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聘金花完了
楊初月在成親那天起,就沒想過會成為邱家真正的少夫人,不過邱家家里的學習機會可以好好利用,興許以后能用上。
邱宅內的氣氛一直死氣沉沉的,楊初月在這里待了兩個月,只覺得這座宅子毫無生氣壓抑得很。韓啟家的在日常生活中非常謹慎,總時不時的讓人注意外面的動向,擔心京城里的凝湘姨娘找到這里來。
鎮上無名醫,只有一名普通的大夫,邱夫人對外人還不怎么信任。東方先生能掐會算,他也是醫道和學問上的行家,加上是邱夫人娘家的舊識,所以邱夫人對東方先生非常信任,宅內三位病人的病都是他在治理,藥也是他親自抓來熬的。不過邱夫人心思郁結,藥吃了許久也不見好。
楊初月見過邱晴然一面,是個豆蔻年華的美麗少女。也許和她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她白皙無暇的俏臉上有和她年齡不合的憂慮和愁思,病厭厭的樣子像扶風的弱柳。
碧云一個人忙不過來,韓啟家的讓楊初月先去照顧邱晴然。擦屋掃地,陪邱小姐散心,陪她說話解悶。
邱晴然知道楊初月是她大哥的童養媳,其實她并不怎么清楚童養媳具體是什么,只知道她是來給她們這個沒有生氣的家沖喜去霉運的。邱晴然并不相信楊初月能讓她們時來運轉,因為她瞧不起這個鄉下來的姑娘。
楊初月高高瘦瘦的,在她看來,這個姑娘的模樣只能算中等,著實太過平凡。到邱宅兩個月,楊初月身上還有泥土和煤灰的味道,聞慣了脂粉香氣的邱晴然很不喜歡她身上那股窮酸味兒。楊初月話也不多,整天說不到十句話,她讓楊初月做什么,楊初月就做什么,很規矩,很聽話。連邱晴然見了都覺得沒趣,更何況是她那在京城游蕩慣了喜好尋歡作樂的哥哥。
“你把門關上,那風吹得我頭疼。”邱晴然放下書本,揉著太陽穴柔柔的說道。
楊初月見這屋子整天空氣不流通,對邱晴然養病沒什么效果,說道:“小姐,這屋子太悶,把窗戶打開通風通氣對你養病有益。”這是楊初月對邱晴然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邱晴然苦笑道,“只怕這病是養不好了,還不如早些死了也少受些罪。”楊初月走到床邊給邱晴然按頭上的幾個穴位,可以醒腦緩解精神疲勞,上輩子她工作太拼命,經常看那些老中醫,學了一些按摩的知識給自己解壓。
楊初月的手按在邱晴然頭上天柱和風池穴上,說:“小姐別嫌棄我身上的土味兒和煤灰的味兒,鄉下的窮人都這樣,不然怎么是鄉下人?我幫您按一按這幾個穴位,興許對您有好處。”
邱晴然沒拒絕,讓楊初月幫她按頭上的穴位。想起東方先生說楊初月是豐萊鎮上最落后那個村里最窮的人家家里的女兒,問道:“你怎么會這些?”
楊初月在她頭上的幾個穴位上按摩了幾下,說:“我常做夢,夢里有個仙人教了我很多東西,我就記住了。”楊初月撒了個慌說,“小姐還年輕,將來的日子還長,為什么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邱晴然咳嗽了數聲,想起自己的病,閉上眼睛,“躲到這里來能有什么用?我家的事你不明白,如果不是家里過不下去了,我娘不會帶著我和我哥躲到鄉下來。”
楊初月說:“夫人帶著小姐到鄉下來也是為了活下去,小姐不能喪氣,浪費了夫人的一片苦心。小姐能說說您小時候的事嗎?”
“我小時候?”邱晴然喃喃說道。她從小生在富貴鄉里,父母寵著,一大堆下人伺候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么都不用操心。除了擔心做不好女夫子布置的功課,做不好女紅,彈不好琴,寫不好字被打手心外,她什么也沒操心過。只是后來凝湘姨娘來了以后,父侯沒那么疼她外,她確實什么苦都沒吃過。不過后來知道自己中毒,明白人心險惡后才沒了想繼續活下去的念頭。但過去那些傷心事,邱晴然不想提起,“還是算了,多說無意。”
楊初月倒了一杯花茶,端給邱晴然喝,“那我說說我小時候的事吧。
邱晴然來了興致,她從來不知道鄉下人家是怎么過日子的,“你說說看吧。”
“我家是村里最窮的一戶人家,家里的孩子多,我是第五個。六妹生下來第三天,因為家里沒吃的,就把六妹抱給別人養。后來沒法過日子,爹去山里打獵,結果被野豬咬傷了腿,落下了殘疾。可我們一家還得活下去,我娘懷著小弟也得下地干活。為了有口飯吃,我娘狠下心把長得最漂亮的三姐賣了,一家才好過了一些。”
“可家里始終太窮了,窮人就會被欺負,我大伯家的大堂哥娶媳婦,他們一家就來逼我爹娘拿大姐去換婚,我那可憐的大姐被換到比我家還窮的人家家里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家里再窮再苦,也要咬緊牙關過日子。小姐恐怕沒過那種吃不飽衣不避體的日子吧?家里經常吃了上頓想下一頓該怎么吃,若是年景好日子還能過,若是有天災那日子就沒法過了了。小姐生在富貴人家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做人不能太貪心。只要活著,還有什么坎兒過不去。”
“那時候我和我爹娘到鎮上賣菜,就聽到鎮上的人說夫人的事,就算夫人現在落魄了,也是整個豐萊鎮人羨慕的貴婦。東方先生醫術高明,定能治好小姐的病。熬過去就好,將來的日子還長,若現在就放棄了,豈不是連后面的好日子都錯過了?小姐讀的書比我多,見識也比我多,大戶人家那些規矩您比我明白。我娘常說,沒什么越不過的坎兒,咬咬牙堅持就過了。也許不久過后,夫人就會回到京城,到時候小姐就不用擔心了。”
楊初月陪著邱晴然說了一大席話。她本就不是能說會道之人,難得讓悶悶不樂的邱晴然展顏,“你說得也對,是我太經不起打擊了。”
邱晴然的心結還沒完全打開,不過情形比前幾月好些了,每天按時喝藥,楊初月每天陪她在院子里散心,陪她說話。邱晴然喜歡聽她講她小時候的事,大概有對比才有距離,楊初月把自己過去那些困難事抖出來,倒讓邱晴然更珍惜自己現在的日子,她說她想去鎮上逛逛,不過邱夫人不允許。見到女兒的病好些后,邱夫人難得笑了一次。
楊老三和柳四娘扣開了邱宅的大門,灑掃院子的連大嬸把楊初月叫出門后,柳四娘忙拉著她問長問短。楊初月還是又瘦又黑的模樣,身上穿著一件青色的布衣布裙,身上沒什么變化,倒是臉上沒了饑餓的痕跡。
楊初月說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問了家里的情況。柳四娘很不自然的說了幾聲“好”,楊老三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楊初月覺得他們夫妻怪怪的,問道:“娘,你實話告訴我,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柳四娘嘆氣,面色難看。楊老三一雙手揣在衣袖里,猶豫一陣后,說:“五妹,你身上有錢沒有……先給爹五兩銀子……”
鄉下人家一年的花銷差不多就二兩銀子,而楊老三一下子就要了那么多錢。楊初月一下子瞪大眼睛,問:“爹,你要這么多銀子干什么?”
柳四娘吞吞吐吐道:“家里要修房子,沒銀子了……”
楊初月想起韓啟家的在上次接走她時,把她和柳四娘拉到里屋說了一陣話,還塞了五十兩銀子給柳四娘和楊老三。問道:“娘,上次錦貞姑姑給了你們那么多錢,那些錢就用光了?”
柳四娘低著頭,說話的聲音不怎么高:“她給的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對一個貧窮之家來說是一大筆錢,她不明白楊老三和柳四娘怎么在短短兩個月內把那么多銀子花了出去。“爹,娘,五十兩不是小數目,你們怎么花了那么多銀子?”
楊老三回憶起過去三個月發生的事,慢吞吞的說:“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我家攀上了豐萊鎮最有錢的人家,每天都有人來家里……”
楊初月張口就問:“所以你們就把那些銀子拿去做好事分給鄉親們了?”世上有好人,但楊初月沒見過這么當好人的。楊老三和柳四娘當那些錢來得容易嗎?還是沒把銀子當錢花?
柳四娘說:“這倒不是……”
楊初月知道柳四娘不是個糊涂人,她鮮少有今天扭捏的樣子。“娘,你來說說是怎么回事吧。”楊初月極力的忍下要發火的沖動。
柳四娘說:“那倒不是,是你大伯家……”說道楊大一家,楊初月頓時火冒三丈。
楊老三趕忙在楊初月沒生氣之前把話說清楚:“那五十兩銀子,我拿了三兩還欠下的債,拿了三兩銀子給你二姐重新添嫁妝。你二堂哥要娶媳婦,拿了十兩銀子當聘禮,大伯說咱家有個當官家太太的侄女,在村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辦婚事要最熱鬧,所以他借了七兩銀子辦了三天的流水席。然后你二堂姐辦嫁妝,花了五兩銀子。你大姐和大姐夫半個月前回家了一趟,大姐說她家太窮了,眼下要生娃兒了,來借了十兩銀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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