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相見
那日,安日晨把她帶到了關老爺子那里,開車放下她后,略帶歉意說:“兜兒,今日我還有事,不能陪你。”
“安大哥如果是和未婚妻甜蜜去了,兜兒當然不能阻礙安大哥的好事。”墨蘭像是有意無意隨口念一句。
豈料安日晨面色稍硬,答:“兜兒,你料事如神。”
墨蘭也沒有猜到自己料中了,一時裝傻。
安日晨走后,墨蘭琢磨他這是和羅婷婷要去辦什么事。坐上電梯來到關莫靖的病房里。
剛好房內僅有關莫靖和關浩恩兩祖孫在,見到她來,應是有安日晨的事先通告,并不驚奇。
“坐,坐!兜兒!”關莫靖招手要她到床邊坐,言語間的熱情與臉上的關切不似虛假。
墨蘭依著病人意思拉了張椅子坐下。
關浩恩親自給她倒水。水杯遞到她手里,墨蘭謝了一聲,把水杯拿在手里,并不喝。
關莫靖嘴里頭一直顧自說話:“兜兒。那天你在我這里出了事后,我便想,哎,等你好了回來,一定要好好跟你說句道歉的話。”
“關爺爺。這事兒是我自己不小心,與你無關。”墨蘭忙拒。
“你在我這里出的事,怎么會與我無關呢。”關莫靖像個小孩子別扭地爭辯著。
墨蘭露出一點愣怔的樣子,繼而掩嘴一笑:“關爺爺對我的好心,我知道。但是,我和表哥說好了,還是回家待產比較好。這個城市里這么大,真的不是我和我的孩子能呆的。”
關莫靖聽到她終于說出這個話,長長地嘆息一聲:“你家里有人照顧你嗎?”
“有。這個關爺爺放心。”墨蘭順手把沒有喝過的水杯擱回桌子上,握住老人家的手真摯地說。
關莫靖看了看她的臉,低頭再望了望她的手,默然了。
墨蘭其實到現在為止,仍不知為何這個老爺子會關心自己。但既然都是要分手后不再相見的人了,她不會繼續探究,起身說:“爺爺,你一定得保重自己。等我生了孩子,會回來探望您的。”
關莫靖向她慎重地含了含頭,老臉這會兒方是露出個笑臉來:“行。你來了,我要抱抱你的孩子。”
墨蘭離開病房前,向關浩恩稍微含頭示意,算是客氣地打個招呼。
“浩恩。你送送兜兒吧。”關莫靖吩咐孫子。
關浩恩不會違抗祖輩的囑咐,送她出到病房門外。
墨蘭頓住腳,回頭對他客氣地說:“關先生不必客氣了。我一人離開就可以。爺爺現在正是術前最重要的時候,不能有半點閃失,關先生留在這里照顧爺爺要緊。”
關浩恩聽了她這話,簡單地“嗯”了聲,深沉的眸子在她那張面具似的微微笑顏上似乎盯了一下,回了病房。
墨蘭這才一個人慢慢地離開這里。走到拐彎處等電梯時,感到口渴難抑,可能是近來治療藥物的緣故。剛好今日沒有帶水出來,她走到了護士站那里,遇到一個推著小車給病人送開水的阿姨,便問聲要借口水喝。
那個阿姨恰逢是上回撞到她的人,一下認出了她,馬上應好,急匆匆不知上哪里找到了一個一次性水杯,幫她倒了杯開水。
墨蘭等著水涼了,剛喝半口,見久等的電梯門開了,心里一急,丟了只喝半口的水杯,匆匆趕去乘坐電梯。
她心急自然是有原因的,在見了關老爺子后,是要趕著去機場。
安日晨在送完墨蘭后,到羅家在北京置的宅邸接羅婷婷上車。
“肯定又是去討好你那表妹了,安日晨,你這人當真是一點都不花心?”羅婷婷一坐上他的車,聞著他車內有一股女人余留的飄香,馬上眉毛一揚,似是不悅。
“我待我親人好,不就是代表我將來對我妻子也很好嗎?”安日晨像是沒有聽出她口中的諷意,一如以往的木訥表現說話。
“油嘴滑舌。”羅婷婷仿佛羞惱地咬下貝齒。
安日晨斜眼瞟到她這副嬌羞的模樣,心想:這女人心真是海底針。之前,被他嚇了一番后,她反倒之后沒有怨他,倒真是像對他真是上了心一樣。
“我爸沒有和我說,他叔叔來了。但是,我知道他們應該是在哪里會面。”羅婷婷感覺到他瞟來的眼神,得意地一揚眉,“這次如果事成,你是不是得感謝我?”
“你想要什么盡管說。”安日晨一句怡然自若,像是世間事物都握在他掌心一般。
“我不要你什么東西。要東西,我自己買還不容易。”羅婷婷說到這,話語一頓,眼眸一寒,“我只想要,你承諾過的。”
“真的想讓費鎮南落馬?你不是喜歡他嗎?”安日晨推推黑框眼鏡,再次飄過去的眼神寫著:你這事可別到時候后悔了。
“得不到的,當然是要毀了。”羅婷婷冷冰冰地吐出,接著笑臉一展,嬌聲嬌氣地說,“怎么,讓你收拾掉你的情敵,你還不樂意了?”
安日晨“呵呵”笑兩聲,笑聲不明,就此敷衍了她。
羅婷婷只覺這男人如條腹蛇,內心里陰暗無比,猶如無底洞穴。想到今后要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心里縱使有百般不愿,卻也得靠著這人保全自己性命并達成復仇大計。她的臉一時冷一時熱,望著車窗外街景如閃電般掠過眼前,似乎什么都抓不住。直到下了車,想到要見羅錚了,虛空的心頭忽然被什么充實了一角。
安日晨伸出一條手臂,她假惺惺地攬住他臂肘,一同登上了酒店大堂。
羅錚與羅衛在酒店的咖啡館里議事。
羅衛今年快有六十幾歲了,是羅錚最小的叔叔,羅錚稱他為衛叔,晚輩們都稱他為衛叔公。年紀不小的羅衛,精力在晚年卻是愈加旺盛,投資的產業不斷擴展。
羅錚與羅衛感情不錯,是因羅錚小時候曾有一段日子隨這位小叔暢游各國,才習得一人精通十幾國語言。羅衛喜歡這個侄子,也是看中侄子天資聰穎,孺子可教。
但是,俗話說的好,有利益之爭,朋友親人都可以變敵人。所以,羅錚從來不參與這個小叔的事業。羅衛這幾年看著小侄子官途上步步高升,除了捐一兩部小車給侄子使用,在日常生活物品上給侄子一些照料,卻是從來不干涉侄子半點公事。
叔侄感情既是深遠,羅衛每次到中國內地來,羅錚必是要親自接待和照顧的。然而,羅錚不帶女兒羅婷婷來見叔公。也不是說羅婷婷從沒有見過羅衛。在她剛被羅錚接到家中后,偶爾是被羅錚帶出去見過叔公羅衛的。可這是小時候的事了,等她進了官場,羅錚再沒有帶她見羅衛了。羅婷婷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父親早看出她功利心大,擔心她懇求羅衛幫她在官場上行賄,最后自惹麻煩,干脆不讓她見。
服務生給他們兩人端上熱騰騰的藍山咖啡。
羅衛手里端上一杯,說:“錚兒,你上回托我給你找的寶石設計師,我已經都幫你物色好了。你這是給婷婷辦嫁妝嗎?”
羅錚搖頭一笑:“不是。一個年輕的朋友,要和我一位長輩的兒子結婚。婚期應該是在近日吧,”他是聽費家老奶奶曼青提過,三個月后,算算日子,雖然過了,但是應該不會推遲太久的。
“可我看你找得這么辛苦。這個朋友肯定對你意義重大。”羅衛看著他的表情,似有所思地悟道。
“我要的也不是什么奇怪的寶石吧。”羅錚還是笑一笑。
“還說不是。”羅衛將咖啡杯一放,慎重地揭穿侄子的內幕,“你現在要的這套新娘首飾,是要找回當年你送你妻子的那個設計師設計。而你妻子當年物中的那個設計師,是你們兩夫婦在行游路中無意遇到的頂級設計師莫可菲斯。莫可菲斯早已退出江湖,要不是遇見你們這對新婚夫婦,根本不愿意出手為你妻子設計這套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首飾。結果,你現在要找回莫可菲斯,有多困難你知道嗎?不是價錢的問題,是找人困難。”
“辛苦小叔了!”羅錚心知困難,所以實在無法,只得求助于羅衛。
羅衛豎起指頭,還要繼續揭穿他,忽然見到咖啡館門口走進來的一男一女,一愣:“這不是婷婷嗎?你讓她來嗎?”
“沒有。”羅錚急忙一答,回頭望去,見是女兒攜了個男伴過來,心頭一驚,交代小叔,“小叔,有關這套首飾的事,你千萬別泄露了消息。”
“是。是。”羅衛瞧著他緊張的模樣兒,含笑答應。
羅婷婷與安日晨走到了兩個長輩面前。羅婷婷向著羅衛一個鞠躬,恭謹道:“叔公,好久不見了。”
“婷婷。幾年沒見了,你現在越長越標致,與墨爾本新競選出來的墨爾本小姐一樣漂亮。”羅衛眼睛瞇瞇的,打量著她類似外國女人露肩露腿的艷色禮服。
羅婷婷當是他在贊美自己,心里高興,便是回了一個舒暢的笑容,得意地把未婚夫也帶了出場:“爸,叔公,這是我近期有意要嫁的對象,安日晨先生。”
羅錚和羅衛當場皆是一愣。
安日晨向他們兩人彬彬地行了一個禮,道:“兩位長輩好,我是安日晨。”抬起來的眼光,是在羅衛羅錚兩人身上速度地掃過。羅衛與羅錚兩人相貌有些像,都是很會保養的男人,氣質斐然。表現在羅衛年紀這么大了,一身筆挺西裝,身體沒有發福,滿頭銀發爍爍,臉上皺紋不像一般老人下垂的臉皮,像是仍在戰場上廝殺的武將,刀削出來的剛硬。羅錚自然不用說了,一個外交官員,平日里更要注重外表形象。
羅錚是沒有想到女兒會突然殺出這么一招。雖然他是有覺察到女兒近來與男人走得近,但竟是這樣一個男人。怎么說呢?一個第一眼望過去像是中肯老實的男人,但是,望第二眼,忽覺一點都看不透。
“都坐下吧。”羅衛代替有點發愣的侄子,招呼兩個晚輩先坐下。他心里則一嘆:看來,侄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剛開始就被人給弄個下馬威了。
“好的。叔公。”羅婷婷立馬不客氣地拉著未婚夫坐了下來。她自己坐到父親旁邊,未婚夫就坐在了羅衛旁邊。
羅錚見女兒反客為主,心頭幽幽地不安。一般女兒這種動作,只能證明是有備而來。而且,沖著羅衛來的。
“羅錚先生,羅衛先生,我安日晨都是久仰大名了。當然,在羅婷婷口中聽到的,兩位都是性情柔慈的長輩。”安日晨殷勤地想給長輩們倒茶,發現他們喝的是咖啡,便是招了服務生上小點心,推推眼鏡說,“如果兩位長輩不介意,接下來的午餐,讓我給羅衛先生洗塵,順便讓我和婷婷孝敬兩位長輩。”
晚輩把話都說得這么白了,直接拒絕了不合情理。羅衛在羅錚開口前,先答應了,免得讓侄子難做。當然,他一眼也瞧出來這小伙子是沖著自己來的,瞇瞇炯目,向著安日晨道:“不知安先生是在哪里工作?”
“中行。”羅婷婷著急地出口,這樣一來,可以讓父親知道,自己找的這個未婚夫,一點不會遜色于費鎮南。自己不能嫁給費鎮南,也就一點都沒有掉了身價。
從女兒的口氣和神情都能聽出女兒心頭始終埋藏的情緒,羅錚眉間深深地凝緊,端了苦澀的咖啡抿上一口。
“哦。”羅衛拉長了聲音,卻沒有繼續詢問下去。
羅婷婷再著急,被安日晨在桌底下一個猛拉給扼住了沖動。安日晨清楚,像羅衛這種角色,哪有那么容易拿下來。所以,這事兒,得慢慢悠著點來。
“既然待會兒是要被晚輩請去吃飯,我得回房去換一套得體的衣服。”羅衛在慢悠悠把手里的咖啡喝完時,像是做了決定說。
所以,其余三個人走到酒店門口等他換衣服后出來。
羅婷婷一直攬著未婚夫的手臂,向父親表示兩人關系親密。
羅錚對于女兒有些孩子氣的賭氣舉動,蹙著眉,走到了一邊接私人電話。
電話對頭,是羅衛的聲音:“錚兒。這人我知道是誰,你這個女兒心地不善,與最可怕的人勾結上了。”
羅錚一時,無法回話,心頭某處是急速下沉。
“我會繼續和這人周旋。但是,他別想在我這里得到什么消息傷害你和你的家人。”
“這事,其實——”羅衛都把這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羅錚愈是難以啟口。
“我知道,你受到政府委托,一直想在我這里找到一些線索。我不能說,就是不想讓你惹上任何麻煩。”
“我一直相信——”
“我從無做犯法的事情。但是,論情報,確實我知道的要比你多。包括你妻子,你真正的兒女。我一直想等你開口來問我,可你一直不問。我怕你傷心,也就不敢說。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了,錚兒,你聽我說一句,有些人你能保,有些人真的是你保不住的。你性情過于柔弱,我不想你因此受累了。”
羅錚心知他指的是什么,垂下手“咔”斷了通話。那邊,羅婷婷像是與安日晨打情俏罵,歡快的笑聲如黃鶯出谷,一陣陣傳來。羅錚便是仿佛想起了第一次,當羅婷婷來到自己面前,喊他那聲“爸”的時候,那臉幸福的笑容,令他心頭酸澀。
哪怕她不是親生女兒,但都是孤兒,不是嗎?依著自己這份心軟,他現已走到這個地步了。
“嘩”——
手機一個短信過來。或許羅衛知道他聽不進去話,只好給他發來短信。
信上寫的是:如果你兩個女兒同時遭遇危險,我只能救一個,你希望我救哪個?
羅錚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墨蘭提拉著行李箱,坐上了的士,奔向機場。此刻,她的心跳如飛。是,這樣一種感覺,就好像當年她初戀上吳梓陽時一樣。
路上如她所愿沒有塞車,她到達機場,指頭捏著機票,蹬蹬蹬的腳步聲急入機場大廳。
其實,她并不需要急,更不需要尋找。她的丈夫,就一直以堅毅不動的山一樣,站在大廳進入的門口處等著她。
費鎮南早從奉書恬那里得到好消息后,昨晚一夜沒睡,今天精神更佳。
看著妻子窈窕的妙影從門口出現,一頭烏黑發絲帶著一股飄香沁入心間,他一個箭步過去,不顧四周人圍觀,雙手一摟,把妻子抱了起來。
“哎——”墨蘭不禁一聲低呼,哪知道丈夫忽來這么一個驚人舉動,又羞又惱地拿起拳頭輕輕捶打丈夫的肩窩口,低聲羞罵,“放我下來,會嚇到孩子的。”
一聽她這么說,費鎮南慌慌張張又無比溫柔地把她放回了地上,一手仍輕摟著她的腰,一手輕撫在她像是一點點隆起的腹部,嘆:“哎——終于摸到了。”
墨蘭“啪”一下打開他的手,羞惱地瞪給他一眼:他這話是什么話呢?人家聽了,還以為他和她這是怎么了呢?
費鎮南手背被打得通紅,卻是不敢半句與妻子頂嘴。妻子現在是孕婦,他無論如何都得讓著,護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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