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佛牌情意斷
北國天山,碧空如洗,下起了茫茫大雪,將唯一進(jìn)山之路全然封死了,方圓數(shù)百里,皆是莽莽蒼蒼一片,雪壓冬云白絮飛,氣勢磅礴,玲瓏秀麗。
天山位于西玥與北漠國交界處,群峰環(huán)繞晶瑩耀眼,群峰之中有兩座山峰高聳入云,時而云蒸霞蔚、若雪龍般時隱時現(xiàn),時而云帶束腰,雪峰皎潔,崗巒碧翠,時而霞光輝映,如披紅紗,嬌艷無比。
天山不僅巍峨壯麗,更會隨著時間的變換,顯示奇麗多姿的景色。凌晨,當(dāng)世人尚在酣睡時,天山之上卻已迎來曙光,峰頂染上晨曦,朝霞映著雪峰,霞光雪光相互輝映。傍晚,夕陽西下,余輝斜灑山頂,雪山似一位披著紅紗的少女,亭亭玉立。月出,星光閃爍,月光柔溶,整座山峰似躲進(jìn)白紗帳中的美婦,漸入甜蜜的夢鄉(xiāng)。
群峰之中有著成千上萬個山洞,每個山洞都有著自己獨特的景色。
而吳芷靜,便沉睡在了天山的其中一個山洞之中。
她的意識混沌朦朧,因著四周寒涼的空間,恍惚間,她收緊了手臂,將自己環(huán)抱起來,手腳似乎已經(jīng)凍得麻木了,身上的肌肉已僵硬如鐵。
吳芷靜緩緩睜開眼睛,眼前霧氣繚繞,白煙縹緲,寒氣陡然入肺,吳芷靜忍不住哆嗦起來。
“好冷……”吳芷靜環(huán)抱著身子慢慢撐起身子,待她用手撐起身子時才驚覺,原來,自己竟是趴在地上的。
前情記憶紛至沓來,暈厥之前,她記得她正在喚醒著水無痕,他們是暈厥在古廟之外的,為何再次醒來卻是在這天寒地凍之中?
吳芷靜舉目四望,低低發(fā)出疑問:“這是哪里?”
望向四周的視線終于有了焦距,這里很顯然是一個山洞,洞內(nèi)寒氣過盛,洞壁隱有雪白的痕跡,皆已成霜,口中吐出的氣息在霎那間化作白霧消散于空中。
這里應(yīng)當(dāng)是雪山之中的山洞。
吳芷靜雙手扶地緩緩站起,伸出雙手在洞中探尋起來。當(dāng)她看見洞內(nèi)深處那一抹淡淡的白光時,尋找光源的本能讓她朝前走了過去。
幽暗的白光在深深洞穴之中忽明忽暗地閃爍著。
吳芷靜穿過一條短窄的甬道后,到達(dá)了光亮處,待她看清楚光亮處的物體時,清靈的雙眸不禁微微瞪大。
原來,那閃爍的白光乃是從洞內(nèi)停放的冰棺底座發(fā)射出來的。
這個山洞之中陳放著一架四四方方的冰棺,冰棺面上是用透明晶瑩的白水晶制成,透過明澈的水晶,吳芷靜能夠清楚地看見躺在冰棺中的人的樣貌。
那女子當(dāng)是二八年華,她身著紅色的衣衫,衣衫上用金線繡著鳳凰,針腳細(xì)密柔和,栩栩如生活靈活現(xiàn),一看便知乃是上等的繡工制作而成。吳芷靜在看見這件大紅的嫁衣時,心下似被尖利的針刺了一下。
她冰肌玉膚,細(xì)膩如脂,長眉連娟,胭脂淡掃峨眉,若碟翅般卷翹的長睫垂于眼下,一動不動。
本是完美無缺的容顏之上,卻橫亙著一條丑陋的疤痕,吳芷靜愣愣地盯著那條疤痕出神,不禁想起了水無痕臉上的那一條長疤,對比看來,兩條疤痕的位置,似乎是差不多的。
“這人是誰?死的還是活的?”
對于此人是誰,有那么一瞬,吳芷靜的心中似乎已經(jīng)有了答案,只是她強(qiáng)迫自己不去那樣想,因為,她不相信那是真的。
“你當(dāng)真不知道她是誰么?”
一陣似天籟般清澈的聲音在山洞中悠悠想起。
吳芷靜遽然轉(zhuǎn)身朝聲源處望去,但見一身著白色衣衫的男子朝她翩躚而來,他廣袖揮灑,行動間若濯濯青蓮,不曾沾染俗世塵土,若冬日初升的暖陽,灼灼其華,亦如他的名。
他的美無疑是光華四照的,只是吳芷靜沒有那份閑情逸致去欣賞而已。因為,他的出現(xiàn)多少讓吳芷靜有些驚訝。
“月晨曦?”吳芷靜眼眸一瞇,帶著明顯的疑惑。
月晨曦唇角微彎,眼眸似一泓清幽的泉水:“想不到,你的真顏竟是這般地絕美。”
吳芷靜秀眉微蹙,她的真顏只有三人見過,寒子夜是她的護(hù)衛(wèi),自然不會出賣她,水無瀾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誰,還有一人便是水無痕,月晨曦在名義上是他的男寵,除了水無痕告訴他以外,試問還會有誰?
心上泛起絲絲疼痛,指甲嵌入了掌心之中,卻絲毫沒能轉(zhuǎn)移心尖上的痛,她冷聲問道:“這是哪里?”
月晨曦清澈的雙眸漸漸變得深邃,他沒有回答吳芷靜的話,只是越過吳芷靜去到冰棺前,修長潔白的手指游走于冰棺冰冷的水晶界面之上,眸中帶著款款深情。
吳芷靜的眼眸因著月晨曦的神情微微一瞪,莫非,他喜歡這冰棺中的女子?
月晨曦凝睇著冰棺中的女子,滿心滿目皆是她,仿似其他的人與事皆不存在一般。
“雖然,她的容顏已經(jīng)不再美麗,雖然,你的容顏比她美上一萬倍。但是,在我的眼中,她始終是最美的,她就像草原上的白蓮花一樣,純潔,善良,冰清玉潔。”月晨曦眼內(nèi)再無旁物,只凝視著冰棺中的女子深情款款地說道。
吳芷靜沒有閑暇時間來聽他的愛情宣言,她直接問道:“是水無痕讓你把我弄到這里來的?他人呢?”
如果這一切都是水無痕做的話,那么他為何不出現(xiàn)?他竟然也是一個敢做不敢當(dāng)?shù)娜嗣矗繉⑺竭@冰天雪地中來,定然沒有什么好事,既然將她弄來了,他又何必再畏首畏尾?
月晨曦聞言收斂了眸中四溢的情愫,他轉(zhuǎn)身看向吳芷靜,雙眸似幽夜般森冷:“你以為無痕哥哥會愛上你么?你不要癡心妄想了,無痕哥哥不過是為了得到蝴蝶佛牌而利用你罷了,你在他眼中不過是一顆可憐的棋子而已。”
月晨曦眸中的不屑是那般的明顯,自從媚毒事件后,吳芷靜就改變了對他的看法,是以,對于他的冷嘲熱諷,她并不在意。只不過,今日他的言行舉止多少還是與以前有些不同的,至于有何不同,她似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月晨曦如何說,其實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水無痕到底有沒有欺騙于她。雖然她一直都在防備著他,卻終究沒能逃脫他的掌心,不管他欺騙與否,此刻,她落入月晨曦之手確實不假。
雖說一直在防備著,不想讓自己的心防失守,然,心間似被繩索緊緊揪結(jié)在了一起,巨大的力量南轅北轍,使她的心在頃刻間分崩離析了,曾經(jīng)壘固起的堅實的心墻終于坍塌了。水無痕只說他喜歡她,而非愛她,喜歡與愛之間有著天壤地別的區(qū)分,喜歡的人可以有很多,而愛的人只能有一個。他喜歡她,為什么不呢?她有著嬌美的面容,處處與他針鋒相對,為了顯示他雄性的壯士,為了能夠征服她,所以,他說他喜歡她,而非愛她。
縱然她不愿意承認(rèn),縱然她一直死守,然而卻依舊沒能逃離情的枷鎖。
可是,驕傲如她,即便愛上又能怎樣?男人,從來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他不是她的良人,那么她全當(dāng)從未認(rèn)識過他。
這世間沒有什么事可以將她擊倒!沒有!
吳芷靜嗤笑道:“月晨曦,也許你很稀罕水無痕,也許月思君也很稀罕水無痕,可是,你以為我很稀罕水無痕么?他喜歡誰與我何干?速將蝴蝶佛牌歸還于我,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
月晨曦此舉定是為了蝴蝶佛牌,她不用搜身也能知道月晨曦定是將她身上的佛牌拿走了,蝴蝶佛牌或許可以喚醒月思君也未為可知,現(xiàn)在,她只想拿回蝴蝶佛牌,至于月思君為何會躺在冰棺之中,她已不想知道。因為,水無痕,月晨曦,月思君,這些人已遠(yuǎn)離了她的世界!
月晨曦聞言,眸中深沉的顏色漸漸淡去,他唇角微揚:“你不想聽聽,無痕哥哥與君兒的故事么?你不想知道我們的過往么?”
他不相信吳芷靜沒有愛上水無痕,此刻的她定然是在佯裝冷靜。
吳芷靜冷笑,眸中犀利之光至此月晨曦:“你們以前的那些破事兒我不想聽,快將蝴蝶佛牌還給我!”說罷,身體運了運氣,朝月晨曦掠去,然,卻在提起之際,眉頭緊皺,身子前傾,往外悶了一大口血出來。
胸口處傳來劇痛,吳芷靜捂住胸口質(zhì)問道:“你給我下了什么藥?”
月晨曦聞言輕輕地笑了:“呵呵……自然是上好的毒藥,可以抑制你的內(nèi)力,當(dāng)你一提氣時,你就會覺得胸口悶痛,然后吐血,如若你一直使用內(nèi)力的話,你最終會七竅流血而亡。我沒有武功,自然是要防著你的!”
月晨曦的話似千萬根淬了毒的刺般齊齊扎向吳芷靜的心中,在冰王府的那些日子,她一直沒有內(nèi)力,這是王府中的人皆知的事實,月晨曦沒有理由不知道,她內(nèi)力的恢復(fù)只有水無痕知道,而今,月晨曦卻說她身上的毒可以抑制她的內(nèi)力,很明顯,這是水無痕告訴她的。
原來,水無痕是真的欺騙了她。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為何她卻始終不肯相信?因著一個吻都會臉紅的男子,當(dāng)真這般陰狠毒辣么?
秀拳緊緊握起,忽然間,她揚首輕笑。
“呵呵……”
笑聲中帶著幾不可聞的悲愴與蒼涼。
當(dāng)真是可笑,她曾經(jīng)冰冷倔強(qiáng)的心竟然會因為水無痕而融化,他的生死相隨不過是他的偽裝而已,愚蠢的她竟然信以為真,還為了打敗窮奇為他治傷,將自己獻(xiàn)給了他。此時的他,定然躲在暗處偷笑她的無知吧!
想到此,她不怒反笑道:“哈哈……沒有武功又何妨?我依舊不會臣服在你的腳下!”
話音剛落,吳芷靜便朝月晨曦?fù)]掌而去,可是,由于先前身體受損,當(dāng)她剛一到達(dá)月晨曦身前時,身子竟然晃動起來。月晨曦輕輕一閃,輕巧了躲閃開了,隨后,他伸出手掌在吳芷靜背部重重地捶打了一拳,吳芷靜中掌,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她無力地朝旁趔趄數(shù)步,腳趾死死摳住土地,方才穩(wěn)住了腳步。
什么時候開始,她竟然變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了?現(xiàn)在的她,手無縛雞之力,連不會武功的月晨曦都能將她搏倒在地。
月晨曦上前朝吳芷靜踢了一腳,吳芷靜的身子朝后退去,狠狠地撞擊在了石壁之上,石壁上的霜雪之塊瞬間掉落于地,砸成數(shù)塊,迅速溶入了土地之中。
吳芷靜趴在地上,雙手在不停地顫抖,想要掙扎著站起身來。
月晨曦緩緩踱步去到她的跟前,抬腳踩在了她的背上,俯身說道:“你不想聽,是么?可我偏偏就要說給你聽!”
壓住吳芷靜背部的腳使了使力氣,吳芷靜的胸口緊緊壓于地面,只覺胸悶氣短,臉上幾乎漲成了醬紫色。她倔強(qiáng)地別開臉,閉上雙眼,不想聽月晨曦說話。
然而,她可以不看,可以不說,卻不可以不聽,因為她的耳朵沒有厚實的城門,相關(guān)都未能關(guān)上。
月晨曦開始說了,唇齒一張一合間,飄出的字符一字不漏的進(jìn)了吳芷靜的耳中。
十九年前,月晨曦出生在了西玥國北部的部族之中,在北疆,人們最信奉巫師的話語,巫師乃是神的象征,誰都不能忤逆。
他出生那天,殘陽如血,天見紅光,巫師說那是禍?zhǔn)勒髡祝聛砗螅娖淙蓊佈模∽C了禍?zhǔn)乐f,巫師說只有將他囚禁起來方能避免禍?zhǔn)莱霈F(xiàn),所以,從他出生之時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太陽。
說到這里時,月晨曦似乎激動起來,他移開腳,蹲下身子,一把揪住吳芷靜的頭發(fā),將她的頭拉離起來,對著她的眼眸控訴道:“你知道么?我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見過太陽,我一直被那些混蛋關(guān)在一間黑屋子里,從來不知道何為東升西落,爹娘聽信巫師的話,從來不曾來看過我,直到……”月晨曦的眸中漸漸浮現(xiàn)柔光,他唇瓣顫抖地說道:“直到君兒的出現(xiàn)……”
吳芷靜的頭被迫仰了起來,頭發(fā)拉扯頭皮,帶來了撕裂的疼痛,她緊咬牙關(guān),看著若瘋狗般的月晨曦,眸中一點同情的含義都沒有,不要以為他以前過的苦,就能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初見她時,她才六歲,頭上扎著兩個小辮,穿著及膝裙,腳蹬鹿皮小靴,寬邊腰帶上繡著美麗的蓮花,是她為我的世界帶來了光明,雖然那光明只是一盞小小的油燈而已。但是,那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因為,我的世界不再黑暗一片。”
“她是部族頭人的女兒,我被關(guān)了七年后,部族的人們似乎快要將我遺忘了,所以,她每每都會在夜深人靜時,將她剩下的食物帶給我,自從認(rèn)識她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肉滋味。”
“又過了兩年,部族的人們沸騰了,說是有一個京城里的皇子要到我們部族來生活,人們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可是,當(dāng)那皇子到達(dá)我們部族時,我們才知道,原來,這個皇子竟是被皇帝流放到我們部族來的。從此,人們的臉上不再有微笑,當(dāng)他們看見那個皇子時,雖然面上畢恭畢敬,實際上卻并不尊重他。”
“君兒照舊為我拿食物,卻在一天晚上,被那個皇子察覺到了,那一晚,是我第一次見到無痕哥哥,當(dāng)我看見他時,竟然有著惺惺相惜的感覺。他看我的眸中雖然淡漠一片,但是,我從他的眼底探出了他的想法,他在感嘆,他與我竟是同一類人。無痕哥哥將我救了出去,部族的人們表面上雖然不敢說些什么,但是,私底下時常會派人來刺殺于我,說我已經(jīng)見了天顏,非死不可,否則,天下會有大的動亂。而無痕哥哥,一次又一次地保護(hù)著我,起初,他的武功不怎么樣,每次為了保護(hù)我,都會留下疤痕,最重的一次就是,那日他受到朝廷之人的追殺而我又遭受部族人的追殺,雙重追殺之下,他的臉上被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那口子深邃而可怖,完全損毀了他俊美的容顏,可是,堅強(qiáng)的他卻說那口子不算什么。”
“在歲月的流逝中,我,無痕哥哥與君兒結(jié)下了深厚的情誼,而君兒與無痕哥哥更是情投意合,只可惜,耶律旭日卻強(qiáng)搶君兒,讓無痕哥哥與君兒不能長相廝守。”
月晨曦喋喋不休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且越說越激動,廣袖舒卷,纖白的手已經(jīng)緊握在了一起,眸底的利光仿似即刻就想將耶律旭日撕成碎片一般。
山洞之中的氣壓漸漸高聲,壓得吳芷靜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看著月晨曦陰晴難定的臉龐,實在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么。
對于他的話,她當(dāng)然是有質(zhì)疑的,他說月思君與水無痕兩情相悅,可是,水無痕卻明確地告訴她,她從來沒有喜歡過月思君,她應(yīng)該相信誰?
月晨曦松開抓住吳芷靜烏絲的手,眼眸微瞇嘆道:“不過……蝴蝶佛牌已經(jīng)在我的手上了,君兒馬上就會醒過來了,待她醒過來后就會成為無痕哥哥的妻子,而你……”月晨曦頭一轉(zhuǎn)冷眸看著吳芷靜:“而你,將什么也不是了。”
吳芷靜聞言,眼眸一瞇問道:“你知道如何使用蝴蝶佛牌?”
月晨曦像似聽見了很好笑的笑話一般,他微微揚首笑得明媚若燦陽:“我當(dāng)然知道,這是無痕哥哥告訴我的。”
吳芷靜的心頃刻間沉至谷底,仿似有人從頭頂灌了一桶冰水一般,從頭涼至腳心,原來,在那樣的親密接觸之后,水無痕都能說出謊言,這樣的人是不是太過陰沉,著實讓她膽寒一片。
此時的她應(yīng)該如何,該笑還是該哭?為了那樣的男子,值得么?
做過的事情,她不會后悔,只是未來,她將不會信任任何人。
月晨曦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刀身在潔白的光束下顯得明亮異常,她攫住吳芷靜的手,將刀口放至吳芷靜的手腕處。
吳芷靜見狀拼力朝后掙脫,素白之手已經(jīng)被月晨曦抓紅,月晨曦通透的眸中滑過絲絲痛苦之色,快得讓吳芷靜以為那是錯覺,他手一揚再次在吳芷靜的背部打了一拳,吳芷靜一低頭,一口鮮血全然吐在了月晨曦潔白的衣衫之上,血花朵朵,似綻放于枝頭的妖艷紅梅,冷冽而孤傲。
“你不要怪我,在君兒與你之間,我定然只能選擇前者。”月晨曦輕輕在吳芷靜耳畔留下此話。
隨后,手起刀落,在吳芷靜的手腕上割了一條血口。
他壓低吳芷靜的手腕,用掌力擠壓著手腕,血滴一股股地流了出來,朝下滴落而去。
不知是不是發(fā)生了錯覺,吳芷靜一點也不覺得手疼,她俯首朝下看去,卻見那蝴蝶佛牌靜靜地躺在地上,正接受著血液的洗禮,一點一滴的血漬在滴入蝴蝶佛牌上時,竟然奇跡般的融了進(jìn)去,本是灰褐色的佛牌一點點的變紅。
原來,需要用她的血來祭奠還有這一層意思。那夜,她在皇宮受傷后,是水無痕為她包扎的傷口,血染地圖,地圖之上的路線顯現(xiàn),水無痕定是一早就知道這事的,他之所以與她一起前往寧川島,是不想讓她逃脫,因為,他需要用她的血來祭奠佛牌,如此,才能拯救他心愛的女子。
他對月思君可謂一往情深啊,只是,可笑的她,竟然在他一次次的患難與共后,不但交出了自己的身體,還奉上了自己的那一顆心。
一顆真心,對水無痕來說,應(yīng)當(dāng)什么都不是吧!
她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抓握地上的蝴蝶佛牌,卻被月晨曦?zé)o情地?fù)趿嘶厝ァ?br />
“不要逼我殺了你!”
吳芷靜雙手掙脫,怒笑道:“我就算是死也不會任人宰割!”
說罷,竟是聚集了全身的力氣抽身而去,忍著胸口劇痛,抬手給了月晨曦一拳,那一拳正中月晨曦的眼睛,月晨曦只覺眼睛劇烈疼痛起來,脹痛伴隨著黑暗侵襲著他。
他的好脾氣似乎已經(jīng)用完,他拋掉手中的小刀,雙手拽住吳芷靜的青絲,帶著她的頭就往地上撞。
“怦……”
吳芷靜的頭部與地面發(fā)生強(qiáng)烈撞擊,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額頭之上流出一汩血漬,殷紅似罌粟。
月晨曦握住吳芷靜的手再次按壓起來,將她的血一滴滴滲入至蝴蝶佛牌之上。
那蝴蝶佛牌似一只不知饜足的獸一般,努力吞噬著吳芷靜的鮮血,蝴蝶佛牌一寸一寸被染紅,而吳芷靜的血靜靜地流逝。
因為缺血,吳芷靜的唇瓣變得白皙起來,腦部缺血供氧不足,一片昏花,許久后,因缺血而暈厥過去。
吳芷靜的手變得手軟起來,月晨曦因著這個變化微微松開握緊的手,他轉(zhuǎn)眸看向吳芷靜,眸中有著懺悔,但是,那懺悔確實稍縱即逝。
“用你的血換她的命,值得,因為,你不會因著這血而死亡,而她,如若沒有了這蝴蝶佛牌,她便要永遠(yuǎn)地沉睡下去了。為了我的私心,對不住了。”淺淺的話語低聲而出,只可惜,吳芷靜已然聽不見了。
蝴蝶佛牌吸食著吳芷靜的血,直到蝴蝶佛牌全部被染紅之際,月晨曦方才松開吳芷靜的手,側(cè)身從懷中掏出傷藥與繃帶,為吳芷靜包扎好了傷口。
待一切事情就緒后,月晨曦緩緩站立起來,嚴(yán)寒的冬日,他的額頭上竟是起了一層細(xì)密的汗珠。
“巫師,我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做了,何時可以喚醒君兒?”月晨曦拿起蝴蝶佛牌朝后揚聲說道。前些日子,部族巫師找到了他,他以為巫師是奉命來刺殺于他的,結(jié)果,巫師卻告訴他,營救月思君的辦法,這讓他感到十分意外,巫師是部族神的象征,北疆的人都十分信任巫師的話,而他,雖然恨他,但是,卻因著可以拯救月思君,他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包括他的生命。
月晨曦話音一落,山洞之中出現(xiàn)了另一個身影,他身穿褐色衣衫,頭上帶了一頂圓帽,圓帽下方用同色系紗巾擋住,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臉。
“你先將蝴蝶佛牌交給我。”巫師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暗啞,像是刻意壓低了一般。
月晨曦點頭稱好,巫師朝月晨曦走了過去,接過他手上的蝴蝶佛牌,面容隱于面紗之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何時能用這蝴蝶佛牌?”月晨曦碾了碾額上的汗珠朝巫師問道。
巫師聞言,抬了抬頭,隨后袖風(fēng)一揮,月晨曦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眼眸一翻暈厥了過去。
巫師蹲了下去,用手覆住了月晨曦的額頭,口中念念有詞,半晌后,他松開了覆住月晨曦額上的手。
“有些東西,你一定不能記住。”巫師朝月晨曦說完這話后便起身去到吳芷靜的身邊。
他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送入了吳芷靜的口中,用內(nèi)力為她化解,他低聲朝吳芷靜說道:“不要怪我,我的心其實也很痛的,你們都不能了解,我的心究竟有多痛。”說話間,他眉頭緊顰,雙手揪住襟口的衣衫,糾結(jié)許久后方才停歇下來,一旦停下,他探上了吳芷靜的額頭緩緩說道:“你之前的記憶不復(fù)存在了,我為你恢復(fù)記憶,未來的路或許還很艱辛,但是,你一定要堅強(qiáng)的走下去,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一切都會好的。”
她將吳芷靜橫抱起來,旋身朝洞外行去,圓帽下的紗巾隨著風(fēng)勢輕輕飄起,隱約可見,他的發(fā)梢竟是霜花覆蓋,雪白一片。
西玥國冰王府松風(fēng)軒。
水無痕靜靜地俯身躺在床上,墨色的發(fā)絲散亂于肩,臉上毫無血色蒼白一片,他的背部裸露在外,背上的傷口十分明顯。雖然,在經(jīng)過十幾日的調(diào)養(yǎng)后終于結(jié)了痂,但是,從寧川島到西玥京城,不是行船便是坐馬車,幾千里路,一路顛簸而回,好人都有可能受不了,更遑論是一個受了重傷的人?是以,水無痕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之中。
此刻,水無痕的床前立著兩名男子,那是承揚與燕揚。
燕揚眉頭緊皺,素來穩(wěn)重的他焦急地問道:“承揚,主上何時方能醒來?”
承揚本就是脾氣暴躁的人,此刻,他臉上的憤怒顯而易見,他鐵拳垂向雕花的書架,書架隨之震動起來,出口的話中滿是責(zé)備:“都怪我,當(dāng)時沒能攔住主上,讓主上跟著那個可惡的女人去了寧川島,大哥,你不知道,當(dāng)我和二哥找到主上時,主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幾乎只剩一口氣了,當(dāng)我為他檢查完身體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肋骨斷了三根,其中一根插到了肺部之中,主上他受了嚴(yán)重的內(nèi)傷,背上有一條長得嚇人的傷口,那口子之前定是發(fā)膿潰爛過的,他身上還有很多細(xì)碎的小傷口,那些傷口經(jīng)過行路這些日子已經(jīng)長好了。若不是我給主上服用了我?guī)煾笩捴频慕鸬ぃ魃吓略缫选缫选?br />
承揚說著,眸中已經(jīng)泛出淚花,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殊不知,那只是未到傷心處而已。自從結(jié)識水無痕后,他一直崇拜著水無痕,他為他的遭遇揪心,更為他的淡然心疼,他淡漠的雙眸中隱含著巨大的力量,他俊逸的身子似青松般挺拔屹立,這么多年以來,他總是佇立于他的身前,何時傷成這樣過?他不僅僅只是他的手下,他們之間更多的是朋友情誼,風(fēng)云十八騎與水無痕之間也是這樣的情誼,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是可以為水無痕而死的!
燕揚拍了拍承揚的肩膀垂眸道:“你莫要太過自責(zé),如今,主上體內(nèi)的余毒還需多久才能清理完畢?”
承揚一聽余毒,再次低喝起來:“那個該死的女人,不要讓我再見到她,否則,我一定會在她身上砍下千萬刀的!她不僅讓主上傷成這樣,竟然還在主上身上下蒼鷲宮的獨門毒藥。”
“你們找到主上時,吳芷靜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么?那島嶼在西海處不是只有一個海岸么?你們一直守在海邊,沒有看見船只離開么?”
講到此處,承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遂怒目相瞪:“我記起來了,吳芷靜那日遭遇海盜襲擊,我看那海盜的船是從海底出來的,吳芷靜定是這樣逃出寧川島的。好一個奸詐的女人,竟然利用主上對她的真心,假裝海盜襲擊,騙取主上與她一同前往寧川島,然后,拿著蝴蝶佛牌逃之夭夭。”
燕揚蹙眉問道:“主上拿到蝴蝶佛牌了么?”
承揚搖頭道:“我不清楚,主上不讓我與睿揚上岸,后來,我倆實在覺得有些不安,方才上岸,還與寧川島上的人打了一架方才朝島內(nèi)行去。”
“那座小島上還有人?”燕揚不禁覺得奇怪。
承揚點頭道:“有人啊,他們都騎著一種高大無比長得灰黑灰黑的動物之上,那動物的攻擊力相當(dāng)強(qiáng)大。”
“那你們是如何逃出的?”
“當(dāng)我們與那些人打斗時,好像有人幫助了我們,我與睿揚急著找主上,也沒顧著是誰幫了我們。”
燕揚聞言垂下眼眸,思索起來。
“騰騰騰……”
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燕揚收好思緒轉(zhuǎn)身問道:“是誰?”
“是我,晨曦。”清澈如潭水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
燕揚起步去為月晨曦開門,月晨曦依舊一襲白衣如玉,朝屋內(nèi)緩緩行來。
他行至水無痕的床前,定定地看了一眼水無痕后,轉(zhuǎn)身問道承揚:“承揚,無痕哥哥他到底何時才能醒來?”
承揚蹙眉,一瞬不瞬地盯著月晨曦,須臾,快步行至月晨曦跟前指著他的眼睛問道:“晨曦,你眼圈周圍怎么有些青腫?是撞到哪里了么?”
燕揚聞言也跟著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沒有北漠的刺客進(jìn)來王府,月主子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月晨曦抬手摸了摸眼睛,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眼睛周圍會腫痛,好像某天清晨醒來時,他的眼睛就是這樣了。為何他會不知道,他的眼睛究竟怎么了?
“現(xiàn)在先不管這個了,無痕哥哥何時能醒?”月晨曦拍了拍自己的頭后朝承揚說道。
“蒼鷲宮中最為厲害的毒藥便是碎心毒,而今,主上中的乃是另一種讓人意志渙散的毒藥,名為幽魂,我在回程的過程中回了一趟仙鶴山莊,在師父那里討得了一副藥材,現(xiàn)下已經(jīng)找到了藥方,只是,需要合集我們十七騎的內(nèi)力方能為主上治愈。”
月晨曦點頭道:“那就盡快為無痕哥哥醫(yī)治吧。”
燕揚回道:“謹(jǐn)遵月主子之命。”
隨后的日子里,燕揚合集十七人之力,天天為水無痕傳度真氣與內(nèi)力,將他體內(nèi)的毒從指尖逼了出來,逼完毒后又讓他服用承揚配好的藥。
如今,周而復(fù)始半個月后,水無痕終于清醒了過來。
他醒來那日,僅有承揚守在他的跟前,當(dāng)他緩緩睜開眼時,只覺自己似乎睡了一個世紀(jì)那般長。
“承揚……本王睡了很久?”虛弱的聲音緩緩傳來。
本是閉目養(yǎng)神的承揚遽然清醒,握住水無痕微微有些顫抖的手,他激動道:“主上,您終于醒了!”
水無痕點了點頭,昏睡的這些日子,他的世界黑暗一片,毫無任何知覺,他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卻怎知,他的生命竟是若山石般頑強(qiáng)。
水無痕雙手撐住床榻,想要起身半躺。承揚見狀,即刻俯身扶起他來。
“本王自己來。”水無痕揮手示意承揚不要再做任何動作。他嘗試著慢慢直起身子。
待他靠躺在床板上時,竟是氣喘吁吁,自從他拜入九域圣尊門下后,再沒有如此脆弱過,而今,他卻為了追尋心中所愛,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還連帶著讓親若家人的承揚他們擔(dān)憂,他確實是錯得離譜。
不是他的,便永遠(yuǎn)都不是他的,再怎么追尋也不可能成為他的。
為何直到現(xiàn)在,他才算徹底明白這樣一個淺顯的道理?
水無痕垂眸朝承揚緩緩說道:“過些日子便去天山吧。”
承揚聞言皺眉拒絕道:“主上你的身子才剛好,做什么又做如此勞累的事?”
“君兒的事不能再拖了,本王想將她帶去仙鶴山莊,再去求你的師父,求他老人家拯救一條鮮活的生命。”水無痕說完長長的一段話后,停了下來,胸口上下起伏,口中喘著粗氣,腹部有鉆心的疼痛時不時侵?jǐn)_著他。
承揚搖頭道:“主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guī)煾傅钠猓規(guī)煾钢痪扰c他有緣之人,他說他今生都與月姑娘無緣,無法救她,幾年前不就這樣說過么?不然,我們又怎會這般辛苦地去找那蝴蝶佛牌呢?”
一說到蝴蝶佛牌,水無痕的胸口便開始悶痛起來,他的手緊緊揪住襟口淺淺咳嗽起來:“咳咳……”記憶紛至沓來,讓他不禁閉上了雙眸。
承揚揮手在水無痕背上輕輕捶打起來,焦急地問道:“主上,你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訴我,千萬不要悶在心里,這無利于你身體的恢復(fù)。”
“本王無事。”水無痕一貫地淡然,只是他的淡然終究刺激了性格急躁的承揚。
承揚倏地一下站直了身子,他低喝道:“主上,不是我說你,天下間,有多少女子等著主上去愛,您又何苦將心放在一個根本就沒有你的女子的身上呢?值得么?她不愛你也就算了,竟然還在你身上下了蒼鷲宮的毒,她當(dāng)真是蛇蝎心腸!”
或許是因著他還不懂愛,或許是因著他見不得主上受傷,總之,他從來沒有覺出吳芷靜的好來,主上放著許多溫柔女子不愛,為何一直對那個脾氣暴躁的母夜叉那般感興趣?
水無痕俊眉微蹙擺手道:“承揚,莫要再說了,你趕緊治好本王的傷,本王要去天山。”
或許是自欺欺人吧,他竟是那般害怕聽見有關(guān)她的事,只要有人一提起她,他的心就會跟著痛,痛到連呼吸都不愿了。莫非,那些日子彼此間的眷戀依舊不能打動她鐵一般的心么?以至于,她終究還是狠心地將他遺棄在了荒無人煙的叢林之中,任那風(fēng)吹雨打。
她究竟去了哪里?已經(jīng)回到她的世界中了么?
他終究還是失去她了么?
回憶起纏綿的數(shù)個夜晚,溫香軟玉在懷,他竟是無比眷戀著她身上的淡淡幽香。
他知道她要那蝴蝶佛牌,她也從未掩飾過,可她為何殘忍的想要殺害于他,如若承揚他們沒有及時趕到,他恐怕已經(jīng)被蒼鷲宮的巨毒折磨死了吧。
鳳眸低垂,眼底的情緒深似大海,罷了,罷了,就讓她化作一陣風(fēng),消散于風(fēng)中吧。
承揚聞言撇嘴說道:“主上,你放心,我會把你治得好好的,讓你變得比以前更加英俊威猛挺拔,然后,帶著月姑娘去仙鶴山莊找我?guī)煾福瑢⒃鹿媚锞刃眩屇銖拇藧凵显鹿媚铮浤莻蠻橫的女人!”
一口氣吐完所有的話語,承揚跺了跺腳后便離開了房間。水無痕盯著承揚消失的地方,陷入了沉思之中。
水無痕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精心調(diào)養(yǎng)后,終于恢復(fù)如初,因為身體內(nèi)擁有十七騎的內(nèi)力,他的武功比之從前更加精進(jìn)了。
一冬夢魘已過,春回大地,萬物復(fù)蘇,枝芽吐新,氣象萬千。
在初春的日子里,水無痕決定離開京城朝天山進(jìn)發(fā)。
出發(fā)前夜,水無痕屏退左右獨自一人朝靜逸軒行去。
靜逸軒一直差人打掃著,是以,依舊窗明幾凈,水無痕只身進(jìn)了靜逸軒,這個小院兒他來的次數(shù)不多,記憶中似乎只有幾次,第一次的時候,為了逃過皇后的眼線,他強(qiáng)行與她同塌而眠,隨后數(shù)夜,他一直霸道地?fù)屨妓拇蹭仭T俚胶髞恚辛嗣乃帲й櫫苏灰梗瑧嵟乃麑⑺寥牒祝齾s劃爛了他的褲子,讓他堂堂親王顏面盡失。
水無痕不禁輕笑,如此想來,在王府的日子里,他待她卻也一般。
一路行過穿堂回廊,水無痕直接進(jìn)入了吳芷靜的房間,她的房間干凈清爽,沒有過多的裝飾物,女兒家的東西也十分之少,她似乎不愛那些朱釵步搖與胭脂水粉,更多的,確實喜歡擺弄那些彈藥,真不知,一個女子竟是喜歡這么些東西。
水無痕走至吳芷靜的書房,發(fā)現(xiàn),她的桌子上疊放著一挪厚厚的宣紙,因著好奇,水無痕將那一挪宣紙拿了出來,一一展平細(xì)細(xì)看來。
那些宣紙上都是一些線條圖畫,一看就知道吳芷靜的繪畫是相當(dāng)?shù)牟睢?br />
每一幅畫的旁邊都有一小行字,字跡拙劣,亦如初見她時的那幾個字,似水蛇一般扭曲難看,水無痕對著一幅畫邊的小字讀了出來:“爸爸的這件西裝有些破舊了,我用第一個月的工資給他買了件新的。”
“媽媽的手因為做家務(wù)而變得粗糙,我給她買了雅詩蘭黛的護(hù)膚品。”
“我們警局換了新的辦公地點,坐落在市區(qū)繁華地段,樓高四十八層,警局的同事開玩笑說,如果想不通了,就從窗戶跳下去,一了百了,這就是讓咱在四十八層樓高的地方辦公的初衷,因為四八就是死吧……”
水無痕看完這些字跡后,英挺的修眉顰起,吱唔道:“這都是寫得什么?為何我看不懂?”
水無痕將那些字畫全部收了起來,又從吳芷靜的床鋪周圍搜出一些彈藥與刀劍暗器,他帶著這些東西離開了靜逸軒,滿載而歸的他,心情似乎比之以前要舒服多了,或許,是因為他要開始睹物思人的歷程了吧。
無論她現(xiàn)在在哪里,她都曾是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或許,終此一生,他都不會再看見她,或許,在某個不知名的城鎮(zhèn),他會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不管怎樣,他始終還是想問她一句,她有沒有,哪怕只有一點點地喜歡他?
天,依舊湛藍(lán),風(fēng),依舊無痕,水,依舊清澈,只是人,早已滄海桑田。
水無痕帶著屬下在一個風(fēng)和日歷萬里無云的日子里朝天山進(jìn)發(f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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