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慕清嵐的聲音才陰森森傳來，“我不是說了么，不見棺材不掉淚，不當面和顧辰西對峙，你又怎么會知道自己要死要活愛了怎樣一個男人？！”

　　醫院。

　　顧辰西剛在電話里慕清嵐告訴他的病房門前站定，病房門便被人從里頭大開。

　　喻晨曦抬頭看向顧辰西方向，眸底似有一些閃躲卻又很快被另一層興奮的東西所代替，“辰西你來的正好，沐歌爸爸剛剛醒了，你進去看看他，我去叫醫生順帶打個電話回去�！�

　　她話音落下，顧辰西說不上究竟什么地方不對，他下意識皺眉喻晨曦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他眼前。

　　他跨步進去，明亮病房里頭，顧易廉確實已經睜開眼睛，他臉上是一層病態蒼白，帶了氧氣罩的原因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來的模樣。

　　醫生好一會沒來，顧易廉卻又像忍受著極大痛苦的模樣，顧辰西眉間褶皺更深回身準備出去看看為什么這么長時間醫生還沒過來。

　　可他才剛轉身，衣服下擺被人拽住，顧易廉已經沒什么力氣的模樣，顧辰西回身看他，就見他一臉痛苦的伸手想要摘掉臉上的氧氣罩，他呼吸急促分明有什么話要說的模樣。

　　顧易廉拽在他衣服下擺上的力道并不松開，他眸光里似有一層祈求的味道，顧辰西了然，想了想伸手替他摘掉臉上他一直想要摘掉的東西。

　　顧辰西彎腰過去，剛替他摘掉臉上的東西，還沒來得及起身，他卻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雙手緊緊拽住他上衣前襟，顧辰西來不及說話就聽他聲音相當痛苦的傳出，“救……救我……救……求你……救……”

　　氧氣罩還在顧辰西手里拿著，他來不及開口顧易廉一雙眼睛猛然瞪大，拽在他衣服前襟上的力道倏然消失，頭一歪徹底沒了動靜。

　　顧辰西眸色一凝，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起身準備出去讓醫生進來，只是剛一轉身病房門前兩道身影卻是讓他心跳猛然漏掉一拍。

　　慕清嵐滿意看著眼前的狀況，轉身離開，她們來得及時，一切便正好在她掌控之中，從她和沐歌角度看過去，分明就是因為顧辰西，顧易廉才會死不瞑目，而他拽在顧辰西衣服上的一雙手更像是臨死前的最后掙扎……

　　沐歌臉上那層木然像是怎么也消散不開了一樣，她像是看不到近在咫尺的顧辰西，木然邁開步子，每一步都很艱難的朝著病床那邊過去。

　　潔白的床單上，顧易廉痛苦瞪著一雙眼睛，一臉蒼白，下午的車禍使得他臉上大大小小陳列了一些已經干涸的血痕，她手臂無力抬高又放下卻是怎么也觸及不到顧易廉的身體。

　　一眾醫生護士匆忙進來，卻發現根本已經沒有了搶救的必要，只對著沐歌留下句，“節哀”便又消失在偌大病房里。

　　沐歌雙腿一軟，有些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上，她木然看著腿間流下的一抹猩紅，木然抬頭望向顧辰西方向，好一會才找著自己沙啞的不成樣子的聲音，“為什么？”

　　他怎么可以和慕清嵐說的一樣？

　　她也想相信他，可是為什么他要這么做？

　　就因為她爸爸手里有他們在一起的證據么？

　　顧辰西整理好眼睛里那些慌亂的東西，他滿心撲在她此刻絕望的面容上，一時間竟不知該怎么開口解釋。

　　他跨步過去，蹲下身，眸底有些發酸的看著她的模樣，雙手捏住她單薄的肩膀，“沐歌……”

　　“你別說話！”她突然有些失控，一聲低吼分明聲音不大，卻快將他耳膜徹底撕裂。

　　她深吸一口氣，才像是有力氣接著開口，“顧辰西，我媽媽車禍那天你在什么地方？”

　　她意有所指，他眸底一閃而逝的復雜神色一絲不落落進她眸底，他眉頭緊皺，“她都和你說了什么？”

　　他指的是慕清嵐。

　　沐歌了然，就像是終于明白了什么一樣，了然的點點頭，動了動將自己的肩膀從他手里掙開。

　　“顧辰西，我為什么會愛上你？”

　　她問他，卻分明只是在問自己，什么都麻木了，那一個簡單起身的動作卻像是用盡了全部力氣。

　　小腹處的疼痛幾乎麻木，而她終于什么也沒有了是不是？

　　顧辰西皺眉，視線在瞥見她小腿處那抹猩紅時徹底慌亂起來，他起身一句話來不及出口，她身子一歪已經陷進無邊黑暗里頭。夜已深，醫院幽長走廊安靜到詭異，冷白日光燈投射出一圈冰寒棱芒，魔障般讓人連心跳都覺得壓抑幾分。

　　何況，這個夜本就十分的不太平。

　　沐歌被推進手術室已經有一會了，手術室大門緊閉手術還在繼續，漫長到像是無止境的等待，希望得到結果的同時卻又害怕會是不好的結果。

　　手術室不遠處，顧辰西落寞靠在墻上，他低著頭，面容籠罩在陰影中讓人看得并不真切，一雙手攤開又捏緊，里頭什么都沒有，虛浮的空氣里鼻腔間卻似有一層怎么也散不開的濃郁血腥味籠罩。

　　那是他們的孩子……

　　不知道性別，不知道模樣，不知道所有想要知道的，然后在他才要接受的時候就已經要離去了。

　　沐歌是那樣在乎那個孩子，倘若沒有了，他不敢想象后果會變成怎樣。

　　顧辰西視線空洞的利害，偶爾有人經過，卻怎樣都引不起他絲毫的注意力，沐歌臉色慘白的模樣似乎還在眼前不斷徘徊，而他們這次好像真的到了盡頭。

　　‘顧辰西，我為什么會愛上你？’

　　她的聲音灰白到毫無生命力可言。

　　而他也在想，為什么會愛上她，又為什么要讓她也愛上他。

　　可這本就沒有答案，倘若愛上一個人是有原因的，那么不想愛這個人的時候，大可以找到千千萬萬相同原因去愛另一個人。

　　他愛秦沐歌，這輩子最愛也是唯一會愛的秦沐歌。

　　愛情不過一場廝殺，比任何戰爭都讓人精疲力盡，或者相互依偎一世廝守，再或者一念之差鮮血淋漓面目全非。

　　他和秦沐歌兩個人本就沒有太多退路的，何況此刻已經算是絕境，或亡命或心死。

　　不管手術結果怎樣，事情演變成什么模樣，他只知道他已經無法放開她了。

　　不就是這樣，要么耗到生命盡頭，要么現在就擁抱著一起死去。

　　慕清嵐遠遠走來，看著顧辰西此刻頹廢的模樣有片刻愣神，她印象中的顧辰西時刻冷靜好似一切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眼前所有都是因為手術室中那個叫秦沐歌的女人！

　　倘若不是秦沐歌，而是別的任何一個人，她再不喜歡或者最終也不是不能接受，何況長久以來顧辰西的事情早就容不得她這個做母親的多做安排。

　　可這個人是秦沐歌，她兒子的親侄女，那一層血緣關系在，她便怎么也不能接受這種不被允許的禁忌感情。

　　喻晨曦站在慕清嵐身邊，顧辰西的頹廢以及眼前慕清嵐這樣愣神的模樣讓她有一瞬間心跳停滯，而她知道的，無論怎樣也不能再失去慕清嵐這個唯一支持她的人！

　　“阿姨，您怎么了？”喻晨曦故作擔心的嗓音瞬時將慕清嵐從愣神中拉回。

　　慕清嵐回過神，回頭看她一眼，深吸一口氣這才踩著高跟鞋帶著喻晨曦往顧辰西所在方向過去。

　　慕清嵐同喻晨曦一起在顧辰西面前站定時，他恍若未覺般仍舊是那個姿態動也沒動。

　　“顧辰西，你清醒了么？”

　　慕清嵐低吼一聲，顧辰西緩慢而又僵硬抬頭看她，他眼底似乎還凝著一圈苦澀來不及消失，卻也只是片刻在看清眼前來人時恢復成往日里沒太多情緒的神色清明。

　　他站直身體，嗓音沙啞卻淡漠的讓人背脊發寒，“什么事？”

　　他眸底淡漠光暈倏然凝成一片寒芒，星星點點緩慢卻強勢的快要將人徹底淹沒。

　　瞧，他的好母親。

　　她們現在應該高興了是么？

　　今晚一切不過慕清嵐一個布局精密的陷進罷了，偏偏一步步發生他毫無察覺，一直到痛在其中才醒悟過來。

　　那一個突然的電話，慕清嵐說，顧易廉有些關于沐歌的事情要和他單獨說一說，他信了，來了，可原來只是一個局。

　　現在想來，喻晨曦那個時候從病房出來，神色間片刻慌亂大概就是顧易廉會和他求救的原因，而沐歌隨后被帶到，看似巧合，卻是慕清嵐的步步為營。

　　可是他的沐歌又有什么錯呢？

　　“媽。”不等慕清嵐開口，顧辰西徑自出聲，突兀的嗓音嘶啞困獸般卻又是一層誰也攔不住的決絕，“現在你高興了是么？我警告過你的，可你還是選擇動了秦沐歌，很好，從現在開始，過去的事情我們一筆勾銷，你就當從來沒有生過我，我也當從來沒有你這樣的母親�！�

　　他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可卻落地有聲，慕清嵐腳下步子一個不穩，踉蹌幾步，好在喻晨曦手疾眼快的上前扶住。

　　頓了頓，他的聲音再次傳來，“反正這么多年，我和你頂多一個不痛不癢的稱謂而已�！�

　　他對母親這個詞語沒有太多定義，這么多年，消耗殆盡的是他心里本就微弱的那些渴望，而他對母親這個詞語該盡的義務今晚開始再沒有將來可言。

　　“顧辰西，你瘋夠沒有？！”慕清嵐臉上血色盡褪，顧辰西的話釘子一樣一字一句星星點點狠狠打磨在她心上，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在兒子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時候還能保持淡定，即便她一直以來確實并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顧辰西，你別忘了，你這條命是我給的，你只要有一天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你就永遠擺脫不了我是你媽媽這個事實！”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鳖櫝轿魃裆�淡漠佛開她因為激動而拽進他一緊的一雙手，“可是如果因為我這條命你以為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秦沐歌，那么，我這條命你隨時取了去就是！”

　　“啪　　”慕清嵐揚手一耳光清脆扇在顧辰西一側臉頰，她是下了狠勁，細長指甲在她皮膚上劃過，瞬時便是一條細長血痕。


　　(https://www.dzxsw.cc/book/28081/151578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