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生恨癡生怨
水無瀾眸中的神色閃爍其霞,先是驚訝然后是不信最后竟是以傷痛結尾,吳芷靜看著他眼神變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們先離開此地吧。”水無瀾眸中的痛色迅速消斂,他滅了手中的火折子,壓低聲音說道。
吳芷靜點頭道:“謝謝你!彼恢浪疅o瀾如何得知她在此處,不過,只要能不讓水無痕受到傷害,她寧愿欠水無瀾一次人情。
水無瀾沒有再說話,他伸出手想要牽著吳芷靜朝外行去,然而,吳芷靜卻躲開了:“我能看得見的!
水無瀾伸出的手就此僵在空中,愣了須臾,他收回手輕聲說道:“外面的守衛都被下了藥,出去之后,我再帶你上屋頂吧。”
吳芷靜跟隨著水無瀾出了牢房,出得牢房后,她小聲對水無瀾說道:“我會輕功的,事不宜遲,我們趕緊上房檐吧!
水無瀾因著吳芷靜說她有輕功一事而吃驚不小,在他的記憶中,吳芷靜是沒有輕功的,莫非,她連這個都欺騙了他么?眸中痛色加劇,然,腳下的步伐卻沒有停滯,他帶著吳芷靜沿著房頂上空朝太子府外掠去。
當水無瀾奔至一處房頂時,他轉身對吳芷靜說道:“因為擔心動靜太大,所以,下面只有一匹馬,你……不介意吧?”
吳芷靜搖頭回道:“不介意!”隨后旋身一點飛身而上馬背。
水無瀾跟隨著吳芷靜的步伐朝馬背飛躍而去。待水無瀾上馬后,他右手一揮,馬蹄揚起,馬兒嘶鳴一聲便飛馳而去了。
水無瀾帶著吳芷靜一路出了西玥京城,夜風吹拂起吳芷靜的長發,發尾輕輕掃在水無瀾的臉頰之上,發絲上清幽香味讓他的心跟著顫抖了起來。想不到,人生第一次心動的對象,竟是他的嫂子。她怎能是他的嫂子呢?而她,又為何會去西海,她與那個面具男到底是什么關系?
吳芷靜的身子有意無意地朝前傾去,因為她不想與水無瀾有過多的身體接觸,她這輩子沒干過什么缺德的事情,然而,欺騙水無瀾一事,卻讓她的心受到了沉重的煎熬。
吳芷靜神思遐想之際,馬兒朝前奔馳的速度漸漸緩了下來,馬蹄聲輕輕,在夜風中,似一首輕快的歌一般。
“我們今夜先找一個地方落腳,明日,我在京城郊外為你覓一個住處,相府時不能再住了。”水無瀾清澈醇厚的嗓音低沉而出,似一串美妙的音符一般,越過頭頂,直達吳芷靜耳蝸深處。
她從水無瀾手中拿過韁繩,扯了扯韁繩輕聲喝道:“吁……”
馬兒十分聽話地停了下來,馬首俯下啃噬青草,低低地喘著氣。吳芷靜轉身朝水無瀾說道:“七弟,可以讓我下馬么?”
那一聲七弟徹底粉碎了水無瀾的夢,將他從虛幻的世界中拉入到了現實世界,現實何其殘酷,讓他初次動心就被遺棄。
水無瀾翻身下了馬,他習慣性地將手伸去吳芷靜面前,然而,吳芷靜卻對他莞爾一笑,隨后利索地翻身下了馬。
吳芷靜拍了拍身上的衣裙,朝水無瀾笑道:“七弟,你怎知我被關在太子府中?”
水無瀾整理了一下思緒,牽著馬兒朝前行去,銀輝灑在他身,將他的略微有些瘦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一面行走一面說道:“那日,我去太子府中找大皇兄,在路過花園時偶然聽見大皇嫂說起你的名字,大皇嫂不知不在旁邊,我見大皇嫂的臉上寫著明顯的不悅與報復,我擔心她對你使壞,所以暗中前來搭救!
吳芷靜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一些。原來,她被送入太子府時,水無風竟然不在府中,所以才會出現她被耶律晚晴慘打的場面。水無風究竟與誰達成了協議,為何不愿耶律晚晴再對她動刑呢?
“謝謝你了,七弟。相救之恩,他日定當回報!”吳芷靜朝水無瀾抱了抱拳說著客套話。
水無瀾見她如此見外,心中似有不悅,遂說道:“你當真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現在,他終于明白,為何當初他與她初識之際,她是那般的排斥于他了,原來是因著身份的緣故。
吳芷靜見水無瀾不叫她五皇嫂,當然清楚他心中所想,只是,她多少還是不明白,為何他就看上她了呢?她有哪點好,說話尖酸刻薄,動作粗魯,琴棋書畫沒有哪一樣是可以拿得出手的,如此這般的她又有什么好喜歡的?
“七弟,你快回府吧,芷藍還在府中等你回去呢!泵鎸@樣一個澄澈的男子,她說不出重話,只能點到為止了。
“娶她并非我本意,是父皇……”水無瀾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吳芷靜截了過去:“無論你喜不喜歡她,既然已經娶了她,就應該對她負責!
雖然她不喜歡芷藍,但是,古代的包辦婚姻,盲婚啞嫁,造成諸多女子悲慘的一生,這一點讓她心中十分不悅,故提高了聲音朝水無瀾喝了起來。
水無瀾見吳芷靜有些發怒,壓積于胸的沉悶頃刻間爆發了出來,他一把攫住吳芷靜的手臂,低喝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又為何對五皇兄不忠?”
她做什么這般大聲地教訓他?他娶吳芷藍并非他意,而她想要嫁五皇兄卻是京城皆知的事,然而,她卻擅自離開冰王府與那面具男子私會于西海之上,還說是去尋她的夫君,五皇兄明明就在京城,她究竟是去哪里尋她的夫君?
水無瀾此言一出,吳芷靜眼眸微微一瞇,竟是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他的話來,雖然現在,全西玥的人都知道水無痕乃是凌霄宮的尊主,水無瀾定然也清楚,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當初在海船上那帶著面具的男子便是莫問,如果讓水無瀾知道水無痕也欺騙他的話,那么,他們兄弟之間定然會產生裂痕的。雖然無痕表面上不在乎這些所謂的兄弟關系,但是,從他內心深處來講,他還是渴望親情的。所以,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說出當日之人便是水無痕的事實。
對于水無瀾的質問,吳芷靜只能別開臉說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你不懂!
水無瀾聞言,忽而揚首輕輕地笑了,那笑讓吳芷靜覺得莫名的心酸。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說道:“我不懂?五皇嫂,我從來不知,你的心會這般硬?你知道五皇兄失去你的那段日子里,他是如何過來的么?而你,卻一次又一次的拋棄于他?你當真不配得到五皇兄的愛!”
他曾無數次去探望五哥,然,卻被他的屬下擋在了府門外,五哥是他最為敬重的皇兄,他擔心的五哥的安慰,到后來竟是翻墻進了冰王府,入得冰王府后才知五哥受了那么重的傷,當時聽承揚在一旁抱怨,才知是五皇嫂讓五哥受到了傷害。
吳芷靜眉頭深蹙,她知道水無瀾說的是什么,一次是他與水無痕在寧川島上被人陷害,聽承揚說水無痕的肋骨斷了三根,還插到肺里去了,第二次,自然就是她假意嫁給南宮澈那次,水無痕心思極深,又極為倔強要強,自然不會告訴她,他傷得有多深,而她與水無痕之間聚少離多,又有人從中不斷作梗,以至于,直到現在,她都沒能與他坐在一起好好詢問一下他當日的傷勢。
她的愛真的太過表面了。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所以……明白過后,才想要努力去挽回。”他與水無痕之間的愛,如若不是水無痕一直堅持的話,她們根本就不會走到今天,而當她真正用心去體會水無痕時,才知,他的愛真的太深太廣太厚,讓她終其一生都無法完全償還。而今,他們之間還橫著一個月思君,一個脆弱到完全不能再受到任何傷害的無辜女子,他一直愛著水無痕,給了水無痕陽光與溫暖,她是水無痕的恩人,此情與愛無關,但是,卻是永遠也不能拋棄的。
其實,她的心里也很苦,她的信念是只要絕對或者零,而今,她卻為了水無痕拋卻了自己一貫地做法,只因為,她心疼水無痕,這個看似堅強的男子,其實有著最為脆弱的靈魂,讓她不忍看見他再次受到傷害。
只是,三個人的空間真的會太擠,也許,當水無痕尋回他母妃后,當他為他母妃昭雪后,待他完全可以笑著面對世界時,就是她悄無聲息消失的時候了。
水無瀾看見吳芷靜充滿自責的神情時,也覺自己的話或許有些太重了,只吱唔道:“我……”
吳芷靜抬手,示意水無瀾不要再說了。
水無瀾見狀不再說話,山林之中,偶有晚風拂來,吹起樹葉沙沙作響,也掀起了二人純白的衣角。
夜,變得十分的寧靜,然而,這一切的寧靜終究還是被那錚錚鐵騎給劃破了。
水無瀾一驚,遂攬住吳芷靜的腰身上了馬:“快走,后面追兵來了。”
吳芷靜扶好馬鞍,任水無瀾風馳電掣般的飛馳而去。
然而,當他們奔至前方時,卻見密集的林間躥出許多星星點點的光芒,那是躥動的火簇。
水無瀾握了握韁繩,低嘆道:“他這是一早便知我們的路線了,怎會這樣呢?”
吳芷靜轉身朝水無瀾說道:“七弟,此事與你無關,為了救我,讓你與太子為敵,真是太對不住你了!苯褚,她的心中一直有不好的預感,就如上次在嘉琳草原時,她與無痕都快要躍過山峰了,誰知,耶律旭日卻帶著兵士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她背后的那個人十分之強,似乎能料到所有的事,所以,當水無風率眾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沒有覺得驚訝。
水無瀾壓低聲音回道:“五哥是我崇敬之人,你既是他的王妃,我自當救你,至于大皇兄,我倒是很是排斥他這樣的做法。”用一個女人去威脅五哥,大皇兄的做法實在讓他不敢茍同。
前方亮火把之處,水無風騎馬朝前行來,他看了看水無瀾隨后揚手說道:“七弟,你放下她,隨后回府。”他沒有料到無瀾會來救吳芷靜,若不是那人即時提醒他,吳芷靜可就跑走了。如此,他要用誰來引水無痕入網?
水無瀾用手拽了拽韁繩,絲毫沒有下馬的意思,他回問道:“大皇兄,你為何要抓她?用她來引五哥入網,如此的手段會不會太不君子了?”
“哼,兵不厭詐!”水無風握住韁繩,馬蹄又朝前踱了數步,他再次詢問道:“無瀾,你可知道她是誰?”
水無瀾揚聲回道:“當然知道,她是五哥的王妃!
水無風聞言微揚起頭,笑了笑:“呵呵……無瀾,你莫要太過天真了,她的確是你的五皇嫂,但是……她也是現在北漠的公主……獨孤靜!”
水無瀾的身子跟著一僵,低聲問道身前之人:“他……說得可是真的?”
吳芷靜聞言,朝水無風說道:“我的確是獨孤靜,可是,就算我是獨孤靜又怎樣?”
水無風的唇角揚了揚:“又怎樣?”他用手指著吳芷靜說道:“你與水無痕串通一氣,陷害本太子的父皇,想要奪取西玥的皇權,你們這是司馬昭之心!”
吳芷靜直接反駁起來:“胡說八道!我看想要奪取西玥皇權的人是你吧!”
水無風手一揮喝道:“抓住她,不要傷害七皇子!边@一次,好不容易經過身份揭穿事件,父皇對他另眼相待了,而這水無瀾乃是皇后手心中的寶貝,這個緊要關頭,皇后還不能得罪,所以,水無瀾是不能傷害的。
吳芷靜見人群蜂擁而至,遂從水無瀾身前滑下馬去,轉身朝水無瀾說道:“不要管我!”
撂下話后,她腳步飛點朝那些士兵奔去,吳芷靜的內力已隨著日子的推進變得深厚起來,而今這些一兵一卒并不能擋住她的步伐,她先是打飛一個士兵從她手中搶來利劍,隨后左右開弓,一劍傷一人,起步朝水無風飛身而去。
水無風見吳芷靜披荊斬棘朝他而來,眼眸瞪得大大的,他沒有料到吳芷靜的武功竟是這般高強,吳芷靜手持長劍,直刺他的鼻端,他雙手一抬,想將長劍揮去,然,吳芷靜的力道大得讓他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水無風摔落后,眾士兵皆上前扶他,而他起身后將身邊的人揮開朝吳芷靜喝道:“大膽叛賊,竟然連本太子也敢打!”
吳芷靜手中劍花一舞,喝道:“打的就是你!”
吳芷靜握住劍柄準備再次朝水無風刺過去,然,人群之中,忽然降落一抹黑色的身影,那身影一經出現,吳芷靜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遂驚道:“是你?”
那黑衣蒙面人眸色一沉,壓低聲音朝吳芷靜說道:“是我!
吳芷靜唇角一撇:“是你也照打!”她知道,這個人一出現,今夜,她是沒有任何勝算了,但是,她卻要為自己的自由搏擊到底!
可是,吳芷靜英勇的想法還未實現,那黑衣人似乎不愿意與她對打一般,幾個飛身旋轉后就點住了吳芷靜的穴道,吳芷靜瞪大眼睛喝道:“你有脾氣就跟我對打!”
遠處的水無瀾飛身下馬飛掠至吳芷靜跟前朝那黑衣人喝道:“你是誰?做什么點她的穴道?”
黑衣人斜睨了一眼水無瀾,低聲回道:“少管閑事!”
水無瀾眼眸一轉便粗略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轉身朝水無風說道:“大皇兄,你千萬莫要聽信他人的讒言!”
水無風眉頭一皺,怒道:“笑話,本太子做事素來有分寸!”
水無瀾見水無風依舊不清醒,遂抬手朝那黑衣人打了過去,水無瀾的武功雖好,但是,卻根本無法與那黑衣人相抗衡,十幾招下來,已經處于明顯的下風狀態了。
“無瀾,不要跟他打!”吳芷靜害怕水無瀾受到傷害,這個黑衣人的武功深不可測,且,周身散發著詭異的氣息,如此可怖的人,隨時都有可能傷害到水無瀾的。
水無瀾似乎不愿聽吳芷靜的話,依舊與那黑衣人打得難分難解,那黑衣人終是有些不耐煩了,掌心聚力朝水無瀾的胸口拍去。
吳芷靜與水無風見狀,皆驚吼道:“不要傷他!”
黑衣人眉頭皺了皺,收了些許力道,然,他強勁的掌風終究還是落在了水無瀾的胸前,水無瀾中掌,朝外吐了一口血,身子踉蹌地朝后退開數步,被水無風的人扶住了方才站穩腳步。
“還不走?”黑衣人轉身看了一眼水無風,輕聲喝道。
這個太子為什么這般不中用?連芷靜都抓不住,害得他還親自出來一趟。
水無風愣了愣,終是揮手道:“回府!”
吳芷靜回眸望了望受傷的水無瀾,眸色漸漸沉痛,她竟然又害水無瀾受傷了,如此,他的人情,她可真是有些還不清了。吳芷靜轉回視線,看向那黑衣人迅速消失的地方,眸中充滿了仇恨之光,終有一天,她一定會手刃這個黑衣人的!以此來祭奠她與水無痕,還有諸多因此受到傷害之人的那些悲慘的過往。
吳芷靜又這樣被帶回了太子府的牢房之中,這一次,為避免吳芷靜再次逃走,她的雙腳被鐵鏈拴住了,慶幸的是那條鐵鏈有足夠的長度,如此,吳芷靜還能在牢房中擁有有限的活動空間。
被關在牢房的日子里,吳芷靜一直在思考著太子會用何種手段讓水無痕落網,然而,她思來想去,卻沒有料到竟是她自己親手將水無痕打入地獄之間。
這一夜,當牢房中的最后一絲陽光都被剝奪之后,吳芷靜忽覺牢房之內傳入一陣異香,她調了調內息,想避開這些香氣,然,卻終沒能逃過香味的侵襲。
當吳芷靜的意識全然渾濁之后,牢房之中出現了兩個人,一個人是太子水無風,另一個人卻是那神秘的黑衣蒙面男子。
水無風入得牢房后對那黑衣男子說道:“如此的方法,行得通么?”他長這么大還從未聽說過這世間竟有如此詭異之事,這個黑衣男子究竟是誰?他的武功出神入化,讓他不禁心生畏懼。
黑衣男子眼眸一瞇,不屑道:“抓住水無痕僅有這個方法可行,如若你不相信,我現在就可離開!
水無風一聽黑衣男子如此威脅于他,心中思索一番后點頭道:“本太子信你!
黑衣男子沒有再說話,只是去到暈厥的吳芷靜面前,從她手腕處取了一些血液,將那些血液緩緩滴入手中隱藏的蝴蝶佛牌之上。
待那蝴蝶佛牌全然被染紅之時,他為吳芷靜治愈好傷口,隨后將蝴蝶佛牌放至吳芷靜的右腦處,口中默默念出一些讓水無風完全聽不懂的咒語,念完后又在吳芷靜懷中放了一樣東西,一切妥當后,黑衣男子手好蝴蝶佛牌,朝水無風低聲說道:“好了。”
撂下這話后,黑衣男子不再理會水無風,徑自朝牢房外行去。
水無風愣愣地盯著暈厥于地的吳芷靜,完全猜不透黑衣男子究竟做了些什么,怔愣良久后終是轉身離開了牢房。
待二人的身影全然消失后,吳芷靜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看起來與平常沒什么不同,只是往日靈巧的雙眸變得有些木訥起來。
月色漸漸濃重,夜也慢慢深沉起來。
太子府中的守衛比之前森嚴了一百倍,許多佩劍的士兵圍繞著府中四處巡邏著,若夜鷹一般的眼眸從下至下地掃描著,那樣子似乎讓人覺得隨時都有人會躍入太子府中一般。
三更時分,當巡邏隊走至府中牢房的位置時,走在最末端的那名士兵悄然無聲地隱沒在了樹林之中,待巡邏隊的士兵漸漸離開牢房之地時,那抹黑影方才閃身而出。
黑影入得牢房之后,守衛牢房的士兵都不傷而倒,黑影漸漸入內,在尋探一番后,終于找到了關押吳芷靜的地方。
吳芷靜此時正靠在墻角,垂眸休息著,當她聽見淺淺的腳步聲時,忽然之間睜開了眼睛。
那黑影在看見吳芷靜睜眼時,迅速掠至她的身邊,輕聲問道:“靜兒,你有沒有怎樣?”
吳芷靜轉眸,看向那黑影,他的模樣時分陌生,讓吳芷靜根本無從辨別,但是,他的聲音確實水無痕的聲音,她偏頭疑惑道:“無痕?”
黑影點點頭道:“是我,你等一下,我馬上為你斬開鐵鏈。”說罷,俯身去為吳芷靜解開鐵鏈。
吳芷靜垂眸盯著水無痕的身影,眼眸之中忽然聚集起仇恨之光,她迅速從手中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直接對準水無痕的胸口,將那把小刀刺入了水無痕的胸口之中。
水無痕單手捂胸,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吳芷靜,眸中全是疑惑:“靜兒,你這是做什么?”
吳芷靜一咬牙,狠狠地拔出小刀,血漬飛濺而出,在水無痕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再次將刀送入了水無痕的胸口之中,她眼眸一瞪,怒道:“水無痕,我恨你!”
水無痕雙手握住吳芷靜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眸,蹙眉問道:“靜兒,為什么這樣對我?”
吳芷靜推開水無痕,恨聲道:“你別碰我!”
水無痕被吳芷靜一推,身子朝后趔趄而倒,吳芷靜手握小刀,順手將刀帶出了他身,水無痕捂住胸口,垂眸看向身前的傷口,蹙眉道:“有毒……靜兒……你……”
“哈哈……水無痕,你終于被本太子抓住了!”不知何時起,水無風的聲音隨著沉悶鐵門的響聲漸漸傳入。
他沒有想到,用那黑衣人的方法當真可以這般輕易地將水無痕抓住,溫柔鄉,果然就是英雄冢!
水無痕聞言強忍著胸前的傷口站起身來,朝水無風說道:“你將吳芷靜怎樣了?”
水無風笑了笑:“怎樣?本太子能將她怎樣?一切皆如你所見,她……恨你!”
水無痕眼眸一瞇,回道:“休得胡說!”
水無風不想與水無痕再說其他,手一揮下令道:“活捉水無痕!”
一聲令下后,牢房的四面八方忽然間躍下許許多多護衛,那些護衛的武功雖說不若水無痕那般強勁,但是,在水無痕中毒受傷的情況下,想要捉住水無痕已經不是什么難事了。
吳芷靜盯著如雨墜下的士兵,雙眸毫無焦距,只盯著眾人沒有任何反應,任由那些侍衛與水無痕打斗起來。
水無痕方才在知曉中毒之際已經封住了全身的穴道,然而,他卻清楚地知道,他所中的毒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控制得住的,他集中全身的力量與眾人打斗起來。
“拋繩!”水無風朝眾侍衛再次命令起來。
命令之后,只見兩條若蛇身一般粗的繩索從兩方游刃而出,將水無痕死死地纏在了中央。
水無痕身上的力氣已經耗盡,他掙扎了兩下,雙手握住繩索將其中一些侍衛拉扯至了中間。
“鐵籠!”
與水無風的低吼一起而出的是一個巨大的鐵籠,那鐵籠是由千年玄鐵打至而成,鐵桿差不多有手臂一般粗,鐵籠迅疾從牢房之頂壓了下來,將水無痕與一些侍衛罩在了中間。
水無痕將籠中的侍衛解決掉后,雙手握住鐵籠朝水無風喝道:“水無風,別忘了你的姓氏!”
水無風聞言,眼眸動了動,一身褐色繡金色團紋的錦袍,在夜色中特別的刺眼,他眉頭皺起,喝道:“本太子姓什么不需要你來提醒!”他掀了掀袍子后朝侍衛命令道:“將吳芷靜帶走!”
撂下話后,自己率先出了牢房。
水無痕不再看向水無風,再次將視線轉移至吳芷靜的身上,當他看見雙眸依舊毫無焦距的吳芷靜時,鳳眸中的神色逐漸深沉起來,握住鐵欄桿的手又緊了一分,指關節上已經全然變白。
吳芷靜沒有回頭看水無痕,只是跟著侍衛的步伐僵硬地朝牢房外行去。
西玥天順二十八年,當朝皇帝水云天抱病在身,無法主持朝政,命太子監國,太子監國期間,布下天羅地網,終于將叛黨水無痕繩之于法。水無痕落網的第五日,水無風昭告天下,說水無痕在伏法期間,不知悔改,依舊集結叛黨想要奪取至尊之位,為絕后患,將水無痕游街示眾后當街處斬。
此消息一經發出,震驚朝野,舉國矚目。
天順二十八年冬,十二月三十日。天空之中,下了鵝毛大雪,水無痕雙手戴著鐵鏈,被押在囚車之中,他的墨發不似以前一般隨意的束在身后,而是將它一絲不茍地高高束在頭頂,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十足,完全不似將要服刑之人。只是,他那有些微微泛青的唇角昭示著他體內的毒,仍然存在。
囚車緩緩經過大街,人們將街道圍了個水泄不通。圍觀的眾人對著囚車指手畫腳起來。
“不是說這個冰王爺很厲害的么?為何就這般被太子抓住了呢?”
“你們有所不知,聽說這冰王爺乃是癡情種,為了救自己的心愛的女子,方才被太子用計抓住的!
“是么?看他那樣子,冷冰冰的,也會愛人么?”
“等等……冰王爺不是喜歡男人么?什么時候開始,轉性了?”
此言語一出,人群開始嘩然起來。
“對啊,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人們問詢了半晌也沒能得出個答案來,有人直接揮手說道:“別管這些事兒了,你們說,一會兒,冰王爺的風云十八騎會不會來劫法場?”
“哇,聽說風云十八騎十分厲害,應該會吧!”
“那一會兒豈不是會有異常驚心動魄的戰爭?”
人們的聲音越來越遠,水無痕鳳眸輕輕闔上,不想再去思考這些問題。
此刻,囚車經過的這條道路上的一座二層高的樓房之中,一名頭戴紗罩的男子與一名女子立在窗戶邊上。
如若不細細去看,還以為是一對中年夫婦在觀看著游行,然而,事實卻不若這般,那男子的手卡在女子的喉間,而那女子的身子有些不能動彈,只是她的眼眸在看見囚車中的水無痕時終是落下了晶瑩的淚珠。
待囚車漸漸行遠,那名男子手風一扇,將窗戶陡然關上了,他取下頭上的紗罩,露出一頭飄逸的銀發,當他看見女子眸中攢積而出的淚水時,眸中全是得勝后的狂肆的笑。
他用手卡住女子的臉頰,女子有些泛白的容顏在他用力之下更顯蒼白,他俯身對女子說道:“君幻羽,你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了么?”
君幻羽收住眼角的淚水,眼眸一瞪,死死盯著銀發男子,想要說話,然而,嘴唇張開,臉色逐漸漲紅,卻仍舊憋不出半句話來。
“君幻羽,你想說話,是不是?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嗓子的。我想要聽你凄慘的哭聲與痛苦的哀嚎,直至這個世界開始毀滅!本糜鹨驗樵谔焐缴媳鶅鰰r間太長,所以,嗓子暫時說不出話來。
君幻羽牙關緊咬,纖手一揮,想要打在銀發男子的臉上,然而,卻在揮起之際被銀發男子單手握住了。
“君幻羽,你終于知道什么叫痛苦了么?可是,你的這些痛又怎么比得上我心尖的痛楚。為了你,我失去了我的國家,成為獨孤皇室的罪人,為了你,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他的銀發在說話之際隨風飄舞起來,絲絲長發掃在了君幻羽的面頰之上,讓她的眼眸再次瞪了起來,她看向銀發男子的眸中沒有心痛與憐惜,有的只是莫名的憤怒。
銀發男子在看見君幻羽的表情之后,臉上一瞬而過的,是瘡痍與悲戚,他恨聲問道:“如若你不愛我,那么……你為何要來招惹我?然而,你卻在招惹我之后,在我無怨無悔地瘋狂地愛上你之后,你卻決然轉身,將你與我之間的生死相約拋諸腦后,背負著我的一往情深嫁給了水云天,而后……你竟然還給他生了個兒子,水無痕的降世,證明著我的愛是多么的可笑,也正是因著他的出世,我才徹底變成了一個狂魔,一個連自己親生女兒都陷害的狂魔……”
此時的獨孤傲已經處于瘋狂狀態,他扔掉君幻羽的手,揚首捶打著自己的身體,吳芷靜雖然是他不愛的女人為他生的孩子,但是,血緣的關系卻終究斷不了那份親情,而他,為了懲罰君幻羽,竟然一次又一次地陷害著吳芷靜,這一切的一切皆因君幻羽而起,所以,他要讓君幻羽來償還他所有的哀與痛!
君幻羽被獨孤傲強大的力道推得往后退了幾步,她在聽見親生女兒幾個字時再次抬眸看向獨孤傲。
獨孤傲停止住拍打身子的手,他瞇了瞇眼睛,盯著君幻羽繼續說道:“君幻羽,你知道么?你的兒子愛上了我的女兒,哈哈……瘋狂地愛上了她,沒有她,他就會死,而他之所以會被游行示眾,也正是因為他去救了我的女兒!君幻羽,你拋棄了我們的愛,違背了我們定下的誓約,所以,我要讓你最愛的兒子來償還,讓他為愛痛苦,為愛揪心。不一會兒,你的兒子就會被推上斬首臺,他會被這里所有的人們所唾棄,被他的父皇遺棄,讓他眾叛親離,然而,我卻不會讓他死,我會帶他離開法場,然后告訴他,他愛上了仇人的女兒,因為,當年巫蠱之亂全是我一手安排的,他所有悲慘的人生都是源自我身,我不會讓他這般輕易就死去,我要讓他一直背負著弒父與謀逆的罪名,我要讓他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
君幻羽的眉頭因著獨孤傲的一席話,深深地皺了起來,她的眼眸已經瞪得充血,雙手在不停地顫抖著,顫抖過后,她將身體所有的力量都攢積在右手之上,以閃電之勢朝獨孤傲扇了過去。
“啪……”地一聲,猶若雷霆之勢。
獨孤傲躲閃不及,生生挨了君幻羽這一個巴掌。俊逸的臉上瞬時出現了五個紅紅的指痕。
獨孤傲摸著微微發燙的臉頰,他張開嘴,輕輕地笑了:“呵呵……君幻羽,你終于知道什么叫痛苦了么?我好不容易才將你救活,所以,這一場戲,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而你,會一直這樣觀看下去的!”
君幻羽的右手已經被剛才那一掌打得全然麻木了,然而,她卻不理手上的疼痛,發瘋一般地朝獨孤傲的身上打去,一拳重過一拳。
獨孤傲眉頭一皺,君幻羽的反應著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她現在這個樣子,完全跟瘋了沒兩樣,以他對君幻羽的了解,即使像出了巫蠱之亂這般的大事,她也不會瘋狂到這個地步。
獨孤傲雙手伸向前方,鉗制住了君幻羽肆意揮打的雙手,怒道:“你發什么瘋?”
君幻羽全然不理獨孤傲的憤怒,身子朝前一撲,嘴唇一張,狠狠地朝獨孤傲的肩頭咬了下去。
肉體撕裂的聲音從唇腔內厲聲而出,血腥之味瞬時充斥著整個口腔。
獨孤傲眉頭一皺,迅速將君幻羽推離身旁,君幻羽的牙齒緊緊地闔在一起,獨孤傲將她推離身旁,而她卻將獨孤傲肩頭的那塊肉生生地咬了下來。
獨孤傲盯著滿唇是血的君幻羽,怒問道:“你是狗變得么?”她還是那個泰山崩于前而處變不驚的女子么?什么時候開始,她竟是變得這般野蠻了?
君幻羽吐掉口中的肉,再次朝獨孤傲撲了過去,獨孤傲手刀一揮,劈向君幻羽的脖頸,君幻羽眼睛朝上一翻,暈厥過去了。獨孤傲擰著君幻羽,朝行刑的地方而去。
關押水無痕的囚車沿著西玥京城的大街小巷走了一圈之后回到了京城中心的刑臺之上。
水無痕被劊子手押向行刑的高臺之上,劊子手的身材高大魁梧,他單手壓向水無痕的肩膀,示意他跪下去,然而,水無痕的身子仿似鑄鐵一般,讓他根本就壓不下去。
太子水無風穿了一身華麗的龍紋服飾,高高坐在了監斬臺上,彰顯著太子的尊榮,他見劊子手全然不能馴服水無痕便揚聲說道:“念在水無痕乃是龍嗣的份上,且免他死前跪禮。”
水無痕昂首闊步立在刑臺之上,墨發隨著紛飛的大雪飄揚而起,似雪中那顆傲然挺立的修竹,碧潤而清冽。
刑臺的四圍是一些高低不一的建筑群,獨孤傲便隱藏在了其中一座樓房之上,他睥睨著刑臺之上的水無痕,將君幻羽的頭部壓低朝下望去,在她耳邊輕蔑地說道:“你看?你的兒子成為了弒父奪位的逆臣,他完完全全被水氏皇族給拋棄了,哈哈……”
君幻羽盯著刑臺上的水無痕,潸然淚下,這個兒子,自他出生之時,她就沒有給過他太多的愛,但是,他終究是她身上落下的一塊肉,看見自己的兒子成為了舉國通緝之人,她的心又怎會不痛呢?
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沿著臉頰滾落而下,終是沒入了那些瓦礫之中。
太陽慢慢移至中位,君幻羽在感覺到太陽的位置時,眼眸倏地瞪了起來。
“午時已到,行刑!”水無風將斬令牌高高從上拋下。
然而,那令牌還未著地時,卻見一只羽箭從空中呼嘯而過,刺穿了那枚令牌,將那令牌生生地釘在了監斬臺之上。
水無風見狀,驚了一下,遂揚聲喝道:“什么人,竟敢擾亂法場?”
只間空中飛出數條身影,他們臉上皆帶著各不相同的面具,有狼、鷹、虎、豹。
圍觀的人群之中,有人驚嘆而出:“那是冰王爺的風云十八騎!”
“風云十八騎劫法場了!”
人們隨著這些驚嘆聲,開始慌亂逃竄起來。
水無痕盯著從天而降的風云十八騎,唇邊露出淡淡的笑容。這個計謀可真好,如此一來,就當真坐實了他想要謀權奪位的事實了。
獨孤傲在看見從天而降的風云十八騎時,對君幻羽說道:“君幻羽,水無痕此生,永遠也別想洗脫弒父奪權的罪名了!哈哈……”
獨孤傲猖狂的笑聲穿透了薄薄的窗戶紙,讓刑場之上的水無痕耳朵微微動了一下。本不愿相信這一切的他,終是在事實面前低下了頭,他雙手握緊成拳,眼眸向上一挑,給出了一個眼色。
水無痕放出信號后,隱匿在刑場周圍的侍衛悄然行動起來。
房間之中的獨孤傲剛剛笑完,卻覺周邊有異動,待他眼眸微瞇再次看向刑場時,那里哪還有水無痕的身影?
刑場之上已然亂作一團,他命人扮演的風云十八騎,正在刑場上尋找失蹤的水無痕,而監斬臺上的水無風幾乎還沒有搞清楚現狀,他眼眸不停地眨動著,完全不敢相信,身中巨毒的水無痕會若閃電一般地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獨孤傲見態勢不對,單手擰著君幻羽,準備撤離現場,然而,卻在提步之時,看見房門被人踢開了。
房門被踢開后,帶刀侍衛魚貫而入,分立兩旁,靜靜等候水無痕的到來。
水無痕一身白衣如玉,信步邁入房間,然而,當他看見獨孤傲身旁的女子時,鳳眸不禁微微瞪大,輕嘆道:“母妃……”
他的母妃為何會與師父待在一起?這又是怎么回事?
君幻羽在看見完好無損的水無痕時,嘴唇跟著顫動起來,然,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水無痕眸中露出痛色,他轉眸看向銀發男子,搖頭道:“師父,你何以這般對待于我?”
這些日子以來,他將以前所有發生的事全然集合在了一起,細細地思索與暗中查探,當他發現自己的師父是可疑人物時,他真的不敢相信,這一切會是事實?那個一直悉心教導他的師父真的會是一直暗算他與芷靜的人么?
他知道他的師父心思縝密,為了引師父現身,他孤身犯險,不惜深入虎穴,演了這么一出好戲。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母妃為何會在師父的手上?
獨孤傲眼眸一瞇,他沒有料到水無痕會反撲,水無痕果然具有大將之風,竟然為了引他出來,不惜降下身份,坐在囚車之上游行示眾,如此能屈能伸的男兒,當真不愧是西玥的戰神。水云天應該也知道這事吧,看來,他對這個兒子還是很上心的,只是那無能的太子完全無法掌控朝廷的局勢。
這一回合,算他輸了,下一次,他定然會再想一個周全之際,而今,所有的事雖然敗露,但是,水無痕卻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游戲還沒有結束,他當然不會向他坦明一切。
獨孤傲揚首笑道:“為何?哈哈……待游戲結束之時,為師再告訴你也不遲!”
說罷,抓住君幻羽的衣襟,身子迅速朝后退去,破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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