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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那些相濡以沫


  天逐漸晴朗起來,發(fā)出微弱的光芒,給這座繁華的大都市鍍上了一層金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謝晚晴的眸光晦暗得深沉,她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干凈平坦的路道上,心情凌亂無比。

  走到一半,忽然想到最重要的事情,她必須立刻給蘇皖打個電話,好向她說明情況,免得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謝謝送回歐宅,到時候又會是一段牽扯,既然都做了個了斷,那自然就該斷個干脆,各自安好。

  “喂?蘇皖,你現(xiàn)在在上班,還是?”謝晚晴等不及那邊發(fā)聲,急忙問道,臉上的發(fā)絲被微風吹起,亂蓬蓬地飛揚著。

  “嗯,是啊,在上班呢。怎么了?晚晴,兩人世界過得怎么樣了?我生怕謝謝哭鬧著要回去了,幸好這孩子跟我親,所以,你就放心吧,無牽無掛地盡情玩兒!”蘇皖的聲音總是那么氣兒力頂,三言兩語就將謝晚晴所有敏感在乎的話題給點撥出來了,她只好抿著唇,握著電話,呆愣著不出聲,心里的思緒不知去向地遠走了……

  “蘇皖,能不能幫個忙?”謝晚晴倒吸了口氣,心里的酸楚像是侵泡了千年的酸菜壇子。那種千斤重石壓在心底的心事,多希望就像輕飄飄的棉花,用嘴一吹,就自動消退得無影無蹤。

  “怎么了,寶貝?語氣怎么怪怪的。是不是你們家一宸讓你受委屈了?還是你讓他受委屈了?”蘇皖聽到謝晚晴語氣很奇怪,不免擔憂問道。謝晚晴咬著唇,幾乎沒有勇氣說下去,她知道蘇皖一向公正,所以,這樣的事情要么引起她暴跳如雷,要么就是數(shù)落她一頓。可唯一不變的,是她在乎她跟她深厚的感情。

  “蘇皖,你什么時候下班?我在我們以前經(jīng)常去的那條街吃酸辣粉吧。”謝晚晴實在沒有勇氣在電話里說出這個跟噩耗差不多的消息,只好匆匆說完,忙忙掛掉電話。雖說天氣陽光明媚,眼神在迎向那一抹陽光時,瀲滟著顏色的眼光實質(zhì)是那么的不快樂。

  掛了電話,謝晚晴趁著還沒有消退殆盡的記憶,往和蘇皖約定好的地方去。一路上,由普通變繁華的街道和已模糊了的面孔仍然帶著熟悉的味道。謝晚晴還記得當年在學(xué)校的時候,幾乎每周一次地纏著何以烈?guī)齺磉@條小吃街,何以烈總是不厭其煩地陪著她,帶她吃各種小吃,在謝晚晴心里,不僅味美,而且價錢實惠。

  佇立在酸辣粉門前,謝晚晴驚嘆不已,雖不是門庭若市,可長列的排隊,讓謝晚晴蹙了蹙眉,很是自覺地站到了列子后面,然后看著熱氣騰騰的酸辣粉出鍋,然后那些稚嫩的大學(xué)生面孔,喜笑顏開地接過來,一副垂涎欲滴表情。謝晚晴禁不住嘴角揚起一抹甜蜜的笑意,時空一下子倒轉(zhuǎn)到了幾年前,那時候,她總會讓何以烈替她端著,然后一副武裝好的架勢,接過來,吃得個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地誘,惑一臉嚴肅表情的何以烈,何以烈不僅不為所動,而是苦口婆心,外加霸道地說,以后少給我吃這些不衛(wèi)生的東西!

  謝晚晴總會昂起頭,一副不服氣的姿態(tài),可是心里暖融融的,別提多樂乎。她喜歡這種關(guān)心的霸道,而且還是很難得的霸道。在公司里,他對她總是以上級命令下級的語氣,冷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進的姿態(tài)。而她總是蹬鼻子上臉,像個牛皮糖,黏著他,還咋咋呼呼的。

  某男生:你看你那饞樣,放著海鮮不吃,偏要來吃這種沒營養(yǎng)的東西。責備的語氣,一如當年的何以烈,冷冰冰的語氣里,盛滿了關(guān)切的愛意。

  某女生:你不知道我海鮮過敏嗎?再說了,吃一頓大餐,夠我吃兩三個月了。女孩一邊吃著熱騰騰的海鮮,一邊樂呵呵的說。男生還細心地為她擦去嘴角的辣椒,女孩模樣很可愛,畫面感很溫馨。謝晚晴心底暖意陣陣,回憶又在心中涌動出來。

  長長的隊伍猶如一條沒有盡頭的火車,一個人離去,總會有一個人接踵而至。終于輪到謝晚晴了,她朝熱忱的老板娘微微一笑,將視線停留在酸辣粉上,禁不住美味的引誘,難以抵抗地咽了咽口水,心里久違的感動,如是在冰凍之后,又煥然鮮活了。

  “小姐,你的好了。”約莫四十歲的慈善阿姨,周到地將酸辣粉雙手遞給有些恍惚的謝晚晴。

  謝晚晴木訥地接過,連連點頭致謝,然后下意識地伸手掏錢,竟發(fā)現(xiàn)口袋空空,莫名間有些焦急,然后放下酸辣粉,身上的所有口袋都摸索了個遍,仍是空蕩蕩一片。因為驚怕,謝晚晴的額頭已經(jīng)滲出點點細汗,背脊也涼颼颼的,像凄冷的寒風過臉,沒有疼痛,只有肅冷。

  “怎么了,小姐?”老板娘見謝晚晴急得漲紅了臉,有些局促不安地問。

  “阿姨,對不起,我忘記帶錢了……”謝晚晴的聲音輕微的如呢喃,可老板娘還是聽見了,臉色突變,再上下細細地打量了穿著樸素,長相卻很出眾的謝晚晴,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接著又是蹙眉,又是不耐煩的……

  “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我出門的時候太急了,所以……不過,你先別生氣,等我朋友來了,一定補給你!”謝晚晴見方才還和善慈母形象的老板娘,在得知她沒錢付后,那副慍怒的樣子,讓她心慌意亂,生怕老板娘誤以為她想吃霸王餐,一個勁兒拼命不休地解釋道。

  “干嘛呀?神經(jīng)病呀?還吃不吃啊?別占著茅坑不拉屎,后面還有人等著呢!”就在這時,身后響起了異常不耐煩的聲音,謝晚晴有種被人圍攻的柔弱,她怯怯地退在一旁,愣愣地看著催促她的時尚女人,雖然畫著很濃的妝,可是細嫩的皮膚讓謝晚晴看得出,她一定未成年。短短的頭發(fā)用紫色漂染過,像動漫里的卡通人物,長相不僅可愛且霸氣。左耳還打了多個耳洞,隱隱約約可以瞧見手臂上的紋身,讓謝晚晴驚心側(cè)目,幸好她識趣地退到邊上,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很欣賞這種粗狂的女生,雖然言辭霸道,可心眼卻沒那么壞,不像那些暗地里使壞的人。謝晚晴這樣理解,心里平復(fù)很多,耐心等待蘇皖來搭救她。

  “小姑娘,你的酸辣粉,請拿好!”剛才還向謝晚晴冷眼相對老板娘,又使出她那熱情洋溢的微笑,和氣的語氣卻沒有換來那女孩的友善,只是接過酸辣粉,很不尊重地將錢往桌上扔。

  赫然醒目的粉紅色百元大鈔映入老板娘眼里,她有些忐忑地收起錢,然后用油脂染得滑漉漉的手在系著被油染得臟兮兮的圍裙里翻找著零錢,謝晚晴終于明白當年何以烈為什么那么反對她吃這些東西了。可是,她竟沒有反感之意,美好的回憶,無論如何也惡心不起來。

  “小姑娘,這是找你的錢,請清點下!”老板娘非常有禮貌地將找零送至紫色頭發(fā)的拉風女孩面前,一臉尊重。謝晚晴呆在一旁像個迷失路途的小孩,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喏!這是她的,把酸辣粉給她吧,你這兒生意這么火爆,都還在意那點錢,真是摳門!以后別叫我小姑娘,你也看人裝束的個性,比起小姑娘,我更喜歡小爺們,這樣更霸氣!”謝晚晴還沒搞清楚狀況,那老板娘就畢恭畢敬地將酸辣粉端到她面前,她被那幾句義氣篤深的話給感動和驚懾住了,一臉的不可置信與突兀感。

  謝晚晴捧著還很溫熱的酸辣粉,心里暖意陣陣,對眼前這個語出驚人,卻舉止義氣的女生刮目相看,不是因為她幫她付了錢,是帶她逃出尷尬,那種見義勇為的正義感打動。看來,人不可貌相是真的,不一定打扮不入流就是壞人,安分守己的就是好人。

  “謝謝你。”謝晚晴見那女生朝她走近,忍不住表達謝意。

  “得得得,別急著謝我,我只不過不想你杵在那兒跟根木頭似的。我可不是慈善家,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濫,我只是樂意。”那女孩邊說邊悠然自得地用筷子搗鼓著碗里紅油油的酸辣粉,一副很不屑的表情。

  謝晚晴抿唇,心里卻無比歡樂,雖然是三言兩語,可是如此爽快的談吐中,她能篤定眼前的小女孩單純毫無心機。

  “不管怎樣,我要謝謝你。只是你能等一下嗎?我的朋友馬上就到了。”謝晚晴帶著美好笑容,有些不好意思。

  “得得得,你別把我說得那么小氣,我就做個順水人情了,指不定哪天我們又碰面了呢?這茫茫人海能相遇不容易,說上幾句話更是難得,不是我自夸,幫助別人的感覺真的很舒坦!”那女孩說完,吃了一口酸辣粉,粗聲粗氣地說,一點也不在意吃相是否好看。

  “我想跟你做朋友。我叫謝晚晴,你呢?”謝晚晴歡樂地伸出手,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主動地自我介紹,想要跟誰交朋友。

  善良的人,即便相貌多差,也會是世界上最美的容顏。

  “丫的,沒想到如此清純的面孔下,還有如此奔放的一面,能說個理由么?”說話的口吻跟蘇皖一個掉,可是蘇皖的打扮卻沒有如此前衛(wèi)大膽。

  “我能說一見如故嗎?”謝晚晴微笑,眼里瀲滟著如明媚陽光輻射在水面,頓時波光粼粼,清澈無邊。

  “呵呵,真巧妙的回答。看在你如此誠意的份上,我暫且接受你這個朋友,因為人心是隔肚皮的,在不了解的情況下請勿下斷言,可能結(jié)果會令你失望,而后悔此刻所說的話,包括決定。”女孩伸手回握謝晚晴伸出的手,偏著頭,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不了解,永遠也不知道內(nèi)在。人就是這么奇妙,謝謝你的提醒,可是我一如既往地堅持要和你做朋友。”謝晚晴笑容天真地說。

  “好吧,執(zhí)著的女人,一看就是沒有受過傷害。我叫蝎子,希望我們真能如你所說,如你所愿,成為朋友。”蝎子搖頭笑道,看著謝晚晴的認真模樣,心底不禁有些感動,不知是笑她單純,還是死心眼。

  “人如其名,雖然伶俐,內(nèi)心卻柔軟。”謝晚晴聽到這樣有趣的名字,不禁夸贊道。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繼續(xù)等你朋友吧。”說完,蝎子端著吃得差不多的酸辣粉,朝謝晚晴擺擺手,特瀟灑地離開。謝晚晴扯出一抹笑,感激地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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