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判斷出男子身份的同時，殘暮也想起了方才他所說的話。

　　“你方才說龍兒又要交與我來照顧？”殘暮沉聲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哎。”言罷，只聽見龍席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臉上頗掛著絲無奈，“耐心等候了她十八年，原本以為從此之后會一直將她留在身邊，誰會料到她心中的執念竟會如此深刻。”

　　執念？沈凝煙心中的執念？

　　龍席幽看著面前的男子，忍不住仔細打量起來，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俊朗至極的男子，墨色如星辰的眸子，英挺的鼻梁，還有微閉的薄唇，猶如刀削的下巴，精致的五官著實拼湊出一個俊朗如風的美男子。

　　其實龍席幽見過不少俊美的男子，可是在人類中能夠生的如此好看的人兒確實少見，尤其還是男子。

　　“他人肯定不會想到，殘暮教的教主竟是如此俊美的男子，不過還真是想不通，生的這么漂亮的人兒為什么整日遮面呢？”龍席幽臉上露出對殘暮很大的興趣，可是當看到殘暮冷冷的眸光時，忍不住低聲笑起來，“若龍兒心中的執念是你，說不定我還真的會答應。”

　　“你到底是何意思？”看著說話含含糊糊的龍席幽，殘暮的耐心已經瀕臨崩潰。

　　“龍兒不肯隨我回龍宮。”龍席幽再次看向腳邊昏睡的人兒，抬起手臂在她的身上揮了一下，瞬間只見沈凝煙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淺藍色的衣衫，“她說如果現在回到龍宮，一定會不甘心，所以我答應給她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感情。”

　　說話間龍席幽已經彎下了身子，將她身上的那件黑色衣袍拿了起來，隨手向身后拋去，果真殘暮伸手接住了，只見他身形一轉，衣袍已經穿在了身上，他再次回到了之前的模樣，全身只露出了一雙墨色的眸子。

　　龍席幽將她自地上抱了起來，頷首看著懷中安睡的人兒，隱隱心痛起來。

　　“我足足陪了她五百年才等到她修成人形，十八年的劫難過去，我原本以為會如愿以償讓她一直陪在我身邊。”他的聲音輕柔的好似在敘述一個故事，可是沒有人能注意到，他低垂的眸間有著人們不曾發現的心疼，“可終究是我沒有在這十八年里守護好她，才讓她遭受了這么多的折磨和痛苦，如今她心中產生了執念，也是我的責任，所以我能夠償還她的，唯有放手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個決定對于龍席幽來說無疑是極難的，沒有人知道他想要擁有一個女兒付出的心血，更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他對這個來之不易的女兒是有多么的愛。

　　“她的執念到底是什么？”一直靜靜聆聽這一切的殘暮最終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這個你還是等她醒來親自告訴你吧。”龍席幽走到殘暮的面前，將懷中的人兒遞到了他的懷中，看著他深不見底的墨眸，認真道：“你為龍兒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所以在這世上我也只有將她交給你才會放心。”

　　言罷，龍席幽伸手輕撫上了沈凝煙的胸前，當他的手離開之時，只見手中已然握住了一顆透明的珠子。

　　“這顆龍珠便是龍兒的生命之源，五百年之久的靈力全部積聚在這顆龍珠里面，而現在將它取出來交予你，是想要你來好好守護這顆龍珠，若是哪日龍兒徹底斷了心中的執念，你便可將它換給龍兒，到那時再讓她選擇去留。”龍席幽望著手心里的那顆龍珠靜靜的說道，微涼的觸感似乎能夠讓他感受到她的心。

　　殘暮有些遲疑的接過那顆龍珠，當這顆珠子再次回到自己的手中，感覺卻與十年前全然不同，這一次他不再是將它當成一個禮物，而是一個責任。

　　就在龍珠被取出的剎那，她的發已恢復成了黑色，眉心的冰藍色圖騰也漸漸隱去，原本就在殘暮以為她會恢復成之前的容貌時，卻驚訝的發現，除了那些冰藍色褪去之外，并無其他任何的變化。

　　“她的容貌？”殘暮心知定是龍席幽做了什么，可是卻不知其中的事情。

　　“龍兒并未毀容，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只不過是給了我一個借用毀容來保護她的理由，所有人都信以為真的毀容其實是我用幻術做出來的假象。”當龍席幽選定面前的男子為她的守護者時，便已決定不會隱瞞他什么。

　　殘暮頓悟，頷首看向那張安睡的容顏，恍惚間又想起了兩年前在黔悅國皇宮內看到的那一幕，那時的她身著紅色宮裝，美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當她醒來之時便會忘記這一夜所發生的事情，也不會記起自己是龍女的事實，更不會記得她的父王。”最后一句話說出時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可是他卻依舊堅持說下去，“到時候若她問起關于容貌的事，你便找個理由就好，其它的相信她也不會多問。”

　　“嗯。”殘暮沉聲應道。

　　“若非到了最后一刻，切勿將龍珠還給她，如若她擁有龍珠之后再在人間，那便是違背了天命，所以你要切記這一點。”龍席幽不得不將其中的利害關系講清楚，他不想看到那一天。

　　話音落下，殘暮只見龍席幽身形一晃，一條藍色巨龍已向身后的大海飛去。

　　三月初三，初春小雨。

　　還未睜開眼，沈凝煙便已聽到了雨聲，似乎是順著屋檐低落的聲音，有著固定的節奏。就在她想要睜開眼的時候，又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響，緊接著鼻息間便襲來一股淡淡的梅香。

　　梅香，她認識的人中只有他的身上會有這種讓人沉淪的梅香。

　　“殘暮，幾時了？”話音落下，沈凝煙已睜開了眼睛，當看到面前男子那雙墨色的眸子時，她莞爾一笑。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這一句話終于在這一瞬間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解釋，那是他這一生中見到過最美的笑，因為笑意而彎起的眸子，微微上挑的唇角，還有那淺淺的梨渦，如此恬美的笑意是他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殊不知這一笑，竟帶著一種傾倒眾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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