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決定是他早就知道的，只不過是時間安排上的差異而已。

　　“我覺得這件事很有必要讓白羽知道，所以就讓圣告訴他了，關于這個……你沒意見吧？”秦方小心翼翼地問。

　　“這不關乎我的意見如何，白羽原本就有知情權，這是他應該知道的。”

　　秦方點點頭，松了口氣，他還怕自己做得有點冒失。

　　“你們剛才那是……”秦方把視線轉移到韓夜弦身上。

　　韓夜弦一瞪，秦方又果斷看向冉希了。

　　“是夜弦讓存熙回病房休息，存熙又想照看伯父啦。”冉希解釋道。

　　“存，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本來就該好好休息，樸總有我們輪流照看，絕對死不了。”

　　樸存熙很無奈，他知道自己胸口的疼痛總是無法徹底消除，但他更擔心病床上昏迷一周多的父親。

　　替他擋槍、倒在血泊里說的那句話、昏迷中呢喃他的名字，還有手機屏幕上的照片……

　　這些事情，這么久以來一直讓他無法釋懷。

　　“快去躺著吧，什么都別想，只顧睡你的覺就行，夜少叫你去就去，聽話，這可是夜少的溫柔啊！”秦方故意把“溫柔”兩個字說得很重。

　　韓夜弦那陰云密布的表情，就差沒從腳尖黑道頭頂了。

　　溫柔？哲這詞兒也虧秦方想得出來。

　　說好的道歉最后還是沒能說出口，果然，夜少只適合用口不對心的特殊方式“粗暴”地關心別人。

　　這段時間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覺，就像是把這十幾年浪費的睡眠時間全都補回來。

　　秦方是不會在這時候給樸存熙留事情做的，雖然樸存熙是APO的核心，但并不是唯一，其他人同樣出色，就算有樸存熙的任務也都暫時交給他們了。

　　病房外隱隱傳來爭執的聲音，似乎是韓夜弦和另外一個人。

　　“存熙你先躺下吧，我出去看看。”

　　“好。”

　　病房外的另一個人是樸陽絮，僅僅一周的時間，他看起來瘦了很多，下巴尖尖的，臉色也很不好。

　　“我真的就說一句話，一句話就好！”

　　“你是覺得上次十二湊你那拳不太過癮，今天還想來讓我幫你補上幾個爆栗？”

　　雖然知道樸陽絮不是故意來惹事，但韓夜弦純粹就是看他不順眼而已。

　　“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道歉吧，是我做錯了事，就算你們不原諒我，這也是我應該受到的懲罰。”

　　冉希很想讓他進去，她覺得一個犯錯的人表達歉疚是不應該被阻止的。

　　“小絮，進來吧。”病房里傳來樸存熙的聲音。

　　樸存熙的表情是滿滿的驚喜，第一次覺得這個從來就沒有變過的稱呼能讓他充滿暖意。

　　但是當樸陽絮看到眼前的人時，想要說的話卻統統堵在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哪怕是一聲見面的稱呼。

　　“我接受你的道歉。”

　　“啊……我、我還什么都沒有說……”樸陽絮驚慌失措地拽了拽衣角。

　　“你的歉意都寫在眼睛里了，我能看到。”樸存熙笑了。

　　“你為什么要原諒我？”

　　“那么如果我不原諒你，你會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這是對我的懲罰，我、我會接受……”

　　“懲罰嗎？對一個當時還不懂事的小孩子需要什么樣的懲罰？這個孩子只是很單純地想要變得優秀，變得讓人喜歡，但是他的單純讓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誤解成一種罪惡，現在這個孩子懂事了，并且勇敢地站出來請求諒解，對于這樣可愛的孩子來說，難道再給他一個懲罰不會顯得太殘忍了嗎，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對他實施了懲罰，說不定那也是一種罪惡。”

　　樸陽絮一直睜大眼睛靜靜地聽，當他抬起頭時，面對他的就是樸存熙那******不變的笑臉。

　　樸陽絮突然好想哭，這種心事被全部剖析被完全了解的感覺，真的讓他毫無防備。

　　“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小絮，你在長大，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想要的東西，你沒有讓我失望，你也知道自己該怎么用正確的方式了，對不對？”

　　樸陽絮拼命點頭，明明是個大男生，卻在樸存熙面前哭得泣不成聲。

　　“那么，小絮還要繼續用‘你’這個字來稱呼我嗎？”樸存熙把身體微微前傾，溫柔地問。

　　樸陽絮的哭聲止住了，他承認自己每次都沒有勇氣叫出口，但現在樸存熙明明給了他一個機會。

　　“哥、哥哥……”樸陽絮的聲音很小，頭也垂得很低。

　　“聽不到呢。”

　　“哥哥……”還是很小聲。

　　樸存熙只是看著他，當樸陽絮抬起頭時，這張明媚的臉就莫名讓他……

　　“哥哥！”樸陽絮大聲叫了出來。

　　樸存熙將樸陽絮拉近自己懷里，還能感覺到心臟在自己胸膛微微的跳動。

　　“這不是很乖的嗎。”樸存熙輕松說。

　　樸陽絮的眼眶一熱，淚水徹底決堤。

　　“哥哥”這個稱呼，來得太慢，但還好并不遲。

　　韓夜弦極不情愿地被樸存熙拜托把樸陽絮送回去，要不是對樸存熙有點歉疚，他是怎么都不會答應的。

　　樸陽絮走之前告訴樸存熙，老夫人希望事情平息后能和他見一見，樸存熙欣然答應了。

　　但沒有讓樸存熙料到的是下一句話，樸陽絮說他想要出國學習幾年，回國后代替樸存熙繼任樸氏家族的總裁之位。

　　這其中的原因根本不必深思，也能知道這對樸陽絮來說是多么的不易。

　　他是真的知道錯了，并且試圖用另一種方式彌補自己曾犯下的錯誤。

　　樸存熙已經睡了，冉希坐在病床邊陪著他，漸漸地也有了一點睡意。

　　不過突然傳來的開門聲，就把冉希腦子里的瞌睡蟲全都趕跑了。

　　進來的人是白羽，有一瞬間冉希似乎覺得自己出現了錯覺。

　　因為白羽這個萬年面癱，剛才居然對自己笑了，雖然那個弧度很小，但是也絕對足夠震撼。

　　“白羽，你找存熙有事嗎？”

　　“我想和他單獨待一會兒。”

　　“可是存熙已經……”

　　“我知道，我不會吵醒他。”

　　雖然在冉希的記憶中，白羽和樸存熙每次見面都不太愉快，但是既然白羽都這樣說了，冉希也不可能拒絕。

　　冉希走出病房關上門，還是有點擔心，如果不能留在里面的話，在外面偷偷看一下應該沒關系吧……

　　白羽站在原地看了樸存熙很久，才終于慢慢坐到病床邊。

　　他還清楚的記得給韓圣一打電話時，對方那句“我就知道你遲早會打來”這樣一副早就料到的語氣。

　　十分鐘的通話，白羽一句話都沒有說。

　　掛斷電話前，韓圣一有留下一句“審訊視頻我已經發給你了，不要太感謝我，這是你本來就應該早點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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