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離合
莊政航從浴桶里出來,慌慌張張地擦了兩下就趕緊出去見他一對兒女,簡妍也忙起了身。
莊政航從里頭開了門,就見九斤撲過來摟著他的腿不放,八斤雖也不知道他這個“爹”究竟是什么人,但他才會走路不久,就凡事都跟著九斤做,也摟著莊政航的腿喊爹,一時間,弄得莊政航熱淚盈眶,嘴里連聲應著“哎”,又見九斤有些長開了的模樣,臉盤跟簡妍越發相似,只是如此也瘦削了一些,不似先前那般肉多。莊政航心疼的了不得,再看八斤,又覺一眨眼功夫八斤又會說話又會走路了,又忍不住在心里遺憾自己先前一年沒有看著他長大。
九斤道:“爹,我要騎馬。”
莊政航還沒答應,就聽簡妍出來喝道:“騎什么馬?你多大了?”
莊政航聽了皺了皺眉頭,扭頭對簡妍道:“你兇她做什么?她這是跟我親呢。”
簡妍嗤笑一聲,道:“她瞧見了她大舅也還要騎馬呢。”說著,瞧見莊政航頭發有些濕,就趕緊給他擦干凈。
莊政航聞言,越發想叫九斤騎一會討好了她,那邊八斤見了,也圍上來要騎。
莊政航就叫九斤騎在他脖子上,懷中抱著八斤去見過莊老夫人,小王氏并莊二老爺夫婦、莊三老爺夫婦。
莊二夫人道:“怎就去了這樣久?不過是些屋子,叫下人去弄就是。看你黑成了什么樣。”
莊政航笑笑,那邊莊三老爺夫婦卻是知道莊政航此行的緣由,于是莊三老爺問:“一切可順利?”
莊政航忙答道:“順利。”
莊三老爺點了頭,然后就沒了話說。
忽地,外頭人說宮里風頭最盛的桂公公來府上宣旨,莊二夫人、莊三夫人忙攙扶莊老夫人出去,莊二老爺示意了莊敏航出去瞧瞧,然后與莊三老爺猜測能是什么事。
莊二老爺道:“不知是不是大姑娘的事,若是,只怕就不好了。”
莊三老爺望了眼才回家的莊政航,道:“二哥多慮了,多半是好事。”
待一行人到了莊家正房,就見那桂公公早等在那邊了。
這桂公公就是先前被莊政航奪了差事的那個倨傲太監,此時桂公公瞧著人都來了,就道:“既然人齊了,咱家就宣旨了。”
莊政航隨著眾人跪下,瞧見桂公公身后一個用大紅絲絹包著的大匾,暗道果然皇帝言出必行,給他提了個匾額,于是心里歡喜地了不得,險些就笑出來,忽地見那桂公公并沒有拿出圣旨來,心里又納悶的很,只聽桂公公道:“陛下口諭,莊家二公子莊政航孝悌仁義,特此賞賜御筆親題匾額一塊。”說完,等著莊政航謝恩。
莊政航愣住,半響見桂公公沒有再說話,暗道不該啊,皇帝就算要給親筆題字也該說些理由啊,便是不說他去南邊的事,也該提提他醫術高明種種,再者說,除了這幾個字,也必要有些金銀珠寶的賞賜,這才不墜皇家的威名,于是涎著臉笑道:“桂公公可是忘了剩下的話?”
桂公公道:“咱家并不知還有剩下的話,莊大夫快些領旨吧,咱家還要去的普渡寺宣旨。”
莊二老爺咳嗽一聲,用眼神示意莊政航快些。
莊政航轉念想著有了匾額,將來將匾額掛在門前,那藥鋪也能生意興隆,于是忙磕了頭領旨謝恩。
桂公公沖莊政航一笑,叫小太監將匾額交到莊家人手上,然后道:“莊大夫自己個來揭匾吧。”
莊政航心里略有些緊張,干笑兩聲,暗道自己在背井離鄉一年多的辛苦果然沒有白費,于是微微哆嗦著手,將匾上的大紅絲絹揭開,只見絲絹下,露出“賽神仙”三字,后面就是皇帝的印鑒。
莊政航一時愣住,暗道賽華佗、賽扁鵲,賽什么不好,陛下何必這般看得起他,就叫他賽了神仙?
桂公公瞧著莊政航臉上不住變幻的神色,輕笑一聲,提醒道:“這兩日陛下忙得很,三日后莊大夫再去面圣謝恩吧。”
莊政航拱手道:“多謝公公提點。”又請莊敏航送了桂公公出去。
因是領圣旨,小七少爺、毛毛、九斤、明姐兒、八斤都過來湊熱鬧,于是五個孩子圍著那匾額轉。
毛毛問莊老夫人:“二叔為什么得了陛下的親筆題字?”
莊老夫人瞅著那皇帝的印鑒,頗有些懷念莊老太爺在時莊家風光的日子,迷糊著眼睛,想了想,道:“你二叔去給陛下算命去了?”
莊玫航聞言撲哧一笑,心想莊政航如今成了神棍了。
莊政航臉上越發不好看,又瞅見九斤鬧著叫他算命給她看,心想皇帝好不厚道,竟然就賜了這么一塊匾下來,若是將這匾額掛起來,他這神醫就成了神棍了。
便連莊三老爺也納悶地望了眼莊政航,似是想不通皇帝為何會題了這三個字給莊政航。
雖莊政航心里不情愿,但到底是收了陛下的賞賜,莊老夫人高興,就叫人弄了洗塵宴,滿府里下人打賞一遍。
那下人得知莊政航得了個“賽神仙”的御賜金匾,就道:“萬沒想到這做測字先生還能得了賞賜。”
莊政航越想越覺得皇帝那不倫不類的賞賜實在太埋汰人,強撐著笑臉陪著家人樂一樂,晚間,又待要與簡妍說這事,又有九斤、八斤擠過來要一起睡。
待八斤、九斤入睡后,莊政航被擠到床邊,只覺得自己跟床里邊的簡妍就如牛郎織女一般,暗道早知如此,當初何必這么心急地生了孩子,于是伸了手,夠了夠簡妍的頭發,問:“你睡了嗎?”
簡妍道:“你回來了,我哪里睡得著?”說著,從床位下了床,悄聲道:“我知道九斤的德性,早有準備呢。”
莊政航忙道:“娘子英明。”也下了床,給兩個孩子掖好被子,就隨著簡妍走了。
兩人去了西廂里頭,在西廂榻上敦倫一回,然后簡妍一邊摸著莊政航瘦削的臉,一邊道:“你當真沒逞能給陛下算命?”
莊政航憤然道:“自然沒有,陛下是什么人,我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給他算命!”
簡妍嘆息道:“定是你不知什么時候胡扯了什么話,不然陛下怎會這般捉弄你?”
莊政航聽了,心里虛虛的,不敢保證說自己謹言慎行,并沒有說過逾矩的話。
待到第三日,莊政航一早起身就去秦王府外頭等著,遞了帖子后,就在秦王府門廳上等著。
秦王爺瞧見莊政航來了,也知道那“賽神仙”的事,笑道:“賽神仙今日上門,可有要事?”
莊政航惴惴地桂公公要他今日面圣的意思說了,秦王爺見莊政航是想叫他領著他去,就爽快地答應了,瞧著還沒大亮的天,道:“莊大夫就隨著本王去早朝吧,待進了宮,自有人領著你去等著覲見父皇。”
莊政航忙謝過了秦王爺。
于是乎,進了宮,莊政航就由著一個小太監領進一間宮室等著,足足等了兩個時辰,皇帝才扶著秦王爺的手慢悠悠地進來。
進來后,皇帝想起太監說莊政航瞧見匾額上的字后,臉色十分難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然后慢悠悠地道:“莊大夫對朕的題字可還滿意?”
莊政航堆笑謙虛道:“草民慚愧,實在是配不上那賽神仙三字,可否請陛下給草民換成華佗在世,又或者妙手回春?”說完,瞧見皇帝不喜,忙再道:“不敢叫陛下多操勞,陛下只寫成賽華佗三個字,可好?”
皇帝拉著臉冷笑道:“還沒有人敢指定叫朕寫什么字呢。”說著,伸了伸腿。
莊政航麻利地跪過去,熟練地給皇帝捶著腿。
皇帝靠在褥墊上,道:“聽說燕案首喊你哥哥……可惜了這么個能人,哎。”
莊政航不知皇帝的意思,忙道:“草民跟燕案首并不相熟。”
皇帝冷笑道:“一蠻夷小族的女子也敢指名道姓地要娶我們的案首才子。”
莊政航愣了愣,瞧見秦王爺不說話,忙堆笑道:“陛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叫燕案首成了親,定了性,也好為國效力。”
皇帝點了頭,秦王爺道:“莊大夫說的是,況且確實是燕案首始亂終棄在先,據兒臣看來,父皇不若就叫那所謂的‘公主’嫁過來,燕家家大業大,也不怕那‘公主’亂了我朝規矩。如此‘成家’自當立業,燕案首收了心,一身才華也不至于會荒廢。”
皇帝聽了,點了點頭,望了眼原先養尊處優,如今黑瘦的毫無公子哥模樣的莊政航,只覺得他這般才算順眼,對秦王爺道:“那藥商的事查得如何了?”
秦王爺道:“果然如父皇所料,那奸商見大批藥材運往南邊,打聽到風聲知曉是賑濟災民之用,就以次充好,弄了些陳舊并無藥力的藥材攙和進去。待父皇指示后,兒臣就將那奸商在戶部除名,交與刑部處置。”
莊政航聽這話,猜著是瘟疫的時候供給藥材的皇商犯了事,因此事與自己不相干,且唯恐多知道了什么惹人猜疑,于是就裝作沒聽見。
皇帝看著莊政航那模樣,不由地嗤笑一聲。
秦王爺見莊政航該傻的時候偏要逞能,如今該精明的時候又裝傻,也覺得好笑,猜到皇帝的心思,就笑道:“莊大夫家里有藥鋪吧,聽說莊大夫帶了幾車自家的藥材過去,不知那幾車藥材需花費多少?”
莊政航聞言,忙擺手道:“不值一提,也不值多少銀子。算算,也就七千六百兩吧。”說著,瞧了眼皇帝,盤算著皇帝知道價錢,會不會將銀子給了他。
皇帝聽莊政航開口,就知道他是舍不得那銀子,心想這人果然胸無大志,揮揮手,就叫秦王爺領了莊政航出去。
隨著秦王爺出來后,莊政航見自己無功而返,心里有些怏怏的,暗道原先還說傲視妻兒,如今什么也沒得,拿什么去傲視妻兒。
秦王爺見莊政航沒有領會到他跟皇帝的意思,少不得要將話點明白,于是對莊政航道:“戶部正缺了藥商,莊大夫不如去戶部報名,指不定就能被選上呢。”說完,也就先走了。
莊政航聽了秦王爺的話愣了愣,隨即忍不住興奮起來,暗道皇帝這是有意要叫他在戶部掛名,做了皇商。忽地又想到隨皇帝在匾上寫的是賽神仙還是賽華佗,總歸是皇帝賞賜的,拿出去也叫旁人知道他上頭有人。
于是,莊政航就眉開眼笑地出了宮,簡鋒因知道他今日進宮,瞧見他笑著出來,就迎上去,問了緣由。
得知此事后,簡鋒點了頭,道:“咱們家南疆那地上正好種了藥材,一路上的車船也有,自是便利的很。”
莊政航聞言,心想簡鋒說的那“咱們家”三字實在可疑,又瞧見簡鋒那狡黠眼神,就笑道:“大舅兄……”
簡鋒道:“明人不說暗話,你大舅兄也要入股,到時候只頂著你的字號,那藥材車船并宮中戶部,我都替你打點了。”
莊政航在心里盤算一番,暗道如此也好,總歸那些鉆營之事他比不得簡鋒,不如就放手叫簡鋒代勞,于是就點頭答應了。
簡鋒笑道:“還有一事,聽消息,十有八九年后我就要升任杭州刺史,到時候父親母親要一起搬去杭州,你們瞧瞧可能與我們同路。”
莊政航聞言,心想既然同路,自然能多跟簡老爺簡夫人說話,自然有時機軟磨硬泡,從簡老爺兩口子手里弄些鋪子回來,于是忙道:“大舅兄定下日子,我們隨著走就是。”
簡鋒不知簡妍兩口子早一步得知簡老爺藏起來的鋪子名,因此心里納悶這莊政航一向不喜他,怎會這般心甘情愿就答應同路。
莊政航與簡鋒分手,就去了秦尚書家,將這一年多的事與秦尚書交代了一番。
秦尚書道:“也不知你哪里來的福分就陛下看上了眼,日后領了差事,也不可敷衍。若叫我知道……”說著,瞧見莊政航瘦成那般模樣,又嘆息道:“你不用多費心,自有我替你看著呢。”
莊政航忙再三謝過秦尚書,回家后,又將這事跟簡妍說了一通,因太過得意,就將燕曾要娶了蠻夷公主的事也說了。
簡妍笑道:“你怎不攛掇著皇帝叫燕曾去漠北和親呢?”
莊政航笑道:“最毒婦人心,燕曾去看熱鬧還好,若叫他一輩子住在漠北,可不得要了他的命?”說著,又揶揄道:“聽說漠北民風開放,那公主也是瞧上了燕曾,就不管什么三從四德將他領回自己帳篷里的。我就要看看往日里就盯著別人娘子看的燕曾,如今該怎么防著自己戴綠帽子!”
簡妍笑道:“管他做什么,趕緊去戶部將名掛了,然后咱們準備回杭州去。
回頭莊政航跟莊三老爺、莊老夫人、小王氏說了簡家的事,莊三老爺夫婦也樂意一路同行,莊老夫人、小王氏也覺有路上有個伴,且又有簡家做依仗,路途也能順利些,就都答應了。
于是莊家就與簡家定下明年五月啟程,簡鋒等著文書下來,七月去杭州。
定下日程,莊政航忙著去戶部掛名,簡妍忙著收拾東西,與京中親友捎信道別。
莊二夫人原先見眾人都走了,先是算計著替莊玫航看著園子能收了多少他園子里的東西,后又想說服簡妍替簡妍看著她的園子,待眾人離京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除了算計,心里不生出不舍來,暗道莊三老爺、莊政航等人留在京里,也不至于顯得他們一房人勢單力薄,于是一反常態地又勸說莊三老爺夫婦、莊政航夫婦留下,更勸說莊老夫人隨著他們一房人住。
勸說了幾日后,見眾人經了幾年的事,鐵了心要走,只得準備了路上吃用的東西給眾人。
果然早有秦王爺提點,做了做樣子,莊政航就掛上了皇商的名,剩下的事由著簡鋒去料理,莊政航也就省了很多心思。
春暖花開日,燕子終于從南邊飛回,京中大名鼎鼎的“燕不獨返”燕案首終于娶親了,那一日京中多少少婦以淚洗面,嘆息不已;多少與燕案首稱兄道弟之人恍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就戴了頂綠帽子。
因與狄家的姻親關系,莊二夫人也去了燕家,回頭對簡妍道:“那蠻夷之女好大的脾氣,瞧見拜堂的時候燕案首嘆了一聲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腳踹了過去。萬幸燕案首是個斯文人,今日又沒有佩劍,不然這可怎么得了?”
簡妍聽了,不免興奮起來,問:“那燕夫人呢?燕夫人看著她新兒媳婦可喜歡?”
莊二夫人看出簡妍幸災樂禍的意思,雖不明白簡妍為何也盼著燕夫人不順心,但這不妨礙她跟著簡妍一同幸災樂禍,暗道莊五姑娘那樣的淑女燕夫人不喜歡,活該娶了這么個潑辣兒媳婦,拍手笑道:“你沒瞧見燕夫人那臉色,瞧見自己兒子被打了,她就沒忍住,跟她新兒媳婦在喜堂上就斗起了嘴。那新兒媳婦不大聽得懂咱們的話,也不管燕夫人說什么,只瞅著燕夫人說她,就又去扯著燕案首打。燕夫人不敢再說,卻又心疼兒子,于是也不說什么君子動口不動手,就去與新兒媳婦撕扯起來。后頭若不是陛下叫了內監送來賞賜,這堂還拜不了呢。”
簡妍聞言,興奮的面上緋紅,又追著莊二夫人問燕夫人后頭如何了。
莊二夫人道:“還能怎么著?各家的親戚都來了,她還能裝病躲出去?”說著,又一臉稀罕地道:“后頭那公主不耐煩自己個在房里等著,就揭了蓋頭叫人喊燕案首去洞房。你不知燕夫人臉上都快滴下水來了。誰家都沒見過這樣的兒媳婦。我琢磨著,等著過了兩日,燕夫人就要正經地教那公主規矩呢。”
簡妍心想雖有個“公主”的名,也有個公主的脾氣,但那“公主”在燕家人眼中算不得貨真價實的公主,這么著,燕夫人定要費了大力氣跟那公主較勁,因想著燕家就要雞飛狗跳了,她臉上就紅了紅。
莊二夫人看見簡妍這神情心里納罕的很,不由地想起曾經莊采芹的話,卻又覺簡妍是樂得看燕夫人的笑話,于是又將莊采芹的話拋在腦后,暗道指不定是簡家也跟她一般想跟燕家結親卻沒能成事。
端午節前,該拜別的人家都已經拜訪過了,只剩下親近的幾家。
端午之后,安如夢就領著女兒,由著俞瀚海陪著來給簡妍等人送行。
莊政航有意回避著安如夢,待見到安如夢女兒,心里詫異的很,耳朵里聽著九斤大呼小叫,暗道安如夢怎生出這么個乖巧的女兒,隨即又想到安如夢也是表里不一之人,就在心里腹誹這俞家小姑娘只怕也跟安如夢一般,因此瞅著空子,反復提點簡妍不可與安如夢提及兒女親家一事。
不想莊政航只顧著安如夢那邊,卻忘了俞瀚海也是十分聽安如夢話的。
俞瀚海蹙著眉頭道:“趁著你們還沒走,咱們兩家先換了兒女的生辰八字吧。”
莊政航瞧著俞瀚海似乎是并不滿意八斤的模樣,心里就不服氣,暗道俞瀚海不樂意,他還不樂意呢,于是笑道:“俞妹夫,情情愛愛一事最是說不準的,若此時定下來,天南海北的,若是兒女又心有所屬……”
俞瀚海蹙著眉頭,嘆息道:“我也這般勸說了如夢,你家八斤只會跟在他姐姐身后轉,三歲定八十,只怕日后也不是個有主見之人。倘若不是如夢實在喜歡她嫂子,我想她也不樂意定下這事。”
莊政航聞言頓時惱火了,冷笑道:“三歲定八十?俞妹夫當真會說話!人家還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就你們那兩口子那德性……”待要說俞瀚海兩口子心狠手辣,俞小姑娘也不是個面慈心軟之人,就見俞瀚海握著拳頭陰沉了臉,于是剩下的話不敢說出,忙住了口。
俞瀚海松開拳頭,記起安如夢的交代,就道:“趕緊定下來吧。”
莊政航松了口氣,小心地瞧著俞瀚海的臉色,心想他們又不是一去就不回了,指不定哪一天八斤要考功名,他們一家又要遷回來,京里有個可靠的岳父也好,至于俞小姑娘如何,瞧著如今九斤那樣的姐姐八斤也樂得屁顛屁顛地跟在后頭,想來八斤也不會嫌俞小姑娘什么……待還要再想,又見俞瀚海不耐煩了,于是忙答應了。
俞瀚海當即去請了莊三老爺做證人,換了庚帖。
莊政航回頭唉聲嘆氣地叫簡妍請了媒人上俞家,將規矩做全,隨即又抱著八斤左看右看,對簡妍道:“八斤這孩子命不好,才出生爹就去了外頭,后頭又要娶個美貌的夜叉回來。”
簡妍啐道:“這話可別當著八斤的面說,仔細將他嚇著了。再者說,不要美貌的夜叉,難不成要個丑陋的?”
莊政航又連聲嘆氣,心想到底自己對不住八斤。
五月下旬,莊家并簡家兩家人就離了京城。
才剛出了城門,就見燕曾白衣白馬向前奔去,后頭一身姿矯健的女子手中揮舞著一個繩圈,忽地那繩圈出手,飛到前面套住了燕曾,再一扯,前面馬上的燕曾就跌落下來,被拖到后面的馬邊。
依稀聽到那女子與燕曾說了幾句話,就叫人將燕曾關進了后頭跟著的馬車。
等著那女子跟燕曾都不見了,一直看好戲的莊政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行到馬車邊,問簡妍:“你可知方才燕曾的媳婦跟他說了什么話?”
因九斤要看熱鬧,方才的事簡妍也看見了,簡妍笑道:“我哪里能知道?隔得遠,那公主的聲音又含糊。”
莊政航仰頭笑道:“燕曾的媳婦說,皇帝說了,不考上狀元,哪里都不許去。”
簡妍聞言啞然,暗道燕曾這輩子總該成了狀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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