殿門口的葉景秋一并回過頭去,均是驚詫不已的神色:“陛下?”
繼而便是一片寂靜。葉景秋怔了又怔才回過神,上前拜道:“陛下……臣妾也是循宮規(guī)辦事……”
“哪一條宮規(guī)許你擅自杖斃一宮主位了?”皇帝淡看著她,眼中平靜如常,“往近了說,她是朕的充儀;往遠了說,她是朕三媒六聘迎進太子府的正妃。就算是真要殺她,也輪不著你來動手!
葉景秋驚在原地,話說到這個份上,皇帝的偏袒之意再明白不過。一時甚至覺得蘇妤因為曾是正妻,自己便從此比不過她了這樣的心情在此前的兩年里從來不曾有過,她一直覺得曾為正妻的蘇妤比其他妾室更加不如,近來的事情卻是一次次讓她亂了分寸。
強壓著一腔的驚怒與委屈,葉景秋抬起頭還想辯駁,但與皇帝視線相處的瞬間便不得不啞了聲,什么也說不得。復(fù)又垂首,葉景秋恨得簡直要咬碎一口銀牙,伏地一叩首:“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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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媒六聘迎進太子府的正妃。蘇妤微有一顫,難掩訝意,皇帝瞥了她一眼,離座走了過去,微一笑溫聲道:“進去歇著!睖\頜首,他貼在她耳邊銜笑低低將話語送入她耳中,“知道你和沈曄不會,不必擔(dān)心。蘇澈是莽撞了些,也算不得什么錯,沒打算治他的罪!
兩句話說得清楚明白,蘇澈無事、亦沒牽扯到沈曄,讓蘇妤徹底放下心來。微送了口氣,蘇妤垂首一福:“多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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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御醫(yī)從寢殿退出來、施禮告退,皇帝才放下折子往里走去。蘇妤趴在榻上,折枝正給她上著藥。賀蘭子珩瞟了一眼,白皙的腰間一塊巴掌大的青紫,遠遠看著都明顯極了。
二人都背對著他,誰也沒察覺他進來,便聽得折枝道:“傷得不輕,娘娘還是好好歇歇,一會兒讓郭合去長秋宮回個話,這一日晨省昏定娘娘不去為好!
“嗯。”蘇妤點頭應(yīng)允,又道,“不去晨省昏定無礙,這藥用上兩日就不必再用了!
折枝一愣:“……為何?”
手中的瓷瓶驀地被抽走,折枝抬頭一看,未及出言便被皇帝示意噤聲,很是識趣地起身站到一旁,看著從容坐下的皇帝,實在萬分想提醒蘇妤一聲。
蘇妤面朝著里面,感受著腰間藥粉帶來的陣陣清涼,一嘆息解釋道:“陛下是發(fā)落了葉景秋不假,可你當(dāng)這事傳出去好聽么?這藥味道不輕,閔才人她們來見禮的時候必定能察覺出來。我這莫名其妙地受了傷,她們少不得要去打聽倒不怕她們打聽,我怕葉景秋借此把事情宣揚得到處都是。”
剛被降了位份,再直接去傳些流言蜚語葉景秋大概不敢,但若有人打聽就不同了,她自會有她的辦法既毀了蘇妤的名聲又讓自己脫開干系。
一聲笑,蘇妤聽得那熟悉的聲音說:“徐幽,傳話下去,充儀回家省親的路上不慎受傷,太醫(yī)說傷了筋骨挪動不得,就先在成舒殿養(yǎng)些時日。”
蘇妤驚住一瞬,回神后即要起身,這一使力卻觸動了腰間的傷處,再不敢動彈地僵在了榻上,痛得雙眼都要掙出淚來。
“……”賀蘭子珩挑眉看著支起了胳膊就再不敢挪動半分的她,等了一會兒看她還是動不得,伸手隨意碰了碰她的臂彎,嘲笑說,“你一驚一乍個什么?動傷口了吧?疼了吧?”說著就去撤她的雙手,身下一騰空,蘇妤登時渾身緊了起來,自己又使不上力,全身僵得不聽使喚,終于被他慢慢“擱”回了榻上平穩(wěn)趴下。
手向旁邊一探,蘇妤隨手扯了被子蓋上,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皇帝默了一瞬伸手掀開:“藥還沒上完呢,擋什么擋,又不是沒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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