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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朝東北面行去,天氣逐漸轉(zhuǎn)暖,雪停了,風(fēng)靜了,繁花也慢慢綻放于枝頭,一片春的氣象。
東琳國東北部有一座山,名為仙鶴山,山上有一個聞名遐邇的山莊,名為仙鶴山莊,都說世上有雙寶,一為西海神牌,二為東琳仙鶴,西海神牌一直是個傳說,從來沒有人見過神牌是何模樣,也不知神牌究竟藏于何處,殊不知,那世人傳頌的神排就是吳芷靜所要追尋的蝴蝶佛牌。這第二寶說的也不是一只仙鶴,而是仙鶴山莊的莊主,騰仙鶴,他之所以成為雙寶之一,是因為他有著妙手回春的醫(yī)術(shù),但是,他醫(yī)人有個怪毛病,與他有緣之人,他隨手便救,與她無緣之人,任你如何祈求,他都是不會救的。
月思君出事那會兒,水無痕曾上仙鶴山求過騰仙鶴,但是,卻被他無情地拒絕在了門外,連承揚都未能打動他的鐵石心腸。到后來,為了救月思君,他才不得不聽信巫師之言等候?qū)ふ业貓D之人。
因為騰仙鶴是當(dāng)世神醫(yī),許多有權(quán)有勢之人皆想送自己的孩子去仙鶴山學(xué)醫(yī),但是,騰仙鶴卻拒絕收徒弟,不過,這也是表象所在,私底下,騰仙鶴是有徒弟的,大徒弟是南宮澈,二徒弟便是倚云山莊的大少爺云楓,也就是承揚,承揚這個化名是他成為風(fēng)云十八騎后才改的,因著其他人不知道,所以認為騰仙鶴從不收徒弟。
南宮澈認識騰仙鶴是因為他的母妃,南宮澈的母妃自幼身體就不太好,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從小便有專人照看著她,而照看她的人剛巧認識騰仙鶴,南宮澈的母妃在南宮澈很小時就將他送去仙鶴山了,世人都說騰仙鶴的脾氣古怪異常,時好時壞,喜怒難定,說他太過傲氣定然不會收任何徒弟的,然而,他卻破天荒的收了南宮澈為徒。按照騰仙鶴的話來說,他說他在看見南宮澈第一眼時就喜歡上了這個孩子,說他與自己有緣。
七年前,西玥與東琳達成協(xié)議,邊疆不再動亂,是以,雙方派質(zhì)子去到對方國度,南宮澈一直不受皇寵,是以,被他的父皇送去了西玥,成為了吳相國的義子。
去歲,西玥國在東琳的質(zhì)子忽然亡故,兩國之間的停戰(zhàn)協(xié)議無疾而終,他的父皇對他不聞不問,剛巧,吳芷靜又讓他帶她離開,是以,他用了幻術(shù)帶著吳芷靜離開了西玥。自去歲回到東琳后他一直忙于政事,他其實一直喜歡閑云野鶴的生活,并不喜歡朝廷之事,廟堂雖高,但卻不是他向往之處,但是,靜兒說她喜歡強大的人,那么,為了她,他愿意變得強大,愿意一搏。
經(jīng)過幾個月的努力,他終于在朝中掌握一定的權(quán)勢,待所有事情停歇后,他想回山去看看師父,他已有太多年沒有見過師父了,不知他老人家身體可還安好?
只是沒想到,會在途中救下這名女子。
馬車在山間悠悠前行,吳芷靜也從多日的昏睡中轉(zhuǎn)醒過來。當(dāng)她剛一轉(zhuǎn)醒,才發(fā)覺,南宮澈竟然在為她服食湯藥,神情溫柔而細膩,吳芷靜瞪著靈動大眸看著南宮澈,不言不語。
他對每一個女人都這般溫柔么?還是說,他已經(jīng)知道她是誰了?怎么會呢?莫非以前在相府之時,他也曾看見過她的真顏?
吳芷靜睜眼時,南宮澈正垂眸看著湯藥,待他再次抬眸時遽然對上了那雙清靈眼眸,持調(diào)羹的手微微一僵,怔愣須臾方才問道:“可是覺得湯藥苦了?”
吳芷靜收回視線,濃密睫毛輕顫,并不回答他的話,只問道:“請問公子要帶在下去哪里?”
南宮澈將調(diào)羹放回藥碗之中,回道:“帶姑娘去家?guī)熒街,家(guī)熌耸钱?dāng)世神醫(yī),我此去本是探望家?guī)煟赏居龉媚,也可讓家(guī)燀槺銥楣媚锾教矫},看看能否解除身上的毒!
吳芷靜臉上神情淡漠,她拒絕道:“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公子不是說過我身上的毒如果拿不到解藥的話,半年后就會死么?我看,也不必大費周章了,我這就下車,再不叨擾公子了!
“姑娘或許有所不知,家?guī)煴蝗俗鸱Q為妙手回春,只要是他愿意醫(yī)治的,通常都會藥到病除,姑娘不該這般放棄自己的生命!辈恢怯幸膺是其他,南宮澈在說后面的話語時加重了音量。
厚重的聲音讓吳芷靜的心不禁顫動了一下,誰不想活在這個世界上,畢竟,世上有太多美好的事物,只是她著實不想再與南宮澈有任何牽連,以南宮澈的聰慧,只要她與他相處時間一長,他總會認出她來的,她害怕看見他溫柔的雙眼,害怕自己欠他太多的情,她怕這一生,都償還不起。
既然如此,何不早早放手?
想好說辭,吳芷靜正欲開口,只聽南宮澈說道:“如今,我們已經(jīng)到了仙鶴山的地界,姑娘就不要再推脫了,先讓家?guī)煘槟惆寻衙}再說吧。”
一句話說得吳芷靜全然不知該如何回話了,素來溫柔的南宮澈竟然也有將自己的意志強加于別人身上的時候,他不會已經(jīng)察覺出她是誰了吧?
如若他已經(jīng)知道她是誰,那么以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她定是逃脫不了的,與其這樣,還不如讓那個妙手神醫(yī)醫(yī)治一番,待她身體好全時方可全身而退。
吳芷靜沉默一陣后方才開口說道:“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姑娘請說。”
“公子有沒有人皮面具?”
這些日子,她做了好多好多的夢,那些片段真實的連她都分不清究竟是夢還是回憶,讓她有時都在懷疑,她是不是一直就是這個時代的人,去現(xiàn)代,只是一種偶然而已。在夢中,她與寒子夜同生共死,好不容易才從北漠逃到西玥,為了不被北漠國的人追殺,寒子夜特意為她制作了一張人皮面具,將她的容顏徹底隱藏了起來。而她也曾發(fā)過誓,今生若不能報仇,便一直帶著人皮面具。難怪初見寒子夜時,他會那般的驚詫。
之前她不記得這些事,所以一直對此事不上心,而今,她孤身在外,斷然不可輕易泄露容顏,不然,可能會給寒子夜帶來災(zāi)難也說不一定,她不能再讓寒子夜受傷了,因為她欠了他太多條命。
南宮澈的手僵了僵,看向吳芷靜的眸中多了一分不解,吳芷靜看出他眼底的神色,遂問道:“公子沒有人皮面具么?”
南宮澈軒眉展了展,點頭道:“有!
吳芷靜頷首感謝道:“在下謝謝公子了。”
南宮澈唇角一彎,淺笑道:“不謝!表猩铄涞纳裆珴u漸淡開,如撥云見日,終是沒有再說其他的話語。
仙鶴山,顧名思義,從遠處望去,山中有三座山峰,中間的山峰陡峭高聳,左右兩面的山峰低而平緩,朝外延伸數(shù)百里,從遠處望去,就像展翅的仙鶴一般。
仙鶴山的景色自然是美的,山上峰巒疊錯,有些山峰狀極突兀,形似一條巨大蟒蛇,破山穿地昂然挺拔而出,直欲騰空沖天而去。
行路幾個時辰后,終于在傍晚時分到達了仙鶴山莊,吳芷靜下了馬車,立于山莊門口,大門建筑是典型的重檐廡頂結(jié)構(gòu),殿由風(fēng)掃,門被云封。正中間寫著“仙鶴山莊”四個大字,妙筆生輝,遒勁有力。門口兩邊巍然立著兩頭石獅,雕工精美,巧奪天工。巍峨的山莊大門掩映在美麗的松樹里,像是時光無意的點綴,更像這座仙山上從來就有自然生成的一部分。
南宮澈后于吳芷靜下馬車,待他下得馬車后,他的身邊忽然間竄出數(shù)名男子,風(fēng)馳電掣般地立在了南宮澈的身后,動作整齊規(guī)整,像是經(jīng)過特殊訓(xùn)練一般。
吳芷靜盯著南宮澈身后的人,知道他們是南宮澈的侍衛(wèi),她早就知道南宮澈身份定是不一般,如今看來,不是皇親便是國戚。
“來者何人?”隨著一聲大喝,一彪形大漢手持兩把大斧頭“騰”地一下躥至眾人面前,揚起大斧頭在空中劃了一圈。
他的斧頭在空中劃弧線時,冷煜等人早已齊整地掠至南宮澈身前。
冷煜從腰邊抽出佩劍擋于身前回喝道:“休得對宣王無禮!”
吳芷靜在聽見宣王二字時,眉毛不禁微顰,為何二哥也是一個王爺?她現(xiàn)在當(dāng)真不想聽見這兩個字,一聽見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個王爺,心也就會跟著疼痛起來。
彪形大漢身高七尺,肌肉壯實,毛發(fā)深重,他雙手斧頭一舞怒道:“宣王是哪個屁人?老子不認識!趕快離開這里,主人不見客!”
“材叔,是我,小澈!”南宮澈清澈的聲音越過眾人頭頂飄入彪形大漢的耳中。
彪形大漢眼眸一瞪,于人群中尋找起來:“哪個屁娃兒在說話?”
“你這人怎么說話的?”冷煜眉頭一皺,低喝起來。
吳芷靜在聽見這個問話后,隱于面具下的眼角幾不可聞地抽搐了一下,屁娃兒,他竟然這般稱呼南宮澈,連下人都這般狂妄,他們的主人當(dāng)真是略見一斑了。
南宮澈對冷煜揮了揮手,隨后撥開人群,行至那名彪形大漢的跟前,任那彪形大漢仔細打量起來。
那彪形大漢從上到下仔仔細細觀察起來,又圍著南宮澈轉(zhuǎn)了一圈后,猛地朝后扔掉手中的斧頭,激動地攬住南宮澈的肩膀,咧開嘴笑道:“臭小子,離開這么多年也不回來看看我們,材叔以為你討厭這窮疙瘩山,再也不回來了呢!”
南宮澈清澈一笑,回道:“這些年發(fā)生了一些事情,也沒來得及告知材叔,真是有些罪過,現(xiàn)在我不是來請罪了么?”
彪形大漢名喚藥材,是騰仙鶴的仆人,在騰仙鶴身邊已經(jīng)很多年了,南宮澈從小都親切地稱他為材叔。
材叔又拍打了幾下南宮澈的肩膀,力道之大引得南宮澈的身子跟著抖動了一下,他豪爽地說道:“既然回來了,就要多住些時日,材叔等著與你暢飲呢!”
南宮澈點頭道:“回來自是要多住一些時日的。至于酒,我從京城帶回了一些美酒佳釀,等閑暇時一定找材叔你月下對酌。”
材叔點了點頭,準備攬著南宮澈朝莊內(nèi)行去,卻在揚起虎頭的那一刻看見了人群中稍顯矮小的吳芷靜,他黝黑的臉上出現(xiàn)了異樣的情緒,遂離開南宮澈的身邊去到吳芷靜跟前上下打量起來,目光灼灼。
吳芷靜本是鎮(zhèn)定之人,被彪形大漢看兩眼自是無所謂,只是那彪形大漢似是沒完一般,打著圈兒地上下打量著她,良久后,她終被他上下打量的眼神弄得有些尷尬,雖說她并不在乎繁文縟節(jié),但是,哪有人第一次見面便這樣打量他人的?這也太沒禮貌了。
她正欲開口呵斥之際,材叔卻忽然撤開了身子,像是知道她會發(fā)飆一般,材叔迅速掠至南宮澈的身邊,指著吳芷靜問道:“小澈,這丫頭是你的娘子?”
南宮澈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帶著人皮面具的吳芷靜,那張面具是冷煜為他找來的,沒什么特點,不美也不丑,是一張極為平凡的面容,整個容顏最為亮麗的還是那雙清靈的眼眸,如何遮掩也擋不住那雙眼眸的魅力。
南宮澈輕笑,半開玩笑道:“我倒是想娶她來著,只是,她不肯罷了!
吳芷靜的秀眉微微一抬,二哥果然知道她是誰了?他是一直就知道她的真顏,還是說只是因為她身上熟悉的氣息才猜到她是誰的?不管他知不知道她是誰,她都不打算認他,遂只裝作未曾聽見,立在原處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而那材叔顯然沒有吳芷靜鎮(zhèn)定,他聽見此話后差點沒跳起來,俯身看向吳芷靜,粗粗的氣息噴在吳芷靜的臉上,面上寫滿威脅,咄咄逼人:“丫頭,我家小澈哪里配不上你了?他要樣貌有樣貌,要身高有身高,要權(quán)勢有權(quán)勢,你為什么不嫁給他?”
吳芷靜微張眼睛看著材叔,淡淡說道:“這個世上沒有說救人一命就要以身相許的道理吧?”
材叔聞言無理取鬧道:“有,我家小澈說要娶你,你就只能嫁給他。”
吳芷靜翻了翻眼睛,不想再跟弱智一般見識。
“丫頭,你翻什么眼睛,不要以為小澈想娶你,你就可以這般囂張,小心我不讓你進莊!
“不進就不進!眳擒旗o說罷轉(zhuǎn)身準備離去,但是,剛一抬腳卻被材叔擋住了去路。
他雙手環(huán)胸俯視著吳芷靜,從鼻腔中哼出話語:“丫頭,仙鶴山莊不是你說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地方。”
吳芷靜抬眸,氣勢絕不輸于材叔,她低喝道:“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南宮澈看了一眼吳芷靜,害怕她因為怒火而傷及身體,遂提步朝她走來,將吳芷靜護在身后對材叔說道:“材叔,好了,不要跟一個小丫頭見識,我們快進去吧!
材叔撇了撇嘴,嘀咕道:“小丫頭,別把材叔我惹急了,不然,小心我打暈?zāi),讓小澈先洞房再拜堂!?br />
撂下這句話后,材叔便拽著南宮澈的胳膊進了仙鶴山莊。
吳芷靜有點無語問蒼天的感覺,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蠻橫不講道理的人,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了?
仙鶴山莊占地面積極廣,其實,住宅用地并不大,只是后院那一片藥草地差不多占據(jù)了大半個山頭,由此可見,此山莊的主人定人一個嗜醫(yī)成癡的人。
吳芷靜被安排在了前院兒的一個院落之中,由于受傷的緣故,南宮澈撥了一個小丫鬟來照顧她,那丫鬟名叫青兒,喜穿青色衣衫,頭上梳著雙環(huán)髻,小臉圓乎乎的,甚為可愛,如此打扮,讓吳芷靜想起了相府中的蓮兒,有些日子沒見到她了,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對于她的不辭而別,蓮兒當(dāng)是會傷心的吧。
入莊第二日,南宮澈便帶著她見到了他的師父,傳說中的騰仙鶴。吳芷靜聽青兒說他們莊主治人有個怪癖,一定要看這人跟他是不是有緣,有緣的話,傾家蕩產(chǎn)他也會醫(yī)治,可是如果無緣的話,他根本不會出手醫(yī)治。
仙鶴山莊的正廳是專門用來接待客人的,當(dāng)吳芷靜進入正廳時便見一身穿灰色衣袍的男子坐在正廳上方的黃楊木椅之上,騰仙鶴一頭墨發(fā)隨意的束于身后,中等身材,長相一般,他的年歲其實也就四十來歲,但是,他卻留了很長很長的胡子,裝作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當(dāng)騰仙鶴看著進門的二人后,眸中自然是瞧不見吳芷靜的,他朝南宮澈揮了揮手說道:“澈兒,過來為師身旁坐!
南宮澈看了一眼吳芷靜,婉轉(zhuǎn)回絕道:“徒兒坐在下方即可!
騰仙鶴抹了抹胡子,抬眸看了看吳芷靜后問道:“這個怪丫頭是誰?”
吳芷靜的心中暗自腹誹起來,仙鶴山莊的人真是有意思,她哪里奇怪了?
“她是徒兒在來仙鶴山途中救下的女子!蹦蠈m澈據(jù)實回道。
騰仙鶴聞言站起身來,又抹了抹胡子后說道:“澈兒,為師很多年沒有見過你了,你的性格是不是變了?為師記得,你從前可是不怎么愛管閑事的啊。這丫頭,怕不是你才認識的吧!”
南宮澈展眉笑道:“澈兒何時對師父說過謊?”
騰仙鶴點頭道:“暫且相信你,你帶這個丫頭來干什么?”
“徒兒想請師父為她把把脈!
騰仙鶴眉毛一挑:“把脈?你不會么?”
南宮澈輕輕嘆道:“這位姑娘的脈徒兒曾把過,但是,徒兒解不了她身上的毒!
騰仙鶴搖搖手道:“你解不了?解不了還帶來山莊做什么?讓她走吧!”
“師父!”南宮澈開口的話中帶著懇切的意味。
騰仙鶴不再理會南宮澈,徑自轉(zhuǎn)身坐回椅子上。
南宮澈眉頭一蹙,顯然沒有料到師父會拒絕他的懇求,他抬步去到騰仙鶴身前,身子微彎,求道:“師父,徒兒這么多年來,從未求您一件事,還請師父替她解毒吧!
騰仙鶴垂下眼眸不再說話。
“師父……”
不待南宮澈說其他話,吳芷靜沉靜的聲音回蕩在些微空曠的大廳之中:“公子無需再求了,在下不過賤命一條,反正我從來不畏懼生死,謝謝公子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告辭!”
說罷,身子一轉(zhuǎn)朝廳外行去。
“你……”南宮澈見狀腳下飛點朝吳芷靜追去。
可是,當(dāng)他到達吳芷靜跟前時,卻發(fā)現(xiàn)他的師父先他一步到達了吳芷靜的身前,右手一揮搭在了吳芷靜的脈搏之上。
吳芷靜見騰仙鶴要為她把脈,她手腕一揮,躲開了騰仙鶴的手,轉(zhuǎn)而繼續(xù)朝前行去。
騰仙鶴的眉頭緊緊揪結(jié)在一起,他朝吳芷靜低聲喝道:“呵!真是個怪丫頭!你不讓老夫探脈,老夫偏偏要探!”
吳芷靜不甘示弱地低吼回去:“謝謝,不用了!”
騰仙鶴抬手朝吳芷靜的手腕抓去,吳芷靜在原地打了一個轉(zhuǎn)后再次躲開,騰仙鶴眉毛一挑,掌心聚力朝吳芷靜的背部打去,吳芷靜下意識的提了提氣,想要飛身掠開,誰知,當(dāng)她甫一提氣,頓覺喉間悶痛,喉頭腥甜,朝外吐出一口血來。
吳芷靜捂住胸口往后退了數(shù)步,騰仙鶴見狀即刻收回掌風(fēng)。
“靜兒!”南宮澈見狀嚇得直接喊出了吳芷靜的名字,沒顧得其他,直接飛身上前摟住了吳芷靜的纖腰。
南宮澈抬手碾干吳芷靜唇角的血漬輕柔地問道:“你覺得怎樣了?”
吳芷靜緊顰的眉頭漸漸舒展,她抬眸對南宮澈說道:“公子,在下的名字叫蘭天晴,莫要叫錯了。”她的媽媽姓蘭,她為自己取了這個新的名字,她希望自己從今以后的心境若藍天一般晴朗,她不想再過烏云密布的日子,即使,她所剩的日子已不多。
南宮澈俊眉一抬:“蘭天晴?”
吳芷靜輕輕推開南宮澈扶住她腰身的手,站直身子,不改初衷地朝外行去。
南宮澈起身追去,卻被騰仙鶴單手攔住了去路。
“師父,您當(dāng)真這般鐵石心腸么?”一貫冷靜地南宮澈終于忍不住大聲說起話來。
騰仙鶴盯著蹣跚而去的女子,淡淡說道:“她走不出這個院子的!
話音落下不久,但見,吳芷靜已經(jīng)巋然倒地,只是倔強的她在倒地之后,仍然憑著自己的力量在地上匍匐前進著,無論現(xiàn)狀如何,她定要活得有尊嚴。
吳芷靜緩緩朝前爬行著,衣衫與地面發(fā)生摩擦,刺破了她如玉般的肌膚,青石磚地面上留下了斑斑血跡,似一條嗜血的毒蛇一般,扭曲駭人。
南宮澈的心因著血跡開始揪痛,然而,師父始終不肯讓他過去。
當(dāng)他眼睜睜地看著吳芷靜最終暈厥在地上時,終于撥開師父的手朝吳芷靜飛奔而去,將她橫抱了起來。
騰仙鶴眼眸一瞇,抹了抹胡子后嘆道:“真是一個倔強的丫頭!
吳芷靜再次陷入昏暗的世界之中,久遠的記憶再次席卷而來。夢中的她,再次為寒子夜而心碎。她與寒子夜相依相伴已有十幾年,尤其是在相府中的日子,她們似乎都是為了仇恨而活,寒子夜為了報仇終日在外奔波,經(jīng)過多年的努力終于建立起了蒼鷲宮,他說,他是草原上的雄鷹,要像鷹一樣搏擊于蒼天之中。自從建立蒼鷲宮后,寒子夜就很少回相府,他變得比之前還要冷,讓她有些難以接近了,世界忽然間寂寞異常,她變得有些患得患失,以至于每每寒子夜提出復(fù)仇要求時,她都猶豫不決,錯過了許多絕好的機會。
她一直不知道子夜的心里,因為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她想要迅速結(jié)束仇恨的日子,所以,當(dāng)她聽說水無痕從北疆凱旋而歸時,她去求了相國,讓皇上為她賜婚,然后,好聯(lián)合水無痕的勢力一起打敗耶律旭日,因為,她知道水無痕與耶律旭日有仇。
然而,這個時候,現(xiàn)代的她穿越而來了,忘記了以前所有的事,她究竟是誰?是古代人還是現(xiàn)代人?真實的夢境擾亂了她所有的思維,頭似乎要爆炸一般,吳芷靜雙手捂頭尖聲叫了起來:“啊……”
空曠的荒野之中,四周的物體朝她迅速坍塌而來,擦過她的肌膚,吹亂了她的長發(fā)。
就在她抓狂之際,一雙溫柔手握住了她,掌心傳來溫溫的熱感,讓她沸騰的心漸漸平緩下來,四周不再呼嘯,只能聽見風(fēng)兒在輕輕地吹著,柳葉在慢慢地搖著。
平靜須臾后,輕柔的聲音隨之而來:“晴兒,你覺得怎樣了?”
晴兒?他在叫誰?這是誰的名字?
吳芷靜緩緩睜開眼睛,朦朧氤氳之中,她看見了一張俊美的臉龐,溫柔似水的眼神靜靜停留在她的輪廓之上,清澈的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慮。
她不是離開仙鶴山莊了么?為何睜眼后看見的依舊是二哥?她告訴他,她叫蘭天晴,所以,他極其自然地叫她晴兒,為什么?明知是欺騙,他卻跳得義無反顧,這個世上怎會有這樣傻的男人,還是說,他這樣的柔情也是一場欺騙?
吳芷靜收回視線,看向別處冷冷說道:“沒怎么樣,我跟公子你不是很熟,請不要這般稱呼于我。”
南宮澈看向吳芷靜的眸中掠過絲絲痛色,究竟是什么讓她變成了這樣,上次她逃離之后,他一直著人尋她,卻音訊全無。雪地之中,當(dāng)他看見那片灰色的衣角時,心下竟然情不自禁地開始疼痛,于是,他救下了她,當(dāng)他撥開她額前的發(fā)絲時,雖然入目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可是令他驚奇的是,她的身上透著一股異常熟悉的感覺,隨后,他為她把了脈,知道她中了凌霄宮的毒,想起去歲靜兒也是中了凌霄宮的毒后,更是有所懷疑,本是將信將疑的他,在靜兒睜開眼眸的那一霎那終于有了定論。但是,令他難過的是,她竟然叫他公子,而不是親切的二哥,如此陌生的稱呼讓他的心如石沉大海。
吳芷靜見南宮澈不說話,遂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打擾公子了。”
南宮澈溫柔厚實的大掌蓋在了吳芷靜的手背之上,眸中帶著溫暖的光:“請你給我一次照顧你的機會,也給你自已一次生的機會!
柔柔的話語終是擊碎了吳芷靜不再堅固的心防,她揚首,眸中帶著潮熱之意,活這么大,她鮮少哭泣,因為她覺得只有懦弱的人才會哭泣,到這個世界后,她竟然有想哭的沖動。第一次,為了水無痕的容顏,她的眼角泛了酸,結(jié)果,她卻被他傷得體無完膚,這一次,她竟然又想哭,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總是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以他的聰慧莫非看不出她一直在拒絕他么?他這又是何苦?
吳芷靜輕輕推開他手搖頭道:“公子,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生與死對我來說其實并沒有什么的,因為……我始終都會回到屬于我的世界中。既然注定要離開,那么,就不能再留下任何東西!痹捴械暮x十分明了,她是說她不能留下她的心與情。
南宮澈搖搖頭,淺聲道:“我從未想要得到你的任何東西,我只是想站在你的身旁,陪你靜靜走一段路而已,只要看見你快樂幸福,就足夠了,莫非,你連這樣的權(quán)利都要剝奪么?而今,明知你會不幸福,我又怎會眼睜睜地看你離去?”
吳芷靜別開臉抹干了眼角的淚水,轉(zhuǎn)過頭對南宮澈說道:“你怎知我不幸福?現(xiàn)在的我,比任何時候都幸福,都快樂,因為,我從來沒有現(xiàn)在這般輕松過,真的,特別的輕松!”
撂下話語,吳芷靜轉(zhuǎn)身決然而去,留給了南宮澈一個蒼涼的背影。
南宮澈俊眉一蹙,悄無聲息地上前點了吳芷靜的穴道,隨后將她抱回了床榻之上。
“公子,你莫要太強人所難!”吳芷靜秀眉顰起,不悅道。
南宮澈為吳芷靜掖好被角,眸光淡淡,柔聲說道:“即使你會恨我,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你死去,師父已經(jīng)答應(yīng)為你解毒了,只不過,他說你身上的毒殘留太深,需要慢慢清除才是,另外,尋找藥草也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你先在莊內(nèi)住下吧,一切待解毒后再說!
南宮澈說完朝吳芷靜微微一笑,似初升的新月,須臾,他轉(zhuǎn)身翩然離去,青色的身影漸漸消失于視野之中。
吳芷靜盯著他的背影,眼下酸意連連,知道眼睛有些累了,她才轉(zhuǎn)過頭去,閉上了雙眼,兩滴晶瑩的淚珠終于滑出眼眶,滴落在了枕頭之上,氤氳開來。
日子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間,吳芷靜已在仙鶴山莊住了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以來,南宮澈只是例行的來為她把脈,除此以外沒有多說任何的話語。騰仙鶴一直在尋找和研究魂歸的解藥,已經(jīng)有了些許眉目,配出解藥指日可待。因著魂歸之毒,吳芷靜終日只覺軟綿綿,身上提不起太多的力氣,這一輩子,從未如此窩囊過,從未如此失敗過,而這一切,皆是拜水無痕所賜。
這一生,最好不要讓她再見到水無痕,否則,她定會讓他嘗到與她相同的痛苦。
春花爛漫的時節(jié),山莊內(nèi)到處都開滿了花,通過一個月的接觸,青兒與吳芷靜已經(jīng)很是熟悉了,是以,她什么話都會告訴吳芷靜。
這一日,當(dāng)吳芷靜坐在小院兒內(nèi)的石凳上曬太陽時,青兒一臉驚詫地一路帶風(fēng)地跑了過來,還未停住腳步便對吳芷靜說道:“蘭姑娘,莊內(nèi)來客人了。”
吳芷靜轉(zhuǎn)身淡淡一笑:“來客人是一件很新奇的事么?”
青兒蹲在吳芷靜的跟前,粲然笑道:“蘭姑娘跟青兒出去看看吧,看后您一定會有意外的驚喜的!
吳芷靜看著神秘兮兮的青兒,她搖頭道:“不用了吧,不過來了客人而已!
青兒拉著吳芷靜的手說道:“蘭姑娘,您就去看看嘛,您終日待在這小院兒里,也不出去散散步,這樣不利于身體的恢復(fù)的!
吳芷靜還想說些什么卻被青兒攙扶了起來,她終究是拗不過青兒,隨著她朝外行去。
穿過林蔭小道,沿著花籬鋪就的石磚小路,嘈雜聲人聲漸漸傳來。
由于仙鶴山莊有一大片草藥地需要維護,是以,山莊的人還是不少的,這一會兒似乎都圍了過去。一路上見著不少人朝莊門口行去,臉上都帶著喜慶的笑容。
“為何大家都朝外走去?”吳芷靜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們,不禁開口問道。
青兒回道:“蘭姑娘您有所不知,我們莊主這一生只收了兩個徒弟,一個南宮公子,還有一個便是少莊主了!
吳芷靜挑眉問道:“少莊主?”
青兒點頭道:“是啊,少莊主是莊主的徒弟也是莊主的義子,他喜歡云游四海,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回來莊里一趟,只要他一回來,莊里每個人都會有一份禮物的,這不,大家不都趕著去拿自己的禮物么?”
“這就是你帶我來的原因?為了那份禮物?”吳芷靜只覺有些好笑,青兒當(dāng)真是一個天真的孩子,一份禮物都能讓她樂上這么半天。
青兒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道:“那當(dāng)然啊,我們終年待在這仙鶴山上,沒有機會出去看大千世界,少莊主去過很多地方,每次都會帶很多新奇的玩意兒回來的,我是見到蘭姑娘你終日也沒個笑臉,想讓你歡喜一下才硬要帶你過來的!
吳芷靜聞言,唇邊微彎,終于噙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為著青兒的一片赤誠之心。
“謝謝你,我們?nèi)グ!?br />
青兒挽著吳芷靜朝山莊門口行去,當(dāng)她甫一到達前院兒時,抬眸便望見了人群之中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他靜靜立于人群之中,英俊挺拔,臉上是一貫的冷峻,陽光下,完美無瑕的臉龐若朝霞映日,閃爍著旖旎的神采。
他依舊氣勢如虹,傲然挺立于天地之中,而她,卻佝僂地縮在樹邊需要用手支撐方能站住腳步。
如此的天壤地別讓她心中的恨似乎又多了一分。
蕓蕓眾生之中,為何她會在第一時間看見他?
莫非她還沒有忘記他么?
本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到他,然,命運的齒輪為何總是讓他們交纏在一起?
他為何而來?為她么?他是知道她在這里解毒,不想放過她,所以追來了?
所有的答案,在吳芷靜垂眸之際,得到了答案,因為她看見了水無痕身旁的那一副熟悉的冰棺,此刻,那副冰棺正用彩色的布掩蓋起來,眾人皆不知那是何物,可是,她卻知道,因為那副冰棺的底部因著有光的緣故,她曾仔細辨認過,她不會認錯的,那副冰棺便是雪山山洞中用來存放月思君的冰棺。
他這是帶著月思君來求騰仙鶴醫(yī)治了?他不是有蝴蝶佛牌么?為何還帶著月思君來仙鶴山?
“蘭姑娘,我們到前面去吧!”青兒見吳芷靜忽然停住了腳步,攙扶她的手微微朝前用了用力。
吳芷靜側(cè)眸看了看路旁的小樹,她搖頭道:“我有些胸悶,前面太多人了,我在這里等你吧。”
青兒見吳芷靜的臉色有些微微發(fā)白,便不再勉強,將她扶至樹邊后便朝前行去。
不知是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還是因為看見了不想看見的事物,吳芷靜只覺身上的力氣被抽干了一般,她雙手扶住樹干,再次朝那白色的身影望去。
水無痕立于人群之中,等待著承揚派發(fā)禮物,騰仙鶴果然再次拒絕了他的要求,只是看在承揚的面子上沒有將他們趕出莊外,只要他沒有趕他走,那就表示他還有希望,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要讓騰仙鶴出手救月思君,不論付出任何代價。
垂于身側(cè)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他抬眸朝遠處望去,卻在看見樹邊的一個陌生的身影時定住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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