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 1
大概是來拜祭的是丈夫這邊的人,本來就不情愿,所以表情有些不耐煩。
“媽!”女兒喊著,頗為無奈。
陸彎彎聽了心煩,站起身來要回房,突然看到柜臺前有個穿著雨衣的人,有些慌慌張張地往酒店門口跑。
其實她也沒看清,就是感覺瘦瘦高高,有點像陸希,便著了魔似的追了出去,嘴里喊著:“哥……”
那個身影的腳步還真微頓了一下,慢慢轉過頭。外面電光一閃,只看到凹陷的臉部輪廓,便朝著門口飛奔過去。
陸彎彎想也沒想,便朝著那個人影追過去。
容曄見她半天沒有上來,便下樓來找,在樓梯上便看到她追出去的身影。
外面的雨下的真的很大,砸到身上的都是生痛的,水流順著頭發流下來,連眼睛都睜不開。轉眼,她身上的衣服就濕透了,卻仍固執地喊著陸希。
容曄出去的時候只看到她一個人的人影,便將她從外面拽回來,她死活不肯,兩人便爭執著。可是她終究沒有他的力氣,還是被拖回酒。
兩人這樣瘋狂的模樣引得所有人注目,他也顧不得許多,將她弄回房間,山上的氣溫很低,她早已渾知冰寒,他便放了熱水將她扔進水里。
容曄則自己在花灑下沖了沖,然后找了條毛巾擦干凈。再轉頭,她就見陸彎彎還在水里,甚至維持著自己將她扔進去的姿態。
“那個不是陸希,你給我清醒一點。”他說。
陸彎彎不說話,頭發還濕濕地粘在臉上。
容曄上前去幫她脫衣服,陸彎彎抱著自己的手臂不肯松開。
“陸彎彎,陸希他吸毒,他跑時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你覺得他會這么快到Z城嗎?”容曄吼,有點生氣。他就不信陸彎彎想不到,可是她寧愿這樣欺騙自己,寧愿因為一個泡影將自己折騰成這樣。
他原本也是由著她折騰的,可是現在,他終于看不下去,他吼完,她就像突然回神,目光咄咄地逼視著他,問:“我哥吸毒到底是誰害的?如果我哥不吸煙,我爸還會心臟病發嗎?”至少不會死得這么早……
“我會在這個世界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嗎?”不知道是壓抑得太久,還是她心里因為過度的擔憂而崩潰,這些話就這樣不經大腦地說出來。
原來有些東西可以因為愛而暫時淡忘,卻永遠不會磨滅。
容曄看著她,那眸色依然漆黑如墨,卻暗沉的厲害。
陸彎彎也驚覺自己失言,所以突然噤聲。因為心里清楚,不管他們平時再怎么鬧都好,但是如果還想繼續在一起,有些敏感話題是不能隨便出口的,出口便代表在乎,代表心存芥蒂。
她半個身子都泡在水里,因為剛剛的掙扎而喘息著。掀了掀唇,想要解釋,卻最終沒有發出聲來,只是緊張地與他對視。
“你一直都在介意?既然介意,又為什么當初還要和我在一起?嗯?陸彎彎?”他雙手掐著她肩胛問。
陸彎彎回視著他的眼睛也是紅的,她本來也因為自己失言而緊張。可是他那樣理所當然的質問,目光透過對面鏡子里映出的自己,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跡,提醒著她他昨晚的所作所為,又想到現在生死未卜的陸希,最終那些話她沒有說出口,硬生生地別過眼去,沒有解釋。
容曄終于意識到,她還是怨著自己的。抓著她的肩驟然松開,陸彎彎的身子失去支撐,而在水里晃了晃,差點栽進浴浴缸里。容曄卻已經踏過滿是積水的地板,摔門而去。
陸彎彎抱著自己的雙臂,開始還咬著唇。后來干脆將整個頭埋在曲起的腿上,慟哭。
容曄在外待了很久,也喝了不少酒,不過他一向是自律的人,今天卻一絲理智都不想保留。腳步略顯虛浮地行到房門,磁卡看插入卡槽里,門就開了。可是手虛空地擱在門板上,其實有些怕,怕面對她怨恨的目光。甩甩頭,拖泥帶水終究不是他的風格,便推門進去,可是發現房間的床上空的,并沒有陸彎彎的身影。
難道又出去找陸希去了?還是與自己賭氣離開了?想到外面現在的雨勢,這個念頭閃過腦子,他的腦子也瞬間清醒了不少。
突然又想到什么,轉身追出去的腳步微頓,目光慢慢轉向浴室緊閉的門。似乎還是自己離去的模樣,便果斷地走過去。
手握著門把擰開,首先入目的是滿地積水,以及對著門口的那面鏡子。除去了霧氣朦朧,她縮在浴缸里的身影清晰地印在里面。
他眼中一驚,朝著浴缸奔過去。就見陸彎彎整個人還泡在浴缸里,眼睛緊闔,整個臉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聽到房間里的動靜,微微睜開眼看了他眼,又閉上。
容曄以為她在和自己賭氣,卻選擇這樣自虐,不由怒中燒,將她從水里提了出來,說:“你就作死吧!”這話聽來兇,卻包含了連他都不知道的心疼。
不顧自己身上被浸濕,他將她身上的衣服剝下來,發現她整個身子都是冰的。然后找了條大毛巾將她整個裹起,然后抱回床上。
他脫了自己的衣服,將她按進自己的懷里取暖。她這時候仿佛才回過神來,還有力氣推開他,自己裹著被子蜷縮到床的另一邊去。那樣子就像是只蠶蛹,安靜的沒有再說話。
容曄站在床邊,看著她倔強的背影,終究是沒再勉強。人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的雨勢點燃一支煙,他俊毅的臉色被裊裊的煙氣里縈繞,模樣諱莫如深。
歸根結底,她還是怨著自己的……
半夜時候,容曄睡到一半突然覺得不對勁兒。她仍然維持著蠶蛹的姿態。可是身子一顫一顫的,雖然幅度很小,他還是注意到了。
開始他以為陸彎彎是在壓抑的哭,想著她發泄一下也不錯。但是持續的時間越來越久,他終于忍不住撩開被子,才發現自己看到她縮著身子在顫抖,白色比睡前更加蒼白,盡管死死地咬著唇,上下的牙齒也忍不住上上打顫。
他這才意識到可能是陸彎彎生病了,手探向她的額頭,果然,溫度燙得厲害。
“彎彎,彎彎!”他喊著輕拍她的臉。
半晌,陸彎彎迷迷糊糊地掀了掀眼皮,又閉起來,似乎意志已經模糊。
容曄意識到情況糟糕,便找了手機給助理打電話備車。但是如今的狀況是不可能下山的,酒店倒是備有藥,他又找了些冰塊過來給她冷敷降溫。
昏迷中的陸彎彎,夢到自己被扔在又黑又冷的冰窖里。真的好冷好冷,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只凍得牙齒打顫,渾身都疼。
可是為什么疼呢?后來她又夢到自己又被架在火上烤,炙得皮膚生疼,就連心也是疼的。好疼好疼,她揪著自己的胸口呼救。
可是開口后,才發現嗓子干裂得出了血,每喊一聲都像有人在咽喉里用刀割一樣。可是她好疼,好害怕,所以她還是拼命地喊著,喊著,雖然隱隱地心里知道,那個人他不會來。
她在冰火間里煎熬,黑暗,更如同一只怪獸將她吞噬,帶來無依的恐懼。
“不要……不要……”她也不知道不要什么,嘴里無意識地喊著。
伸到虛空中亂揮的手,突然抓到一個東西,就像墜落懸崖的人,突然抓到唯一一根藤條,雙手死死地攥住,拒絕繼續掉落。
耳邊似乎響起說話的聲音,雖然聽不出說了什么,但是好像在誘哄她松手。可是她心里的不安卻促使她更加用力地攥緊。心里總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提醒自己,他騙她的,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松手,便會粉身碎骨。
那人誘哄了許久,也許終于敗在她的執拗里,所以干脆放棄。感覺到手里抓得東西不再掙扎,然后自己被一片溫暖包裹,她終于漸漸安心。
果然,她應該相信自己,再次睡過去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
容曄低頭,看著懷中終于安靜下來的女子,她緊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唇角甚至若有似無地翹起,自己也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助理拎著他要的東西回來時,就看到陸彎彎整個人縮在容曄懷里,就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緊緊揪著他的衣襟。容曄低眸間,眉宇間不經意瀉出的溫柔,令助理怔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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