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克扣
趙婉蕓在躲開南王楚煜的視線以后,就直接叫了個車夫把她送回宗政府。
回晚香居的路上,順便要路過硯墨齋,硯墨齋是宗政清耀的書房,平時府上的人是不可以隨便進去的。
正巧宗政清耀從書房里出來,他神情有些哀傷和憂愁,與那日醉酒時的眼神有些相像。
當他抬頭看到匆忙而歸的趙婉蕓時,神色不由得有些錯愕。當下緩聲問道:“你怎么回來了?”
“侯爺。”趙婉蕓輕喚一聲,心里有點慌亂,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本侯不是說會派人去接你嗎?”看到她自己回來,他確實有點意外。
趙婉蕓卻表現得很淡然道:“沒什么的,自己知道路,可以回來。”
見她難得如此獨立,沒有了往日的矯情,宗政清耀欣慰的嘆了口氣道:“怎么?玩得不開心嗎?”
“沒有啊,我和慕容小姐玩得都很盡興。”除了在看到楚煜那一刻,其它時間都是歡快的。
宗政清耀聽罷,了然于胸的點點頭,神情索然道:“那慕容小姐回府了嗎?”
“嗯,應該回去了吧。”趙婉蕓當然不能說她現在和王塵希在一起。
“那就好,玩了一天,有些累了吧?”宗政清耀用溫柔而關懷的語氣詢問,陡然讓趙婉蕓想到醉酒那日,他對自己做過的事。
紅著臉抬頭,正巧對上他幽深而充滿溫情的眸子。不錯,若不是那日醉酒暴露了他潛在內心的戾氣與怨怒,此時的他看著多像一個謙謙佳公子。他溫爾儒雅,體貼沉穩。唯獨在酗酒之后,想起那個女人,他才會變成一個像惡鬼般的男人。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見她怔怔的盯著自己,他不由跨前一步,攤開節骨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搭在她的額上,眼里充滿了關懷。
她反射性的后退一步,如清霧般的眸子像受驚的小鹿般盯著他,猛的搖了搖頭道:“沒……我沒事。”
“那就回晚香居休息吧。”
“好的!”
不知為何,面對這樣的目光,這樣的語氣,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趙婉蕓竟然有種想要逃離的沖動。
可是,沒待她走兩步,對方卻沉穩的喝道:“等等。”
趙婉蕓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埋著頭,心中有些慌亂道:“侯爺還有什么事?”
他轉過身,氣度不凡的沖她一笑:“上次醉酒之事,本侯已經聽幾個下人說了,那日本侯對于有些愈禮,你可千萬別放在心。”
“都是夫妻,侯爺就莫要見怪了。”
“是嗎?你真是這么想的嗎?”突然,他用手挑起她纖瘦細滑的下巴,深情的瞳眸似黑洞般吸人,眉宇間那似隱似現的笑意,讓人不明白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趙婉蕓即使在現代閱人無數,可這一刻,她還是變得沉迷,怔怔的望著對方,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侯爺……”
就在她一聲輕喚之下,他黑眸這才微微一黯,似想到了什么,方才眉宇間的挑逗之色化為沉重的嘆息。
隨后又松開她,轉過身,負著手,似不想讓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上次聽你的貼身丫鬟果兒說,你最近頗愛品書習字。”
“呃……婉蕓只是不想自己太過愚鈍,所以想借古人的智慧來充實自己。”
“嗯,不錯。前陣子本侯從定洲帶了幾本淺顯易懂的游記書籍,正放在書房靠左的第三個架子里。難道你有心向上,若是想看,自己去取吧,本侯還有事情要處理,就先走了。”
趙婉蕓一聽,有書看了,不由大喜道:“真的嗎?”
“嗯!”他邁出步子,一邊走,一邊點頭。
“那就謝謝了。”
“除了那幾本書,切記不要動別的東西。”
末了,他不忘回頭叮囑一句。
趙婉蕓只想到這書可以打發接下來的無聊日子,也沒管那么多,只管答應就是。
宗政清耀走后,趙婉蕓就笑嬉嬉的走向硯墨齋,然后聶手聶腳的推開書房的門,頓時迎面而來的一股桂香讓她心神一醉。
“哇,好干凈啊。”這是趙婉蕓進去以后,發出的第一句感嘆聲。
這書房不大,但卻干凈敞亮,在屋角的四面都有桂花的盆景,香檀木做的書架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各列古籍和竹簡。
在房間的四壁,皆掛著一些名家的書畫。靠桌案的上方,則提著“天道酬勤”幾個筆法蒼勁的大字。
那字行云流水,鐵畫銀鉤,可謂氣度雍容,一看便知是宗政清耀的手筆。
看了一會兒字畫,趙婉蕓就迅速找到了宗政清耀所說的那幾本書。
雖然不是很厚實,但打發著看,估計也能熬些日子。
抱著書心情不錯的她正欲離開,畢竟宗政清耀吩咐過的,除了這幾本書以外,她可不能動別的。可是當她轉身之際,卻無意發現書案上那個銀色筆筒里正卷軸著一副畫。
那畫似乎剛剛被人打開過,上面綁著的絲繩沒有系好,在尾端被風吹開,是一個女子的紅色衣袂露了出來。
這一下,趙婉蕓的腳似被什么定住了一般。她不是好事之人,可是不知為何,她就想看看那副畫。
但轉念間又想到了宗政清耀那嚴厲的目光,心中不由一凜,再次要走,可踏到門口還是忍不住折了回來。
算了,看看吧,就一副畫而已,又不會有什么損失!
再說,只要自己小心還原,那也沒人知道她看過那副畫啊。
于是,完全將自己說服以后,趙婉蕓就放下手中的書籍,然直接把那畫攤了開來。
只見畫中的少女十七八歲左右,她的面孔仿佛是一曲美妙的樂聲,柔和而充滿靈性的臉部線條令人一見難忘,那猶如碧空般清亮的水眸就似寶石一般閃閃發光,筆直而挺拔的鼻翼、薄而柔軟的嘴唇、微微翹起隱含笑意的嘴角,每一處部位都不可思議地完美無缺,令她恍如鮮花般的面容給人一種極為不真實的感覺,仿佛這個女子不該屬于凡間,而是老天精心設計的一個作品,即使這副畫只是一個生命的軀殼。但她給人的那種惴惴不安的美麗,卻是如此的清晰。
趙婉蕓看到這副畫不由抽了口冷氣,心想,果真漂亮啊。這樣的女子,真可謂傾國傾城。
她就是讓宗政清耀方才哀傷的女子吧?順著美人圖的左側下方望去,上有落款“素手執筆,笑墜云端”上官素云。
原來,她就是上官素云,那個宗政清耀一直放在心中不能在一起的女人。
果然美啊……在嘆息著的同時,趙婉蕓還是有一絲羨慕的。不過,很快她就揮散開了這種不利于她的想法,
很快她就將畫卷了起來,按方才的樣子擺在了書筒里。
抱起書,她像賊一樣伸出腦袋,悄悄的離開了。
天色漸晚,夜幕來臨。
回到自己的房間后,趙婉蕓看了會書,想起在白日遇見楚煜的情形,心中不由有些不安。
她一直在琢磨,這家伙到底看到自己沒有?如果說有吧,當時人那么多,他眼神有那么尖銳嗎?
如果說沒有吧,可是他奔來的方向正是朝她這邊,而且左顧右盼,分明是在尋找什么。
唉,如果沒看到也罷,若真是被他看到,以他和宗政清耀的關系,他會對他說什么呢?
雖然自己和王塵希什么事也沒有,可是不巧的是,自己被他搭救落入他懷里的情況正好讓楚煜看到,這不是明擺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嗎?
越想越煩燥的趙婉蕓就在迷迷糊糊中睡著了。
到了第兩天,太陽都射到整個房間了,她還不想起來。
果兒打來洗臉水,非要把她拉起來。趙婉蕓見那丫頭臉色不好,估計知道又有什么事發生了。
果不其然,她還沒說,果兒就把十兩碎銀子扔在桌上,氣鼓鼓的說道:“太欺負人了,簡直就是太欺負人了。”
趙婉蕓揉著迷醉的眼睛,打著呵欠道:“喲,一大早放這么多銀子在桌上干嘛?你發財了?”
“五姨太,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瞧瞧,這可是你這個月的衣食零散錢。”
“哦?怎么了?”
“才十兩啊,大夫人明擺著就是欺壓你嘛。”
趙婉蕓見小丫頭嘴都快氣歪了,忙走到她身畔道:“這個可以了啊,夠一般普通老百姓用半年了。”
“這還可以啊?你可知道,別的姨娘都是五十兩,你才零碎的湊了十兩呀。”
聽果兒這樣一說,趙婉蕓的心情才略有不快。比竟嘛,這人嘛總是喜歡攀比,就算趙婉蕓并不缺這點銀子,可是她心里還是不舒坦,憑啥自己就得比人家差呢?
當下拉下臉道:“為什么我的少了呢?”
“大夫人啊,就是看你好欺負。上個月的十五兩已經用得很拮據了,可這個月直接就只有十兩了,下個月我看啊就不要五姨太你活了。”
“這誰干的?找她去。”
“姨娘和府上丫鬟們每月的開銷,雖然都是管家發放,但如何支配以及發放多少,都是大夫人說了算。”
“哦,原來是她。”
“就是,五姨娘我們該怎么辦啊?”
“大夫人說了什么沒有?”
果兒憋著嘴道:“說了,說什么最近府上開銷用度過大,侯爺時常陪伴皇上身邊已經招人嫉妒,若是府上的人再過于奢侈,那讓有心的人瞧了去,必定會落下話柄。既然說得這么好聽,那前陣子怎么去她娘家時,還搞得那么風風火火的?”
趙婉蕓不由冷然一笑:“那別的幾位姨太說了什么沒有?”
“不說還好,一說我就來氣,那幾位姨太再怎么也比五姨娘你多,而且每個月她們都開銷過度,然后讓管家事先墊襯著,說是下個月償還,可是她們一個月墊一個月的,每個月都闊著呢。”
“那我可不可以這樣呢?”
“上次五姨娘您去了,可那管家就死活不讓,這也不就是瞧你人微言輕嘛。這事啊,我們就該鬧到侯爺那里去一回,讓侯爺來評評理,做個公證。”
聽果兒這樣一說,趙婉蕓忙道:“算了,不要驚擾他了。”
“為什么啊?五姨娘你總是這樣不吭不聲,大夫人她就見你好欺負。”
“侯爺既然把這種事交給大夫人管,說明他并不想理會這個。我們貿然去說這些,說得好也就罷了,不好的話反惹他討厭。再說,大夫人有本事克扣我每月的零花錢,那說明她自然在侯爺那里有一套說辭。”
“可是……我們不能打掉牙往肚里吐啊。”
“那也沒辦法。”
“五姨太,要不我們這就去找大夫人鬧去,就算不能像其它姨太那樣平等,至少也要把上個月扣去的五兩銀子爭取回來。”
“五兩?”趙婉蕓挑著唇淡問。
果兒猛的點頭道:“是的,五兩。”她瞪大的眼睛,很是緊張。畢竟五兩對于她們這些下人來說,是一個月的工錢了。
“不就五兩,隨它去吧。”她趙婉蕓生就是好強的個性,并不依靠這五兩存活。在現代她一手扛起一個家,一個肩擔起整個公司的重任,她豈是被人輕易打倒的?不就是月錢嘛,以她的智慧,只要隨時動動手指,這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她并不打算依附男人的勢力存活,只是現在她沒有穩住陣腳,否則,她才不會因這些人的行為,有所動容。
聽著趙婉蕓說得云淡風輕的樣子,果兒有些憤憤不平道:“五姨娘,以前你把五兩看得比命還重,你的妝匣里,全是你在這里一點一滴累計起來的,怎么現在卻說得如此無關緊要啊?”
“因為以前的我,只是個靠別人存活的寄生蟲,而現在,我已經化繭成蝶有了自己的一片天空。將來,我不會為這個愁,也不會為這個憂。所以,五兩并不是難題,果兒,你切看著吧。”
聽著五姨太自信嬌美的臉上,煥發著一種迷人的耀光,果兒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只是茫然的站在那里道:“五姨太,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將來你會懂的,我只是想告訴你,任何時候,別人都是靠不住的。要想好的存活,要想不被人欺辱,要想昂首挺胸,那么就得自己努力。”
“啊……”
“桌上那些碎銀子,你收起來吧。”
“五姨太這……”
“算是給你每個月侍候我的辛苦費。”
“可是這么多……我……”果兒被她說得嚇了一跳。
趙婉蕓卻淡笑道:“你剛剛不是還嫌少嗎?”
“不是……這個對于你的身份來說,自然是少了。可對于我這個奴才來說,這這這……就好多了。”
看她有緊張得有些語無倫次的樣子,趙婉蕓不由輕笑道:“好了,收起來吧。”
“可是我收了,那你呢,你以后花什么,用什么啊?”
“很快,我就有錢了。”
“啊……”
看著果兒又是吃驚又是不解的模樣,趙婉蕓便輕笑不語。隨后梳妝打扮起來,這時見窗外一群丫鬟在那里興奮的竊竊私語,似在討論什么俊不俊的話題。
趙婉蕓隨口就朝果兒道:“她們在說什么呢?”
果兒這才從方才的震驚中回神道:“噢,南王來了,和侯府在后花苑散步,這群丫頭都犯花癡,躲著偷看呢。”
聽到這里,趙婉蕓剎那間愣在當場。心想,靠啊,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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