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歌微微低著頭，緩慢而又艱難卻的的確確消化了這個消息，突然有些想笑，可好像又怎么都笑不出來。

　　“對了沐歌，有些東西我明天需要出去添置，你年紀和晨曦沒差多少，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也好幫我做做決定呢。”

　　腦袋里有畫面翻滾，兩周他只去學校找過她一次，她要跟他去出差，可他卻一反常態拒絕的徹徹底底，再到那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是喻晨曦。

　　秦沐歌，你怎么就那么傻，他說為你放棄一切就真的能放棄一切么？如果不是一切就這么湊巧的發生了，如果她不是這么湊巧因為一張體檢報告而沒有在學�；膹U一整個假期，是不是顧辰西訂婚結婚生子，她都會被蒙在鼓里？

　　他說，愛她。

　　原來這就是他顧辰西的愛情。

　　好半天她才起身離開飯桌，明明沒有吃多少，卻丟下一句，“我吃得有些多，出去走走。”

　　喬千城追著沐歌出去，顧懷準也已經先一步上樓，一時間餐廳靜寂，慕清嵐臉上和善的笑容卻是一點點淡去。

　　她皺眉想著剛剛得知顧辰西要訂婚時候，沐歌的反應，眸子緩慢瞇起間心上掠過一絲煩躁。

　　她總有種預感，沐歌和顧辰西之間的糾纏不簡單，可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時間卻也說不上來個頭緒。

　　沐歌臉上毫無血色出了顧宅大門，正巧碰上家里司機從車子里下來，想也沒想她直接坐進駕駛座，喬千城來不及跟上她車子已經開出去老遠，速度快的讓人心頭狠狠一顫。

　　喬虔誠驅車跟上，一路上心驚膽戰看著前頭車子闖過無數個紅燈，剎車聲四響，可偏偏她仍舊毫無知覺一樣車速不減。

　　前頭的車子終于停下，喬千城皺眉看一眼眼前奢華的酒店式公寓，再看前頭沐歌一路不停的朝著里頭去，一口氣還來不及松下來，卻莫名更是煩躁幾分。

　　沐歌一路游魂一樣，即便喬千城那樣近距離跟在她身后，她也是絲毫沒有察覺。

　　明明電梯就在眼前，沐歌卻沒看見一樣直接繞過去，繞到樓梯口一級一級緩慢往上爬。

　　她好似正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又好像其實根本猶豫不決，無所適從。

　　喬千城好幾次都想直接將她扛下樓，可她幾次搖搖欲墜過后，腳下步子卻并不停留。

　　秦沐歌她有多倔強，喬千城是自小一路領悟過來的，所以此刻他也再明白不過，他根本帶不走沐歌。

　　他心頭掠過一些恐懼，好像接下來的事情驚天秘密一樣，一旦揭開他也會隨之陷入一層萬劫不復。

　　喬千城跟在她身后并不說話，她腳下步子很慢，停在22樓的時候已經過去快半個小時了。

　　這樣的地方一層不過兩間公寓，頂尖星級總統套房一樣的格局，卻又要大上很多。

　　沐歌輕車熟路打開其中一間，可又異常陌生抬頭打量里頭布局，很小女生的裝扮，很溫暖的顏色，一定會是沐歌喜歡的類型。

　　而沐歌卻更是茫然看著眼前的裝潢，腳下步子只是輕微的頓了一頓，之后并不多做打量，加快腳下速度朝著主臥室方向走去。

　　沐歌木然看著眼前鵝黃色布局的溫馨房間，中間偌大一張圓床上被褥整齊疊放，分明并沒有什么人氣的地方，可卻又處處都是一塵不染的模樣。

　　她第一次進這間公寓，來這間房間，可眸底來不及涌現太多情緒，已經看到自己日常熟悉的一些用品陳列在房間里頭。

　　那是她擺在對面顧辰西公寓的東西……

　　可惜她到現在才明白過來顧辰西將她騙的有多慘。

　　偌大的衣櫥里頭零零散散掛了一些她的衣服，都是些后來買的衣服，幾乎都是顧辰西買回來的，很多，有一些她甚至到現在都沒穿過，一部分被她帶去學校，其余就全在這了。

　　顧辰西說那段時間喻晨曦住在這里，可此刻被搬進這間公寓的卻都是她秦沐歌的東西。

　　她身子沿著衣柜無力下滑，喬千城下意識疾步過來在她面前蹲下，沐歌這才發現他的存在。

　　她茫然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眸底一層死灰一樣的顏色不甚明了。

　　“沐歌，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什么事了？”喬千城眼角有些發酸，下意識將她摟進懷里，她也并不掙扎，安安靜靜在他肩膀上趴著。

　　喬千城一個問題出口便能清晰感知到她身體突然地一點僵硬，她從他懷里起來仍舊有些茫然的看他，事實上，連她也說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不過一覺過來就什么事都變了。

　　不過靜默片刻，她卻突然想到什么一樣，猛地起身，然后一路跌跌撞撞卻并不停留朝著對面公寓過去。

　　她好幾次按錯密碼鎖密碼，終于打開，進去之后卻飛快將門關上，喬千城被關在外頭，看著眼前緊閉的公寓大門，至此突然有些懷疑，這樣面對面的公寓究竟藏了怎樣的秘密，沐歌又在這里過了一段怎樣的生活，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沒有記錯的話，顧懷準說過，沐歌和顧辰西住的很近……

　　沐歌眸底酸脹看著眼前熟悉不過的布局，窗戶緊閉的空間里，似有一層并不明顯的并且她很陌生的香水味，或者是她太敏感，也或者根本只是錯覺。

　　明明還是原本的一切，可卻有種滿目瘡痍的感覺。

　　同樣一塵不染，腳下長毛地毯柔軟且永遠都是那樣一層純白色。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里頭衣帽間的門，不過片刻卻已然不受控制笑出聲。

　　原本屬于她的位置早就被另一個女人的衣服所代替，那其中一件湖藍色的裙子掛在最顯眼的地方，她不久前在顧家見到喻晨曦時她穿得就是這一件！

　　原來，這就是顧辰西給她的愛情……

　　沐歌分明是笑著的，可是更快那慘淡笑聲一步的卻是奪眶而出的大滴淚水，她渾身無力卻依舊站定不動。

　　她曾想如果她和顧辰西沒法共度一生，那么總有一天她會釋然看他娶妻生子，給他最誠摯的祝福。

　　后來他們那樣甜蜜過，她以為顧辰西真的愛慘了他，以為想象中那些讓人煎熬的場景永遠不可能在現實里重演。

　　可事到眼前，心臟底層那些堅定不移的東西也開始一點一點瓦解，愛情偶爾真的很脆弱，敵不過心底那些逐漸龐大起來的怨恨，星星點點夾雜敲擊，而她游離理智邊緣，分明安靜站立不堪一擊，可心里卻軒然大波巨浪滔天。

　　她真的做不到無所謂，也真的做不到不恨他。

　　顧辰西給過她最美好的記憶，可卻終究也是他給了她最痛一擊。

　　好半天，她安靜關上衣帽間的門，腳下步子緩慢走過這房間每一個她熟悉的地方，卻最終像是沒來過一樣。

　　沐歌在那一張大床上躺下，身子縮成一團，只一雙手安靜擺在小腹處，厚重窗簾隔絕了外頭一切光亮，她閉上眼睛只想如此荒廢這段記憶中最后這一段。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大亮，沐歌眸底似有片刻茫然，卻又很快恢復平靜，一夜夢境，卻走馬觀花般帶她走過這短暫卻又好像異常漫長的兩個月時間。

　　他融入她生命不過那么短短幾天，可真的要忘記說不定就得荒廢個好幾年。

　　出門前她唇角似有一層苦澀笑容，公寓門打開，喬千城卻是第一個迎了上來。

　　他在這里等了一夜，不進去打擾只是因為知道她可能需要一個安靜空間獨處。

　　她看著他，茫然不過片刻，唇角明艷笑容卻是一點一點放大至極，喬千城似有一種錯覺，不過一夜之間，秦沐歌好像再次變成那個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秦沐歌。

　　喬千城來不及辨別那錯覺是真是假，沐歌已經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跨開步子帶著他往前走，“走，我請你吃早餐！”

　　一整天的時間，喬千城幾乎都和沐歌廝混在一起。

　　也難為他如今堂堂一個偌大企業的總裁竟陪著她玩遍娛樂城所有游戲項目，再是游樂場，他膽戰心驚看著她心情大好的挑戰每一個高刺激項目，毫無孕婦自覺的某人越玩越歡。

　　到最后還是喬千城黑了臉，她才知道收斂一點，只是她停頓的片刻，她低頭雙手覆上小腹似有思索，好半天，聲音才淡淡傳來，“他這么頑強可我卻不能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

　　感傷語氣不過片刻，深吸一口氣已經恢復一層玩游戲時候的愉悅心情，“那有什么理由能阻止我在他離開我身體之前，帶著他體驗一遍本來該他享受的這個世界？”

　　“沐歌……”喬千城眉心微皺，心疼凝在眸底，語氣似有一層無可奈何，“如果你舍不得，我們就要了這個孩子�！�

　　他說，我們。

　　沐歌猛然抬頭看他，那點茫然來不及收起，唇角笑容已經掠過一些自嘲，“喬千城你不懂，即便是這個孩子的親生父親，也要不起這個孩子。”

　　他可能是個長了三只手臂的怪物，也有可能是個智力不夠健全的智障，無論哪一點，她都不能自私將他生下來讓他承受一世痛苦。

　　吃過晚餐，看過一場午夜場電影，這一整天她都和喬千城呆在一起，除去不夠親昵，其余真的情侶一樣，讓人羨慕不已。

　　喬千城的車子在顧宅外停下的時候已經半夜兩點多，沐歌仍舊精神大好，沒玩過癮一樣側頭看向喬千城方向，“明天我們繼續！”

　　“明天你出得來？”喬千城打趣似的下意識問了句。

　　沐歌知道他指什么，臉色沒有半點變化，想了想肯定的點點頭，“當然出得來，我小叔訂婚又不是我訂婚，再說了你知道的我一向討厭宴會一類的場合�！�

　　約定好了她才下車，一直到喬千城的車子消失在夜幕中，她臉上笑容才一點一點慢慢褪去，蒼白的臉色，茫然的眼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伸手在臉上狠狠拍打幾下，緩了緩才又轉身朝著身后建筑走。

　　一天時間顧宅已經變化太多，無非都是為明天那場盛會做足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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