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蕓怔怔的看著這一幕，只覺內心震憾極大。

　　想起曾經在府里生活的點點滴滴，幾個女人之間雖是面和心不和，但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

　　看來，戰爭，陰謀，都是如此的殘酷。

　　心中，并不因自己不能生育而悲涼。只是因為這個世道，而深感無奈。

　　若是，這里沒有男尊女卑的觀念，那么一切就不會弄到這個樣子。

　　男人只娶一妻，女人只嫁一夫，就不會有這樣的爭斗。其實想想，她們每個人，都沒有做錯什么。畢竟，愛情是自私的，無論是出自對自己，還是對孩子，她們只想努力的爭取更多。

　　但世道不能容忍，仿佛女人，就是天生該如此的忍讓，只要她們稍作一絲反抗，就好像做了什么天理難容的事情。

　　南宮雅如此……李清秋亦是如此……

　　看到自己的娘親，被爹爹那樣掐著，娘親臉色已經青紫得說不出話來，六歲大的杞兒直接嚇懵了，片刻之后，竟不顧一切的“哇哇”大哭起來。

　　趙婉蕓見狀，當下就把小孩子的頭轉向一邊，然后蒙住了眼睛。

　　同時，語氣蒼涼而無奈道：“侯爺，不要這樣，會給孩子造成陰影的。”

　　此話一出，宗政清耀這才憤怒的甩開她。李清秋當下推后數步，一臉死寂的瞪大眼睛，同時張起唇猛的呼吸。

　　這副模樣，就如離開水面許久的可憐魚兒。

　　“婉蕓，你別忘了，你也被她害得永遠不可能有孩子了。”宋嬌兒似乎不甘心就這樣放過她，于是，在趙婉蕓身后，輕淺的加了一句。

　　趙婉蕓默然的垂著頭道：“無論如何，罪不致死，侯爺她好歹也算你的結發之妻，你們在一起已經快八年了。杞兒也六歲了，你能下得了手嗎？”

　　不用趙婉蕓提醒，其實宗政清耀也是下不了手的。當初狠心的對待楚月紅和江容玉，已讓他愧責了許久。何況，李清秋還是跟著他時間最長，而且最懂他的一位呢？這個女人雖然自己不曾愛過，但在一起生活了這些年，她一直對這個家無怨無悔的付出，又豈能是三言兩句可以磨滅的？

　　可是，如今她犯了這樣的錯，傷害了這么多人，還用了那么殘忍的手段，若再讓這樣的女人跟在自己的身邊，恐怕他生也無法安寧。

　　“侯爺……”已經喘過氣來了的李清秋，淚眼汪汪的上前一步，想靠近，卻又害怕靠近。這個，一直在他心中像神一樣的男人，所在的位置，不比天上的太陽遙遠。但明知他是那樣的遙遠，可是她的內心，還是忍不住想像他靠過去。

　　“娘……”

　　宗政清耀沒有理會他，眼神里只是充斥著無盡的冷意。然而杞兒卻哭著喚了一聲。

　　這時，宗政清耀立即轉過頭來，狠聲說道：“她不是你娘，這個惡毒的女人不配！”

　　此話一落，李清秋立即痛哭起來，神色無盡哀戚和絕望的說道：“侯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本侯不想聽你多說，你回你的李家吧，宗政府，容不下你這樣的女人！”

　　那冷冽的話語，如寒冰般擲在地上，讓聽者，膽戰心寒。

　　“侯爺，不要啊，我不走，我不走……”

　　聽罷她的求饒聲，宗政清耀只是冷瞥對方一眼，那眼神，仿佛對方連螻蟻也不如。

　　“你向來了解本侯的脾氣，本侯決定了的事，從不更改。況且，你也看到了月紅還有容玉她們的下場，而你做的，遠遠比她們罪惡十倍，你認為，你還有留下來的理由？”

　　“我……”這下，徹底把對方問得啞口無言。

　　“是啊，若不懲治她，又豈會對我們公平？又豈會對三姨太二姨太她們公平？”宋嬌兒第一次露出這樣凌利的神情，一字一句的說。

　　李清秋聽得心中生寒，跪在地上哀求：“侯爺，我們可是結發夫妻，你不能這樣對我啊！”

　　她可是望族之女，若一旦因為此事將她趕了回去，那她還有什么顏面存活。不但自己沒臉，連娘家，也會無光啊。

　　“結發又如何？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那狠厲的言詞，完全在告訴對方，此事已無商量的余地。

　　雖然知道宗政清耀的性格，他容不得自己身邊的女人，有如此骯臟又不為人知的一面。有些話，縱然想說，但趙婉蕓終究還是忍住了。

　　不錯，這一切，其實也是李清秋自己的下場。趙婉蕓很早以前，就想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只是沒想到，大夫人聰明一世，卻糊涂一時，讓自己的貼身丫鬟給害了。

　　至于秀兒為什么要害李清秋，是良心發現？還是另有所圖，趙婉蕓不得而知。

　　但她總覺得，以宋嬌兒的本事，斷然不可能拉攏到秀兒這樣卑鄙而又能在關鍵時刻致命的小人物。

　　不過，眼下也容不得她多想，李清秋的事情還沒解決，若是一但解決，杞兒該怎么辦？

　　正思忖著，李清秋卻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朝宗政清耀走來：“侯爺，你不要趕我走，我不走，不走……”

　　說罷，見宗政清耀神情堅定，并沒有一絲回轉的余地。李清秋立即又把眸光投向趙婉蕓道：“婉蕓……你一定不忍心看著杞兒這么小就沒娘對吧？你幫我勸勸侯爺，勸勸他好不好？我不能離開杞兒，杞兒也離不開我的對嗎？”

　　趙婉蕓看著她凄楚而悔悟的模樣，也不知是不是裝的，但這一刻，看到她這樣，又看到杞兒這樣，她的心真的軟了。

　　可是，宗政清耀卻當面沉聲拉開她與她之間的距離道：“放心吧，杞兒沒有你這樣狠心的娘。你這樣的女人，也不配當娘。暗中扼殺別人的孩子，是一個為人母的女子所為嗎？”

　　“侯爺……”

　　“休得多言，就是因為看在杞兒的份上，本侯才會如此輕易的放過你，否則……”說罷，宗政清耀終是咬了咬牙，沒把后半句給說出來。

　　但從他隱忍的神情可以看出，他臉色已經壞到了極點。

　　“杞兒，杞兒……你不能沒娘對吧？”

　　見對趙婉蕓無效，李清秋又把淚眼轉向六歲大的杞兒，似乎，想用孩子來打動宗政清耀的心。

　　然，宗政清耀冷冷的睨了她的一眼，便一把將杞兒抱入懷中，丟給對方一句寒徹骨髓的話語：“不必了，將來，本侯會親自再給他找個好的娘親，你安心去吧！”

　　話畢，不顧眾人的眼神，直接用腳踹開大門，朝茫茫夜色中離去。

　　眼下，只剩得杞兒在夜風中，悲愴的呼喚：“娘……娘……五姨娘……”

　　看著這一幕，似完全無力挽救。

　　這時的李清秋，如垂死的病人，那伸出的雙手，陡然從半空中落了下去。

　　眼里昔日的神采，盡成灰燼。

　　難道，自己謀劃的一切，就這樣轉眼成空？

　　趙婉蕓看著她，那一瞬，她似乎蒼老了十歲。

　　那眼神，那神色，完全把一個同時失去心愛丈夫和孩子的凄惶表情，展現得一覽無遺。

　　看到這里，不忍再看下去的趙婉蕓，只能沉嘆一聲，搖著頭，轉身跟著朝夜色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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