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穩穩坐在裝飾華麗的花轎內,璃月才發現,因為要走三天,花轎是固定在馬車上的,相當于車轎。
這樣也好,馬車總比人力穩當。
坐的是用朱紅漆的藤子編成的坐椅,轎內有紅羅茵褥、軟屏夾幔,外有紅色圍幛和珠簾。
四角懸桃紅色彩珠,轎幃上面繡著一個金紅色的“禧”字。
罩轎子的帷幕都選用大紅色的彩綢,并繡有富貴花卉、丹鳳朝陽和百子圖等吉祥圖案,綴以金、銀色,以烘托熱鬧喜慶氣氛。
外面的柳姨娘則縱聲大哭,情緒激動,南宮立趕緊扶住她,也一臉老淚縱橫。
看著風光大嫁的璃月,南宮幽若狠狠扯著手里的錦帕,心里的忌妒可以把人燒成灰。
直到現在她都還有點不敢相信,曾經那個她瞧不起的璃月,如今竟做了人上人。
這婚禮排場,就連一國公主都無法比擬,簡直百年難得一見,侍衛、宮女、嫁妝等把整個巷子全占滿了。
周圍還有許多來看熱鬧的老百姓,把巷子擠得水泄不通,簡直是萬人空巷,熱鬧程度可以比得上皇帝迎娶皇后了。
別人歡呼的歡呼,舍不得哭泣的哭泣,只有轎子里的璃月神情淡漠。
這本就是政治聯姻,她只不過是皇帝的棋子而已。
反正她不會愛上任何男人,嫁給誰不是嫁?
沁驚鴻翩翩紅袍飛舞,高大英武的騎在駿馬上,辰時一到,他便轉身朝南宮立拱手道:“南宮先生保重,本將先迎七小姐出發,待回門時你們又可以看見她了。”
南宮立眼里透著淚光,同樣拱手回禮,用沉穩粗獷的聲音道:“將軍一路平安。”
“所有人列隊,出發。”
沁驚鴻頭上的翊林盔熠熠生輝。后面垂下來的紅色瓔珞把他襯得英武逼人。
他神情淡漠,目光冰冷,策馬領在花轎前頭。
接著,儀仗升起,前面是將士、炮手、開道鑼、開道旗、肅靜、回避等朱牌,后邊有三排提著宮燈、金瓜、斧鉞、朝天鐙的粉裝宮女。
后邊則是策馬而行、帥氣俊美的大將軍沁驚鴻。
大將軍后面,便是華麗大氣由十二人抬著的大紅花轎。
花轎上垂落的明珠流蘇瓔瓔顫動,發出清脆繞梁的聲音。
再后面,便是扛著龍虎施、團扇、日罩的侍衛和宮女。
鞭炮聲響,一種熱鬧到銀城大街,接著鞭炮聲停,取而代之是絲竹陣陣,管弦悠悠。好不氣派,好不熱鬧。
璃月坐在花轎里,左右是分別服侍的無心和雪兒。
酒兒、寧兒被她安排在后邊跟轎,誰叫她們是風麟的人。
不讓她們吃點苦頭,她們不知道什么叫主子。處處想著監視、控制她的行動,她豈會讓她們好過?
頭上蓋著大紅綴珠繡鳳方巾,那頂鳳冠四周垂著金黃色的明珠,微微一動,就發出細碎的碰撞聲,悅耳動聽。
璃月還是頭一遭出嫁,雖然她不喜歡沁驚羽,但這畢竟是她兩世頭一回嫁人,心里還是很緊張的。
外面百姓們歡呼雀躍,紛紛停下手中的活朝大街上的花轎眺望,人人都想一堵這第一美人的芳容,也順便沾點喜氣。
突然,轎子有些輕微晃動,璃月趕緊握住無心的手,冷然道:“發生什么事了?”
“小姐,我看看。”無心將轎簾掀開,璃月也乘機透過方巾鏠隙朝外面看去。
只見一個衣著華貴的世家公子正要沖上來,前邊的侍衛一直在擋他,他力氣似乎很大,體格魁梧,膚色黝黑,似乎是會武功的,所以一群侍衛一直在憋著氣擋他。
“大膽!這是沁陽王后的花轎,誰敢搗亂,一律押進大牢,聽侯發落。”
前面的一名副將冷然出聲,卻沒有嚇到那個壯公子。
璃月好生奇怪,按理說,真正喜好煙花之地的世家公子,他們個頭沒這么壯,而且膚色偏白,不像這位壯漢那樣膚色黝黑。
還在思索中,壯漢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面抹淚一邊哀求道:“大將軍,求你讓我見見璃月,我要見她一面,如果她不出來見我,我立馬死在花轎面前。”
沁驚鴻目光犀利,烏黑的寒瞳閃過一縷精銳的細芒,冷冷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朱唇輕啟:“你與七小姐有何關系?”
難道,他是來破壞的?
璃月才警覺起來,地上的公子就呼天搶地的哭訴道:“大將軍,我與七小姐青梅竹馬,她是我最愛的姑娘,如今她要嫁人,你讓我見她一面好不好,我只見一面。”
沁驚鴻目光看向后邊的花轎,眼神復雜深邃,最終將目光落在地上的公子身上,“你還真是會耍花樣。”
明知道這天不能殺生,所以這壯漢才敢前來鬧事,如果是平常,他早被宰成兩截了。
一人之力能擋十幾個侍衛,這男人一定會武功。
“將軍,小的真的沒有耍花樣,小的真是七小姐的愛人,不信你問問她。她貪圖榮華富貴,為了嫁去沁陽做王后,把我活生生的拋棄,我今天要找她說個明白。”
壯漢說完,迅速將頭磕在地上,然后穩穩抬起來,又重重的磕了下去,一個、兩個、三個。
圍觀的百姓大多不明真相,看到這壯漢如此可憐,全都以指責的目光看向沁驚鴻,還以為他搶了這大漢的女人。
“大膽,沁陽王后豈是你能侮辱的?來人,把這搗亂的人拖下去!”之前的副將冷喝一聲,幾名侍衛正要上前抓大漢。
突然,大漢猛地起身,手里拿著柄短短的匕首,比著自己脖子道:“見不得血是嗎?如果你們不讓七小姐和我說個明白,我就死在這里。我要讓她知道,我永遠深愛著她,死后我的孤魂要纏著她,直到沁陽國。”
“你!”副將氣得咬牙切齒,邊上的百姓議論聲更大的,所謂的蝴蝶效應就是這般,百姓一個傳一個,以訛傳訛,似乎轎子里的新娘就是個喜新厭舊的貪財女。
“哈哈,沒話說了吧?如果沒話說,就讓我見七小姐。如果你們敢阻止,我就血濺當場,讓她們的沾上血液,讓她們得不到幸福。”
壯漢得意的用刀匕著自己的脖子,目光炯炯有神,身體壯而高大,哪里像一個為情所困的公子,分別就是個披著昂貴外衣的武夫。
正當他得意,侍衛們不知道如何辦時,花轎里突然的女子突然冷然出聲:“慢著!”
女子聲音鏗鏘有力,如玉珠般清潤落地,不急不徐,沉穩有力。
接著,車轎慢慢駛向前方,停在大漢邊上。
此時的大漢,臉上突然變得有些復雜,不知是不是被里面清冷的聲音給震懾住。
一只玉手輕挑轎簾,女子頭蓋紅巾,輕啟櫻唇:“你說我與你是青梅竹馬的戀人?”
“璃月,你終于肯見我了,我以為你有了新人,就把我給忘了。”大漢先是激動的哭訴一聲,接著點頭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倆相愛多年,你喜歡我,我喜歡你。”
“呵呵!”方巾下面的女子慵懶出聲,不驚不乍,淡淡道:“那你告訴我,我手上那顆痔是在左手,還是右手?”
大漢一聽,立即有些懵了,沒想到這新娘子還挺機靈的。
他思索一陣,咬牙抬頭,大聲道:“在右手,你右手有顆痔,而且還很大,我說得對不?”
“呵呵!”璃月再次輕笑一聲,當著眾人的面,將右手腕的衣袖撩上去,上面光潔雪白,哪有什么痔,看得眾人疑惑不解。
“實話告訴你,我兩只手上都沒有痔,下次如果要騙人,請你打聽清楚、做好準備再來。”璃月陡然啟音,趁人們恍然大悟之際,繼續道:“如果你真是我青梅竹馬的戀人,怎么可能在我問問題的時候思考那么久?”
璃月話一說完,后邊的百姓全都朝大漢唾棄道:“你這個可惡的騙子,什么時候行騙不好,偏要在人家婚禮上搗亂,來人,把他抓起來活活打一頓。”
“幸好七小姐聰明,不然聲譽真要被這龜孫子給毀了。”
一說完,那些菜農、賣雞蛋的,紛紛抓起自家菜葉子、雞蛋殼,呼呼哧哧朝大漢砸去,大漢被砸得滿頭蛋黃,急忙往后退,準備伺機逃走。
這時,轎子里女子再次冰冷出聲,“剛才你不是想血濺當場,用匕首尋死?本姑娘從不信什么吉兇之說,我的幸福我作主。來人,把他拿下,如果他敢反抗,就地正法!”
清冷的音調透著濃濃的王后威嚴,聽得在場的人肅然起敬,有的甚至渾身發抖。
還以為轎子里的新娘是個好捏的軟柿子,沒想到她如此果敢,對要傷害自己的人不手下留情,好有巾幗女英雄的氣概。
“屬下領命。”侍衛一聽王后發話,一齊朝大漢涌上去,猛地拔出長劍,一看到明晃晃的長劍,那搗亂的大漢嚇得大驚失色,一邊求饒命,一邊屁滾尿流的朝人群里滾去。
侍衛們正要追,璃月輕喝一聲,“窮寇莫追,不要讓他掃了婚禮的興致。將軍,可否啟程!”
沁驚鴻眼底是淡淡的驚異,神色驚愕的掠過璃月,目光冰冷,淡漠出聲:“啟程。”
雪兒將轎簾拉下,佩服的盯著面前冷靜自若的小姐,朝她豎起大拇指:“小姐,剛才你真穩重,要不是你聰明,說不定那人早將你名聲毀了。”
無心也敬佩的看著璃月,接過雪兒的話:“那人明擺著來毀小姐名聲,想破壞小姐的,不知道是哪一派派來的。宣王、五小姐,亦或六小姐?”
“不清楚。”璃月慵懶的抬了抬手,伸了個懶腰,然后斜躺到軟錦墊上,烏紅的殷唇懶懶出聲:“得走三天,我先睡個覺,別惱我。”
“是,小姐。”雪兒臉上露出漂亮的小酒窩,小姐睡姿真大大咧咧,真沒一點大家風范的味道。
雖然沒貴閣千金的矜持,卻有種云淡風輕、臨界于世俗之外的淡泊從容,很是讓雪兒喜歡。
這樣的小姐,是她最喜歡的小姐。
一路上顛顛簸簸,鞭炮聲、絲竹管弦聲猶絕于耳,一會不是這個聲音,就是那個聲音。
宮女侍衛們走累了,就和馬車里的換一批,所有人都累得大汗淋漓,再加上太陽高照,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盡,偏偏這樣的日子還得持續三天。
沿路風光倒是甚好,路邊全是簇簇淡黃色或者淡粉色的野花,有迎風怒放的紅薔薇,有淡黃色的野山菊,有粉白色的馬尾花,花叢迎風招展,清新自然。
在馬車漸漸遠離那座叫銀城城市的邊境時,璃月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悲涼。
今天,她就要遠嫁,銀城的一草一木都與她無關。
突然有些想念那個唯唯諾諾的娘親,雖然她唯諾,卻是世上最疼她的親人。
從今天起,她就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可能,她將來會找機會逃走。如果沒可能,她或許會呆在那里一輩子。
如果再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命薄福薄,連幾天都休想呆。
自由,才是彌足珍貴的東西,也是她畢生的渴望。
一行人行了一整天,個個累得差點支不住。
天色漸晚,夜幕將至,沁驚鴻招呼大家停轎,命人開始扎營,準備在這里過一夜,第二天再啟程。
璃月淡然起身,輕提大紅裙裾,在雪兒和無心的攙扶下踏下花轎,轎旁是宮女們早牽好的紅色綢布。
璃月輕踩在綢布上,一步一履走到營帳門口。
那里正佇立著一襲紅色絲袍、英武挺立的沁驚鴻。沁驚鴻將頭上的頭盔取下,露出一頭烏黑如墨的秀發,一雙美眸狹長漂亮,深邃且淡漠。
“見過大將軍。”雪兒等人將璃月扶到沁驚鴻面前,安靜行禮。
沁驚鴻默然點頭,臉上淡漠如廝,朱唇殷紅,臉上有棱有角,線條分明且剛強。
目光輕縷過戴著紅蓋頭的女子,沁驚鴻淡淡道:“七小姐先安頓好,等食物做好,我會命人送到營帳來。”
“多謝將軍。”璃月朝男子淡然頷首,輕然昂頭,慢慢踩著紅綢走進營帳。
營帳很大,是除了大將軍帳最大的一頂,整個營帳呈五彩色,在霞光的映照下,遠遠望去,像一顆璀璨漂亮的水晶石。
沁陽星月宮
男子一襲青色錦袍,腰上緊系華夏龍騰束腰,昂首挺立,身姿挺拔修長。
看著手里那晶瑩透亮的水晶石,腦海是浮現侍衛傳來的說:“王,七小姐說這是她給您的嫁妝回禮,她覺得比起金銀珠寶來,石頭更能讓人想到長久。”
手里的水晶石閃閃發光,由一根細細的紅絲線串住,石頭呈棱形狀,有些像方塊的格子,顏色通體呈淡粉色。
玉手輕輕將水晶石高舉,舉到抬眼能接觸到的地方,目光與石頭在半空交接。
在太陽光的照射下,水晶石折射出紫色的光芒,十分璀璨,發出的光芒隱隱還有些刺眼。
良久,他才低下頭,穩穩將手心里璀璨的石頭篡緊。
“王,這塊石頭這么有魔力,您已經看兩個時辰了。”寐生癟了癟嘴,終于忍不住輕聲開口,他已經站在王身后兩個時辰,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如果沒有王的允許,他不能隨便開口,也不能動或者離去。
可是,他現在好急,都說人有三急,他實在憋不住,終于冒死開口了。
男子陡然轉身,面具下的眼瞳淡紫透亮,冷冷打量他一眼,淡然啐道,“誰說孤王在看石頭?孤王用了那么多聘禮,竟然只換回一塊普通的石頭。你要是敢將這件事傳出去,就提著頭來見我,退下。”
寐生無奈的癟了癟嘴,迅速捂著肚子朝回廊處跑去。
夜幕降臨,天空繁星點點,月光皎潔,反大地灑上一層亮白的金紗。
璃月一直穩穩坐在營帳軟榻上,雙手交合,十指緊扣,酸得她差點倒了下去。
可是,邊上有二十名宮女端著盤子盯著她,宮女們神情嚴肅且淡漠,都跟沁驚羽一個德性,冷得要命。
不過,她也弄明白了,人家不是冷,而是只對她冷。對她們自己,人家可是有說有笑的。
就連迎親的沁驚鴻,也一臉漠然的模樣,她又沒欠他們錢,個個都冷淡如冰干什么?
微微努了努蜜桃般的紅唇,璃月輕咳一聲,后邊的才女立即阻止:“王后,食不言寢不語,馬上用膳了。”
連咳一聲都不行?
沁陽的規矩真是煩人,早知道,她就坐在馬車里好了,至少里面只有雪兒和無心,她可以想睡就睡,想坐就坐。
現在的兩位才女可不像在南宮府一樣那么和氣,她倆的目光早就由和氣變為冷淡,原來在沁陽都是裝給人家看的,現在才是她們的真面目。
璃月思忖一聲,如果是她,自己國家要娶一個來做奸細的女子,她也高興不起來。
“時辰到,開始用膳。”
紫衣才女名叫晴姑姑,青衣才女名叫虹姑姑,兩人均盛裝打扮,年紀紅摸二十五、六歲的模樣,身段妖嬈,頭飾華麗,不愧是專門伺侯王后的才女。
一站在那里,渾身就顯出一股清雅高貴之氣。
連兩個才女都如此貴氣,璃月不敢想象那沁陽王宮得有多奢華。
晴姑姑神情淡漠,臉色僵硬,虹姑姑臉上的線條則要柔和許多,雖然沒有對她笑,至少沒對她提什么意見,永遠溫雅的站在那里。
這些觀察,全是璃月透過紅蓋頭底下的鏠看到的。
她可是沁陽的王后,這些宮女也太拽了吧,竟然欺負到她頭上來了?
是嗎?她可不是好欺負的。
“晴姑姑,王后用膳時能否揭開紅蓋頭?”雪兒淡漠出聲,目光不卑不亢的看著晴姑姑。
如果是平時,雪兒肯定是害怕或者嬉笑的,但是這種場合,她卻能如小姐一樣鎮定淡漠,確定不容小覷。
看見王后身邊的丫鬟氣場十足,晴姑姑突然抬高眉梢,聲音清冷如墜地玉珠,一聲聲敲打在人的心上,“不行,不吉利。”
接著,她親自踱到璃月面前,躬下身子,右手接過宮女們遞過來的食物。
眼角眉梢輕抬,懂事的宮女立即將璃月的紅蓋頭撩到嘴角邊。
“王后,請張嘴,由姑姑親自喂食。”
小宮女名喚紫茵,是為數不多對璃月溫柔點的宮女。
璃月將這一切暗暗計上心頭,不動聲色的張開櫻唇,晴姑姑則小心翼翼的將食物喂到她口中。
活了兩輩子,她是第一次“享受”別人喂飯的服務。
不得不說,晴姑姑喂飯的技術挺高,吃到最后,沒有一粒飯食散落在地,璃月嘴角一直很干凈。
最后,她命人將食物全端了下去,雪兒驚異的看了看一大堆沒吃完的菜,心里感嘆這沁陽的奢華。
光是小姐一人的菜,就有五十道,而小姐只吃了四、五道,每道均只沾了一點點。
璃月更是氣惱,明明有五十道菜,她還只吃了個半飽,晴姑姑突然說了句讓她打哽的話。
“作為出嫁新娘,不能吃得太飽,否則在路上會將食物顛簸出來,這樣不吉利、又臟,也不利于保持王后苗條的身材。”
璃月十分無語,她的身材哪里不苗條了?渾身上下沒一絲贅肉,該細的細,怎么吃都不胖,需要這才女如此提醒嗎?
該不會,這兩位才女,以后都會隨伺宮中,天天監視她吧?
她生平喜歡自由,無拘無束,不喜歡被人管著,換著是誰,都不喜歡被人管著吧?
還有,吃飯不能吃得太飽,否則顛簸出來。她又不暈轎,怎么會顛簸出來,看來,晴姑姑是刻意想讓她餓肚子。
雪兒努力將滿臉的憤怒壓在心底,沉穩的看向晴姑姑,“晴姑姑,晚上你們也要在營帳里伺侯?”
晴姑姑將眼角抬高,冷然睨了雪兒一眼,眼里一片傲骨:“不用,等王后睡下,我們就會退出去。”
“王后奔波一天也累了,想休息了,麻煩晴姑姑命人退下,不要打擾王后清幽才好。”
晴姑姑不耐的瞇起鳳眸,輕啟朱唇,空靈道:“才用過膳,王后須要散散步方可休息,不然一樣會長胖。”
蓋頭底下的女子,眼底早已氤氳起銳利的鋒芒,兩只小手緊緊篡成拳頭,手指骨節捏得翻白,恨不得一拳把這個晴姑姑揉扁。
攸地,她深吸一口氣。
這個時候,她不能和這些人硬碰硬,她還沒嫁到沁陽國,必須得忍。
不然,這群女人還會用其他手段來刁難她。
“散步是嗎?扶我出去。”璃月直覺膝蓋和腳底發麻,這樣一直坐著,還不能隨便亂動,她快被憋死了。
剛才想趁機會揭開蓋頭透透氣,結果都不行。
晴姑姑思忖一會,才冷然點頭:“來人,帶王后出去散步。”
接著,地上又是一卷卷沿著河岸灑過去的大紅綢,全是用來給新娘子踩的,因為新嫁娘不能踩在骯臟的地上,不然嫁過去就不干凈,還帶走銀城的泥土離開,這些都是不吉利的。
看著外面圍著的大群宮女,璃月突然直覺無趣,“算了,就在營帳門口走走。”
這時,換了一襲紫色錦袍、一身貴公子打扮的沁驚鴻朝這邊走來,一走過來,宮女們恭敬的向他行禮,“將軍吉祥。”
“發生什么事了?”男子淡漠出聲,唇紅齒白,一雙星眸耀眼動人,俊美的程度不亞于昊云的風麟。
“回將軍話,王后娘娘想散步,奴婢們正要帶她去河邊轉轉。”晴姑姑雙手交在右腰處,朝男子恭敬行禮道。
沁驚鴻目光看向一頭紅蓋頭的高貴女子,眼底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驚異,隨即瞬復如常,“你們都退下,本將陪王后散步即可。”
“是,將軍。”
晴姑姑等人拜完禮,才恭敬低頭退下。
璃月則是滿頭黑線,她說什么她們都不聽,這將軍只說了一句下去,她們全都恭敬的退下。
而且,個個眼里全是驚艷的神色,那雙盯著沁驚鴻的目光,差點把他給淹沒。
再長得好看,也不用把驚慕全寫在臉上吧。
透過蓋頭鏠,璃月看到男子下擺繡著暗紋的清竹圖案,還有他才換的那雙銀白玉靴,漸漸將頭昂起,只看見男子腰間的一枚淡綠色、毫無瑕疵的亮澤玉佩。
在火光的照映下,顯得有些微紅。
“小姐,外面有點黑,我去拿只宮燈出來。”雪兒輕潤出聲,轉身朝營帳里走去。
璃月右手穩在紅蓋頭上,真想把它給揭下來。
沁驚鴻似看懂她的心思一般,清潤道:“七小姐,現在將蓋頭拿下來不吉利。雖然本將也不信邪,但你的蓋頭還是由王弟才揭開比較好。”
璃月正要回話,忽然,只聽不遠處有濃濃的馬蹄聲和車攆聲傳來。
沁驚鴻一個緊張,拔出寶劍攸地擋在璃月面前,冷喝一聲,后邊的將士全都沖了出來,齊齊圍在前面。
漸漸的,對面浮現一簇簇瑩亮的火光,把烏黑的天空襯成了金紅色,對面的車馬已漸漸行到十丈之外。
“來者何人?”沁驚鴻輕啟朱唇,目光犀利的盯著前方。
“水墨山莊莊主在此,此行是去沁陽參加沁陽王的婚宴,你們又是何人?”說話的是位清冷的女聲,璃月聽這聲音,似乎在哪里聽過,好像墨曜貼身女侍蘇洛裳的聲音。
一聽對方是墨曜,沁驚鴻突然將寶劍收回紫輕鞘里,臉上露出一個難有的微笑:“曜,沒想到會是你,失禮,失禮。”
前方中間豪華的馬車慢慢駛到沁驚鴻面前,兩名丫鬟掀開車簾,那雅致如玉的男子璀然輕笑,淡雅出聲:“連在下都認不出,該罰。”
“好,驚鴻一會自罰三杯。”
沁驚鴻說完,玉轎里的男子雅然躍下,手持一柄象牙折扇,如墨的頭發用一根絲帶隨意系住,明眸皓齒,目光淡漠移到邊上的新娘子身上。
他看新娘子的眼神,顯得有些錯愕和復雜,還有絲淡淡的遺憾和心疼。
才見兩面,誰曾想,她,就要嫁人了。
“來人,準備酒桌,我要和曜喝個不醉無歸。”沁驚鴻翩然揮酒衣袖,后邊的宮女忙開始準備。
兩名絕世美男同時站在一起,看得邊上的宮女們臉色羞紅,她們有的內心惶恐,有的緊張,有的害怕,有的欣喜。
總之,個個臉上都帶著明媚的笑,盼著這如仙的兩名男子能看她們一眼。
這時,正提著宮燈的雪兒也走了出來,一看到面前翩然如仙的俊美男子,她驚得差點將那盞月仙宮燈摔到地上。
“墨公子好。”璃月、無心懂事的給墨曜行了個禮,將宮燈提到璃月邊上。
沒有經過小姐的允許,雪兒不敢拿這盞富有紀念意義的宮燈,可是晴姑姑說營帳里的宮燈還沒祈過福,不能先用,她只好從箱子里翻出這盞了。
看到自己曾經送給璃月的宮燈,墨曜眼里再次蕩起淺淺和漣漪,他一襲蕭蕭白袍,腰系青絲玉帶,墨發三千傾瀉而下,白皙的肌膚晶瑩如玉,宛若遺世獨立的謫仙。
透過紅蓋巾,璃月能感受到墨曜淡雅的目光,她朝他微微拂了個禮,“墨公子,近來可安好。”
“我……很好。恭喜七小姐覓得良人。”墨曜心里閃過一絲遺憾,只是淡淡的、淡淡的看著面前優雅的女子。
“多謝……墨公子的祝福,璃月也祝你早日覓得良人。”
璃月的聲音有些顫抖,心里突然閃過一絲慌亂,不知道為什么,聽到墨曜如此淡雅的說話,她的心會叮咚叮咚的打起鼓來。
沁驚鴻眉眼微轉,似乎看出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氤氳,輕笑一聲:“原來你倆認識,那就不用我介紹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七小姐也一起過去喝酒。”
璃月淡淡擺了擺手,溫婉道:“將軍不必客氣,我是待嫁新娘,不用了,你們去吧。”
雖然……肚子里餓得咕嚕咕嚕響,她也好想像他們一樣咬口肥膩膩的雞腿,再喝口美酒。
沁驚鴻似乎看出了璃月的心思,眼前的璃月雖然表面淡漠,其實骨子里也是個普通的小女人。
突然,他對她的印象從開始的不懂變為有些和善,“七小姐,我知道你剛才沒吃飽,一起去吧。雪兒、無心,扶七小姐過去。”
“多謝將軍。”同樣吃得半飽的雪兒、無心立即歡呼起來,兩人扶起璃月,慢慢走到臨時搭建的桌椅前坐下。
坐的時候,不知怎么的,璃月正巧坐在墨曜周圍,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好聞的淡香,似如癡如醉。
天上月色醉人,星星一閃一閃的,把天空照耀得熠熠一片,很是美麗。
“我們來行酒令如何?”沁驚鴻微笑提議,臉上不再像白天那樣布滿寒霜,大概是遇到故人的緣故。
墨曜微微點頭,溫潤的看了眼身側的璃月,“七小姐認為呢?”
還如此在乎她的感受,真是個不可多得的體貼男子,哪像沁驚羽那般,只知道和她作對,動不動就喊打喊殺,有夠無趣。
璃月溫柔點頭,“就依將軍所言。”
沁驚鴻一招手,后邊宮女便拿來一枝花,侍衛將隨身扛的小鼓放到桌子上。
“咱們來擊鼓傳花,由罰酒人出謎面,由下一輪傳花的輸家猜謎底。猜不中者罰酒,如猜中則出謎人罰酒,猜中者并有下一輪出謎權。”
墨曜和璃月點頭稱是,這時,宮女們也將食物一一端了上來,雪兒一看到肥美的大雞腿,忍不住直盯在上邊,兩只眼睛泛精光,睫毛撲閃撲閃的,又大又漂亮。
“剛才你們都吃得很少,喜歡就趁晴姑姑不在,多吃點。”沁驚鴻輕笑一聲,說得雪兒滿面紅光。
雪兒趕緊將雞腿拿過來,用小刀切成小塊,分給璃月。
璃月挑起蓋頭,喝了口茶,開始慢慢嚼起小塊的雞腿來。
好不容易得頓好吃的,她心里委實開心,同時將心里的陰霾一掃而空。
“第一輪由我先來,張衛打鼓。酒令大如軍令,不論尊卑,唯出謎人是主,違了的話,是要受罰的。”
沁驚鴻說完,右手輕挑紅花,邊上的張衛也咚咚咚開始打起鼓來,將周圍的宮女侍衛全部圍了上來。
墨曜身側則始終站著一臉清冷的蘇洛裳,她不怒不笑,似乎沒有喜怒哀樂,一直默默陪伴在墨曜身側。
沁驚鴻說完,攸地將紅花扔到身邊的墨曜身上,墨曜則迅速扔到璃月懷里,聽著陣陣激昂的鼓聲,璃月趕緊將花扔到雪兒手中,雪兒又趕緊扔到無心手中。
“停。”張衛一聲喊停,鼓聲也嘎然而止,而那朵紅花,正好捏在無心手里。
“除夕夜守歲,打一歇后語。”沁驚鴻看向無心,出了題謎。
無心想了想,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答不上來。
見她答不上來,邊上的宮女忙將酒杯端到無心面前,無心不得已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哇,辣死她了。
既然無心沒猜對,又由沁驚鴻傳花出謎題,這一次,紅花傳到墨曜手里,沁驚鴻淡然笑道:“我出個難的給你。年終歲尾,不缺魚米,打一字。”
墨曜故作思忖一下,清潤開口,“鱗。”
“不愧為昊云有名的才子,既然曜你猜對,便由你傳花,你出題,我罰酒。”沁驚鴻說完,主動罰了一杯酒。
這一次,紅花傳到璃月處,鼓聲就停了下來,墨曜嘴角揚起一抹淡雅的弧度,聲音干凈徹透:“新月三星伴,橋下盼友來。爭先交好,學不落后,斜月伴三星,橋下來會友,橋下會友,舉頭一彎斜月,月初小橋會知音,畫橋北望三星伴斜月,畫橋南畔攜朋聽唉聲。打一字。”
如此復雜的謎題,連沁驚鴻都答不上來。
后邊的宮女冷漠的看著璃月,聽說這七小姐以前是個傻子,詩詞歌賦不會,琴棋書畫不精。
能在宮宴上奪得心弦琴,全靠運氣,如今真被問倒,不丟人才怪。
所有人都一臉好奇的盯著璃月,驚呼一聲,包括沁驚鴻。
如果她答不上來,也不配為沁陽一國之后,今晚要是她答不上來,所有宮女都會看不起她,以后更加不會聽她的話。
璃月透過紅蓋頭,隱隱能看到墨曜亮澤的眸子,其實這道題一點都不難,宮女們聽到字多,才驚呼了一聲。
“謎底是‘愛’字。”在眾人不抱希望的目光中,璃月悄然出聲。
“七小姐答得好。”墨曜朝璃月拱了拱手,拿看酒杯一飲而盡。
一聽到答得好,邊上的人全都不相信了,她們都以為璃月是運氣好而已,無論是奪得心弦琴還是做她們王的王后,全都是她靠運氣得來的。
所以,她靠運氣蒙對也不奇怪。
“公子過獎了,璃月運氣好,猜中罷了。”璃月自謙出聲,這一聲自謙,聽不懂的宮女們,更是以為她是猜的。
還好,行酒令沒有幾輪就完成,輪到璃月答的機會也不多,大家仍舊對她沒抱什么希望。
因為第二日還要趕路,所有人都早早歇下,由侍衛們守在營帳外邊。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璃月還在睡夢之中,就聽到外面響起宮女和侍衛忙碌的腳步聲。
用過早膳,璃月在雪兒們的攙扶下上轎,等她在轎上坐定,發現沁驚鴻早已策馬立在前方,模樣威武淡然,又恢復一張清冷的臉,不似昨晚那個會笑的貴公子。
而花轎并排的另一邊,則是水墨山莊的大馬車,透過轎簾,璃月暗忖,墨曜是否已經上轎?
接著,在沁驚鴻一聲出發中,隊伍緩緩前行。
兩天后
沁陽王宮
沁陽王宮巍峨壯麗,華貴大氣,王宮的角樓精致如新月,淡淡的陽光酒在宮殿上,將宮殿涂上一層淡淡的金紗。
整座王宮逶迤大氣,帶有濃濃的神秘。
遠遠看去,整座沁陽王宮如同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紫氣,顯得金碧輝煌,靜謐安寧。
一座座深紅的宮殿像嵌在碧海藍天里一樣,露出彎彎的琉璃瓦頂,似一座座金色的島嶼。
那飛檐上的兩條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華麗尊貴。
星月宮宮殿華麗,樓閣被鏡湖的湖水絲絲環繞,湖水碧玉如帶,浮萍滿地,透明澄靜,里面還蕩著一朵朵鮮艷的荷花。
一群衣著華麗的妃嬪登上由朱紅紫藤編織的轎攆,個個打扮妍麗,富麗堂皇。
在一名年紀約摸四十上下、頭戴玉冠的女子引領下,轎攆緩緩朝宮門口前行,后邊跟著上百名打扮明艷的漂亮宮女。
隨身宮女體現王妃們的門面,所以王妃們也盡量挑機靈的、漂亮的宮女跟在身邊,爭寵那是一定有的,不過王妃們都有特別的辦法讓她們爭不了寵。
所謂的王妃,是沁陽王宮的一道特色。
沁陽王宮不像昊云皇帝寢宮,就住著皇帝一家。
沁陽王宮里面住著和老沁陽王一輩的親王和親王妃,還有親王的子女郡王、翁主等地位尊貴的主子,頗有點豪華大家族的味道。
比如東宮住的是沁陽王和太后等地位尊貴的主子,西宮、南宮、北宮分別是瑞親王、景親王等王室族人。
這批老景王年紀大多在四十歲上下,和老沁陽王是一批的,他們的子女,便和沁驚羽、沁驚鴻一批,所以整個王宮顯得很是熱鬧。
剛才那名領著眾人上轎攆的華貴婦人,全是沁陽當朝太后東方晴兒。
東方晴兒年近四十,因特別會保養,現在看起也不過二十七、八的模樣,身上很少瑕疵,生得貌美如花。
東方太后善管理,具有領導人才,善弄權,為人陰險狡詐,冷血無情,雷厲風行,手段鐵血。
因為她毒辣的手段和尊貴的地位,還有強大的軍事后臺,沁陽王宮沒有哪個不聽她的。
掌握十萬大軍的鎮國大將軍沁驚鴻,便是她親生兒子。
華麗的轎攆慢慢駛到巍峨莊嚴的王宮門口,只見那宮殿大門足足有一米厚,上面鋪滿一層顯得很刺眼的紫水晶。
陽光照射在紫水晶上,顯得耀眼生熠。
宮墻朱紅色的城門造型復雜,巧奪天工,城門內數不勝數蔥郁的樹叢,掩映著紅的綠的琉璃瓦宮殿頂和朱紅的宮墻,很是美麗。
這高大的宮城門象征著封建王權的專制,威風凜凜,奢華程度比昊云皇宮更甚,上面的珠寶數不姓數,守城的士兵都得日夜防范。
要是出了一點事,他們全都會沒命。
轎攆在城門口停下,最先一頂由七人抬的轎攆緩緩落地,四名宮女恭敬的迎接太后下轎。
太后一襲大紅色鳳袍裝扮,頭戴玉質鳳冠,美目輕洌,嘴唇淡紅。
一站到地上,就顯得奢華明麗,身上的金銀首飾多得復雜,雖然多,卻不顯得俗氣,倒是一派尊貴與華麗。
本來迎接新娘不需要太后親自來迎,不過因為今天有四國重要使臣。
太后為了與各國打好關系,特親自著盛裝,率領宮里所有內眷齊齊前來迎接。
各國的使臣已陸續行到,不是豪華大氣的馬車,就是價值連城的朱輿。
由于沁陽國差不多是天下最富饒的地方,國家使臣來這里慶賀婚宴,更不能顯得太過丟人,相互比拼國力、物力、財力是宮宴必有的好戲。
青郡王妃茵夢一襲朱紗蘿裳,頭戴玉冠,頭發梳成一個漂亮的流云髻。腰系一根漂亮的彩綢,身姿豐滿,皮膚白皙,是典型的美人胚子。
她身側站著一臉無所事事的青郡王,青郡王是典型的敗金公子、二世祖,平時只知道玩,不求上進。
其父瑞親王、瑞親王妃均安然站立在東方太后身側,兩人神情肅然,不像這些小輩那樣好動。
昭郡王妃綺玉攜同丈夫沁昭,其公婆景親王、景親王妃也隨侍在太后身側,沁昭話不多,綺玉則溫柔賢淑,是太后處理王宮內政的一把手,主管王宮銀錢用度。
綺玉身著紅玫瑰香宮廷寬袖上衣,下罩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大大的冰蝶結,鬢發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同樣是數一數二的美人胚子。
能做郡王的王妃,非一般世家小姐能做的。
綺玉和茵夢都出生豪門世家,綺玉父親是沁陽丞相,官居正一品,后宮除了太后,就數她最大。
茵夢父親是大商人,經營的絲綢布匹、珍珠玉石等暴利行業,是沁陽數一數二的大戶,所以她的后臺也不小。
綺玉和茵夢常因小事爭斗,不過都是私下斗,明面上絕不表現出來。
但是茵夢個性急躁,脾氣暴躁,經常吃大虧。
太后身側一直站得很近的女子年方十六,模樣姣美,名喚東方瑾兒,是太后東方晴兒最親厚的侄女。
東方瑾兒精通琴棋書畫,才藝卓絕,心性通透,今日她身著一襲淡紫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靈蛇髻斜插寶蝶簪玉釵。
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默然站在太后身側,神情哀怨,眼里還氤氳著濃濃的霧氣。
一雙明眸水汪汪的看著外邊,只消風一吹,她眼里的淚水就會被吹出來。
今天是表哥的日子,暗戀多年的表哥成親,新娘卻不是她,她痛得想死的心都有。
如玉的手緊緊捏住手中繡帕,一頭烏黑的頭發把她襯得明艷動人,她比綺玉和茵夢都多了份清純。
“喂,你難過什么呢?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王兄,就告訴他啊。”
說話的女子一身鵝黃色翠裙裝扮,頭戴翁主玉冠,面容單純,模樣標致,小臉微微有些圓潤,卻不顯胖,只覺可愛。
她叫沁驚雅,是瑞親王的二女,人物雅翁主,為人直率,臉上永遠透著一抹真性情的微笑。
在她身后,則是一些不太耀眼的翁主和郡王,大多皆是庶出,所以沒說話的份。
其中有一個叫沁鶯的翁主,目光冰冷,為人囂張跋扈,說話口不遮攔,年方十五,父親乃景親王,東方瑾兒扯了扯沁驚雅的袖子,忙害羞的搖了搖頭,這一切都沒逃過邊上一雙鷹眸的東方太后。
“瑾兒放心,那女人活不了多久。”太后清淡出聲,目光犀利的盯著前方。
只一會兒,四國使臣一一來拜過在后,宮女太監們忙將來的賓客迎到雁寒泉邊上的十里庭軒休息。
王室郡王翁主、王妃、側妃、妾室們一面觀察賓客,一面偷瞄對方的衣飾,紛紛想把對方比下去,翁主們如果能夠在太后面前出一次彩,說不定太后會給她們指個好人家。
突然,王宮大道上響起一陣清脆的馬蹄聲。
緊急中,幾十名鐵騎紛紛騎著駿馬,后邊領著隨行步兵,威風凜凜的朝宮門口處走來。
只見為首男子一身玄色錦袍,袍子外是一件真絲制成的華貴金絲披風,張狂輕戾的騎在駿馬上。
男子腰上系著一柄朱紅色的長劍,頭戴九旒旒冕,旒冕上的九串小金葉和小銀珠垂落,將臉上那層半截薄薄銀白面具遮住,將那完美弧度如刀削一般的下巴和殷紅的朱唇露了出來。
一雙美眸透著瑩瑩的紫光,身形俊削挺拔,修長尊貴。英姿颯爽、氣勢懾人的看著前方。
一看那宛若神明的男子出宮,所有女子全都抬眼凝視著他,不管外界傳言他如何。
此時威武英挺的他,是她們沁陽國的王,是沁陽國最大的主宰,在沁陽國是王一樣的存在。
除了太后外,所有人一齊跪下,朝男子三呼道:“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音洪量浩大,有如雷鳴。
男子露出的嘴唇殷紅,目光邪魅且暴戾,一襲衣袍翩翩飛舞,腰上玉帶隨風飛散,一頭烏黑的青絲傾瀉而下,繾綣瑰麗,很是嗜人。
“平身。”沁驚羽策馬上前,駿馬在太后面前停下。
太后一臉精明,眼里是冰冰的涼意,神情則高不可攀,冷然道:“王兒,怎么你的新娘子還沒到?”
見太后一臉陰冷,沁驚羽雙眸射出瑩紫的寒光,漂亮的朱唇輕啟:“母后如果等不急,可以先行回宮休息。”
“不用了,哀家要看看未來的兒媳婦,她可是未來后宮之主,哀家怎能怠慢?”太后聲音仍舊冷漠,臉上是高傲至極的神色。
如今沁驚羽羽翼未豐,沁陽許多生殺大權掌握在狠毒狡詐的太后手里,所以她一向高傲囂張,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邊上的東方瑾兒一看自己日思夜想的表哥終于前來,忙害羞的轉過頭,心里的痛愈發深刻。
她好羨慕皇帝賜婚的新娘子,聽說是昊云第一美人,人家是第一美人,她雖然模樣不俗,可是怎能和第一美人相比?
突然,不遠處一騎鐵騎迅速前來,遠遠在宮門外將馬穩住,矯健的身形迅速來到宮門口,單膝下跪,拱手道:“稟告王,大將軍正帶著王后在五里外趕來。”
“磨磨蹭蹭的!”男子輕啐出聲,看著遠處蜿蜒曲折以青石鋪成的宮道,冷然繼續道:“孤王親自去迎新娘,寐生,出發!”
“是,王。”寐生說完,前面意氣風發的男子已經策馬前行,俊削的身影在宮道上奔馳,雄姿英發,看得宮女們無不驚嘆。
迎親隊伍經過沁城,沁城熱鬧繁華,街上百姓紛紛攢出頭來,翹首以望這聲勢浩大的政治聯姻。
奔波了三天三夜,將士宮女們早勞累得快倒了下去,酒兒、寧兒因為向將軍哭訴委屈,被安排坐到花轎上來。
幸好花轎夠大,可以容納十來個人,不然璃月一定把她們踢下去不可。
兩個來監視她的敵人,沒讓她們走死都算好的。
璃月一直坐在花轎里,沒受過什么雨打風吹,每天啟程前都要重化一次妝,所以看起神采奕奕。
就在剛才進沁城的時候,為了保持沁陽國的面子,晴姑姑和虹姑姑還幫她重化了一次。
“小姐,你快看,沁陽城好繁華,和銀城差不多呢。”雪兒悄悄掀開轎簾,透過簾鏠朝外面瞟了瞟。
璃月也悄悄將蓋頭撩到眼晴處,透過花轎玉簾朝外面看去。
只見沁城大街門庭若市,街上人山人海,熱鬧至極。
一群孩童跟在花轎邊上,嘰嘰喳喳,笑聲清脆悅耳,無比歡樂。
官家小姐、世家公子們坐的坐轎攆,散的散步,把整個沁城大街擠得水泄不通,周圍賣東西的小販起此彼伏的吆喝,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今天是沁陽王的日子,四國賓客全都全來沁陽祝賀,生意一定比往常更好做,所以好多人都滿面紅光,一邊議論花轎里的新娘如何美麗,一邊開心做著自己的生意。
前邊侍衛吹鑼打鼓,鞭炮奏響,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見花轎要過來,急忙主動讓出一條路,整條大街車水馬龍,人流川流不息、歡聲震動。
因為沁陽處于好幾國的交界處,所以商業尤為發展,民風開放,可以看見許多婦人在外做生意,還可以看到衣著各異、風情各異的四國百姓。
好一座繁華向榮的沁城。
車轎往沁城王宮通行而去,在就快靠近王宮三里之外,那里有官兵嚴加防守,不準無關緊要的人進去,所要人潮聲越來越小,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宮道兩旁威嚴不阿的士兵們。
轎夫們把花轎抬了下去,由十二人人工抬著上前。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濃烈的馬蹄和駿馬嘶鳴聲,接著,有騎鐵騎奔跑在宮道上,一邊敲鑼一邊疾呼:“沁陽王前自前來迎親,花轎停下。”
才喊完,鐵騎身后拐彎角,大約有幾十名身著銀白鎧甲的鐵騎策馬上前。
最前方的男子英姿飄逸,一雙紫眸如深海中的夜明珠,透著冰冷犀利的光芒。
如水晶石般澄亮耀眼的紫瞳,閃著凜然的英銳之氣,在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著銳利如膺般的鋒芒。
下巴的弧度完美如同雕刻的一般,配上那露出來的殷紅朱唇,還有肩上流光溢彩飄逸如墨的青絲,顯得極其的魅惑人心,狂戾非凡。
“參見王。”
所有人齊齊跪下,給駿馬上的尊貴男子行禮。
恐怕所有人都想在男子稱號面前加一個“大”字,如果是大王,那沁陽國自然就成了一個獨立的小國,而不是附屬于昊云的諸侯國。
“平身。”沁驚羽冷然出聲,策馬噔噔噔走到花轎面前。
“王兄一路辛苦了。”沁驚羽看著風塵仆仆仍舊斗志昂揚的沁驚鴻,客氣詢問。
沁驚鴻恭敬拱手,沉聲道:“為兄多謝王弟關心,新娘子在花轎里,王弟要不要上前看看。”
沁驚羽一雙紫眸透著濃濃的鋒芒,將目光移到后邊的大紅花轎上。
半晌,他策馬上前,慢慢靠近花轎邊緣。
感覺到馬蹄聲越來越近,璃月立即捏緊拳頭,正危襟坐。
攸地,一柄朱紅色寶劍輕挑轎簾,寶劍發出光澤鋒利的寒光,如白晝般刺痛花轎里眾人的眼。
“呵呵!這就是孤王的王后?身段還不錯。”
男子陰戾說完,那聲冷笑令人微顫,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沒見過她嗎?身段不錯。璃月在心底暗罵一聲,明面上不敢和他斗,心里罵兩句解解氣總可以吧。
“奴婢參見王。”雪兒、無心等人立即朝轎外駿馬上的俊削男子行禮,璃月也隔著蓋頭朝他微微頷首,繼續坐正身子。
突然,一陣刺眼的白芒從眼角滑過,璃月大吃一驚,只見那柄利劍正將她的蓋頭挑至額頭處,璃月驟然抬頭,猛地瞪大眼睛。
而轎外的男子,一雙美目也睜得大大的,兩人冷冷對視,眼里均是濃濃的敵意。
不過璃月的敵意要少許多,她的敵意主要蘊藏在心底。
如果在昊云國被眼前的男人欺負,她一定當場反擊,畢竟那里沒有以此找茬的人。可是這里是沁陽,處處是維護他們王的屬下。
她要是敢公然對他不敬,她相信,身側的所有宮女、百姓都會用雞蛋扔她。
所以,她忍了。
那柄鋒利耀眼的劍尖仍舊挑起額前的紅巾,劍前也直抵她眉心的翠鳥花鈿,璃月不慍不怒,不疾不徐,一臉的沉穩淡漠,目光冷冷盯著手持寶劍的陰戾男子。
攸地,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劍在她額心又挑了兩挑,嚇得璃月眼睛陡地眨了一下,心神也攸地晃了起來,身邊的雪兒、無心更是心急如焚。
沁陽王,不會當場把她們家小姐給殺掉吧?
“孤王就喜歡看你害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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