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甘愿守活寡
老爺隨手接過喜秤，埋頭望了一眼端坐的黛玉，眼里流露出一種復雜的表情，緩緩移步跟前，此時，連媽吆喝了一聲，“秤心如意，白頭到老！”
話音剛落，黛玉便恍惚看見一只手伸到眼前，嘩的一下，蓋頭被挑掉。
黛玉低著頭，只見眼下一雙顫巍巍的腳，似乎在打著顫，兩條細入麻桿的雙腿不停地都抖動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急劇的咳嗽聲傳來……
“老爺回吧！”有人說道。
“咳咳咳咳……”隨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喘聲，老爺便被架走了。
黛玉此時尚感到后背冒出了一身汗。
這個弱不禁風的老頭子，讓她感到恐怖，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倒吸了一口氣，深深地閉了眸。
想起今后的日子，令人絕望！
老爺抱病返回。
黛玉長吁了一口氣。
連媽走進，幫她仔細擦掉了臉上上的裝扮，細細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道：“嘖嘖，這小臉生的肌膚光滑，細嫩細致，嫁給一個病秧子老頭子，可惜了，這如花似玉的年紀算搭進去了�！�
聞言，黛玉倒是覺得這個連媽是個實在人，心里尚有點安慰，便問道：“老爺身子一直都這樣嗎？”
黛玉心里倒是盼望著老爺整日咳嗽著不能做旁的事，倒不是詛咒，只是因此便不能與她有進一步的親近，心里就能稍微安慰些。
“小夫人，老爺身子幾年了一直是這樣的，自打九夫人進了府后，老爺便一直不能出屋了，你來了其實也是個虛名的夫人，可苦了你了，這么年輕便守著活寡了。”連媽悄聲說道，語氣里透著惋惜。
黛玉聞言心里突然敞亮了好多，她深深地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翌日清晨，黛玉和衣躺下剛睡一會，便被連媽叫醒。
連媽立在床頭，探下頭小聲道：“小夫人，小夫人，該起床了，今兒是第一天，府里規(guī)矩，趕早去拜祖先，然后向老爺問安！”
黛玉頭有些暈暈地，掙扎著做了起來，問道：“什么時辰了？”
“小夫人，已經卯時了，因是第一天早些比晚了好。”連媽小心翼翼說道。
黛玉蹙了一下眉宇，便沒在言語，在連媽的攙扶下，下了地。
梳妝打扮一番，連媽示意急忙趕過來的芷藍，打開衣柜。
芷藍一眼望去，哇！衣服倒是準備不少，比起皇宮少不了哪去，因此可見安府的龐大勢力。
連媽指著那套大紅的衣衫，芷藍便拎了出來。
黛玉抬眸望去，心里一緊，道：“換套素雅的吧？”
“小夫人，今天穿的喜慶些，涂個吉祥！”連媽笑瞇瞇道。
“小夫人，就依了連媽吧，縱使有太多不滿，咱也要自己尋找個吉祥不是？”芷藍也勸道。
聞言，黛玉輕輕抿了下朱唇，不再言語。
于是，在連媽和芷藍的伺候后，穿戴整齊了。
在芷藍和連媽的攙扶下，黛玉出門前去宗祠拜見祖先。
清晨的涼風習習吹來，黛玉稍感一陣冷清，不禁打了個噴嚏。
“等一等！”連媽見狀，急忙返回屋內，拿出一件天藍色的披肩，給黛玉披上。
好在宗祠并不太遠，片刻功夫便到了。
走進一道大門，只見有三三兩兩的下人在忙碌著。
推開第二道大門便是祖先牌位的地方。
黛玉抬眼望去，顯然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勞小夫人一大早就過來了�！币簧砑娜贍�，從側門走出向黛玉招呼著。
“三少爺早！”黛玉有禮有節(jié)道。
接下來，黛玉像個木偶一般任由他們擺布著，祭祖上香等等……一系列程序。
此時，三三兩兩圍在大門外的傭人們，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計，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新夫人，盯著這新進門主事小夫人。
黛玉心里升起一股厭惡情緒，匆匆拜完，便轉身快速離去。
望著黛玉離去的背影，三少爺若有所思地蹙了下眉頭，接著快步跟了過去。
在連媽的帶領下，黛玉又來到老爺的住處。
這是一間坐落在幽靜角落的房屋，連媽說老爺喜靜，聽不得熱鬧聲，便住在此地。
推開門，一陣發(fā)霉味道傳來，黛玉不由地用手帕掩口。
“老爺成年累月不愿意見陽光，也不愿意透氣，年長日久房間便有霉味了。”連媽繼續(xù)解釋著。
一腳邁進門檻，便聽見一陣陣咳咳生傳來。
“老爺，小夫人來問安了！”連媽遠遠地喊道。
“咳咳……咳咳……”有一陣急急的咳生傳來。
不一會，從里屋急匆匆走出一位小丫鬟。
“小夫人好！老爺今兒犯病了，囑咐說不用面見了，來了就好！”丫鬟低頭道。
聞言，連媽便道：“好，給老爺回個話吧！小夫人就回了�！�
丫鬟退著進了里屋。
連媽便攙扶著黛玉退了出來。
“唉，老爺這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連媽嘆氣道。
“咳咳……咳咳……”
或許是太勞累了，或許是被濃厚的霉味熏著了，黛玉突然也猛進地咳了起來。
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很重，渾身軟綿綿的。黛玉停下腳步大口喘息著。
“天啊，小夫人的臉色如此通紅，怕是發(fā)熱了？”芷藍伸手朝黛玉的臉頰摸去。
“好燙！小夫人生病了！”芷藍一陣驚慌。
“這可如何是好，還有二夫人三夫人……屋里都沒去呢？”連媽一臉的為難表情。
“去什么去了，都病成這樣，還不回去休息？”
一腳踏進門來的三少爺恰好看到這一幕，急急地朝著連媽喊道。
“是是，三少爺，這就扶小夫人回去休息！”連媽忙說道。
“你去找大夫來！”三少爺又朝連媽斥道。
連媽急忙抽身離去，小跑著去找大夫。
“小夫人，能行嗎？自己身體不好也不知道說一聲�！比贍斦f著揮了揮手，頓時跑來兩個丫鬟。
“你們小心伺候著，將小夫人扶回房休息！”
“是，三少爺！”
兩個小丫鬟，便連忙攙扶起黛玉，往回走去。
黛玉怔怔地呆望著，也許是實在疲勞無力，癱在丫鬟的手臂里，緩緩走去。
芷藍臨了回頭望了一眼三少爺。
黛玉回到房間便一頭倒在了床榻上。
片刻功夫連媽帶著大夫急匆匆來到。
經過診脈，大夫說黛玉是長時間營養(yǎng)不良，身體極度虛弱才導致如今這個局面。
大夫開了幾付調劑的中草藥，又叮嚀了幾句，便離去。
連媽聞言，拿著藥方子，匆匆離去。
機靈的連媽首先去找三少爺，把情況具體詳細詳細說了一遍，并有夸大其詞。
三少爺聞言，眉宇緊蹙，沉思了一下，囑咐連媽趕緊抓藥去。
望著連忙墊著小腳離去，三少爺立在原地足足沉思了一刻鐘，然后匆匆朝黛玉房間走去。
神情無比莊嚴，惹得院子里的傭人們各個驚訝地盯著他。
一陣低沉柔情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小夫人感覺如何了，這么大個人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骨！”
這聲音緩緩散開，撫得人心里的躁意漸消。
站立在床邊的芷藍，這時也忍不住偷偷抬眸望去。
只見三少爺急匆匆走進來，負手來到床榻前，眉宇微微蹙著，似乎焦急萬分。
黛玉聞言，禮節(jié)性地掙扎著欲起身。
“快快躺好，不要亂動。”三少爺俯身制止著。
黛玉不禁朝他望去，心里忽地一虛，就像是狂跳后脫了一跳般。
趕緊喘息著自我平息，卻不再望他一眼。
三少爺稍停片刻后，開口又道：“安府娶來小夫人，實則是為難夫人了，老爺的情況不言自喻，想必小夫人心里早已明亮著，只是委屈夫人了，本少爺代老爺來道聲謝謝了。”
聞言，黛玉默默靜了片刻，弱弱的聲音問道：“是老爺派你來到，還是三少爺自己的意思？”
“想必老爺也是此意�！比贍敾卮鸬馈�
“難為三少爺了，心思如此縝密，安家眾多夫人，逐一感謝，三少爺挺不容易的。”黛玉伏在枕頭上答道。
“這，只是小夫人比起那些夫人，有些不同�！比贍旓@然被此話亂了尺寸。
“咳咳……”黛玉的咳聲掩飾了尷尬場面。
三少爺囑咐芷藍小心服侍著，便起身離開了。
“夫人，你剛才太尖刻了一些，三少爺是好意，你句句刺人，芷藍都替三少爺委屈呢�！避扑{悄聲埋怨著主子。
“你這死丫頭是不是看上三少爺了？”黛玉嗔道。
“哪里有啊，羞死人了，夫人是在罵芷藍呢�！避铺m撒嬌道。
“我們人生地不熟，又無依無靠，只身進入這個深宮，要格外小心才是，別的不說，單就這些個姨娘，就不是好惹的，要想在這站住腳，必須先保護好自己，其他的以后見機行事，才是唯一的辦法。”黛玉幽幽地眼神望著芷藍說道。
“夫人明鑒，芷藍愚笨，夫人說的極是，芷藍日后一定要謹慎些才是�！�
“首先要看清府里的好人和壞人，這樣我們才能做到心中有數，安少爺尚沒有什么壞心，但我畢竟是老爺的女人，和三少爺來往多了，會惹禍上身的，首先便會讓九個姨娘氣憤，因此還是小心為妙。”黛玉氣喘吁吁地道來。
“是，夫人，別說話了，好好休息，芷藍知道了�！币婘煊翊瓪赓M力，芷藍連忙制止。
連媽的藥已經煎好，端了上來，黛玉苦苦地喝掉，即便躺下睡去了。
一夜無話。
翌日，太陽高照，是個艷麗的天氣。
老爺一早起床，便感覺身子清爽，也不咳了，心情大好。
傭人扶持著走到了院子里，望了望天，他依舊狹長的眼睛眨巴了幾下，吐口道：“去碧曉宮�！�
安家歷來財大氣粗，這遠山僻靜之處，安老爺早已自稱老大，山高地遠，安老爺為了顯示自己的威力，將眾多姨娘所居住的院落統(tǒng)統(tǒng)封為寢宮。
言下之意，安家就是方圓的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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