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杞兒卻蹙著眉頭，依舊悶悶不樂道：“不高興。”

　　“為啥啊？”趙婉蕓拍著他瘦小的肩膀道：“你不喜歡有弟弟妹妹嗎？”

　　“喜歡。”這一次，他很坦然的如實回答。

　　趙婉蕓狐疑的看著他好半晌道：“那你剛剛為什么說不高興啊？”

　　“因為我娘親不喜歡六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這話一出，趙婉蕓心頭一震，立即打量四周。還好沒有什么外人，不然別人聽了去，那還得了。

　　“小孩子可不要亂說。”雖然她知道杞兒不會說謊，可她還是這樣責斥了一句。畢竟，總不能還夸杞兒這話說得好吧？以南宮雅那個性，若聽了去，不知又是什么風波出來了。

　　不料杞兒卻冷著臉，一本正經道：“我沒亂說，我娘親說了，這孩子將來生下來，要跟我奪爹爹的寵愛，要奪走我們宗政家的一切。娘說，那一切都是我的，只要那個孩子一出生，我就什么都沒有了。”

　　“天，你娘怎么跟你說這樣的話？”趙婉蕓萬分不解的同時，為免為李清秋教孩子的方法感到乍舌。

　　杞兒卻道：“五姨娘，這都是我娘告訴我的。不過，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哦，我娘說了，不讓我到處說。我只是把五姨娘當成親娘，才告訴你的。”

　　趙婉蕓聽了，心中不免感動的點點頭，然后繼續拍拍孩子的頭道：“放心吧，五姨娘不會亂說。不過杞兒，這話傳了出去非同小可，不但對你娘不利，對你也不利。以后，不要再說了好嗎？”

　　杞兒點著頭道：“我只在五姨娘面前說，當然不會跟別人說。”

　　“那杞兒，你對于這件事情，怎么看？”

　　“那件事啊？”小孩子就是如此，忘性快，說了后面忘前面。

　　趙婉蕓本來不想再提，可是她還是很好奇杞兒內心的想法，便道：“就是小弟弟小妹妹的事情啊。”

　　杞兒卻老氣橫秋的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娘說，這孩子生不下來。”

　　“……”趙婉蕓在停頓片刻之后，愕然的瞪大水眸看著杞兒，那眼神是如此的陌生：“杞兒，你娘為什么這么說啊？”

　　“因為我娘說，那孩子的母親，壞事做得太多，孩子會有報應。”

　　聽到這里，趙婉蕓這才微微松了口氣。原來，李清秋只是一句泄憤時的詛咒之語啊，一開始她還以為……看來，是她想太多了。

　　“五姨娘，你告訴杞兒，小弟弟能活下來嗎？”

　　面對杞兒那天真的眼眸，趙婉蕓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因為，他娘給他灌輸了太多負面的東西，她若反著說，這孩子豈不陷入兩難的矛盾之中。

　　許久，她才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好了，杞兒，我們說別的。”

　　“說啥啊？”

　　“說你今天為啥有空過來我這里啊。你剛剛不是還說你娘把你功課盯得緊么，怎么還讓你這么光明正大的出來玩啊！”

　　這時杞兒插著小腰，小臉滿是高興和得意道：“五姨娘，你真不好，都不記得我生辰了。”

　　“啥？生辰？”趙婉蕓一驚，眼中半喜半惑。

　　小家伙點著頭道：“是啊，以前我可跟你說過。”

　　“是啊，你當時說，兩個月后是你的生辰……難道……呵呵，時間過得真快啊，兩個月，這么快就過去了？”

　　“反正我不管，后天就是我的生辰，所以我娘答應這幾天，我都不用做功課。”

　　“哈哈，那你可真自由啊。”趙婉蕓故意說著羨慕的話語，同時，內心因他極將到來的生辰，而真心高興。

　　“那可不，娘說了，這幾天只要我開心，怎樣都好。”

　　“是嗎？”趙婉蕓一邊說，一邊故意拍著他可愛的小腦袋。

　　杞兒卻歪著頭道：“五姨娘，我記得上次你答應說，到我生辰要給我生辰禮物的。”

　　“呃……我沒忘。不過，你今天特意來找我，就是要這個嗎？”

　　“嘻嘻……”

　　杞兒笑完，毫不掩飾他的用意。

　　“哇，真壞，你每次都跟我要禮物。對了，上次那大熊貓喜歡么？”

　　“當然喜歡啦，每天晚上抱著它睡覺，我就睡得好沉。還有哦，我還可以跟它一起說話。”

　　“呵呵，真的？”

　　“對啊，我爹也很喜歡，我都不肯給他。”

　　趙婉蕓眸光一愕，有些剎那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道：“你爹見過？還很喜歡？”

　　“是啊。我說是你送的，我不給。”

　　“那……他有說什么沒有？”這一刻，趙婉蕓的心，竟有些莫明的雀躍。

　　小家伙卻偏著腦袋想了一會兒道：“開始還很高興，不過后來就不開心了。”

　　“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告訴她，你只有兩個貓貓，一個給了我，一個給了另一個叔叔，沒有爹爹的份，爹爹就生氣了。要不，五姨娘，你做一個給爹爹，他可小氣了。”

　　聽罷杞兒的話，趙婉蕓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段時間，他莫明對自己冷漠，莫明對自己疏遠，原來就是因為這個。

　　他是在吃醋嗎？有一瞬間，她的心跳微微加速，連臉上的笑，也莫明變得甜蜜美好。

　　不過，轉念想起，他會為自己吃醋嗎？現在，已是兩個孩子的爹了，他正為一個即將出生的寶寶而樂不思蜀，又豈會再為自己的事上心呢？

　　是的，他有太多要關心的事了，有太多要關心的人了，唯獨每件事，每個人，都與自己是無關的。

　　再說，她不是告訴了自己，不能再沉淪深陷了嗎？為何，又一再為了這個男人而胡思亂想，或又做一些無謂的期待呢？

　　當下，她不住的甩了甩頭，要驅趕那些在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

　　“五姨娘，你怎么了？”見五姨娘突然說著話就不理自己了，還在那里時而搖頭，時而苦笑，這讓小家伙有些納悶已。

　　回過神來的趙婉蕓，立即沖他堆笑道：“沒什么，我在想，送杞兒什么理會呢。”

　　“是嗎？五姨娘，你可又要給杞兒驚喜了。”

　　趙婉蕓聽了不依道：“你這小家伙咋知道我要給你驚喜呢？”

　　“因為你送給杞兒每樣東西，杞兒都很喜歡啊。”

　　“是嗎？”

　　“是的。”

　　“那你生辰的時候，別的姨娘也會送你東西，還有許多賓客，也會送禮，為何你就關心我的呢？”

　　“因為他們的東西都俗不可耐，就五姨娘的稀奇。”

　　“嘿嘿，小家伙真是會說話。不過，我盡量不讓你失望就好。”

　　說罷，把小家伙的頭往懷里一攬，滿是親切的回答。

　　不一會兒，果兒就把吃的端過來了。杞兒想吃，果兒故意不給，急得小家伙上跳下竄的去搶。趙婉蕓看著這一幕，驀地有趣極了。

　　“小世子，你來我們姨太這兒，總是來騙零嘴的么？我們家五姨太啊，快讓你給吃窮了。”

　　“呸，我家五姨娘才不是這么小氣呢。”

　　“那我小氣啊。”果兒鼓著嘴，假裝不高興。

　　杞兒卻擺出一副王者范，插腰怒責果兒道：“你敢小氣？別忘了，本世子可幫過你大忙呢。”

　　“喲喲，啥時候呢？”

　　“那日你被蓮兒欺負，若不是本世子出手，誰能幫你出氣啊。”

　　這話一說，果兒立即羞紅了臉。確實，她這么大的人了，受了氣，卻讓一個五歲的孩子解圍，這多多少少有些不光榮。

　　看著果兒一時間下不了臺的樣子，趙婉蕓立即笑笑道：“算了，果兒，杞兒還是孩子，別逗他的。你把果子給他吃，以后你們的賬也兩消了。”

　　“聽見沒有，我五姨娘都這樣說了。”杞兒一副很大爺，很有派頭的樣子，沖果兒說道。

　　果兒撇撇嘴，即是無奈，又是好笑的把東西遞給了杞兒。

　　隨后，三人又在一起聊天，說話，那其樂無邊的樣子，在這正值多事之秋的宗政府，倒讓不少人羨慕。

　　是的，偌大的侯爺，怕也只有五姨太的晚香居，還算是一塊凈土。

　　因此，那雙深沉，而幽暗的眸子，也隨著晚香居里面那些妙人兒的一舉一動，微微綻開了笑容。

　　是的，他終是，還是放不下她。盡管，他不遺余力的用任何辦法克制自己，可是有她的地方，仿佛連那里的風景，也會變得發光發熱，讓他無法不去注視。

　　這種感覺，似乎又回到了曾經的素云身上。

　　不錯，是素云……她也曾給過自己如此美好難忘的感覺。

　　亦不知，如今的她，可否嫁得好人家，他的夫君，待她亦如何？

　　默默的猜想著，突然心生一絲愧疚與不安。

　　是的，若他對趙婉蕓的感情，趙如曾經的素云一般，那么自己是愛上她了嗎？

　　在想否定這個事實之前，宗政清耀又勉強自己去認為，她不過是因為和素云相似罷了，對于素云強烈的思念，只是稍微轉接在了她的身上而已。

　　他會在她身上產生出那種美妙的錯覺，只因素云的緣故。

　　可是，在他極力說服自己的同時，卻忘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那就是，宗政府里除了婉蕓以外，幾乎每位姨太，都與上官素云有一個共同的相似處。是眼睛，是容貌，是舉止，卻沒有另外一個，再讓他有這般執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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