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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倒臺


  流翠和采青兩人連忙上去拉著幾近瘋狂的陳媽媽,云卿則看著她兩眼噴火的模樣,笑的更加肆意,轉(zhuǎn)頭卻對著那個跪在老夫人面前的婆子道:“你確定我給你的就是這張紙嗎?”

  那婆子忙點頭道:“老奴拿了這張紙后就沒有離身,除了出去給藥房先生看過以后,就再也沒有其他人拿了!

  聽了她的話,云卿點頭,冷笑道:“那就是說這張藥方子從我拿出來給你之后,只有藥房的先生看過,所以他是按照這張藥方上面所寫的內(nèi)容抓的藥,而沒有其他的人看到了?”

  那婆子猶豫了一下,眼神微微閃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開始老奴拿出來的時候,還有水姨娘也看過的!

  說完,就抬起頭望著水姨娘道:“水姨娘,老奴不認(rèn)識字,這張藥方一直帶在身上,你開始拿了看看的,你可以作證這方子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水姨娘聞言,一雙美眸里流露出陰毒的光芒,緊緊的盯著那個婆子,臉色變了變,手里拿著帕子,始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云卿看著她,淺淺一笑,鳳眸里氤氳光輝如同流波旋轉(zhuǎn),目光卻移到了老夫人的身上,直將老夫人看的有幾分心虛,大怒道:“水姨娘,既然她要證據(jù),那你就去看看那張方子是不是她寫的!”

  水姨娘本不想站出來的,她看著那老婆子貝齒咬著唇內(nèi),躊躇了一會,云卿見此,也不急切,拿著藥方搖了搖,“既然水姨娘不看了,那這張藥方我也可以不承認(rèn)是我寫的,誰知道是不是這個婆子拿了出去讓人換掉了呢?”

  聞言,婆子渾身一抖,看了水姨娘一眼,然后大聲呼道:“沒有,大小姐莫要冤枉老奴,老奴雖然只是一個下等的婆子,可是也是個老實人,拿了藥方就去藥房抓藥了,哪里會換藥方啊!

  “你說你沒有,可我也說沒有,為何老夫人就要相信你一個下人的話呢?”云卿很不以為然的開口。

  老夫人聞言更是不知道如何說了,孫女說的沒錯,一個婆子無憑無據(jù)的說是她開的方子,她也不會承認(rèn)啊,這害死人的事是可大可小,絕對不能輕饒的,可是想著自己的孫子就這么沒了,她又不甘心,總之不是云卿有問題,就是這個婆子有問題!

  白姨娘在一旁看著事情的變幻,悄悄的走出去,對著旁邊的小丫鬟道:“快去請夫人過來,只怕大小姐要讓老夫人責(zé)罰了!

  那小丫鬟看院子里情形也不好,偷偷的從人群里溜了出去,往謝氏的院子跑去。

  老夫人看云卿似乎是油鹽不進的樣子,便改而盯著那婆子道:“你老實交代!這藥方你究竟有沒有讓人改掉!”

  婆子被她兇狠的目光嚇的一縮脖子,頂著她的怒氣道:“沒有,老奴沒有,老奴說了,這個方子水姨娘看過,老夫人若是不相信老奴,便可以讓水姨娘看!”

  “去!拿了去看!”老夫人此時果斷了起來,吩咐王嬤嬤將藥方從云卿手中接過來,拿到水姨娘的面前。

  “你仔細(xì)的看看,這張藥方是不是云卿開的!”

  水姨娘拿著藥方,心內(nèi)氣得不可開交,她怎么會找了這么一個老油條的婆子辦事,竟然死活要將這件事和她拉上關(guān)系,狠狠的瞪了那婆子兩眼。

  婆子微垂了眼眸,眼底閃過一道精光,上次水姨娘將馬婆子和春巧拿來做了墊背的事她可是沒忘記的,這一次水姨娘用銀子買通她做事,她也不那么傻,怎么也要把水姨娘一起拉下水才是。

  水姨娘看了一眼,隨意道:“我記不清楚了!

  碧萍卻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奴婢記得開始水姨娘可是看的很清楚,還說這方子上面用的藥看起來都是安胎的呢!

  被這么一嗆,老夫人也狐疑的側(cè)頭望著她,“怎么!你看了那么久,就算沒記下全部的,其中一半你也知道,這方子到底是不是你看的她開的!”

  水姨娘咬了咬牙,今日她布局到此,若是她不肯定下這張方子,那么云卿就可以咬死這張方子不是她原來寫的那張,而是婆子半路上故意換了用來陷害云卿的,只有她肯定了,老夫人才能相信,她故作認(rèn)真的在方子上看了一會,面上露出一點為難的看了眼云卿,點頭道:“就是這張。”

  聞言,流翠心下一顫,站出來道:“不可能,小姐不可能會開這種方子,水姨娘你可要看清楚了!”

  “當(dāng)然,老夫人,婢妾已經(jīng)看的清清楚楚,這張方子就是大小姐開始寫的那張!”水姨娘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只能站出來道。

  那婆子見水姨娘終于開口說了,于是也開始大嚎道:“老夫人啊,老奴就說了這方子沒有錯啊,如今水姨娘為老奴作證了,否則老奴就是被人冤枉,怎么也說不清楚了啊!”

  這一陣的哭嚎下來,陳媽媽在一旁聽的是更加認(rèn)定為云卿所做,她兩眼怒火的看著云卿,悲哀的喝道:“大小姐,原本我以為你是真正的善心,為姑娘開催產(chǎn)藥的,誰知道你竟然做下了這種事情,姑娘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就算是個兒子也只是個庶子啊,怎么也不會礙了你大小姐的地位,而且夫人如今肚子里也有了,夫人才是府里的正經(jīng)主子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做……”

  陳媽媽說著說著已經(jīng)站了起來,兩眼中的淚水已經(jīng)由凌厲無比的怨恨所代替,對著云卿沖過來道:“你才多大的人竟然如此狠毒,害死了姑娘,害死了姑娘的孩子,今日我就是拼了一條命,也要拉著你去給姑娘陪葬!”

  說著就對著云卿瘋狂的撲了過去,正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謝氏從門口急急的走了進來,她剛才聽到小丫鬟說云卿開了個催產(chǎn)藥,結(jié)果害得蘇眉母子死亡,急得立即就朝著蘭心院來。

  一進院子,便看到陳媽媽兇猛的撞向云卿,又急又怕,出于母性的本能,抬腿就要沖過去護著女兒,叫道:“云卿!”

  白姨娘在旁邊看到,連忙喊道:“夫人,小心你的身子!

  陳媽媽聽到謝氏的聲音,身勢陡然一變,轉(zhuǎn)頭朝著往前跑來的謝氏撞去,她的眼圈全部燒紅,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

  沈云卿殺了蘇眉,還不就是為了謝氏爭一口氣,這一切說不定都是謝氏指使的,她就是賠了這條命,也要讓謝氏和肚子里的孩子為蘇眉陪葬!

  這陡然的一變,更是讓人防不勝防,本來對著陳媽媽去拉的婆子因為她突然改變了方向而拉了個空,翡翠扶著謝氏,卻被她心急之下掙脫了來,流翠上前要去拉陳媽媽,卻撞上了一樣要去扯陳媽媽的白姨娘。

  院子里一片混亂,就在這個時候,云卿從旁邊拿起一條長凳,對著陳媽媽的腳前用力的擲了過去。

  啪的一聲,陳媽媽絆在了長凳上,重重摔到了地上,此時,她離謝氏只有半米不到的距離,只要再遲一步,謝氏必定會被那沖撞力撞的流產(chǎn)?粗蝗辉缘沟年悑寢專腥怂查g都呆怔住了。

  云卿覺得院子里突然有一雙奇怪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抬眸去看,卻只看到一片混亂的局面。

  老夫人也被眼前這混亂的一團給嚇到,剛才若不是云卿急中生智拾起凳子丟了過去絆倒了陳媽媽,陳媽媽那種埋頭撞過去,只怕兒媳肚子里的那個也會給撞得沒有了。

  王嬤嬤站出來,指著眾人道:“還不將陳媽媽給押起來,一個個發(fā)什么呆!快搬凳子扶著夫人坐下來!”

  得了她的話,人才重新醒過神來,云卿連忙過去將謝氏扶了起來,忙道:“娘,你怎么過來了?”

  “娘能不過來嗎?剛聽到人說,說是你給蘇眉母子下了藥,她們到底怎么了?”謝氏扶著肚子,坐到墊著厚鍛織金坐團的玫瑰圈椅上,滿臉焦急的問道。

  云卿搖搖頭,沒有說話,謝氏臉色因為驚嚇變得雪白,此時眼底更是露出一絲驚訝,“她怎么會出事的,怎么又會扯到你的身上?”

  雖然覺得蘇眉死了同情,可是在謝氏的心里,自己女兒總是第一重要的。

  “因為一開始請不到大夫,女兒就進去幫忙看看,開了一劑藥后讓人去抓,蘇眉喝下后,就死了,如今都說是女兒開的藥方有問題。”云卿很平靜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謝氏則立即搖頭道:“不可能啊,你怎么會做這樣的事情,這是不是有人動了手腳?”

  老夫人在一旁聽著她們兩人說話,哼道:“什么手腳,已經(jīng)人證物證俱全了,還有誰會冤枉她。俊

  謝氏轉(zhuǎn)過頭來,柔婉的面上卻露出來堅定的神色,“我相信云卿沒有!”她的女兒,她最清楚,絕對不是那種故意去下藥害人的藥,何況是一尸兩命這種事情,絕對沒有!

  “你什么意思,難道是我冤枉了她,你一個做媳婦的這么和婆婆說話,是你所做的嗎?”老夫人看著謝氏,很不滿意她的態(tài)度,招手將方子拿在手上,道:“這是她寫的藥方,剛才大夫說了,這上面兩樣?xùn)|西相克,會導(dǎo)致孕婦血崩,水姨娘和婆子也可以作證,這張方子就是云卿所寫,你作為母親不好好的教女兒,讓她學(xué)醫(yī)術(shù)就是要做這等子陰毒事情,如今還跟婆婆對嘴,這是不孝!”

  那張方子被老夫人狠狠的一擲,對著坐在旁邊的謝氏就丟了過來,云卿伸手一把將飄來的藥方接住,看著謝氏雖然疼惜卻絲毫沒有懷疑她的眼神,心里暖到了最高溫,這世上從沒有一個人會像娘這樣,無論做什么,都相信她是好的,她是對的,即便是沈茂,也不會在人拿出這種證據(jù)的時候,能夠一點兒也不猶豫的相信她,只有謝氏。

  她將心內(nèi)的感動吞下,面上帶著冷冷的笑容,將藥方子再次拿起,分別對著婆子和水姨娘問道:“你們確認(rèn),這張就是我寫的嗎?”

  水姨娘和婆子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婆子很肯定她已經(jīng)將云卿寫過的那張銷毀了,這世上再也沒有證據(jù)可以證明云卿寫的究竟是什么,如今開出的藥汁在,藥方在,人證在,蘇眉母子也死了,一切都是對云卿不利的,她們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于是非常確定的點頭道:“是的,這張就是大小姐寫的那張藥方。”

  “好!痹魄潼c點頭,然后將藥方遞到王嬤嬤手上,對著老夫人道:“稍等一下,我進去拿我寫的藥方出來給大家看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寫的。”

  水姨娘睜大了眼睛,“你進去拿什么,難道你當(dāng)時寫的是兩張藥方?”

  那婆子飛快的否定道:“不可能的,大小姐當(dāng)時只寫了一張藥方,寫完之后就給了我,旁邊還有其他的婆子仆婦都可以做證的。”

  其中幾個在產(chǎn)房里伺候的丫鬟點頭道:“當(dāng)時大小姐的確是寫了一張給了她,并沒有再寫!

  水姨娘忐忑的心終于放下了來,當(dāng)即篤定道:“大小姐如今可不是為了拖延時間吧,你害死了蘇眉母子,其實也不算什么,只要你認(rèn)錯了,老夫人肯定會原諒你的。”

  云卿微微一笑,臉色和婉,眼神卻是冰冷的如同冷霧繚繞,望著水姨娘微帶得意的臉,低聲對著流翠吩咐了幾句,流翠立即跑到內(nèi)房中,拿出一疊紙出來。

  老夫人這下心中有些生疑了,孫女泰然自若的樣子,從始至終都沒有慌亂過,難道這藥方真的不是她寫的?

  云卿從下面拿出一張紙來,上面空無一字,水姨娘冷笑道:“大小姐,你不會是要玩空紙上胡亂指認(rèn)有字的把戲吧!逼抛釉缯f了將她開的藥方燒了,她怎么還可能拿的出真正的藥方來。

  云卿不理睬她所言,而是將紙張舉起來,對著老夫人道:“這張紙叫做桃花紙,紙張薄而蘊墨,是專門用來練習(xí)書法所用,意在讓練習(xí)者控制留筆的時間和蘸墨的飽滿,只要停筆時間過長,蘸墨過多,它馬上就會沁到下一層,是書法愛好者會使用的一種紙!

  她指了指王嬤嬤手中的藥方,“那張方子的紙也是桃花紙,王嬤嬤可以拿上來對比一下!

  說著,就讓人拿了一張?zhí)一堖f給了王嬤嬤,然后她再從這疊紙上面拿出一張紙來,上面卻是有著隱約的墨痕,“當(dāng)時我就是用這沓紙寫的藥方,由于蘸墨過多,所以墨跡全部沁到了下面來,這一張紙上,同樣是留有了透墨的痕跡!

  那邊王嬤嬤早就上前將云卿手中的紙接了過來,然后放在老夫人面前一看。

  雖然云卿拿過來的那張紙字跡筆畫不是每筆都清晰,但是可以很明白的看出所寫,而兩張藥方雖紙質(zhì)相同,筆跡相同,但是很顯然,藥方中的藥劑完全不同,其中有幾味藥都不同,老夫人皺眉掃了幾眼后,問道:“那你為何一開始要說那是你寫的字?”

  “我沒說是我寫的字,而是說是我的字,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專門以模仿人家的字跡為生,而那張紙上的字跡,就是人家模仿我的!痹魄浞浅?隙ǖ恼f道,她之所以那樣說,就是要讓水姨娘得意,人只要一得意,就會露出痕跡來,特別是水姨娘這種人,在她看來,她自認(rèn)為是個聰明的人。

  老夫人沉著臉再看了一遍,讓王嬤嬤將兩張藥方拿給大夫:“你看看有什么不同!

  大夫接過兩張藥方,左右對照研究了以后,答道:“老夫人,這張因墨過多沁過來的藥方,按照其中藥來分析,只是一副非常溫和的增氣藥湯,是孕婦生產(chǎn)的時候,大夫都會開的溫和藥湯,主要用來增強產(chǎn)婦的體力,對生產(chǎn)有益無害。而左邊這個,就如我開始說的,因為其中幾種藥不同,成為了相克導(dǎo)致產(chǎn)婦血崩,是一種毒藥!”

  聽到大夫這樣說,老夫人撐著扶手站起來,雙眸膛大,對著跪在下面的婆子就是一腳踢了下去,臉色是從紅到青,喝道:“你不是說這張藥方就是大小姐寫的那張嗎?這兩張不一樣的又是怎么回事!好你個奴才,竟然學(xué)會了誣告大小姐!”

  “老奴沒有,這明明就是大小姐寫給老奴的藥方!”那婆子見事情敗露,還是不肯招供,抱著頭否認(rèn)道:“水姨娘不也看過了嗎?她也說那張方子是大小姐寫的!”

  水姨娘如若未醒的看著婆子被老夫人踢得翻到在地,哇哇大叫,明明她都算計好了的,逼著云卿進去看看,只要她開藥,她就將藥方換了,然后把原來的藥方子銷毀了,沒有了藥方的云卿,再怎么會辯解,也洗脫不了身上的嫌疑,就算懷疑婆子,也沒有辦法指證。

  可是前一刻明明就要勝利在望了,怎么到了現(xiàn)在,卻是完全反轉(zhuǎn)過來了。

  聽到水姨娘三個字,老夫人這次是真的憤怒了,抄起手邊的東西就對著那婆子砸下去,“你個賤人,竟然敢騙我,說,到底是誰指使你來害我的孫子的!快說!”

  白瓷的茶壺砸到了婆子的頭上,生生的豁開了一個口子,鮮血直流,老夫人又羞又怒,只恨不能生生砸死那個婆子,完全顧不得什么長輩的儀態(tài),抖著手指,雙眸充血道:“說,你說不說,到底是誰讓你來害我的孫子孫女的!”

  這一次,老夫人終于帶上了云卿,可惜云卿半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她就如同一個看客,看著老夫人又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錯誤了之后,惱羞成怒的想要彌補。

  那婆子頭上留著血,糊到了眼睛里,全身都冰冷起來,在地上滾著大喊道:“老夫人,你快點讓大夫給老奴看看啊,這么大的口子會要死人的。 

  “你現(xiàn)在還敢說死人?你若是不說出幕后的指使人,我會讓你全家跟著你一起去陪葬的!”老夫人抬手指著婆子大吼。

  隨著這一聲怒吼,那婆子半掙扎的爬起來,開口道:“……”

  水姨娘在一旁大驚失色,知道這個時候若是讓婆子指證她,就再也沒有希望了,她左右掃視一下,發(fā)現(xiàn)墻頭有瓷罐,從后方捧起瓷罐,大叫一聲:“你這個毒婦,我讓你謀害大小姐!”

  可惜,謝氏早就有了防備,從婆子說出水姨娘指證之后,她猜到今日這事和水姨娘肯定有關(guān)系,囑咐翡翠看著她的舉動,而翡翠一直都有留意,此時一看她抬起大瓷罐,想要殺人滅口,立即走過去,在后面推了她一把。

  水姨娘舉著一個大瓷罐,就是想要砸死婆子,掩人耳目,誰料后面有人一推,她嬌生慣養(yǎng)的,當(dāng)即將大瓷罐往上一拋,自己栽倒在了地上。而大瓷罐從半空中落下之時,嘭得在她臉旁跌碎,飛濺的瓷片剛好一個從她的左臉上劃了過去,留下幾道深深的血痕。

  “啊……”水姨娘開始驚聲尖叫,而那婆子此時也爬起來,跪到老夫人面前,哭訴道:“老夫人,是水姨娘指使的老奴的,她在前些天就給了老奴五百兩銀子,說到時候會引了大小姐進藥房,再讓老奴將小姐開的藥單拿出來給外頭一個字畫先生模仿寫了另外一張,按著另外一張藥方去抓藥,將真正的藥方燒了,老奴也是一時被銀子蒙蔽了眼睛,做下這等丑事,還請老夫人看在老奴一直為沈府服務(wù)的份上,饒了老奴的家人吧!”

  “饒了你和你的家人?絕對不可能!”老夫人厲聲大吼,“你殺了我的孫子,竟然還想要我饒了你,白日做夢!來人啊,將這婆子和他們一家人全部拉出去打八十大板,再拉出去發(fā)賣!”

  接著老夫人轉(zhuǎn)過臉,看著趴在地上,還捂著臉在痛叫的水姨娘,眼神里透著濃濃的失望,和在期盼過后,失望的那種憎恨。

  這種憎恨即便是在劇痛中的水姨娘也感受到了,她知道事到如今,她說什么都沒有用了,再顧不得臉上的傷,爬起來抱著老夫人的腿道:“嬸娘,不是侄女啊,都是這老賊借故冤枉我的……”

  “若是冤枉你,那你為何說藥方?jīng)]錯呢?”老夫人冷冷道。

  水姨娘血淚斑駁的臉上,美眸一定,眸子亂轉(zhuǎn),慌道:“那是,那是侄女沒有看清楚,對,沒有看清楚,就那么一眼,我怎么記得了啊。”

  云卿淺笑道:“水姨娘,當(dāng)初我問你是不是這張藥方的時候,你不是肯定的說是嗎?”

  老夫人更是重重的哼了聲,“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的蠢嗎?若不是所為,那婆子為何在場這么多人,偏偏只說是你做的!若不是你所為,開始為何是你綴使云卿進去的!你若不是懷有詭心,有如何會說那藥方是開始那張,難道你不知道藥方肯定了之后,會是云卿倒霉嗎?”

  水姨娘被老夫人一連串的問號擊倒,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本來就不是特別聰明的人,慌亂之下干脆哭訴道:“侄女不是故意的啊,我是被蘇眉?xì)獾搅税。弥杜陟籼玫臅r候,羞辱侄女,侄女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啊,她一個通房,憑什么來說侄女……”

  她哭的梨花帶雨,混雜著臉上的血口,有一種血淚交加得凄慘效果,一番痛訴,換來了老夫人狠狠的一個巴掌外加抬膝一腳。

  “來人啊,讓人給我將水姨娘趕出去!”老夫人胸腔里說不出的憤怒,她原本是想讓兒子娶了這個侄女的,可惜老太爺不同意,說這個侄女眼皮子淺,又是個多事無腦的,非要去求娶謝家的女兒,因為這樣,謝氏過門了之后她一直都不喜歡,可是如今看來,比起一直安安分分,溫柔婉約的謝氏來,她的眼光的確是錯了,這個水姨娘平時仗勢也就罷了,可是竟然為了幾句話的爭吵,敢害死她的孫子。

  水姨娘未曾料到老夫人竟然會要將她趕出去,她是妾,不同于妻,妻要出門,要么得犯錯休,要么就是和離,可是她是妾,如今犯了這個錯,直接可以打包回家,什么都沒有。

  她拉著老夫人的腿,大嚎道:“嬸娘,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說過,只要我生了兒子,就可以扶著我做夫人的,我當(dāng)然不能讓那個賤人搶了我的位置啊……”

  謝氏在一旁聽的臉色慘白,平日里婆母說什么她都告訴自己那是長輩,要孝順,一切都能忍下來?墒窃趺匆蚕氩坏,婆母竟然早就對水姨娘說過只要她生了兒子,就升水姨娘做沈夫人。那她呢,她做什么,是要讓老爺休了她嗎?趕她出門嗎?那她休了,云卿怎么辦?做有個被休的娘親的女兒,在沈府尷尬的活下去嗎?

  這一瞬間,謝氏對老夫人徹底絕望了,她雙眸睜著,帶著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定定的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此時已經(jīng)后悔,王嬤嬤示意婆子使勁的將水姨娘扯開,見水姨娘還要大嚎,隨手扯過一塊汗巾就塞到了她的嘴里。

  院子里的人都帶著驚駭?shù)谋砬,從一開始蘇眉母子死亡到后來的審案,再到如今,事情一波三折,總算是有了定論。

  云卿聞言如同未聞,站在謝氏身邊,護著她,抬眸望著眼前的一切。她不是傻子,一個學(xué)醫(yī)一年的人,即便是她在汶老太爺那學(xué)了許多的安胎,保胎的知識,她也只是一個未曾正式出師的人,她憑什么去給蘇眉開藥。

  不過是因為水姨娘太過殷勤的態(tài)度,引起了她的懷疑,既然人家在大聲喊著她跳陷阱,若是不跳,豈不是浪費了人家的心意。

  她就順其自然的進去為蘇眉搭脈,然后開了一副藥性溫和,所有產(chǎn)婦通用的續(xù)力藥湯,如果沒有人想陷害她,這個藥方也可以給蘇眉加把力,等到大夫來,如果有人要來陷害她……

  所以她在寫藥方的時候,特意拿得是書桌上的桃花紙,而且故意選了小號的狼毫筆,卻寫了大字,這樣墨水暈開,字不會糊,還會沁到下一張紙上,作為不備之時的證據(jù)。

  水姨娘的想法是沒錯的,可惜,她不喜筆墨,而一般人,也不會知道桃花紙有這種功效,只有常練書法的文才會知道。

  一步錯,則步步錯。

  而這時,沈茂才被人從外面的鋪子喊了進來,聽著旁邊的人跟他說了整個事情的過程,簡直是怒不可遏,指著水姨娘道:“把她給我送回去,送回去!”

  水姨娘被婆子壓在一旁,根本就無法說話,只能唔唔的喊個不停,那張美貌的容顏因為云鬢亂散,污血遍布,更加的不堪,沈茂一眼都不想看她,擺擺手讓人拉了她出去。

  謝氏掃了一眼周圍站在的婆子丫鬟們,眼神里帶著威嚴(yán),道:“今日之事,你們誰都不許傳出去,若是有人說漏一個字,就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

  蘇眉到底是官家的庶女,若是傳出去因為有人特意謀害而死在沈府,就算有水姨娘這個罪魁禍?zhǔn)自冢y保蘇家會不會借著這個又生出什么事來,能避免的麻煩就盡量避免。

  生子難產(chǎn)而死比人謀害而死,可好處理多了。

  此時陳媽媽還被人拉在一旁,人漸漸的冷靜了下來,婆子見她沒有那么激烈瘋狂了,心內(nèi)對她也有著同情,說到底,陳媽媽還是個護主的人。

  她跑到沈茂的面前,跪下來道:“老爺,奴婢知道剛才對著夫人的事有罪,只希望老爺能看在姑娘跟了你也有一年的情分上,好好的安葬了姑娘,奴婢愿意以死抵罪!”

  沈茂聽說她剛才以為是云卿下手之時,對著謝氏撞過去,本來是十分生氣的,可是現(xiàn)在聽她所言,又微微心軟。

  蘇眉跟了他的時候還是十七歲,剛開始的時候也是寵過的,如今想來,雖然說不清她肚子里的究竟是誰的孩子,但是她跟了他的時候還是個黃花閨女,其后又一直隨他在身邊,住在了沈府,應(yīng)該也沒有和其他人有過關(guān)系。

  人已經(jīng)死了,再追尋這些也沒意思了,他轉(zhuǎn)頭看看謝氏,說到底,這后院的事情,還是要謝氏說了算。

  陳媽媽看沈茂的神色,立即給謝氏磕頭,砰砰的砸得很響,“求夫人給姑娘好好安葬,剛才奴婢冒犯夫人之罪,愿意以死相抵!彼龥]有兒子,一直帶著蘇眉,幾乎是將蘇眉當(dāng)成了自己的女兒,這種感情比起謝氏和云卿,也許相差的只是生養(yǎng)之情了。

  謝氏想起她剛才那一下,心有余悸,可也不得不對陳媽媽的行為涌上一股別的感受,做主子的最希望身邊的是忠心的奴才,比如剛才的婆子,就是府中的害群之馬,若不是云卿早有防備,此時受罰的就不是她們了,陳媽媽這種雖說過激了,可到底也是忠心的。

  “剛才我說的話,你可記住了?!”謝氏道。

  “埋葬了難產(chǎn)而死的眉姑娘后,其他的事情與奴婢無關(guān)!标悑寢尨诡^道。

  謝氏點點頭,想到蘇眉生孩子就這么死了,又因為是通房也進不了祖墳,微微一嘆道:“我會讓人給她買一塊墳地的。”

  “多謝夫人。”陳媽媽抬起磕破的額頭,謝氏看著她悲哀的面容,又開口道:“現(xiàn)在你就收拾了,我讓人將你的賣身契找出來給你,你出去另謀生路吧!

  縱使忠心,這個陳媽媽也是對蘇眉忠心,她不想要這么一個人呆在府中,隨時可能出什么亂子。

  陳媽媽也是個明白的人,頓時又磕了三個響頭,眼底有一種決絕,道:“夫人,你是個好人!北阏玖似饋,進去里面收拾自己的東西。

  而老夫人畢竟年紀(jì)大了,剛才一直吊在高處的心掉了下來,人就支撐不住,剛站起來說要回去,就倒了下來,栽在了王嬤嬤的身上。

  沈茂立即吩咐她們將老夫人扶回榮松堂,好在大夫一直都在,就直接請了過去。

  兩個穩(wěn)婆早早被請到了別的院子,謝氏吩咐人給她們各自塞了兩錠銀子,吩咐她們嘴緊點,這些穩(wěn)婆都不算是什么好人,拿了銀子自然是閉嘴了的。

  見謝氏臉上有了倦色,云卿道:“爹,你先扶娘去院子里休息吧,這里我來!

  這幾個月都是她當(dāng)家的,家中也沒多大的亂子,沈茂見事情都處理完了,就是蘭心院的收拾事務(wù),囑咐了幾句扶著謝氏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云卿看著院子里的人,李嬤嬤正指揮她們打掃干凈,還有處理蘇眉尸體,一院子忙忙碌碌。

  白姨娘和秋姨娘兩人也上前告辭,云卿掃了她們一眼,點點頭,讓她們先下去。

  內(nèi)室的屋內(nèi),幾個婆子正將蘇眉的尸首抬出來,床板上蓋著白色的床單,看不到底下的蘇眉,只能見到突起的腹部,和凝結(jié)起來的暗紅色血跡,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

  “真是可憐啊,穩(wěn)婆都說是個男胎呢!

  “是啊,這生出來的話,都是長孫了,就算是個庶孫,也算不錯的了!

  “有什么可憐不可憐的,哪家后院不是這樣的,生產(chǎn)死的姨娘通房還少嗎?快點搬到外面的馬車上去,真是晦氣!”

  “……”

  下人小聲的議論,在日頭漸漸落下之時,傳入了云卿的耳朵中。

  采青在一旁聞著端來端去的水盆里發(fā)出的血腥味,捂著鼻子道:“小姐,咱們歸雁閣去吧。”

  流翠也覺得面前這情景看了總是不舒服,小姐還進了那里面的,要早點回去沖洗沖洗,去了那不詳?shù)奈兜,也開口道:“小姐,這里李嬤嬤會處理的,咱們回去吧!

  殘陽如血,灑落在院中,那個裝藥汁的瓷碗還擺在旁邊,沒有被收走,云卿過去,用手絹包起那個瓷碗,看了幾眼后,點頭道:“回去。”

  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今日這事情有些怪異,可是她又說不出怪異在什么地方,水姨娘的確是伙同了人下了藥,那個婆子也承認(rèn)了,蘇眉母子也已經(jīng)全部死了。

  一切都可以說很圓滿,借著這個陷阱,家中兩位都已經(jīng)消除了。

  可是她為什么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呢?

  云卿垂眸想著,手中捏著帕子細(xì)細(xì)的揉著,一路想一路走,到了歸雁閣,流翠吩咐婆子去端水,看著云卿的手道:“小姐,你別用這個帕子了,上面沾滿了藥汁呢!

  云卿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可不是揉帕子揉出了藥汁,微微一笑,真是走神走過頭了,采青在一旁道:“小姐,你趕緊去洗手,這藥汁有毒呢!

  “哪里會……”云卿笑著應(yīng)道,卻在半途中卡住,眸光掠過手帕,頓時沉黑,轉(zhuǎn)身立即進入了書房。

  她將書架上一本兩本醫(yī)書翻出來,將上面所寫的端詳了一遍,臉色越發(fā)的沉重了起來:今天這事,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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